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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妃娘妈传
但见天气清明,和风拂拂,兵马旌旗,济济载道,强兵良将,笑语喁喁,不数日到了京师。林与李乃上裹称贺,表曰:
伏以上古以好生为德,祥无取于佳兵,王者以强本为威,每戒申于勤远。岂云内耗,以弭外忧。然而患有切于震邻,计莫先于笃祜。则虽以周文之圣,不辍遏密之师;以殷高之明,尚申鬼方之伐。盖易垂御寇,诗咏简书,要在以兵止兵,非云乱而易乱。况咸宾之世,六合为家。则有道之长,四夷是守。顷者蠢尔西番,藉妖大同为寇,践踏我疆宇,羁縻我大将,罪则大矣,恶斯极矣。臣等全仗天威,深凭国福,横玉弩以高临,纵金钲而直进。白刃交而宝刀折,旬始无芒;赤堇挥而孤剑摇,欃枪失色。射元镞发,擐甲魁歼。贼知天怒难干,王师无敌,深苦全师之俱没,乃自俯首而乞和。彼既献地效诚,我且止戈为武。然词卑者进,法无恃其不来;师胜则骄,虑须防于更举。伏愿皇帝陛下,留心边事,戒饬守臣。乃合西北之势,绵连犄角之形。则可以巩鸿图于有永,保无事于万年。臣等不胜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称贺以闻。
表上,帝览毕,召见二郎,奖谕之曰:“大同之役,卿之功可为最矣!”二郎逊谢不敢当。于是大封徂征功臣,论功升赏有差。群臣作贺毕,乃具太牢,设祭真人于南郊。光禄寺大设筵宴,为二郎与诸将贺功,赐以弓矢。真人护国大功,另日传旨褒封。君臣燕喜,帝乃歌彤弓之诗:
其一曰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钟鼓既设,一朝飨之。
其二曰 彤弓弨兮,受言载之。我有嘉宾,中心喜之。钟鼓既设,一朝右之。
其三曰 彤弓弨兮,受言橐之。我有嘉宾,中心好之。钟鼓既设,一朝酬之。
歌罢,明帝亲执二郎之手,而谓之曰:“攻克战胜之功少,不杀而服之功大,故今日求良将于战陈之中有,求真人之功于战陈之中无,指日传封。今日之宴,聊为先生解战袍矣,未足以尽寡人之心也。”二郎同李将军九顿拜谢,歌天保以答之:
其一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其二 天保定尔,俾尔戬谷。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歌罢,与宴诸臣各起举觯称贺,为之和歌嘉鱼:
其一 南有嘉鱼,蒸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其二 南有嘉鱼,蒸然讪讪。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其三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大众赓歌一阕,明帝龙颜大悦,群臣百拜,山呼称谢,君臣相悦。为之评曰:
汉自武帝穷兵,至于末年,海内虚耗,寻亦厌之,武事弛而不用。至于明帝,升平日久,安而忘危,武备不修,弱水得以乘间而窃发,虏其二将,伤汉世数百年之神气。向非真人建护国之功,则几乎犬羊荐食中国,腥膻染我衣服,汉之为汉,始哉岌岌乎,安得有君臣赓歌之相悦哉。然则真人之为神,岂可与别神一评而论哉!其功固不伟与?其报封固不宜与?
第二十五回 金銮殿传旨宣封
明帝是日大设祭真人于南郊,亲自主祭,率文武助祭。祭毕回朝,大作平番露布,播告天下曰:
朕闻天道舒惨以成功,春生秋杀;王者恩威而并用,武纬文经。尧德覃敷,必靖青苗之梗;舜仁广被,亦芟丹浦之凶。盖揖让不可胜残,而征伐所以禁暴.顷者妖猴作怪,跋扈西陲。大驱岛寇,肆毒边疆。绅弁辱在露中,大同尽生荆棘。既成吞噬之威,复肆垂涎之暴。朕不胜忿怒,欲肆重惩.乃命良将以西征,复募法师以中护。直出大师,以批其中坚;随出奇兵,以断其归路.司韬钤者效力进先,有斩将搴旗之勇;督馈饷者星驰云挽,有投石超距之雄.前郁等复率大军,踊踊前进。罴熊入阵,叱咤而瀚海为飞;草木皆兵,指顾而山河变色.一战而陷全师,威若迅雷;再战而擒魅丑,势如拉朽。旌摩耀日,顿观魑魅潜踪;火焰连天,倏见魍魉销迹。是日也,震塞鸣沙,飞瓦拆木。飏回烈炬,十里风腥。骸委深坑,大同土赤。盖覆巢之惨,卵麹一遗;而破竹之威,风草皆锐。贼等进无所之,退不能避。闻楚歌之动地,心掉神摇;睹汉帜之排空,情迷气夺。游魂惊夜月以悲凄,残喘望下风而罗拜。愿邀天覆地载之德,誓输称臣献赆之诚.沙漠霜销,塞草回关河细绿;边城月白,狼烟息斥堠摇红。故华山归马,青海洗兵。孺子歌沧,庆黄河之再润;舟人晒网,喜旭日之重光。用布四方,使与胥庆。
即日颁布去讫。帝乃召二郎上殿,从容而谓之曰:“法师何愿?”二郎曰:“臣散人也,不愿玉帛,不愿爵土。惟欲上邀圣主之宠,下荣真人之庙,则臣愿足矣。”帝曰:“富,人之所欲也,玉帛不足以动其心;贵,人之所欲也,爵土不足以易其志。是可敬而不可臣,可爱而不可友者也。”乃下诏敕封真人为护国庇民天妃林氏娘娘,长者为诞圣公,安人为育圣母,兄二郎为靖国法师、护教圣兄。仍褒闽省镇州县官,以其举荐得人,俟任满之日,连升三级,今且增俸。就遣使赍敕旨玉帛到镇,转行州县掌印官务,要离任亲到湄洲山,为真人更新庙宇,大建楼坊。
使者赍旨到镇,镇官设香案接毕,即移文州、县,赴镇会议。州、县官一时俱到,与镇官相见。礼毕,镇官曰:“林真人大建征西之功,朝廷遣使敕封,仍使改观庙貌,整理坛场,此虽国家之盛典,圣主之厚恩,实真人之功有以致之也。真人在天,其荣显极矣,倘非吾辈荐举得人,亦何以有今日?然则今日之事,吾辈亦与有荣焉。”州县官皆为镇官作贺。镇官复曰:“朝廷褒封真人,固圣主厚报之心。然吾辈析国家之圭,担国家之禄,则真人有功于国家,是亦有功于吾辈者也;真人为国家出力,是即为我辈出力者也。然则独可无报乎?”镇官因捐俸资五十两,州官捐俸三十两,县官捐俸二十两,诸佐贰首领,各愿捐俸,共成胜事。镇官曰:“崇报在心,不必拘执。自佐贰以下,并不许捐俸,只各备香烛,及时齐送真人香火归庙,则亦足以尽尔曹之心矣!”议定,着令县官同二郎先回,差人褒封长者。
次日,镇官与州官俱到莆田县,县官迎接。礼毕,镇官命召林长者到县相见。县官亲造长者之家,长者出迎,拜于堂下,县官忙下堂扶之,曰:“圣主思真人大功,恩宠及于君家。镇官亲到山为真人整治庙宇,今日过县欲相见,故下官恐差人冒渎,特自来耳,可请同行。”长者由是同县官到县。镇官出寅宾馆相见,待以客礼。长者曰:“老爷国之大臣,某齐户编氓,何以恩分至此?”镇官曰:“予敬朝廷,以敬令爱,敬令爱,以敬尊翁。君臣之礼,虽不可废,而宾主之礼,如之何而废之?”长者竟不敢当客礼,取傍坐而止。镇官曰:“仙骨托于凡胎,故千古第一奇事;阴兵显助阳战,实万世第一奇功。尊翁家两有之,是奇奇之外,复有奇奇焉。”长者避席答曰:“阴阳未同一理,近事实出偶然。重劳圣虑,仍辱公车。诚载鼷以车,乐鷃以钟鼓,何愧何惧如之。”镇官闻言,起敬曰:“林公年高矣,顷闻其言,似有德者,齿德俱尊,是非常老也,宜其有女如真人矣!”命载以后车,同大小官员工匠人等,至海滨同登海舡,齐到湄洲。见真人旧像英灵如生,率众齐拜。次日大吉,设祭,即起工营建庙宇,众工竞劝,不日庙成。召募巧匠,仍塑真人大身于前殿,饰以金玉。造作已完,镇官具表回奏朝廷,请进真人龙袍,三年一进,五年两进,圣旨准是,递岁不绝。进袍之三日,真人即上奏称谢。其威灵显赫如此,百世之后犹然。有诗为证:
真人出护军,西塞建奇功。
关草回嫩绿,狼烟息堠红。
万方瞻化日,四海播仁风。
御墨香初动,鸿恩下九重。
第二十六回 天妃妈上表谢恩
林真人自收服毛公之后,朝廷遣使敕封建庙。落成之三日,境内大小神祗,无不到坛拜贺,附近四海龙王,各命驾献珍。真人礼遇已毕,当堂上召遣四员天将,镇守四境及庙庭,亲赴玉京谢恩。时八月十五早,举朝文武,表贺圣寿。鸿胪卿传唱随班上表,宰臣验封。见有一表,背书“福建福州湄洲林天妃谨封缄奏上”。宰相即将此表奏上,曰:“今早当圣寿,万国称贺之表,臣得一百三十道,外多一道,臣观其缄,乃福建林天妃之表,想圣上日者传旨褒封,而今日故来上表谢恩矣。”明帝即命宰臣启缄读之,表云:
伏以皇帝陛下,道合太清,功参造化。体乾元而抚运,礼乐征伐,操自出之大权;秉离照以当天,文武圣神,运无方之妙用。云行雨施,仁恩普被于遐荒,兽舞凤仪,谟烈重光于累叶。百灵协应,政致治于无虞;四夷咸服,每蓄威于不战。岂兹番寇,犯我边疆。赫怒出师,投蝟毛于燎火;成行对垒,折螳臂于抗轮。计实出庙廊,恩乃及僻壤。命臣鼎建,策使驰封。乃琼宫流响,仙韶引五凤之噰鸣;绀宇生辉,宝炬作九龙之旋绕。何以当此,岂敢忘兹,伏愿和气与虞薰具集,而欢声将岳赞交腾。敬进烈文之惠祉,小裨天保之休征。不胜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称谢以闻。
宰相读罢,明帝即下宝位,设香案殿前,当天拜嘱曰:“顷者西陲告捷,是天哀小子而赐之天妃也。传旨宣封,聊效寸衷之万一,复赐表章,何重劳仙驾哉?调和阴政,佐国庇民,朕不聪,实于天妃有望焉。”祝罢,率朝臣一齐礼拜,恍惚之间,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明帝谓群臣曰:“阴阳之理,故不可诬,第未闻有英灵若此之天妃也。所谓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乃诚之不可掩也,亶其此乎!”乃命群臣于京师中立庙,命其额曰:天妃行台。
第二十七回 天妃妈子江救护
天妃既上谢表,即脱到扬子江头。时天气黄昏,忽一阵阴风,从西北而起,卷地而来。天妃曰:“此何兆也?”手掐之,乃曰:“妖气为殃,当在今晚。”天妃遂不过江,是晚化作一客商,运货乘舟渡江。
却说扬子江西岸边一古庙,有一怪凭依其中,乃白蛇精也。此蛇在庙中大作威福,四邻民人,春秋祭赛,皆用牛羊品物,用生祭祀及时,则境内无事;稍一失礼,则灾祸即随之。大凡船只往来者,皆在此处许愿,率以为常。于前二日,邻壑有一鳅精,数与蛇善,鳅常过蛇所,蛇待之甚厚,鳅与众小鳅谋报蛇之德,乃邀入其壑。见穴中虽小,出门景略甚宽,其商渔船之往来者,日以百计。是午,鳅大设宴,竭尽山海之珍。蛇见其品物多极,乃作颜色俨然,鳅问曰:“兄顷者何无喜容,无乃弟以亵味取渎乎?”蛇曰:“非也,贤弟却不闻书云:有盛馔必变色而作?今兹席前方丈,馔则云盛矣,然则俨然之色,乃从弟盛馔中生也,何足怪哉!”鳅精大笑。饮至半酣,鳅乃出一玉杯行酒,那杯酌酒其中,自能冬温夏凉,无价之宝也。因数日前,鳅作怪覆一商舡而得其宝,至是用以劝酒。蛇乃疑之,问曰:“物从地产,以予观于此地境界有限,其所出之物,谅亦有数。贤弟此宝,乃从何处得来?”鳅不欲与言,乃作色日:“兄何相欺之甚也!弟自先祖、先君,此宝流传至今,岂一旦有侥倖得哉?”蛇笑曰:“非敢为欺也。兄近闻江中龙王,日有宝杯失落,谅是宫中使唤.盗山变卖与人,曾出出贴,许知情报首者割地而封之。此物无乃即龙王之宝乎!恐有知风,弟此处难保矣!”鳅被吓得心惊胆战.乃以实告之曰:“弟此宝实以昨晚覆舟得之,非龙王有也。第恐他或知之,必以大欺小,将无作有,其祸福难料。”蛇大笑曰:“吾与尔友有数年矣。古云朋友面前莫说假,弟有此好事,何故绐我也?所谓终身交一臂而失之者也,何知心之有?”鳅乃陪笑曰:“非不与兄言,乃不敢言也。”蛇曰:“弟因可为,兄独不可闻乎?”鳅乃告之曰:“弟昨日差人探听,今晚有一家口舡过江,其中宝物甚多。今晚江头又到一大客,货物亦多,想必今晚而过。兄倘不弃,弟当前行,一息之劳,亦胜似岸边终日受人数帖纸钱乎?”那蛇毒心正动,一闻其言,乃大喜曰:“果有此事,兄得其三,弟得其七,兄任其劳,弟享其逸,永世之交,死生不忘。”鳅亦大喜,复命取酒大饮。
见南风时发,舟之渡江者已各各开头离岸。巡江小鳅须臾报曰:“大王,大王,喜事到了,那家口舡同一商舡,俱来无量宝物,今晚得此,可永享百世无穷矣!”再一顷,又一小鳅报曰:“来舡已将近矣!”鳅乃同蛇即游向江中,徐徐近舡边,正欲用力翻起大浪,来覆沉其舟。却被天妃立于舡头,手执一盒,盖向江中一捋,二妖尽在一盒,天妃连盒置之袖中。邻舟大骇,见须臾浪定,天色静霁如昼,水波无声。
那舟中宦者,卧于仓中,近入于底,闻水中人争语曰:“今晚此一宦者有福,倘非天妃娘娘在此后舟,一家二十口性命难保矣!”宦者闻言大骇,告其夫人。夫人曰:“妾亦闻然。”至此早登岸,宦者即令查昨晚后舡中有何人在其中。舟子查报并无别人,只有一京客装载货物。宦者即命相见,舟子曰:“此人早巳登岸,寻之不见,但其货物在舡。”宦者即亲过舡查看,见只有一大圆箱,上有扇一把,取而视之,诗云:
本是湄洲一显神,为因谢表献朝廷。
要知救护名和姓,天妃林氏娘娘身。
宦者看毕愕然,曰:“吾昨晚仓中所闻,信不虚矣第不知箱中所藏者何物?”命取钥匙开视之,乃一轴小画,书一封,外书即付与宦官。开而读之,只道其实迹,托以建庙于扬子江头之事,其轴即天妃之像。宦者看毕,喟然叹曰;“人虽聪明圣智,孰能如神有先机之哲乎?”即捐金数百,募本处有富厚之家,使各出银数十,共为天妃大建庙宇。那乡各富家长者,是晚俱梦天妃娘娘祝以建庙之事,至宦者相募,各大悦乐从,即同往江边择坛场。忽见江心浮起二物,一长数十丈,一长约有丈余,大皆数围,须臾流近江边。众近视之,乃一死鳅,一死蛇也。浑身带血,染江水微红。宦者曰:“此正昨晚扬子江中同恶相济,欲覆吾舟,其为天妃所斩,即此二物也。”转目即沉于水底,潮退化为二石,伏潮其上。众人曰:“此地即庙基也。”因命匠即日起工,人人竟劝,不日庙宇神像俱完。其栋宇檐阿之华彩轩翔,其威灵显赫,盖有不可胜言者矣。有西江月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