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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明正德白牡丹
不意文贵毁文逐使,断送合省银两。又辱圣旨,奴婢因欲报怨,奈彼听调不听宣的职任。奴婢一时该死,假金牌往召进京。因报怨起衅,不料又被看破,断送十两斤黄金,因此挟恨。嗣因奉旨掌管国营,又触犯伊岳英国公。近见文贵有功,恐其回京,翁婿扛烹,谋害奴婢。与彼卵石莫敌,无奈逃生。今果冒奏奴婢通贼。独不思虚谋局害,难瞒陛下明察。若无见证,文贵翁婿难免死罪。”武宗摇头曰:“阉狗真是利口悬河。”令内监进宫,取出通贼书信掷下,曰:“阉狗!此书也是假的么?”刘瑾见书,流下冷汗,痴呆无语。
武宗大怒,喝曰:“可还是真是假?”令武士速将劣奴动起夹棍!武士答应,正要动手,刘瑾叩头曰:“此系奴婢一时该死,贪图富贵。乞赦狗命。”文阁夏、张茂、刘文俊众忠良一齐跪奏曰:“刘瑾罪恶多端,幸今败露,望陛下细究。从前谋害大臣,好得旌表,以慰众心。”武宗曰:“朕也欲细究从前过恶。”令武士速赴天牢,带出群凶,前来对质。
武士领旨,登时压出了穆宏、焦彩、柳望怀、吴仁中、万飞龙、刘健、穆仁中、张半仙等八人。各开了镣钮,押上殿来。穆宏、焦彩见刘瑾曰:“公公好厚道,知机逃走,欲累我等受祸,谁知却也回来。莫若我们不知机,免受往来辛苦。”刘瑾满面惶恐,曰:“本欲知会尔等,实恐尔等各有妻子,迟延误事,休要见怪。”各犯一齐跪下。
武宗向文阁夏、张茂曰:“朕见这阉狗,心火俱发,无心审问。就着二卿同吏部尚书夏言,当殿严审欺君冒奏、陷害大臣,备细招出。若不招认,即动起极刑。”三位大臣领旨,武士就在殿下两旁,设下公案。左旁首座就是文阁夏,下旁坐着夏言;右旁首座是英国公张茂,四旁排列宗人府,龙头挟棍,各项极刑。文阁夏拱手对张茂、夏言曰:“请二公问供。”张茂曰:“老夫乃是武将,不晓法律,就是老国老问供。”夏言曰:“下官庸才,只是副审足矣。”文阁夏曰:“先了。”
即问刘瑾曰:“刘瑾,尔通贼谋反,罪过滔天。今我等奉旨审问。上有青天,下有后土,尔可把从前谋害大臣,据实招来。若有欺瞒,就要动刑。”
刘瑾自思:“我若招认,越加惨死,势必累及三族。即叩首曰:“奴婢并无陷害大臣情事,乞问官大人原情。”夏言怒曰:“尔还敢说无有么?前者老监王岳,与尔何仇?将他陷害?”刘瑾曰:“问官大人差矣,王岳侵用库银,抗旨不还,万岁明旨处斩,与奴婢何干?”武宗大怒曰:“彼时若非劣奴启奏,寡人安有处斩之理?武士速把劣奴上起挟棍。”武士答应一声,上前将刘瑾揪翻在地,正要动刑。刘瑾自思:如何受得挟棍,终是招认,何苦受刑?
即大叫曰:“不必动刑,情愿招认罢。”武宗令武士将刘瑾放起来。
未知刘瑾如何招认,且看下回分解。
②彘(zhì,音智)——猪。
第三十四回好佞认供正王法老将辞职让金鞭
且说刘瑾,不堪受刑,情愿招认。武宗即令放起。文阁夏曰:“快快招来。”刘瑾曰:“奴婢当年蒙陛下收留,不意王岳奏知先帝,说奴婢无人保认,须革逐出宫。因此结成血恨。”即指着穆宏、焦彩曰:“便是这两个叫我谋害。”穆宏、焦彩惊得魂魄俱无。大叫曰:“尔谋害王岳,怎么诬害我等?”刘瑾曰:“事不过实是尔二人,说王岳曾督理黄河,体恤民困,发给民价,亏空库项。先帝虽言免补,帐簿尚未勾销,存在部房。奴婢方知,奏请陛下追银,陛下果然误听臣言,将王岳斩首,此实有怒,并非无故谋害。”
夏言曰:“谏议薛同何怨?亦将他谋杀?”刘瑾曰:“薛同乃王岳义子,上表代王岳伸冤,欲害奴婢。譬如奕棋,先下手为强。他要害我,我自然害他。”
刘文俊跪下曰:“臣满门屈受天牢之苦,乞陛下一并根究,为臣伸冤。”武宗曰:“卿且归班,朕即根究。”文阁夏曰:“刘文俊与尔何仇?奏他谋反?”
刘瑾曰:“刘文俊无情,自招其祸。”刘文俊曰:“我怎样无情取祸?”刘瑾曰:“我父原是明内兄弟,又且同居,与我相熟。后尔移居苏州府。因王岳勒索保人,尔却推辞,并不相识。不肯保认,致使革逐出宫。岂不是尔无情所致?”刘文俊方才省悟小人报怨。
张茂奏曰:“臣前日便疑刘瑾谋反,今既得其情,请问陛下那枝响箭,从何而来?”武宗曰:“朕亦疑惑。”即问刘瑾曰:“尔前日那枝刘文俊的响箭,仓皇间从何而来?”刘瑾曰:“奴婢罪该万死。只因三界山柳望怀等,恐黑夜不知陛下处所,约臣放响箭为号,好跟寻圣驾。奴婢因恨刘文俊入骨,是夜所带响箭,俱刻吏部天官刘文俊名字,以图谋害报怨。”武宗曰:“朕怎知尔心肠毒险。”又对张茂曰:“那箭明实是刘瑾拾与寡人的。朕不知他预先造下,信以为真,故说朕自拾得的。免卿陈奏,那料中他计?真是奸臣可畏。”
即问曰:“劣奴害王岳、薛同、刘文俊,俱是挟恨报怨的,只寡人与尔何仇?亦要伤朕。尔是诚何心?”刘瑾指着张半仙曰:“论奴婢造反,俱是相士教奴婢的。”张半仙叫屈曰:“我何教公公谋反?”刘瑾曰:“我一命被尔断送,还要争辩?尔相我过去的事,有如洞见;又断我相格,乃真命帝王之尊,不久身登九五。陛下啊,贫贱人人所恶,富贵人人所欲。奴婢贪图富贵,因此造反。怎知他所说过的事应效,惟身居帝王,不但不准,却是害我的性命?岂不是尔教我反的?”文阁夏、张茂齐声骂曰:“尔这匹夫、乃江湖术士。今只说来年好,来年只说后年高,骗人财帛糊口而已,何敢教人谋反?”张半仙曰:“公公错怪我了。是尔的小监刘健,他把尔从前事体,及尔立心要做帝王与我说明,金他分六分,我得四分。这是尔家通外鬼,与我何干?”刘瑾方才知道,一时大怒,指着刘健骂曰:“匹夫!我待尔同骨肉,谁知尔串通相士,骗我命金,害我性命。罢!罢!总是我平日欺君罔上,故出尔这匹夫害我。所谓冤冤相报不爽。”刘健曰:“公公勿怒,此事实因薛同三千两买王岳首级,尔将我三千银子追回,又罚我日夜扇风,辛苦不过,瞌睡失手,打中尔的鼻子,恐尔见罪,诈说鼻子中有两道血虹垂下,谁知尔疑心,着我请相士。我若不串通相士,岂不证出是我说谎?既欲串通,索性把尔的来历心思尽说。一则得分命金,二则使尔心信无疑。尔若不罚我扇风,我也不串通骗尔。看来总是尔刻薄所致。”众官几乎失笑。文阁夏曰:“物必先腐而后虫生,人必先疑而后谗入。刘瑾,尔先怀异志,故张半仙谗言得乘隙而入。”刘瑾无言可答。
文阁夏喝问柳望怀等曰:“尔等怎敢助逆劫驾?招军谋叛?”柳望怀曰:“犯人从小与刘瑾公公同乡,交契,承其周济,从上三界山落草。但绿林中最是仗义,食其禄,忠其事。但知有刘公公,不知有陛下。虽万死无恨。”
武宗指着穆宏、焦彩曰:“他们盗贼,尚知报本。尔这两个逆贼,人面兽心,只图媚奸监,谋倾社稷,不及盗贼多矣。”穆宏、焦彩曰:“陛下听信刘瑾,惟言是从。顺之则生,逆之则死。臣等若不趋媚,岂不与王岳、薛同同例?
此乃陛下负臣,非臣负陛下。”文阁夏曰:“二贼好得饶舌!虽是趋媚,亦只好曲意逢迎,怎敢通同造反?功首罪魁,尽在尔二贼矣!”穆宏、焦彩语塞。
武宗传旨,俱禁天牢,俟来日再审。武士押解下牢去了。天子退朝,群臣各出。
至次早,武宗登殿,令:打扫法场伺候,一面差锦衣尉速赴天牢,绑缚各犯上朝。英国公张茂备军监斩。英国公出朝,点了军马并刽子手等待。不一时,各犯上殿。武宗传旨:“首犯刘瑾,醢①尸为酱;从犯穆宏、焦彩、柳望怀、吴仁中、万飞龙凌迟剐割;穆仁中、刘健、张半仙斩首,其穆宏、焦彩家眷,发赴边远充军。武士领旨,将刘瑾及各剐犯,洗剥背剪起来,各插上油旗,拥出午门。英国公上马,领军押解起身。闹动了满城百姓争观,一齐大笑曰:“这是臣的结果。”刘瑾始悔当初不听赠药道人之言,果然悔之无及。想到若不谋反,何至今日身为肉泥,不觉泪如泉涌。万民齐笑曰:“平日害人,今亦轮到自己了。此乃一步还一步,天道无差错。”
英国公押到法场,将刘瑾、穆宏、焦彩、柳望怀、吴仁中、万飞龙等,缚在剐椿之上,其余跪在地上。官报时,英国公坐在演武厅上。人山人海,挨齐观看。阴阳官上前报曰:“午时三刻到了。”英国公传令曰:“午时三刻已到,作速行刑。”中军官手执皂旗,立在演武厅上,展了数展,曰:“奉千岁将令,刽子手快快开刀!”只见下边一声领令,早将各犯尽行斩首。另有两个刽子手,各带两把利刀,分列左右,有如切菜,纷纷落下。先将刘瑾肩膀上砍了三十刀,刘瑾早已将死,犹睁着两眼。即割下首级,众武士乱刀砍为肉酱。将穆宏、焦彩、柳望怀、吴仁中、万飞龙等,先取出五脏,各割下首级。令武士把各重犯尸身,弃在郊外,任从禽兽践啄,不许收埋。又令各下犯尸身,埋在乱葬冈,随带各首级缴旨。武宗令把刘瑾、穆宏、焦彩三个首级,持在京城示众。柳望怀、吴仁中、万飞龙等首级,发赴山东青州府城门号令,穆仁忠、刘健、张半仙等首级,发回河南信州府城门示众。发落已毕,驾退回宫。文武散朝。
次早武宗临轩,李梦雄上了一道陈情表,内称:章士成仗义,先护刘字瑞,旋保李桂金。大义灭亲,谋杀亲甥李胜康母子。伊女章绣锦身陷贼巢日久,终守节义,有光风化,刘字瑞亦上表,将李桂金先曾同州救驾,后陷黑风山,刺杀李胜康。继征三界山,内外合应奏闻。帝览表毕曰:“朕已知悉。”
即宣刘文俊曰:“朕前日不明,累卿受尽天牢之苦。今特加封三级,兼理丞相事。所有家产,前经封贮入库,尽行给还。仍赐白金十万两,以补前日封贮变销。你子刘字瑞剿匪有功,封为二等指挥使。”刘文俊父子谢恩。再宣徐大江谕曰:“卿守边关谨慎,准袭定国公,掌理军国重情。”只见英国公
①醢(hǎi
,音海)——剁成肉酱。
张茂俯伏奏曰:“臣年老力衰,今幸定国公顶爵,乞圣恩准臣辞职。则臣余生,皆陛下所赐。”武宗曰:“卿父子功盖环宇。若云辛苦,可将西厂交还:皇叔仍掌东厂可也。”张茂奏曰:“前因刘瑾奸险,不将西厂交还刘瑾掌管。
今徐将军乃忠良之后,戎政诸谏。臣怎敢尸位据大权?臣还有一情进奏:臣父张德,昔蒙英宗皇帝加封世袭公爵。臣父竞寿促早亡。臣今之嗣,只有义子张洪亮,却又习文,禀性愚鲁。徐家自开国以来,世世能臣。臣原将英宗所赐御鞭,转赠徐大江,使其得竭力报国,不负英宗赐鞭之情。乞陛下准奏施行。”言未毕,徐大江慌忙奏曰:“御鞭乃先王尊老千岁血战功劳,某怎敢贪他人之功,以为己力?这事断断不敢。”张茂曰:“将军有所不知。先帝赐鞭,惟望除好削佞,非为张门传家之宝。将军能尽心报国,亦本潘付托得人,何必推辞?”帝曰:“此乃英国公忠心,徐卿即当跪受。朕赐张茂带职养闲,文武官员每逢朔望请安。凡遇有事,仍许飞章奏闻。尔子张洪亮,加封空衔吏部尚书,安闲在家,俸禄照给,以见待功臣之意。”
张茂谢恩回府,取元帅印并金鞭上殿。内监接印,放在御案上。英国公双手高擎金鞭,对定国公徐大江嘱曰:“愿将军世世賛翌王家,毋负老夫至意。”徐大江接金鞭曰:“敢不拜聆者千岁嘱托之言!”英国公即致仕回府。
武帝令徐大江掌管东营帅印兵权。徐大江领旨退下。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忠良封职完婚娶圣主设醮禳①瘟疫
却说武宗天子谕文贵曰:“朕念卿父子功大,封卿为成国公,管事西厂团营。”丈贵谢恩,换了服式。又封李梦雄为山东大同关提督,永镇山东。
李通封为河南居庸关提督,仇鸾为头等指挥使,万人敌虽在绿林,仗义慷慨,礼待李桂金、毫无苟且,后破三界山内应,封为山东登州镇总兵官。章士成始终厚道,教女有方,赐空闲员外郎,李桂金曾同州救驾,后破三界山有功,身遭颠沛,得全名节,殊为可嘉,封为英毅郡王一品夫人,赐刘宇瑞结亲。
再封刘绣花一品夫人,章绣锦为二品节烈夫人,俱赐李梦雄完婚,其余有功官军,俱皆赏赐。阵亡者尽皆封赠,录用后嗣。又录王岳之子王合为倘衣监,薛同之子薛荣,本系庠生,赐二甲进士,进京任用。其被刘瑾黜逐者,俱起复原官任用,升掌印太监江流为六官司礼监。自是朝政澄清。
且说众功臣各归公馆,李梦雄即烦章士成为媒,好不发彩。到了迎娶吉期,文武官员,预送贺礼,迎娶日众官齐到刘府庆贺,先是迎娶李桂金。花轿入门,尚未拜堂,随即迎娶刘小姐并章氏。两家各完亲,李梦雄是夜,先会刘小姐,次与章氏成亲。至三日后,俱各庆贺,过了满月。李梦雄辞别刘文俊,带了二妻并章士成,往山东上任。从此章士成衣着女婿,以终天年,众将亦各各上任不表。
就此海晏河清,国安民乐。过了数年,不觉到了正德十一年。不意京城时疫盛行。自文武官员,以及军民妇女,皆染瘟疫。宫中妃嫔及帝俱染时病。
六部官会奏:因太平日久,宜宣张天师上京,建下罗天水陆道场,保国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