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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太后艳史演义
这时水陆交战,在下一支笔,却不能分叙两处,我们且先叙大东沟的海战。日本的兵舰既来,我们中国的兵舰亦到。中国的兵舰,前书列表,计二十三艘,现在续添广甲、广乙、广丙,从中挑选十二艘,由丁汝昌、邓世昌、林永升、方伯谦等带领前来,当下用大东沟海面做个战常这战场是鲸波一碧,浩瀚汪洋,一边是杏黄大旗,上绣五爪盘龙,仿佛是拿云而下;一边是浅黄大旗。中画一轮红日,仿佛千道毫光。在这海面交战起来,要算是中国第一回的创始。中国统帅丁汝昌,却将十二艘兵轮,排列做人字式,以镇远舰做个领头,在惊涛骇浪中,鼓起轮来,直逼日舰;日本统帅桂大郎,却将十一艘兵轮,先排着一字式,后又化作圆圈形,来包围中国兵舰。不过中日两边所用的兵却分个新式旧式,中国用的是旧式,速率稍缓,船皮是包的铁甲;日本用的是新式,速率较快,船皮是包的钢甲。
且两边用的炮火,亦是不同,中国的炮,是铁弹,且力量不远;日本的炮是钢弹,且力量很远很大。就这实际上比较起来,中舰的战斗力,已不及日本,而况日本海军,是人心一致的。中国海军如邓世昌、林永升,尚属拼命大斗,奋不顾身,那方伯谦个王八羔子,平日嫖昏了,赌够了,一旦临阵,仿佛是绑到杀猪凳上,早已哼喊的不得过来。俗说一个老鼠坏锅汤,这纵横激荡的当儿,方伯谦因船甲上受了一颗炮弹,早是逃出战线,挂起白旗。诸位,姓方的何以要挂白旗?就是认输投降的意思。
但他的兵舰白旗一挂,一般军心,早已跟着活动。在这个当儿,日舰便紧紧包围。大海里是波浪沸天,云腾雾涨,中国十二艘兵舰,溜走的溜走,沉没的沉没,好个邓世昌,瞧着自家的兵舰,已经损坏,便开足机器,直撞敌船,敌船闪避不及,被他一头撞着船尾,敌船是伤了,可怜邓世昌连人连舰,已陷入汪洋大海;接着林永升也拼命过来,在这炮火之中,逢船便撞,日舰的圆圈阵线,已被他冲的七零八落,究竟寡不敌众,后继无人,姓林的也就连人连船,沉没得不知下落。
这次大东沟一场恶战,我们中国兵舰,共十二艘,计沉没损坏七艘,方伯谦投降一艘,还有四艘,不足成军,由统帅丁汝昌开驶到天津去了。日本兵舰,计十一艘,虽被邓世昌撞坏一艘,还不致沉没,其余有两三艘,稍受碰擦,都还可用。统帅桂大郎,这次战胜,非常得意,先将方伯谦及其他逃舰,拘获过来,然后将中国战败些将弁,一起发放登陆。这时方伯谦如活鬼一般,思量没法,只得仗着平时同李鸿章感情很好,报效的礼物很多,龟走鳖爬的窜至督辕,央人通报进去。李鸿章一见着方伯谦,骂声王八崽子,不容哭诉,就此绑出砍了。
不讲大东沟的海战,日本已得着胜利,单表日本由仁川港登岸的陆军,早与牙山驻扎的叶志超接近战线。其时日人却接兵不动,这是什么缘故?诸位要晓得日人用兵,处处须得个布置,布置不齐,那是不即动手的,而且此时陆军,要等候海军消息,海军得胜,然后并力进攻,方有把握。可笑叶志超个混蛋,不明白这种道理,反疑惑日人恇怯,不敢交锋,尽着城墙厚的面皮,一次一次的报告李鸿章,电称某日与倭寇交战,杀死倭兵几百,某日又杀死倭兵几千,又阵毙倭将某人,捏造许多姓名,讲得天花乱坠。李鸿章信以为真,替他飞捷到京,把个皇帝伯伯欢喜得眉花眼笑,一道谕旨嘉奖,既是赏穿团龙黄马褂,又体体面面的加了宫保衔,又赏银二万,犒赏前敌军队。这不要面孔的玩意儿,只有我们中国军营里专门名家。哪知编谎的总要败露,叶志超正在兴高采烈,那桂大郎已从海军得胜,赶派了大迫尚敏、野津道贯、立见尚文、富冈三造,一起带兵登陆,包抄牙山。带谎说,那空中弹子,如雨点一般,叶军如何抵敌得住,不消一两仗,叶志超便退出牙山,赶奔汉城。那汉城便是韩京,原驻韩的日使大岛圭介,却拥聚着三千日兵,我们中国两路陆营,一由左宝贵统带,一由卫汝贵统带,也没在汉城驻扎。此时牙山失守,卫汝贵早吓得屁滚尿流,惶骇奔走,独有左宝贵一路不动。让过叶志超的败军,姓左的便奋勇当先,部下的兵土,无不以一当百,呼声雷动。未知战胜与否,后文便见分晓。
第二十五回 颐和因皇上领训 春帆楼傅相议和
却说左宝贵这路人马,也有六营之多,当时奋力战斗,初还胜利,渐渐便兵力不支。你道什么原因,大凡战阵,全靠着点锐气,那叶志超吓得逃跑,卫汝贵立脚不住,单靠着左宝贵一路兵马,同日军混战,已是力量单薄,又况大迫尚敏、野津贯道、立见尚文、富冈三造等,乘胜杀来,兵锋锐不可当,左军已十分吃力。这个当儿,大岛圭介又率领原驻防的一支生力军,从旁杀入,日军算是两路夹攻,凭这左宝贵天武神威,无如众寡不敌,已被两路日军包入重围。这个当儿,如果姓叶的姓卫和肯顾大局,返身杀转,未尝不可转败为胜,可笑两个王八崽子,已逃得不知去向。日兵是越聚越多,左军是越战越少,死命的支撑了一昼夜,枪炮的弹子放完,左宝贵还骑着一匹黄膘马,来往督战,不料被一颗炮弹打中头颅,登时殒命。这里左军战没,日军乘胜又赶到平壤。那驻扎平壤的,共有三路人马,一路是聂桂森,一路是丰伸阿,一路是马玉昆。三路营盘,依山傍水,扎成犄角之势,然而所坏的是没个统帅,此进彼退,各有各的主权。这时叶志超、卫汝贵,兵败下来,依聂桂森,丰伸阿,便要退出平壤,赶渡鸭绿江,去扼守奉天的边防;独马玉昆力持不可,说:“咱们这三路人马,共有一十八营,尚堪血战一常让姓叶的,姓卫的,去扼守奉天边境,我们要据守平壤,万一得个胜仗,还可规复前路战线。”
当时聂桂森、丰伸阿,没有话说,那叶志超、卫汝贵,早带领残兵败将,退出朝鲜,一齐溜走。
这个当儿,朝廷已得了牙山汉城兵败的确耗,光绪帝忙忙召集军机会议。那恭亲王是办过大事的,什么太平军、捻军,厮闹了十几年,当日的遣兵调将,胸中具有成竹,当下首先发言说:“此次海陆军失利,总由于李鸿章因循误事,调度乖方,海军的误事,是不能先发制人;陆军的误事,是不能选择统帅。
如今的办法,海军的全权,仍责成李鸿章,叫他控扼北洋,不能再生别的岔枝;陆军全权,是要另行责成个统帅。说不得,我们要大起倾国之兵,同日本决一雌雄,战个胜负。”
光绪帝连连点首说:“是极!此言甚合朕意。”
恭亲王斟酌一会:“当议以奉天将军依克唐阿,做钦差督兵大臣;云南提督宋庆,做前敌总帅,节制陆路各军;湖南巡抚吴大澄既专折奏请为国效命,就派做帮办军务;两江总督刘坤一,老于军务,也派做后路督兵大臣。但是国家赏罚,不可不明。那海军战亡的邓世昌、林永升,陆军战亡的左宝贵,是要分别赠官赐谥,各予恤典的;海军的逃将方伯谦,现已按律正法,不必交代;但丁汝昌督战不力;亦须褫职逮问;陆军逃将叶志超、卫汝贵,不战而走,风闻叶志超前首军功,皆是随意捏报的,卫汝贵克扣军饷,着名在案,非得将这两人锁拿来京,讯明枭首,不足以借资整顿。”
光绪帝听了恭王这一席话,不由得奋振天威,依议办理。恭王随又碰头进言说:“现在海疆尽管金融,皇太后的六旬庆典在即,还是要赶着办理的,宁可做过,不可错过,内以博太后欢心,外以示臣民静镇,倘能托天侥幸,转祸为福,那是再好没有了。”
光绪帝龙颜一笑,赶即退朝。
不谈中国赶行庆典,在这高呼华祝之中,遣兵的遣兵,调将的调将,庆赏的庆赏,刑诛的刑诛。单表聂桂森、丰伸阿、马玉昆,兰路兵马,驻扎平壤,早接到北京电谕,知道叶卫两个逃将,已奉旨拿力,前敌的统帅,已特派宋庆。大家提振精神,趁那宋庆未来到,要在这个当儿,立些功业。诸位,三路统带尽管要立功业,无如日本的陆军,已分路进逼。一种要点,在朝鲜全国地图,早被日人暗画过去,何处可以进攻,何处可以扼守,未临战地,先有预备,这还不算,还有那濮泳孝一干维新党,做日人的内线,除了助军火,助粮饷,还替他们争先引路。偏偏日军的耳风甚长,知道聂桂森、丰伸阿两军,原无斗志,所以一面牵缀着马玉昆;一面由立见尚文,富冈三造,从聂营丰营背后抄来,不消几仗,早把聂桂森、丰伸阿打得落花流水,立脚不祝马玉昆瞧见两军有失,忙留着两营扼守防地,自家却带领四营,奋力救应。姓马的原是陕甘回民投效过来,部下军队算是些生龙活虎,一阵恶杀,居然把立见尚文、富冈三造,杀得大败亏输。那聂桂森丰伸阿复趁机过来,帮同混杀。但究竟不狠,那大迫尚敏、野津道贯,又率领一队日军,横冲过去,把聂军丰军冲做两截。此时马玉昆拼命大斗,部下的兵弁,无不以一当百,任是枪林弹雨,抵死不退。血战了一昼一夜,聂桂森、丰伸阿到底逃走,加之大岛圭介又领着些生力军来,可怜马玉昆军队虽凶,枪弹不济,六营人已死伤四营,知难取胜,忙把马鬃一带,突出重围,日军如何肯舍,总司令小旗一指,早风驰电掣的卷来。赶过一程,前面有座山冈,马玉昆正在危急,却好山冈后面,转过一支兵来,打着个聂字大旗,玉昆还疑惑是聂桂森,哪知这一聂,不是那一聂。来者叫做聂士成,前书不讲聂士成是个诸军策应吗?姓聂的渡过鸭绿江,早碰着聂桂森同丰伸阿,带着些残兵败将奔回,知道马玉昆困在重围,催动大兵,赶来救应。恰好转过山坡,遇见姓马的突围出来,赶着上前,乒乒乓乓的枪炮齐施,打了一仗,才算是将日兵杀退。但是驻韩的防地全失,只好同玉昆缓缓收兵,回渡鸭绿江,听候前敌统帅宋庆节制。
诸位,这宋庆,表字祝三,在同治初年,剿捻有功,后又随左宗棠往征新疆回民,积功保至提督。中法之战,左宗棠经略两广浙闽四省,姓宋的却随征效力。光绪十二年,左相病故,朝廷转授宋庆做云南提督。此次征东统帅需人,当由恭王极力保荐。论宋祝三由行伍出身,历经大敌,这经验很是富足的,但有经验还须有学识,可惜他能挽两石弓,却不识一个丁字,现在军事学发明,这种同光的老军务,哪能对付崭新的日本。
闲话不谈,其时宋庆驻兵奉天,先同将军依克唐阿,计划些战事,依军防范北路,宋军却防范南路。从朝鲜渡过鸭绿江,以九连城为第一重要隘,凤凰城为第二重要隘,大高岭为第三重要隘。那大高岭又叫做摩天岭,左带福山,下有连山关,地势非常险恶。宋庆当派聂士成,扼守摩天岭;马玉昆驻兵凤凰城;聂桂森、丰伸阿,驻兵九连城。奉天的紧要海港,叫做旅顺口,上有炮台,当派总兵姜桂题,带兵驻扎,通计部下兵队,大小共七十二营,山海关外,又是吴大澄的辖地,不在话下。
单讲日本得了朝鲜全境,统将桂太郎赶着过来,又加派足立武敏、今田唯一、斋藤正起,添足兵队,由陆路进取奉天;自家同佐藤弥大郎,仍带领兵舰十一艘,游弋黄海渤海之间,以觑觎山东。
书分两头,且不叙山东海战,且先叙奉天的陆战。日军区大队赶渡过鸭绿江,第一起攻取,便是九连城,那聂桂森、丰伸阿,本是败军之将,不消日人费事,早轻轻巧巧的得了九连城。既得了九连城,日军又拼力地进攻凤凰城。偏值冬季大雾,日人乘这昏天黑地之中,四路进兵,把个马玉昆打得手脚慌乱,不知抵御何处。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一阵混战,日人又攻破了凤凰城。既破了凤凰城,趁胜又夺了连山关,简直是势如破竹,不可抵挡。幸亏前面有座摩天岭,这岭非常险恶,当初薛仁贵征东,大破这摩天岭,很著些威名。此次聂士成扼守这岭,大小数十战,杀伤日军,不计其数。部下裨将,有位叫做冯国璋,冒着枪林弹雨,趁胜克复连山关,战杀日本一员少将,叫做斋藤正起。诸位想想,日本自用兵以来,从不曾损失将弁,此次斋藤正起阵亡,才晓得中国未可小觑。但是姓冯的出身,也要略叙一叙,原来冯国璋,是个河间无赖,少年时,狂嫖恶赌,还会演唱些戏剧,家中不能收留,不得已投营。适值北洋创办陆军学堂,挑选识字兵丁,国璋投入,偏偏有个国文教员,破格嘉赏,教导他的时文,由兵丁考中个秀才,因此不次录用,又跑过东洋一趟,这时随着聂士成小小的出了风头,立下战功,后来同段祺瑞、王士珍,称做陆军三杰,为袁世凯的要人,暂且不表。
单讲聂士成扼守着摩天岭,冯国璋恢复着连山关,日本的陆军,一时不能取胜,我且搁过一边,且提起笔来,转叙海军的方面。这时日本的桂太郎,带领十一艘铁甲兵舰,却分着两路,一路由佐藤弥太郎,北攻旅顺。那姜桂题岂是日军的对手,不消两仗,什么椅子山,桌子山,通同被日军占了,一座铜墙铁壁的炮台失了。姜桂题跑得不知去向,连山海关外的吴大澄,听着旅顺失守,也就弃营逃跑,岂不是个笑话吗?一路由桂太郎领着兵舰,南犯山东。山东巡抚原是个旗人,叫做福润,朝廷因军事吃紧,调福润去抚安徽,便升臬司李秉衡做这山东巡抚。这李秉衡,表字鉴堂,为人倒敢作敢为,不过脑筋太旧从,目前赏识个李来中,抱定扶清灭洋的宗旨,对于洋人,不问英美俄法,不问日本,他是一概仇视的。此次日军侵犯海疆,但早暗暗给信李来中,叫一起大刀会从中助力,无如乌合之众,一时尚未能纠集。姓李的赶先扬威耀武,巡阅海防,什么烟台呀,威海卫呀,刘公岛呀,一处处驻扎重兵,所有海湾要地,自然仍由丁汝昌、刘步蟾开驶许多兵舰,前来扼安。讲这丁汝昌,原奉朝旨褫职拿问,后经李鸿章力保,准其带罪图功,所以姓丁的此次前来,誓死的拼命大斗,要替李鸿章顾全颜面。闲话不谈,当下日舰统将桂太郎,知道山东沿海,处处设备,心中拿定主张,不在实处攻击,而在虚处进兵;由成山龟下,雇了几只渔船,派两百个兵丁,改穿华人衣服,混着上岸,勾通东省奸民,做了内应。从此便陆陆续续,引着无数日军,藏带军火,潜入内地。成山驻防,本有两起,一起是戴宗骞,一起是孙万龄,两个人又意见不和,约着彼此救应,及至日军围攻戴宗骞,那孙万龄又袖手旁观,不消说得,戴营失利,孙营亦立脚不祝日军既得了成山,趁胜抄过威海卫的后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