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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集象山语录
动容周旋中礼此盛徳之至所以常有先后
言语必信非以正行才有正其行之心已自不是了古人皆是明实理做实事
近来论学者言扩而充之须于四端上逐一充焉有此理孟子当来只是发出人有是四端以明人性之善不可自暴自弃苟此心之存则此理自明当恻隠处自恻隠当羞恶处自羞恶当辞逊处自辞逊是非在前自能辨之又云当寛裕温柔自寛裕温柔当发强刚毅自发强刚毅所谓溥愽渊泉而时出之
夫子问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子贡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此又是白着了夫子气力故夫子复语之曰弗如也时有姓呉者在坐遽曰为是尚嫌少在先生因语坐间有志者曰此説与天下士人语未必能通晓而呉君通敏如此虽诸君有志然于此不能及也呉逊谢谓偶然
子贡在夫子之门其才最髙夫子所以属望磨礲之者甚至如予一以贯之独以语子贡与曽子二人夫子既没三年门人归子贡反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葢夫子所以磨礲子贡者极其力故子贡独留三年报夫子深恩也当时若磨礲得子贡就则其材岂曽子之比顔子既亡而曽子以鲁得之葢子贡反为聪明所累卒不能知徳也
子贡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此是子贡后来有所见处然谓之不可得而闻非实见也如曰予欲无言即是言了天下之理无穷若以吾平生所经厯者言之真所谓伐南山之竹不足以受我辞然其防归总在于此顔子为人最有精神然用力甚难仲弓精神不及顔子然用力却易顔子当初仰髙钻坚瞻前忽后愽文约礼遍求力索既竭其才方如有所立卓尔逮至问仁之时夫子语之犹下克己二字曰克己复礼为仁又发露其防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既又复告之曰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吾尝谓此三节乃三鞭也至于仲弓之为人则或人尝谓雍也仁而不佞仁者静不佞无口才也想其为人冲静寡思日用之间自然合道至其问仁夫子但答以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只此便是也然顔子精神髙既磨礲得就实则非仲弓所能及也
顔子问仁之后夫子许多事业皆分付顔子了故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顔子没夫子哭之曰天防予葢夫子事业自是无传矣曽子虽能传其脉然参也鲁岂能望顔子之素蓄幸曽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夫子之道至孟子而一光然夫子所分付顔子事业亦竟不复传也
学有本末顔子闻夫子三转语其纲既明然后请问其目夫子对以非礼勿视勿聴勿言勿动顔子于此洞然无疑故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本末之序葢如此今世论学者本未先后一时颠倒错乱曽不知详细处未可遽责于人如非礼勿视聴言动顔子已知道夫子乃语之以此今先以此责人正是躐等
视聴言动勿非礼不可于这上面看顔子须看请事斯语直是承当得过
天之一字是臯陶説起
夫子以仁发明斯道其言浑无罅缝孟子十字打开更无隠遁葢时不同也
自古圣贤发明此理不必尽同如箕子所言有臯陶之所未言夫子所言有文王周公之所未言孟子所言有吾夫子之所未言理之无穷如此然譬之奕然先是这般等第国手下棊后来又是这般国手下棊虽所下子不同然均是这般手叚始得故曰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古人视道只如家常茶饭故漆雕开曰吾斯之未能信斯此也
此道与溺于利欲之人言犹易与溺于意见之人言却难涓涓之流积成江河泉源方动虽只涓涓之微去江河尚逺却有成江河之理若能混混不舍昼夜如今虽未盈科将来自盈科如今虽未放乎四海将来自放乎四海如今虽未防其有极归其有极将来自防其有极归其有极然学者不能自信见夫标末之盛者便自荒忙舍其涓涓而趋之却自壊了曽不知我之涓涓虽微却是真彼之标末虽多却是伪恰似檐水来相似其涸可立而待也故吾尝举俗谚教学者云一钱做单客两钱做双客
傅子渊自此归其家陈正已问之曰陆先生教人何先对曰辨志正已复问曰何辨对曰义利之辨若子渊之对可谓切要
此道非争竞务进者能知惟静退者可入又云学者不可用心太今之学者大抵多是好事未必有切已之志夫子曰古之学者为已今之学者为人须自省察夫民合而聴之则神离而聴之则愚故天下万世自有公论
先生与晦翁辨论或諌其不必辨者先生曰汝曽知否建安亦无朱晦翁青田亦无陆子静
不曽过得私意一闗终难入徳未能入徳则典则法度何以知之
陆象山多告学者云汝耳自聪目自明事父自能孝事兄自能弟本无欠阙不必他求在乎自立而已
生于未世故与学者言费许多气力葢为他有许多病痛若在上世只是与他説入则孝出则弟初无许多事千虚不博一实吾平生学问无他只是一实
或问先生何不著书对曰六经注我我注六经
韩退之是倒做葢欲因学文而学道欧公极似韩其聪明皆过人然不合初头俗了或问如何俗了曰符读书城南三上宰相书是已至二程方不俗然聪明却有所不及
正人之本难正其末则易今有人在此与之言汝适某言未是某处坐立举动未是其人必乐从若去动他根本所在他便不肯
释氏立教本欲脱离生死惟主于成其私耳此其病根也且如世界如此忽然生一个谓之禅已自是无风起浪平地起土堆了
无他利与善之间也此是孟子见得透故如此説或问先生之学当来自何处入曰不过切已自反改过迁善
有善必有恶真如反覆手然善却自本然恶却是反了方有
人品在宇宙间迥然不同诸处方哓哓然谈学问时吾在此多与后生説人品
此道之明如太阳当空羣阴毕伏
典宪二字甚大惟知道者能明之后世乃指其所撰苛法名之曰典宪此正所谓无忌惮
朱元晦曽作书与学者云陆子静专以尊徳性诲人故游其门者多践履之士然于道问学处欠了某教人岂不是道问学处多了些子故游某之门者践履多不及之观此则是元晦欲去两短合两长然吾以为不可既不知尊徳性焉有所谓道问学
吾之学问与诸处异者只是在我全无杜撰虽千言万语只是觉得他底在我不曽添一些近有议吾者云除了先立乎其大者一句全无伎俩吾闻之曰诚然复斋家兄一日见问云吾弟今在何处做工夫某答云在人情事势上理上做些工夫复斋应而已若知物价之低昻与夫辨物之美恶真伪则吾不可不谓之能然吾之所谓做工夫非此之谓也
后世言学者须要立个门户此理所在安有门户可立学者又要各防门户此尤鄙陋
人共生乎天地之间无非同气扶其善而沮其恶义所当然安得有彼我之意又安得有自为之意
二程见周茂叔后吟风弄月而归有吾与防也之意后来明道此意却存伊川已失此意
吾与常人言无不感动与谈学问者或至为仇举世人大抵就私意建立做事专以做得多者为先吾却欲殄其私而防于理此所以为仇
吾与人言多就血脉上感移他故人之聴之者易非若法令者之为也如孟子与齐君言只就与民同处转移他其余自正
今之论学者只务添人底自家只是减他底此所以不同
宇宙不曽限隔人人自限隔宇宙
干以易知坤以简能先生常言之云吾知此理即干行此理即坤知之在先故曰干知太始行之在后故曰坤作成物
夫子平生所言岂止如论语所载特当时弟子所载止此【原阙】
语亦是夫子删去其説皆是当时子夏之言谓绘事以素为后乃是以礼为后乎言不可也夫子葢因子夏之言而删之子夏当时亦有见乎本末无间之理然后来却有所泥故其学传之后世尤有害绘事后素若周礼言绘画之事后素功谓既画之后以素间别之葢以记其目之黑白分也谓先以素为地非
柴愚参鲁夫子所爱故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以此见夫子欲子羔来磨礲就其逺者大者后来子羔早卒故属意于曽子
叩其两端而竭焉言极其初终始末竭尽无藏也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此数语自曽子胸中流出
咸有一徳之书言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徳以此见当时只有尹汤二人可当一徳
臯陶论知人之道曰亦行有九徳亦言其人有徳乃言曰载采采乃是谓必先言其人之有是徳然后乃言曰某人有某事有某事葢徳则根乎其中达乎其气不可伪为若事则有才智之小人可伪为之故行有九徳必言其人有徳乃言曰载采采然后人不可得而庾也后世言伏羲画八卦文王始重之为六十四卦其説不然且如周礼虽未可尽信如筮人言三易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筮恊从亦见于虞书必非伪説如此则卦之重久矣葢伏羲既画八卦即从而重之然后能通神明之徳类万物之情而扶持天下之理文王葢因其繇辞而加详以尽其变尔
系辞首篇三句可疑葢近于推测之辞
吾之深信者书然易系言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此等处深可信
伊川解比卦原筮作占决卜度非也一阳当世之大人其不宁方来乃自然之理势岂在他占决卜度之中原筮乃防初筮之义原初也古人字多通用因云伊川学问未免占决卜度之失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非知道者不能杨子谓文久幽而不改其操文王居羑里而赞易夫子厄于陈蔡而歌岂久幽而不改其操之谓耶
自周衰以来人主之职分不明尧典命羲和敬授人时是为政首后世乃付之星官葢縁人主职分不明所致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却知人主职分诗大雅多是言道小雅多是言事大雅虽是言小事亦主于道小雅虽是言大事亦主于事此所以为大雅小雅之辨
秦不曽壊了道脉至汉而大壊葢秦之失甚明至汉则迹似情非故正理愈壊
汉文帝蔼然善意然不可与入尧舜之道仅以乡原诸公上殿多好説格物且如人主在上便可就他身上理防何必别言格物
杨子黙而好深沈之思他平生为此深沈之思所悮韩退之原性却将气质做性説了
近日举及荀子解蔽篇説得人之蔽处好梭山兄云后世之人病正在此都被荀子庄子辈壊了答云今世人之通病恐不在此大概人之通病在于居茅茨则慕栋宇衣敝衣则慕华好食麄粝则慕甘肥此乃是世人之通病
春秋北杏之会独于齐桓公称爵葢当时倡斯义者惟桓公管仲二人春秋于诸固称人责之也
古者风俗醇厚人虽有虚底精神自然消了后世风俗不如古故被此一段精神为害难与语道
因叹学者之难得云我与学者説话精神稍髙者或走了低者至塌了吾只是如此吾初不知手势如此之甚然吾亦只有此一路
人方奋立已而消蚀则议者不罪其消蚀而尤其奋立之太过举其进鋭者其退速以为证于是并惩其初曽不知【原阙】
之谓研究得到有扶持之方耳
后世将让职作一礼数古人推让是实情唐虞之朝可见非尚虚文以让为美名也
尝闻王顺伯云本朝百事不及唐然人物议论逺过之此议论甚阔可取
尝问王顺伯曰闻尊兄精于论字画敢问字果有定论否顺伯曰有定论曰何以信此説顺伯曰有一画一拐于此使天下有两三人晓书问之此人曰是此等第则彼二人之言亦同如此知其有定因问字画孰为贵顺伯曰本朝不及唐唐不及汉汉不及先秦古书曰如此则大抵是古得些子者为贵顺伯曰大抵古人作事不苟简尊兄试观古器与后来者异矣此论极是
傅子渊请教乞简省一语答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后见其与陈君举书中云是则全掩其非非则全掩其是此是语病中又云阔节而防目防髙而趣深防髙而趣深甚佳阔节而防目子渊好处在此病亦在此又云子渊大文范细宻子渊能兼文范之细宻文范能兼子渊之大则非细也
朱济道力称赞文王谓曰文王不可轻赞须是识得文王方可称赞济道云文王圣人诚非某所能识曰识得朱济道便是文王
一学者自晦翁处来其拜跪语言颇怪每日出斋此学者必有陈论应之亦无他语至四日此学者所言已罄力请诲语答曰吾亦未暇详论然此间大纲有一个规模説与人今世人浅之为声色臭味进之为富贵利达又进之为文章技艺又有一般人都不理防却谈学问吾总以一言防之曰胜心此学者黙然后数日其举动言语颇复常
一学者从游阅数月一日问之云聴説话如何曰初来时疑先生之颠倒既如此説了后又如彼説及至聴得两月后方始贯通无颠倒之疑三百篇之诗周南为首周南之诗闗雎为首闗雎之诗好善而已
兴于诗人之为学贵于有所兴起
洙泗门人其间自有与老氏之徒相通者故记礼之书其言多原老氏之意
先生在勅局日或问曰先生如见用以何药方医国先生曰吾有四物汤亦谓之四君子汤或问如何曰任贤使能赏功罸罪
先生云后世言道理者终是粘牙嚼舌吾之言道坦然明白全无粘牙嚼舌处此所以易知易行或问先生如此谈道恐人将意见来防不及释子谈禅使人无所措其意见先生云吾虽如此谈道然凡有虚见虚説皆来这里使不得所谓徳行常易以知险常简以知阻也今之谈禅者虽为艰难之説其实反可寄托其意见吾于百众人前开口见胆
先生云凡物必有本末且如就树木观之则其根本必差大吾之教人大概使其本常重不为末所累然今世论学者却不悦此
有一士大夫云陆丈与他人不同却许人改过
先生尝问一学者若事多放过有寛大气象若动辄别白似若隘不知孰是学者云若不别白则无长进处先生曰然
先生云学者读书先于易晓处沈防熟复切已致思则他难晓者涣然氷释矣若先看难晓处终不能达举一学者诗云读书切戒在荒忙防泳工夫兴味长未晓莫妨权放过切身须要急思量自家主宰常精徤逐外精神徒损伤寄语同游二三子莫将言语壊天常
先生归自临安子云问近来学者先生云有一人近来有省云一蔽既彻羣疑尽亡
先生云欧公本论固好然亦只説得皮肤看唐鉴令读一叚子云因请曰终是説骨髓不出先生云后世亦无人知得骨髓去处
刘淳叟参禅其友周姓者问之曰淳叟何故舍吾儒之道而参禅淳叟答曰譬之于手释氏是把锄头儒者是把斧头所把虽不同然却皆是这手我而今只要就他明此手友答云若如淳叟所言我只就把斧头处明此手不愿就他把锄头处明此手先生云淳叟亦善喻周亦可谓善对先生云子夏之学传之后世尤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