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然居士文集

　　○录寄新诗呈冲霄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五年。]】
　　冲霄酷爱玉泉诗，媿我年来无好辞。录寄新诗三十首，莫教俗子等闲知。

　　○寄东林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三—─一二三六年间。]】
　　屡承东林同参赐书，未遑裁答，乱道鄙语以代手讷云。
　　同参万里寄书来，盥手缄封手自开。没骨舌头我难说，无根树子若能栽。金鹏手段平翻海，任老钩竿不钓能。何日万松轩侧畔，笑谈抵掌一开怀。

　　○借琴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四年。]】
　　龙冈居士本知音，参透渊明得趣心。暂借桐君休吝惜，玉泉习气未忘琴。【未忘琴　原缺「忘」字，据渐西本补。】

　　○戏景贤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四年。]】
　　景贤爱弹雉朝飞，作是诗以戏之。
　　牧犊曾叹雉朝飞，七十无妻是以悲。何事龙冈爱弹此，欲学白傅觅杨枝。

　　○再用前韵二首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四年。]】
　　景贤弹雉朝飞，予作诗戏之。蒙宠和，有「若有余阴乞一枝」之句，予再用前韵以拒之。
　　遏住行云不敢飞，一声还噎一声悲。蛮儿深惬龙冈意，唱得香山杨柳枝。
　　又
　　妙舞盘中尘不飞，采莲一曲绕梁悲。慕素鲁蛮独当两，贯珠歌韵柳腰枝。

　　○寄景贤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四年。]】
　　因足疾在告，弹琴逾时，腕臂作痛，自讼其痴，作诗以寄景贤。
　　湛然有过必人知，笑寄龙冈自讼诗。阎浮众生苦为乐，华严皇觉药能医。十年擐甲足疾作，三月弹琴臂力衰。因病得闲闲却病，闲中虽病也便宜。

　　○再用知字韵戏景贤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四年。]】
　　薄德从来总畏知，龙冈又有和来诗。机关不解活龙弄，【谚有是语。】癖疾还如死马医。大舜再逢难永诀，周公不梦觉吾衰。凤池元是夔龙宅，山鹿野麋终不宜。

　　○复用前韵戏呈龙冈居士兼善长诗友二首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四年。]】
　　君有蛮儿我已知，湛然援笔上新诗。翠眉已惹禅心动，玉颊休教獭髓医。旧有药炉虽竭底，新来鼎器却扶衰。隆隆玉准能青眼，不解云霓也自宜。【西人多服白衣。】
　　其二
　　行雨行云一夜飞，襄王从此莫含悲。蛮儿侍寝龙岗老，恰似柔稊生柳枝。

　　○慕乐天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四年。]】
　　荆水【荆水出于玉泉。】浑如八节滩，玉泉佳趣类香山。韦编周易忘深意，贝叶佛经送老闲。爽我琴书池五亩，侑人诗酒竹千竿。乐天活计都相似，脂粉独嫌素与蛮。

　　○弹广陵散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四年。]】
　　居士闲弹止息时，胸中郁结了无遗。乐天若得嵇生意，未肯独吟秋思诗。

　　○戏刘润之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三——一二三六年间。]】
　　从刘润之借杜诗，因豪夺之，作是诗以戏之。
　　休嗔久假不云归，长笑还书是一痴。居士亲行万里地，政须百注杜陵诗。

　　○用刘润之韵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三——一二三六年间。]】
　　个中消息本忘言，一念从渠一万年。大地遍开皆是水，顽石不击固无烟。成佛莫落谢公后，建业从教祖氏先。万法悉从心地起，元来祸福不由天。

　　●湛然居士文集卷十二
　　琴道喻五十韵以勉忘忧进道并序
　　弹琴逾时作解嘲以呈万松老师
　　勉景贤
　　刘润之馆于忘忧门下作述怀诗有弟子二三同会食谁曾开口问先生之句余感而和之
　　刘润之作诗有厌琴之句因和之
　　怀古一百韵寄张敏之
　　示忘忧并序
　　和金城宝宫旭公禅师三绝
　　再和世荣二十韵寄薛玄之
　　兰仲文寄诗二十六韵勉和以谢之
　　又和仲文二首
　　用曹桢韵
　　怨浩然
　　从国才索闲闲煎茶赋
　　赠高善长一百韵
　　再赓仲祥韵寄之
　　寄金城士大夫
　　诚之索偈
　　遗侄淑卿香方偈
　　为子铸作诗三十韵

　　○琴道喻五十韵以勉忘忧进道【并序】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四年。]】
　　予幼而喜佛，盖天性也。壮而涉猎佛书，稍有所得，颇自矜大。又癖于琴，因检阅旧谱，自弹数十曲，似是而非也。后见琴士弭大用，悉弃旧学，再变新意，方悟佛书之理未尽。遂谒万松老人，旦夕不辍，叩参者且三年，始蒙见许。是知圣谛第一义谛，不在言传，明矣。迩因忘忧学鼓琴，未期月，稍成节奏，又知学道之方，在君子之自强耳。故作琴道喻，述得旨之由，勉子进道之渐云。
　　昔我学鼓琴，豪气凌青天。轻笑此小技，何必师成连。宝架翻旧谱，对谱寻冰弦。自弹数十弄，以为无差肩。有客来劝予，因举庄生篇。时君方诵书，轮扁居其前。释椎而入请，何故读残编。上古已久矣，不得见圣贤。遗书糟粕余，与道云泥悬。臣年七十秋，双鬓如垂绵。斲轮固小巧，巧性非方圆。心手两相应，不能语子焉。是知圣人道，安得形言诠。至今千载间。此论不可迁。琴书纸上语，妙趣焉能传？不学妄穿凿，是为谁之愆。今方谒弭君，服膺乃拳拳。相对授指诀，初请歌水仙。吟猱不踰矩，节奏能平平。起伏与神会，态状如云烟。朝夕从之游，琴事得大全。小艺尚如此，大道宁不然。当年嗜佛书，经论穷疏笺。公案助谈柄，卖弄猾头禅。一遇万松师，驽骀蒙策鞭。委身事洒扫，抠衣且三年。圆教摄万法，始觉担板偏。回视平昔学，尚未及埃涓。渐能入堂奥，稍稍穷高坚。疑团一旦碎，桶底七八穿。洪炉片雪飞，石上栽白莲。佛祖立下风，俯视威音先。忘忧西域时，师我求真筌。经今十五春，进退犹迁延。望涯自退缩，甘心嗟无缘。将求无价宝，未肯酬一钱。未启半篑土，欲酌九仞泉。美玉付良工，良工得雕镌。良金不受冶，徒费炉鞴煽。闻君近好琴，停烛夜不眠。弹之未期月，曲调能相联。君初未弹时，曾不知勾蠲。学道亦如此，惟患无精专。谁无摩尼珠，谁无般若船。立志勿犹豫，叩参宜勉旃。他时大彻悟，沛然如决川。毛端吞巨海，芥子含大千。瞬息一世过，生死相萦缠。此生不得觉，旷劫徒悲煎。吾言真药石，疗子沈疴痊。

　　○弹琴逾时作解嘲以呈万松老师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四年。]】
　　一曲悲风历指寒，昔年曾奉万松轩。本嫌浮脆删吟抑，【抑　原作「柳」，据渐西本改。】为爱轩昂变撞敦。高趣酿成真有味，烦襟洗尽了无痕。禅人若道声尘妄，孤负观音正法门。

　　○勉景贤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三——一二三六年间。]】
　　昨日景贤坐间，屡称东坡真人中之龙也。若慕其才而异其志，采其华而弃其实，又何益于事哉！因作偈以勉之云。
　　既慕东坡才，当如东坡志。君才如东坡，其志未相似。诗似东坡诗，字如东坡字，胡不学东坡，且学长不死。

　　○刘润之馆于忘忧门下作述怀诗有弟子二三同会食谁曾开口问先生之句余感而和之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三——一二三六年间。]】
　　从来重士还相重，到底轻人却自轻。醴废翻然便归去，至今高尚穆先生。

　　○刘润之作诗有厌琴之句因和之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三——一二三六年。]】
　　学士既归夫子道，吾儒宜识仲尼心。当年删出诗三百，时复弦歌不废琴。

　　○怀古一百韵寄张敏之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三——一二三六年间。]】
　　兴亡千古事，胜负一秤碁。感恨空兴叹，悲吟乃赋诗。三皇崇道德，五帝重仁慈。礼废三王谢，权兴五伯漓。焚书嫌孔孟，峻法用高斯。政出人思乱，身亡国亦随。阿房修象魏，徐福觅灵芝。偶语真虚禁，长城信谩为。只知秦失鹿，不觉楚亡骓。约法三章日，恩垂四百基。汉兴学校启，文作典章施。黩武疲中夏，穷兵攘四夷。嗣君恩稍失，刘氏德难衰。新室虽兴难，真人已御期。魏吴将奋起，灵献自荒嬉。贼子权移汉，奸臣坞筑郿。三朝如峙鼎，四海若棼丝。纔奉山阳主，已生司马师。仲谋服孟德，葛亮倍曹丕。惟晋成独统，平吴混八维。有初终鲜克，居治乱谁思。蝉鬓充兰掖，羊车遶竹岐。孙谋无远虑，神器委痴儿。国事归椒室，民饥询肉糜。为人昧菽麦，闻蟆问官私。卫瓘尝几谏，何曾已预知。五胡云扰攘，六代电奔驰。川谷流腥血，郊原厌积尸。天光分耀日，地里裂瓜时。历数当归李，驱除暂假隋。西陲开鄯善，东鄙讨高丽。鸾驾如江国，龙舟泛汴漪。锦帆遮水面，粉浪污河湄。府藏金帛积，生灵气力疲。盗贼天下起，章奏禁中欺。海内空龙战，河东有凤姿。元戎展鹰犬，颉利助熊罴。奉表遵朝命，尊王建义旗。经营于盗手，禅让托君辞。豪哲归吾彀，要荒入我羁。太宗真令主，贞观有皇规。正美开元治，俄成天宝悲。曲江还故里，林甫领台司。裂土封三国，缠头爱八姨。霓裳犹未罢，鼙鼓恨来迟。逆寇陵丹阙，君王舍翠眉。两京贼党灭，方镇重权移。朱李元堪叹，石刘亦可嗤。九州岛重构乱，五代荐荒饥。辽宋分南北，翁孙讲礼仪。【昔宋事辽为兄，仍请随代以序昭穆，至季年辽为翁，宋为孙。】宣和风侈靡，教主德庸卑。背约绝邻好，兴师借寇资。悬知丧唇齿，何事撤籓篱。失地人皆怨，蒙尘悔可追。辽家遵汉制，孔教祖宣尼。焕若文章备，康哉政事熙。朝廷严衮冕，郊庙奏埙篪。校猎温驰射，行营习正奇。南州走玉帛，诸国畏鞭笞。天祚骄人上，朝鲜叛海涯。未终三百祀，不免一朝危。鸭绿金朝起，【鸭绿江，武元起义之地。】桑干玉玺遗。【金兵逼京师，天祚西狩，遗传国玺于云中之桑干河，竟不获。】后辽兴大石，西域统龟兹。万里威声震，百年名教垂。【大石林牙，辽之宗臣，挈众而亡，不满二十年，克西域数十国，幅员数万里，传数主，凡百余年，颇尚文教，西域至今思之，庙号德宗。】武元平宋地，殷礼杂宗姬。【金谓箕子之裔，杂用周礼。】治国崇文事，拔贤尚赋词。邦昌君洛汭，刘豫立青淄。大定民兴咏，明昌物适宜。日中须景昃，月满必光亏。肘腋独夫难，丘墟七庙隳。北朝天辅佑，南国俗疮痍。天子潜巡狩，宗臣严守陴。山西尽荆枳，河朔半豺狸。食尽谋安出，兵羸力不支。长围重数匝，久困再周朞。太液生秋草，姑苏游野麋。忠臣全节死，余众入降麾。文献生三子，东丹第八枝。虚名如画饼，遗业学为箕。自笑蓬垂鬓，谁怜雪满髭。抚膺长感慨，搔首几嗟咨。车盖知何处，衣冠问阿谁。自天明下诏，知我素通蓍。发轫装琴剑，登车执策绥。穹庐或白黑，驿骑半黄駓。肥脔白如瓠，琼浆甘似饴。天山连北府，【天山之北，唐北庭都护府在焉。】瀚海过西伊。【伊州之西北有瀚海。伊州又谓之西州。】天马穷渤澥，神兵过月氏。感恩承圣勅，寄住到寻罳。【寻罳虔，西域城名。西人云，寻罳，肥也；虔，城也，通谓之肥城。】? 【肥城　其下渐西本小字夹注云：「寻罳干今名斜米思干，有水道灌溉之利，在七河之中，故为肥城。」】春色多红树，秋波总绿陂。【西域风俗，家必有园，园必成趣，多有方池圆沼。】不须赊酒饮，随分有驴骑。畎亩栖禾粟，园林足果梨。舂粳光璨玉，煮飰滑流匙。圣祖方轻举，明君应乐推。龙庭陈大礼，原庙献明粢。万国朝金陛，千官列玉墀。求贤为辅弼，举我忝丞疑。才德真为慊，颠危不解持。愿从麋鹿性，岂恋凤凰池。投老谁为伴，黄山有敏之。

　　○示忘忧【并序】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三——一二三六年间。]】
　　余作怀古诗百韵，非徒作已，使世之人知成败之可鉴，出世之人识兴废之不常也。因作偈以见意云。
　　历代兴亡数张纸，千年胜负一盘碁。因而识破人间梦，始信空门一着奇。

　　○和金城宝宫旭公禅师三绝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三—─一二三六年。]】
　　知公已得夜明符，任运腾腾无所拘。见说金城多长者，有人青眼待君无。
　　南北东西总一家，纔生拟议便生瑕。人人错认髯居士，只有禅师不眼华。
　　旭老今年锥也无，粪堆却得旧明珠。穹庐半夜无灯烛，请尽平安一纸书。

　　○再和世荣二十韵寄薛玄之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三——一二三六年。]】
　　余尝和李世荣律诗二十韵，薛玄之和元韵见寄，以求拙语，因再和之。
　　尚记承平日，为学体自强。经书兴我志，功业逼人忙。蛰窟长思震，葵心本慕阳。蛟龙初得雨，日月近依光。事主心无隐，遭时策建长。引君当正道，陈事上封章。亦既尊仁义，胡为失毅刚。箴规尽忠赤，人物敢雌黄。断似南山定，言令北斗昂。劝君师魏郑，嫉恶法张纲。青眼蒙高顾，白眉忝最良。谁知天有数，不觉汉亡疆。人笑段干木，谁师田子方。上苍垂大命，天阙册明王。殷室君虽灭，仁人道未亡。南州远烟水，北海几星霜。仁政时将治，明君国寖昌。卿云知有庆，嘉谷又呈祥。名遂宜思退，机危乃自戕。归欤今好赋，闻道故园荒。

　　○兰仲文寄诗二十六韵勉和以谢之
　　【[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三三——一二三六年。]】
　　我爱仲文公，敦纯有古风。科名擢乙选，制策肯宸衷。作事能谋始，为人克有终。养如邹轲【去声】气，成自仲尼镕。致主忠诚恳，容人便腹空。一朝淹骥足，百里试鸠功。牛刃聊施割，囊锥已脱锋。屯方雷雨动，泰末地天通。聚散悲欢里，兴亡梦寐中。势倾秦失鹿，奸殒鲧为熊。不学东方朔，谁征皇甫嵩。洛阳传白傅，江夏誉黄童。上国平诸域，舆情达四聪。百司将布置，多士想登庸。未识荆州面，徒思卫玠容。中原期混一，天子访英雄。嘉运人皆幸，亨时君又逢。污俗风已变，明主德方隆。施雨皇恩布，如流直谏从。凯元咸戮力，稷契各言忠。我媿凡庸士，恩沾造化工。兵氛箕尾没，剑气斗牛冲。西华将归马，南阳莫卧龙。孝廉为选举，仁义作帡幪。历运千年合，衣冠万国同。草仪独有子，行待泰山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