禅林宝训合注

墨迹
  下与迹同。即书籍字帖也。

茶毗
  梵语。此云火化。
  妙喜曰。佛性住大沩。行者与地客相欧。(於口切捶也)佛性欲治行者。祖超然因言。若纵地客摧辱行者。非惟有失上下名分。切恐小人乘时侮慢。事不行矣。佛性不听。未几果有庄客弒知事者(可庵集)。

佛性
  潭州大沩佛性法泰禅师。汉州李氏子。嗣圆悟勤禅师。南岳下十五世也。

地客
  即佃户也。

祖超然
  临安府。超然文祖禅师。嗣天衣怀禅师。清源下十一世也。


  以下杀上。曰弒。
  妙喜曰。祖超然住仰山。地客盗常住谷。超然素嫌地客。意欲遣之。令库子行者。为彼供状。行者欲保全地客。察超然意。抑令供起离状。仍返使叫唤。不肯供责。超然怒行者擅权。二人皆决竹篦而已。盖超然不知阴为行者所谋。乌乎。小人狡猾如此(可庵集)。


  逼也。

狡猾
  奸顽多许也。
  妙喜曰。爱恶异同。人之常情。惟贤达高明。不被其所转。昔圆悟住云居。高庵退东堂。爱圆悟者恶高庵。同高庵者异圆悟。由是丛林纷纷然。有圆悟高庵之党。窃观二大士。播大名于海上。非常流可拟。惜乎昧於轻信小人謟言。惑乱聪明。遂为识者笑。是故宜其亮座主隐山之流。为高上之士也(智林集)。

大士
  有德之称。谓当代英贤。思拔群类。智出众情。弘道利生。故曰大士也。

亮座主
  西蜀人。颇讲经论。因参马祖。发明大事。隐於洪州西山。更无消息。政和间。有熊秀才。游西山。过翠岩。长老思文与秀才。俱是鄱阳人。故遣二力士。抬篮舆送至。所经林壑。草木荫翳。偶见一僧。貌古神清。庞眉雪顶。编叶为衣。坐於盘石。如壁间画佛圆澄之状。熊自谓曰。今时无这般僧。尝闻亮座主。隐於西山。疑其犹在。出舆踧踖而前曰。莫是亮座主么。僧以手向东指。熊方与二力。随手回视。失僧所在。时小雨初歇。熊登石视。其座处犹乾。踌蹰回顾。太息曰。宿缘不厚。虽遇而不遇也。

隐山
  潭州龙山禅师。因参马祖。发明心要。后隐潭州龙山。一日泪山悟本。与密师伯游山。前见溪流菜叶。莫有道人居否。遂拨草循溪。行六七里。忽见隐山在庵前便问。此山无路。阇黎从何处。来洞曰。无路且置。和尚从何而入。师曰。我不从云水来。洞曰。和尚住此山多少时节。曰春秋不涉。洞曰。此山先住。和尚先住。师曰不知。洞曰。为甚么不知。师曰。我不从人天来。洞曰。和尚得何道理便住此山。师曰。我见两个泥牛斗入海。直至如今绝消息。洞山良久。具威仪礼拜。便问。如何是主中主。师曰。长年不出户。洞曰。如何主中宾。师曰。青山覆白云。洞曰。宾主相去几何。师曰。长江水上波。洞曰。宾主相见。有何言句。师曰。清风拂白云。洞山辞退。乃述偈曰。三间茅屋从来住。一道神光万境闲。莫将是非来辩我。浮生穿凿不相关。自此焚庵。遁入深山幽寂之处。不知所在。因号隐山。
  妙喜曰。古人见善则迁。有过则改。率德循行。思免无咎。所患莫甚於不知其恶。所美莫善於好闻其过。然岂古人之才智不足。识见不明。而若是耶。诚欲使后世自广而狭於人者。为戒也。夫丛林之广。四海之众。非一人所能独知。必资左右耳目思虑。乃能尽其义理。善其人情。苟或尊居自重。谨细务。忽大体。贤者不知。不肖者不察。事之非不改。事或是不从。率意狂为。无所忌惮。此诚祸害之基。安得不惧。或左右果无可咨询者。犹宜取法於先圣。岂可如严城坚兵。无自而入耶。此殆非所谓纳百川。而成大海也(与宝和尚书)。


  遵也修也。
  妙喜曰。诸方举长老。须举守道而恬退者。举之则志节愈坚。所至不破坏常住。成就丛林。亦主法者。救今日之弊也。且诈佞狡猾之徒。不知羞耻。自能謟奉势位。结托于权贵之门。又何须举(与竹庵书)。

恬退
  乐然而退。不愿为人。
  妙喜谓超然居士曰。天下为公论不可废。纵抑之不行。其如公论何。所以丛林举一有道之士。闻见必欣然称贺。或举一不谛当者。众人必戚然嗟叹。其实无他。以公论行与不行也。乌乎。用此可以卜丛林之盛衰矣(可庵集)。

超然居士
  郡王赵令矜。字表之。号超然居士。都郡南康。嗣圆悟勤禅师。


  止也。


  忧也。
  妙喜曰。节俭放下。乃修身之基。入道之要。历观古人。鲜有不节俭放下者。年来衲子。游荆楚。买毛褥。过浙右。求纺丝。得不愧古人乎妙喜曰。古德住持不亲常住。一切悉付知事掌管。近代主者。自恃才力有余。事无大小。皆归方丈。而知事徒有其虚名耳。嗟乎。苟以一身之资。固欲把揽一院之事。使小人不蒙蔽。纪纲不紊乱。而合至公之论。不亦难乎(与山堂书)。


  欺昧遮掩曰蒙。
  妙喜曰。阳极则阴生。阴极则阳生。盛衰相乘。乃天地自然之数。惟丰亨宜乎日中。故曰日中则[日/亥]。月满则亏。天地盈亏。与时消息。而况於人乎。所以古之人。当其血气壮盛之时。虑光阴之易往。则朝念夕思。戒谨弥惧。不恣情。不逸欲。惟道是求。遂能全其令闻。若夫隳之以逸欲。败之以恣情。殆於不可捄。方顿足扼腕而追之晚矣。时乎难得而易失也(芗林书)。


  震上离下。

丰亨
  雷火丰卦。丰者大也。以明而动。盛大之势也。故其占有亨道焉。然盛极将衰。又有忧道焉。圣人以为徒忧无益。但守常不至过盛。彖辞云。日中则[日/亥]。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人乎。况于鬼神乎。盖言丰盛难常。以此为戒也。日中盛极。则当[日/亥]昧。月盈极则有亏缺。天地之盈亏。尚随时消息。况人生于天地之间。鬼神为天地之气机。丰盛之时。以此为戒。欲人守中。不至於过盛也。处丰之道。岂容易哉。

消息
  阴死为消。阳死为息。

令闻
  上。善也下去声。名远达也。

时乎难得
  夫功难成而易败。时难得而易失。谓时乎时乎不再来。汉蒯彻说韩信之言也。
  妙喜曰。古人先择道德。次推才学。而进当时。苟非良器。置身于人前者。见闻多薄之。由是衲子自思砥砺名节而立。比见丛林凋丧。学者不顾道德。少节义。无廉耻。讥淳素为鄙朴。奖嚣浮为俊敏。是故晚辈识见不明。涉猎抄写。用资口舌之辩。日滋月浸。遂成浇漓之风。逮语于圣人之道。瞢若面墙。此殆不可捄也(与韩子苍书)。

砥砺
  琢磨也。

涉猎
  谓之泛览流观音如涉水猎兽。意不精专。终不克见深奥之旨也。

面墙
  论语云。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犹面墙而立也欤。言其一物无所见。一步不可行也。
  妙喜曰。昔晦堂作黄龙题名记曰。古之学者。居则岩穴。食则土木。衣则皮草。不系心於声利。不籍名於官府。自魏晋齐梁隋唐以来。始创招提。聚四方学徒。择贤者规不肖。俾智者导愚迷。由是宾主立。上下分矣。夫四海之众。聚于一寺。当其任者。诚亦难能。要在总其大。舍其小。先其急。后其缓。不为私计。专利於人。此汲汲为一身之谋者。实霄壤矣。今黄龙以历代住持。题其名于石。使后之来者见而目之曰。孰道德。孰仁义。孰公于众。孰利於身。呜呼可不惧乎(石刻)。

籍名
  但身离尘世。迹寄烟霞。故有司文籍不得着其名也。


  楚浪切。初造也。

汲汲
  小人为利。而无少暇。
  张侍郎子韶。谓妙喜曰。夫禅林首座之职。乃选贤之位。今诸方不问贤不肖。例以此为侥幸之津途。亦主法者失也。然则像季固难得其人。若择其履行稍优。才德稍备。识廉耻节义者居之。与夫险进之徒。亦差胜矣(可庵集)。

津途
  渡水处曰津。陆行处曰途。
  妙喜谓子韶曰。近代主法者。无如真如喆。善辅弼丛林。莫若杨岐。议者谓慈明真率。作事忽略。殊无避忌。杨岐忘身事之。惟恐不周。惟虑不办。虽冲寒冒暑。未尝急己惰容。始自南源。终于兴化。仅三十载。总柄纲律。尽慈明之世而后已。如真如者。初自束包行脚。逮于应世领徒。为法忘躯。不啻如饥渴者。造次颠沛不遽色无疾言。夏不排窗。冬不附火。一室翛然。凝尘满案。尝曰。衲子内无高明远见。外乏岩师良友。鲜克有成器者。故当时执抝如孚铁脚。倔强如秀圆通。诸公皆望风而偃。嗟乎。二老实千载衲子之龟鉴也(可庵记闻)。

辅弼
  扶助也。如朝廷有股肱之臣。则天下治。丛林有贤智衲僧。则法门兴也。

冲寒下
  谓隆冬盛暑之时。或执劳。则踊跃以身先之。未尝有懒惰之容。现於颜面也。

始自南源
  杨大年。以书抵宜春太守黄守旦。使请师出世说法。守以南源致请。后谒神鼎。鼎叹曰。汾阳有此儿耶。师自此名重四方。定林沙门本延。有道行。雅为士大夫敬信。见鼎称赞慈明知见。可兴临济之道。时道吾虚席。延白郡守请以主之。法令整肃。忘躯为众。后迁石霜。又居福岩。又住兴化。

总柄纲律
  统束也。谓统束丛林。权衡僧任。立纲陈纪。整顿规绳。救时之弊也。

为法下
  惟知有佛法。而不知有其身也。

造次
  急遽苟且之时。

颠沛
  倾覆流离之际。


  勃然而变其色也。疾也。


  刚硬孤高。不近人情。

孚铁脚
  长芦应天永孚禅师。嗣泐潭怀澄。其游方至一旅邸。有娼女所逼不惑。女告母。母叹。曰真佛子也。故丛林云。平生孚铁脚。道价喧宇宙。


  仆也倒也。论语孔子曰。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龟鉴
  龟知未来之祸福。鉴照现在之妍[娟-月+虫]。
  子韶同妙喜万庵三人。诣前堂。本首座寮问疾。妙喜曰。林下人身安然后可以学道。万庵直谓不然。必欲学道。不当更顾其身。妙喜曰。尔遮汉又颠邪。子韶虽重妙喜之言。而终爱万庵之语为当(记闻)。

本首座
  即博山悟本也。


  去声。发言之中节也。
  子韶问妙喜。方今住持何先。妙喜曰。安着禅和子。不过钱谷而已。时万庵在座。以谓不然。计常住所得。善能撙节浮费。用之有道。钱谷不胜数矣。何足为虑。然当今住持。惟得抱道衲子为先。假使住持有智谋。能储十年之粮。座下无抱道衲子。先圣所谓坐消信施。仰愧龙天。何补住持。子韶曰。首座所言极当。妙喜回顾万庵曰。一个个都似你。万庵休去(已上并见可庵集)。

撙节
  量其所入。度其所出。节俭廉约。无使奢侈。


  积聚也。嗣也。如太子嗣君。故谓之储。
  万庵颜和尚曰。妙喜先师。初住径山。因夜参。持论诸方。及曹洞宗旨不已。次日音首座谓先师曰。夫出世利生。素非细事。必欲扶振宗教。当随时以捄弊。不必取目前之快。和尚前日作禅和子。持论诸方。犹不可妄。况今登宝华王座称善知识耶。先师曰。夜来一时之说焉。首座曰。圣贤之学。本於天性。岂可率然。先师稽首谢之。首座犹说之不已。万庵曰。先师窜衡阳。贤侍者录贬词。揭示僧堂前。衲子如失父母。涕泗愁叹。居不遑处。音首座诣众寮白之曰。人生祸患。不可苟免。使妙喜平生如妇人女子。陆沈下板。缄默不言。故无今日之事。况先圣所应为者不止於是。尔等何苦自伤。昔慈明琅琊谷泉大愚。结伴参汾阳。适当西北用兵。遂易衣混火队中往。今径山衡阳。相去不远。道路绝间关。山川无险阻。要见妙喜。复何难乎。由是一众寂然。翌日相继而去(庐山智林集)。

曹洞宗
  曹。乃抚州曹山本寂禅师。嗣洞山良介禅师。初离洞山。入曹溪礼祖塔。回吉州之吉水众响山名。遂请开法。师拟曹溪。凡随所居处。立曹为号。洞山之宗。至师最隆。故称曹洞宗也。

率然
  轻忽也。

衡阳
  湖南道。衡州府。衡阳县也。


  高举也。张示也。

涕泗
  目出汁曰涕。鼻出汁曰泗。

遑处
  居处不安之貌。又急也。

妇女
  但有闺门之志。而无境外之心。

下板
  官谓下僚。下板。言居于下位也。

谷泉
  南岳芭蕉庵大道谷泉禅师。泉州人。嗣汾阳善昭禅师。南岳下十世也。

大愚
  瑞州大愚山。守芝禅师。嗣汾阳。

汾阳
  汾州太子院。善昭禅师。太原俞氏子。嗣首山念禅师。南岳下九世也。

混火队中
  汾阳道望天下。慈明等决志亲谒。当时河东泽潞。皆屯兵。众皆无行。惟公等。不顾危阻。渡河登太行山。易衣混军队中。露眠草宿。不辞劳苦。遂造汾阳参见。详见僧宝传。
  万庵曰。先师移梅阳。衲子间有窃议者。音首座曰。大凡评论於人。当於有过中求无过。讵可於无过中求有过。夫不察其心。而疑其迹。诚何以慰丛林公论。且妙喜道德才器。出於天性。立身行事。惟义是从。其量度固过於人。今造物抑之。必有道矣。安得不知其为法门异时之福耶。闻者自此不复议论矣(智林集)。

移梅阳
  即广东潮州府。梅阳县也。侍郎张九成。未第时。因谈杨文公吕微仲。诸儒所造精妙。皆由学禅而至。於是慕禅学。闻宝印楚明禅师道风。敬往参请。师举柏树子话。令时时提撕。一日闻蛙鸣释然契入。有偈曰。春天月下一声蛙。撞破乾坤共一家。正恁么时谁会得。岭头脚痛有玄沙。宋高宗绍兴七年。七月十一日。诏妙喜住径山能仁寺。至绍兴十一年。张九成与诸大夫辈往谒。评议格物话。妙喜曰。公祇知有格物。不知有物格。诸公茫然。妙喜大笑。公曰。师能开谕乎。喜曰。不见小说载。唐人与安禄山叛者。其人先为阆州守。有画像在焉。时唐明皇。幸蜀见之怒。令使臣以剑击之像首落。时阆州守。隐居陕西。首忽然堕地。公闻顿领深旨。呈偈题於轩壁。曰。子韶格物。妙喜物格。欲识一贯。两个五百。妙喜重其悟入。时为上堂。引神臂弓一发。透过千层甲。老僧拈来看。直甚臭皮袜之句。是时军国边事。方议神臂弓之用。右相秦桧。以为讥议朝政。五月民佛日。窜衡阳。贬九成为南康军。妙喜绍兴七年。住径山。十一年五月内贬衡阳。着正法眼藏三帙。被人重谮。复贬梅阳。未几。诏复形服。时四方虚席以邀。不就。绍兴二十年十一月。诏住明州阿育王寺。二十八年。再诏住径山。孝宗隆兴元年八月初一日。示寂。宋时自秦桧专国。士大夫名望者。悉屏之远方。龌龊委靡不振之徒。一言契合。即登正府。仍止除一厅。谓之伴拜。稍出一言。斥而去之。不异奴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