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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奇女
子三十两,甜言善诱设牢笼。我叫他诬告镇国通塞北,送到西台御史庭。”奸相说到这句
话,小姐故意假吃惊。说:“宋四到了锦衣卫,难免当堂不受刑。万一走口说实话,干连
上岳父了不成!”吕相闻言哈哈笑,说:“老夫作事岂脱空?早与他酒饭之中下毒药,七天
之内赴幽冥。留下口供为定案,好叫高某洗不清。”奸相越说越得意,高小姐带笑开言又
赞一声。
说:“岳父大人真有鬼神不测之机,似此深谋远算,小婿实不能及。但不知后来怎样?”吕相说:“彼时宋四已死,天于召回镇国王,交锦衣卫御史勘审。
那时节老夫暗里托宁佐,监审从旁把话加。”小姐说:“何不贿买苏国舅?”吕相摇头
说:“不惹他,那个人不受人情难讲话。全仗着太监蒙君帮助咱,坏话激的皇爷恼,降旨
严究动打夹。一连问了多半月,高廷赞浑身成了乱冬瓜。”小姐听他说至此,心中一阵似
刀扎。目中珠泪往四下里咽,恸上心来强咬着牙。杯搁在唇摇头饮,箸向盘中用力夹。
靴尖点地实实的按,玉指牵衣紧紧拉。纳气不言强笑脸,听他往后讲什么。奸相说:“高
某不肯屈招认,狂贼更会想方法。写了张招纸如血本,感动了当今要贬他。老夫就机忙
上本,皇爷准奏把他发。”小姐说:“发出终是得活命,大人这算主意差。”带酒奸相微微
哂,说:“老夫惯会作什吗?差人半路装强盗,过江等候去杀他。”小姐闻言吓一跳,连忙
问道:“可曾杀?”吕相说:“惟有这遭不凑巧,偏偏的遇着个多事小冤家。帮助他手下家
丁贼奴子,那些人倒有多半命消花。”小姐心中说够了,暗喑腹内念菩萨。奸相说:“可
惜不知何名姓,令人可恼气难发。虽说道未能便把狂贼斩,高廷赞今生莫想再回家。”这
奸相,半生作事多机密,再不想嫡亲女婿是冤家。这也是神灵报应循环到。却叫他机密
一场自己发。清清楚楚把口供诉,不用打来不用夹。这小姐套出已往从前事,霎时间心
中解去病疙疸。暗称痛快连称好。“好一个瞎心瞎眼的老忘八”!
“好,好,好!我爹爹原来是你所害,我这三四年中梦魂切齿,寻找仇家不得,今日你亲口供出,等我扫北回来,在金銮殿上同着合朝文武再合你老贼算帐,看你那时分辨个什么!”奸相此时醉眼朦胧,拈着胡须,看着爱婿,微微含笑,越说越觉高兴。小姐面对奸臣,想情看色,又是可恼,又是可笑,少不得忍着满腹牢骚,顺着他的口气,岳父长,泰山短,与他对饮。又因心中去了那块大病,十分舒畅,放量开怀,又吃了数杯,二更之后方才告辞回府。
青梅开了中门,迎进房中。小姐归坐,青梅递上一盏茶来。见他面透红云,桃花着色,手擎茶杯,看着灯光,点头不语,忽喜忽嗔,遂慢慢问道:“姑娘今日似有心事在怀,何不同小人说说?”小姐说:“你猜害老爷的仇家是谁?”青梅说:“姑娘为着这外事,忘餐废寝,日夜参想,朝朝访察,还猜度不着,奴婢那能猜度?”小姐冷笑道:“谅你也猜度不着,等我告诉你罢!就是家岳。”青梅说:“谁望小姐说的?”小姐道:“也是家岳。”青梅笑道:“奴婢不信。”小姐道:“不信就罢。”青梅见小姐今有些醉意,因想起当日之言,曾说不遇大事,再不饮酒,今日神色有异,又带微醺,必有原故,遂又低低追问,小姐遂把适才怎样套审老贼,老贼怎样自招,从头至尾,说了一遍。青梅听毕,拍掌称欢道:“到底是小姐蕙性兰心,筹算的周密。彼时若不与他结亲,怎肯吐露这真情实话?小姐明日何不拿这封书奏明主上,与老爷辩冤,岂不是好?”小姐说:“我辨冤之心更急如星火,恨不能目下见老爷才好。但只一件,如今两地干戈未静,民有倒悬之苦,圣意正自不安,这一见驾鸣冤,吕国材背国纵叛,谋害大臣,固当万死,但只是我这乔妆蒙主,耽误军国大事,其罪可也不小。我已打定主意,忘生舍死,提兵北伐,走上一遭。万一神天见怜,祖宗积德,征服塞北,回朝见主,参奏奸党,将功折罪,圣上必施格外之恩,庶可保全一二。此时若还造次,不但不能搭救老爷,只怕反与老爷添了罪戾。”青梅连连点头,道:“小姐高见不差,且放那老贼多活几日罢了。可笑小姐还时常想念他与苏爷上本保过老爷,欲报其德,这可见出他的美意来了!”小姐说:“这段美意,必要报答,暂且由他。但只又有一事,松林内搭救老爷诛贼的壮士,逼真是个大大的恩人,怎生知他姓名才好?”青梅说:“这可往那里去问?除非他找来自说,可就知道了。”当下主仆说了一回,夜深就寝。这一句话就被青梅说着了。到了次日,那曹文豹果然找来。要知因甚而来,下回便知分晓。
第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回
第五十一回 才喜良驹归故主 又闻密友作高官
且说曹文豹自那日住在前安镇单员外家,教双印演武。二人意气相投,竟成莫逆。每日耍枪舞剑,跑马拉弓,观览兵书,指引他战斗迎守之法。这日双印打听得皇家挂榜招贤之信,遂走来与曹爷商议说:“如今南北作乱,圣上铸印,挑选美才,挂印平贼。咱弟兄既负才艺,何不同去赴选?倘得侥幸成名,方称平生之志。兄长以为何如?”曹爷大喜道:“正逢其时,怎么不去?那两口帅印明明是与咱弟兄铸下的,你我不去,谁能悬挂?”双印笑道:“但只愿吾兄独占鳌头,小弟麾下随征,沾荣多矣。”
书房中两个英雄商议定,忙坏了更名改姓单守英。转身回至后堂去,遂把缘由禀二
兄。守仁听毕即应允,叫平氏打点行李不消停。包裹衣箱与被套,金银路费与能行。当
时起身将京上,惟怕挨迟误考程。守志看看心内想,展转思量在腹中:“公子此去套帅印,
他本是将帅的子弟定有成。纵然不能得状首,用为偏将也随征。万一挑在征南数,高千
岁现在三贤诸葛城。我何不如此这般跟了去,遇机缘叫他父子好相逢。”哑叭主意安排定,
忙忙走至己房中。急将那昔日皮箱开了锁,取出了小衣小帽被红绫。手镯鞋袜珍珠锁,
包了个包裹抱怀中。望着李氏打手势,口内哈哈哼两声。指指南边又指指己,迈步翻身
往外行。李氏不解其中意,跟在后面看分明。这其间,车马人夫诸事安,曹爷双印要登
程。守仁送至大门外,嘱咐跟去的人四名。文豹打躬辞员外,双印作揖别长兄。只见哑
叭朝前走,抱着个包裹去如风。望着大哥指双印,向南努嘴口中哼。回身扒到车儿上,
安然端坐在其中。大家一见直了眼,单守仁走向前来问一声。
说:“二弟,他们上京应募,你坐在车上,莫非要跟了三弟去么?”哑叭点点头儿。双印说:“二哥不要去罢,这比不得素常的近处,小弟今已成丁,又有曹兄一路照应,二哥何必劳乏?只管放心在家,帮着大哥料理家务,大料不过一年之内,必有好信来报。”哑叭听了也不理他,牢牢坐在车上。那单员外因见素日他待双印的光景,又珍藏小衣小袄,料其中必有原故,便不拦阻,遂向双印说:“三弟,你自幼儿不曾离过你二哥半天,你今日远行,他一定放心不下,如若带他同去,一则游玩游玩,二来他各自有他各自心事,强不叫他去,看闷出病来,反为不美。”哑叭见大哥说的投机,喜的他眉欢眼笑,坐在车上,一发不动。双印见此光景,只得从兄之命。
当下车马起程。一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那日到了荥阳县地方,忽然大风甚厉,尘土飞空,黄沙迷目,只得忙忙寻店,掸尘净面,用饭已毕。那风越刮越大,不多时黄昏时候,大家收拾安寝。到了半夜,家丁起来与马上草,店家打着灯笼,来至棚中一看,只见北墙上剜了偌大一个窟窿,四匹坐骑,还有店家一个驴子,五个牲口都不见了。家丁大惊,连忙回禀了,双印、曹爷二人忙忙起身。曹爷只气得暴躁如雷,要打那店家。店家吓的叩头哀告道:“小人开店招客,但愿赚几个平安钱,那有愿意爷们失盗之理?只求老爷息怒,我明日多多着人与老爷寻找;如找不着,照样儿赔老爷的坐骑就是了。”曹爷喝道:“休说梦话!我那马是匹冲锋打仗得力的龙驹,你那里有照样的赔我?”双印一旁从容解劝,哑叭也不住的拱手哈哈。曹爷怒气不息,把一张桌子几乎拍碎。
刚刚至天亮,店家派了四个人,曹爷、双印、四个家丁,留下车夫与哑叭在店中看守行李,十个人分头四面去寻,约下三日内,或有或无,在店中会齐。大家寻了几天,不见踪迹。只得回店会齐。曹爷只是着急。双印忙忙劝道:“目今考期已近,不如另买几匹应考,何必费此无益工夫?”曹爷叹气道:“贤弟有所不知,那马驼我多年,效力已久。五松山不亏恶妇。前者呼兄骑他在路,见了愚兄,他便站住不走,望着我乱叫。这样良骥,与知心好友何异?你叫我怎忍割舍?贤弟若怕误了考期,只管先行,愚兄且在此寻找几天,找着时随后赶去便了。”双印说:“万一寻找不着呢?”曹爷说:“找不着时我情甘舍了这帅印,丢了这件功名,上天入地,也要寻他回来。”说着,就待要哭。双印说:“兄长不能舍马,小弟怎敢舍兄?明日大家再往远处去寻找便了。”
到了次日,众人都往东西南北去找。曹爷独自寻来,步至荒郊,拔出宝剑,向天告道:“弟子曹警,上告天地诸神,为取功名,半途失马,掷剑一卜,指示马之去向。”曹爷祝毕,叩首平身,将剑向空掷去。只听吱的一声,龙泉落地。曹爷见剑尖正指西北,英雄拜谢了虚空,插剑入鞘,向西北寻来。找了一天,不见踪迹。小爷心内甚是着急。
这英雄次日复又西北找,遇庙逢村都仔细观。时时刻刻思良马,逢人即便访根缘。
往前又走了二十里,但只见一座高山把路拦。树木参差荒草厚,周围四望人少烟。小爷
低头朝上走,信步而行上了山。怪石嵯峨无盘道,这英雄附葛牵藤至上边。坐在那大松
之下石头上,看了看四面八方数里宽。涧水潺潺声振耳,狐兔成群来往窜。杂禽呖呖枝
上叫,松风阵阵透衣寒。英雄对景心增感,追思已往叹从前:“我曹某自幼习成文武艺,
实指望吐气扬眉作一番。凌烟阁题名光宗祖,在世为人不枉然。岂料心高无好运,颠沛
流离这几年。只因搭救忘形友,把一个学业功名一笔捐。幸喜吾皇明圣主,天恩放赦选
英贤。只说是此番际遇非小可,此一去挂印封侯反掌间。岂意半途失良马,这就是十分
不利令人寒。纵然强去必不好,枉想功名只怕难。命也时哉既如此,辛勤劳苦枉徒然。
空怀壮志冲牛斗,生逢不幸奈何天。尘埋梗梓无人晓,玉隐沙石那个怜?到不如顿断名缰
逃利锁,只当是一场幻景化飞烟。何须苦觅朱紫贵,羊羔不如菜根甜。慢从台上装傀儡,
且向人间作散仙。访那些名山胜景适情兴,任着我遍游天下一身闲。丈夫作事休留恋,
趁此急急就下山。”这英雄意懒心灰忙站起,猛见那半山凹中一缕烟。随风荡漾飞不还去,
阵阵腾空断复连。曹爷一见止住步,腹内奋呼三五番。
说:“且住,这里并无樵采的路径,明明是座荒山,为何烟气腾空?我且看看,从何而起。”遂转身向那烟起处走来。绕过一个峰头,山中露出一座破庙,那烟却自庙中而起。小爷忙忙走下来,到得一个峰顶,与庙脊上平的去处,隐在石后,望下一看。只见后院中几棵大树,北边墙下有张木床,一个男人躺在上边,口内唧唧哝哝歌唱,有两个人在东边冷灶中烧火,锅内不知煮着何物。看这两个人打扮的更又作怪,上身穿着半截衣服,红绿中衣,脑袋上的头发只有四五寸长,扎着两个朝天刷子,还带着两朵花儿,不知是男是女。又见那锅内的东西大盘大碗端来,放在男子面前,三个人坐在一处,大壶大杯,吃喝说笑。曹爷看了一回,转身要走,忽听马嘶之声,不觉心中一动。遂忙顺着声音,走至西边,望下一看,只见山墙过道之中,拴着四匹坐骑,正是所失之马,不由心中大喜。
列公,你道这三个人是谁?原来这两个扎刷的就是前安镇白衣庵中的似空、非空。那个男子名叫郁六,别号郁老鼠,就是那郁海棠的族兄。猫行狗盗,流落在前安镇上单员外家作了二年长工,后来单员外见他有些手脚不稳善,遣出来,投在白衣庵作活。就与二尼作了相与。三人欲作长久夫妻,遂席卷了庙中所有,连夜逃出来,藏在这深山破庙之中,修养青丝。郁老鼠还是夜夜出来作他的旧事。这日可巧摸索到店中,得了这四匹马,一驴子宰了吃肉,将马指望拉到远处去卖。这时天下用武,赴考举子都买好马,他得了这个利市,十分欢喜。内中这匹黑马,曹爷未来到单家的时候。常听见呼延平夸奖这马许多好处,那时都是命他饮喂,见了他不咬不踢,所以被他得手盗来,养在此处,等冷一冷再牵出去,好卖个重价。不想被曹爷寻着。
当下英雄见马,心中大喜,暗道:“神天指示,果然不差。原来被这狗男女弄在此处。这厮一定夜夜出去,搅害良民,将他除却,方觉痛快。”
想罢的英雄睁虎目,留神向下看分明。见他三人说又笑,十分高兴乐情浓。小爷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