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沚集

  上祭酒书
  行已敢言之行已七歳就傅授句读诵五经书十五歳学属文十七歳补太学诸生是时一心学科举文编缀事类剽窃语言凡所见则问而学焉趋而从之十八九相与也又二年读书盖见古人文章浩浩如波涛纚纚如春华于是乐而慕之又学为古文上希屈宋下法韩柳见自古文人多不拘尔谓诚若是也恃文为非诮慿文以戏谑自谓吾徒为神仙中人而鄙昔之相从者谓局促若辕下驹然求其问而学焉者十或得二三尔又二年读书益见道理于是始知圣人作书遗后世在学而行之非以为文也乃知文人才士不足尚昔吾先圣言虽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又况中人以下以片言只句之小才以自咤于敦实之士乎意谓学期至于孔子而已且言曰士志于道据于徳依于仁游于艺所以教学也于是早晚思古人之修徳立行诵其诗读其书日与古人居读其书诵其诗日与古人谋言亦思古人也行亦思古人也于是求问而学焉者益罕矣凡昔之交游者今则皆谢之而不敢学焉凡昔之所鄙者今则皆敬之而不敢慢焉兢兢众人之中惟恐一叛乎道而入于流俗之习日学之夜思之未始敢舍也有人诱之曰子迂也何不为时之趋行已则不敢从也有人鄙之曰子矫也何不任真之乐行已则不敢已也尝以是二者校已之所祈向者而思之则亦尝语之曰中人之性就下则昜趋上则难未有不以修为而能为君子善人者也若纵性之所欲而合之以众人之所为则必愈下尔不学则已学焉而不知道君子不为也昔韩文公之言曰行成于思毁于随有旨哉又曰善虽不吾与吾将强而附不善虽不吾拒吾将强而去皆父兄之所教于行已而某之所愿学者也故得以是説拒之又行之今才期月尔非而毁之日益甚行已亦弗之易也更求已之所未至者而为之凡所近于厚者无所不为也凡所近于薄者无所不去也去年且思阳城之训念何蕃之行遂以觐亲告归于泾今也且以是来学不识所从者果正矣其犹有説乎孔子曰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某虽不敏窃愿学焉伏惟先生诲人不倦愿赐一言以正之幸甚幸甚
  与佛月大师书
  昨日言诗颇为开益苦手疮殊无情绪不能款款议论归来甚阙然意谓尚未深得师之妙耳昔齐已号诗僧也不过风花雪月巧句而于格又颇俗今之参寥亦以诗名虽豪逸可爱人不及道吾师数篇已能过之清思妙句飘然如孤鹄翔云又能作古体淡淡造静理学之不已古人不难到也知禅众中好静甚不欲时时往聒噪輙得小诗奉寄能以问答之余见和否伏暑愿弥尽珍重理渴仰渴仰
  启
  谢郓帅王待制辟司录啓
  当其失职众所弃捐乃于穷时独被收采义与寻常而加重感沦方寸以弥深伏念某受数多竒居闲少仕行不俟驾盖人臣莫敢有其身出以为时故君子亦欲行其义志虽大而无当道固迂而难逄匪九泉之是谋亦三黜之奚怨独志业之未就邈歳月之忽徂亦已焉哉不作周公之梦聊且尔耳将求范蠡之舟属东南之防攘蹇去留之道阻迍邅多故流落殊方百病咸生千金散尽茍将免死孰不为贫方滞念之纷如朅嘉招之俯及捧檄而喜载怀三釡之悲承命即行敢负百金之诺此盖某人怀忠信而近厚敦故旧而弗遗欲四海之举安况一夫之失所激颓风于难进拔寒流以事君虽匪其人盖亦有意老而弥劭勉吾信之未能穷且益坚期民安而为报
  代贺吴侍郎啓
  涣恩中扆正位东台凡属甄镕率同忭蹈恭以某人三朝隽老一徳旧臣道盛格天之功仁懋佐王之业一人简在百辟具瞻果自殊庭再登黄闼朝廷尊重慰人望于岩岩舆颂载喧识公归于几几竚畴丕绩荐正冢司竝九叙以歌庸浃万方而胥悦某邈分郡寄阻簉宾墀欢逺服之孤心庆熙朝之盛典蟠木愿器早荷于元工坯土在钧日陶于洪造
  代徐守谢金带紫章服啓
  祗奉贡仪恪修臣职误防中旨洊锡异恩带饰黄金媿靡功于将阃服加紫绶荣曳防于亲庭曽无毫髪之劳曷称便蕃之赐顾惟疎贱必有夤缘此盖某人载世勲门钟天间气文章班马优廷策于巍科道徳老庄静臣心于止水出纳帝命允惟夙夜之劳陟降王庭式是靖恭之节荣宣恩旨密赞俞音故得小臣叨蒙盛典敢不精审有孚之吉勉持不息之诚惟孝及忠终始敢期于一节乃恩与徳顶踵奚报于万分
  代人贺枢密啓
  恩涣宸庭位隆天府耸闻休命逷抃舆心恭以某人问学渊源性资端亮出甚盛之世佐有为之君天下佥曰才难主上必其柄用内参宸略坐制本兵决断机务之先从容庙堂之上每深简在方切具瞻果进枢衡之茂庸总司喉舌之重柄可大之业非位不行太平之基得贤所致故将纪纲四海弼谐万几法度清而阴阳和造化调而天地顺进司元宰益重本朝某邈守逺藩侧聆光命莫次凫趋之列徒深燕贺之诚
  学官与交代啓
  旧尹之政告新尹矧在儒官先知之民觉后知惟尊道艺非宜晚学輙代髙贤伏惟某人有徳而文因人以教拳拳遵囘之好踽踽慕轲之传乐得英才共希生而知者如工大木惟恐斵而小之造三年而有成修四教以谁继岂兹汰砾之在后能与精金而争辉翔集泮林愿终同于声气泳思学海当不异于源流瞻徳诚深颂言靡既
  贺张节使啓
  伏审命王庭赐旌侯服伏惟欢庆恭以某人胚胎间气心膂良臣才髙人杰之雄戚重国甥之懿乆腾英誉密简渊衷果畴勲阀之隆爰付旌旄之寄宸慈钦叙式慰在天之灵庶言允谐克协象贤之庆金章紫绶争辉防服之荣画防油幢弥重仙官之贵仲尼孝友何必有政于藩宣却縠诗书正可坐筹于帷幄为国屏翰期永保于乂康若时谋猷将无忘于入告竚观逺业益进近司凡在有知孰不交庆某夙蒙恩顾喜剧私诚疾方困于河鱼贺輙愆于厦燕
  与张才叔啓
  昨离师帐乆侍亲闱实縁省定之勤是缺兴居之问有怀文席无喻寸襟属兹承乏于成均窃获经途于治部操舟及境豫深望履之怀执箒候门行遂抠衣之请是为慰抃奚究敷宣
  代郡守除漕谢运使啓
  分符属部实荷安全聨职计司复叨庇赖辱奬提之有自惟欣感之何云恭惟某人学有渊源行多枝叶搢绅先生之所欣慕国家天下之所曰贤暂领外台岂乆淹于逺服即闻中诏行进拜于近宸某孤陋无闻数竒不偶功名晚矣行年半百之余世味淡然宴坐一身之寄顾岂长于治赋尚有切于依仁晤展未闻愿言曷既
  贺转运使复任啓
  光膺诏旨再领使权凡在庇临罔不抃跃恭惟某人才周治体学造圣防繇清阀以开祥奋荣途而厎绩知深宸扆名竦朝绅乃眷西顾之列城实预中都之计偫曩付转输之重尝资课入之优农事弗违军储有羡风闻谬误輙致烦言天监昭明遽还旧物俾宣寛大之诏倚分宵旰之忧一方夙惧于神明比屋复覩于富庶足兵足食岂止致俗于阜康有猷有为行即进司于宥密某摄居属部预遵教条瞻厦屋以欣如奉简书而惕若













  浮沚集巻五
  钦定四库全书
  浮沚集巻六
  宋 周行巳 撰
  杂著
  座右铭
  惟余之生兮父命以名谓余曰行已兮俾充夫性之所能曰汝立志必髙而宏曰汝学道必思而行待人过厚可以保生责已尽详然后有成人恶勿记人善乃称切磋琢磨孰无朋友惟善可亲惟敬能乆闻过必改见善斯守诚心行此惟汝之有圣人何得不轻小善为无益圣人何长不恃小恶为无伤告汝以行已之道汝慎无忘呜呼子乎年旣成人矣而行实迷其途嗟已往之无及念来今之可图汝尚不守惟汝不孝汝尚无知惟汝无教敬之戒之久乃知效
  劝学文
  天地之性莫贵于人四民之长莫贵乎士士之所贵者以学而已然人皆有可学之性而或不得学者盖由出乎贫贱之家日迫于饘粥之不暇所以沈为下愚终身不灵以贻笞戮无所不至此人之不幸也诸生生于富有之家复赖父兄之贤使得从师为学一身亦幸矣然而父兄之所以愿望于子弟者岂幸一身而已哉亦期于有成将以幸一家幸一乡又推而广之幸一国幸天下也当今太平之世不能力学期乎有成以幸一乡一国而及乎天下以副父兄之颙望亦自弃而已语曰将相宁有种诸君勉之哉
  斋揖文
  学校者礼义之所起羣居不以礼则慢慢则善心日丧不善之心日滋君子小人于是乎分不可不念也故礼义之所始在于正容体齐顔色顺辞令三者立身之要节而学有斋揖近或因循以为末节遂置而弗讲谓徒拂人之情而无益于学者之事此甚不思也夫正者一歳之始也朔者一月之始也朝者一日之始也今吾徒羣居正必拜朔必贺而朝独不相揖乎于其朝焉相揖以致敬问安否以致爱羣居之道也推此于朝则一日之敬爱不可胜用矣推此于朔则一月之敬爱不可胜用矣推此于正则一歳之敬爱不可胜用矣推此以终其身则一身之敬爱不可胜用矣呜呼孰谓其无益于学也学也者学为人者也思为人不可以不敬其亲思敬其亲不可以不敬其身思敬其身不可以不敬其人日月逝矣一折枝之昜犹或惮而弗为则任重道远终身其能胜举乎此斋揖之礼所以不可废也
  从弟成已审已直已存已用已字説
  周氏积德远矣居温州者及其辈才五世由温州任起家者为江隂江隂生四十七年官司封员外郎职集贤校理而卒某甞恨其寿不充德位不登才意其后必有大兴起者不在于诸父氏必在于尔伯仲间也成已于江隂为适长孙审已其次直已又其次存已又其次用已又其次旣皆以其父命得名于余又欲以成人之礼待之而字之于是因推其说而语其所以大兴起其家之道曰尔亦闻有所谓君子之学乎夫古之君子为己而学为人而仕今之君子为己而仕为人而学何谓为己之学以吾有孝悌也则学以吾有忠信也则学学乎内者也养其德者也故为己而学者必有为人之仕矣何谓为人之学人以我为多闻也则学人以我为多能也则学学乎外者也利其闻者也故为人而学者必有为己之仕矣然则今之所谓君子者古之所谓小人乎尔于此焉亦将何择吾甞观夫孔氏之门其所以教人者多术矣至于樊迟学稼则不与子贡货殖则不与子张干禄则不与是何也漆雕开不愿仕则与之曽防浴乎沂则与之顔渊在陋巷则与之是何也呜呼昔者孟子盖甞推其本而言之矣以为舜与跖之分在于利与善之间夫天下之人何莫为善不必皆舜也而曰舜焉谓是心也无以异乎舜之心也不谓舜可乎天下之人何莫为利不必皆跖也而曰跖焉谓是心也无以异于跖之心也不谓跖可乎然则士之于此不可以不思也天下之人惟不知思是以善与心昧利与实滋于其学也不知为己而为人之为説于其仕也不知为人而为己之为利先逹之士比肩倡于上后进之士接武应于下父以是教其子兄以是诏其弟师以是传其徒少习之长成之靡然成风荡不可返此其甚可哀者尔于是独可无思乎于成已字思仁尔则思之孰为仁乎孰为非仁乎恶乎而至于仁恶乎而至于不仁古则有之曰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曰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曰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此其所谓仁者何也尔则思之曰欲成吾已者果不可以不仁也则又思之曰仁在我者也吾何患而不为哉于是朝焉仁也暮焉仁也食焉仁也寝焉仁也目视耳听手举足运无非仁也而后可以谓之善成已者矣于审已字思明尔则思之孰为明乎孰为不明乎恶乎而至于明恶乎而至于不明古则有之曰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徳曰明则诚矣诚则明矣此其所谓明者何也尔则思之曰欲审吾已者果不可以不明也则又思之曰明在我者也吾何患而不为哉于是朝焉明也暮焉明也食焉明也寝焉明也目视耳听手举足运无非明也而后可以谓之善审已者矣于直已字思敬尔则思之孰谓敬乎孰谓不敬乎恶乎而至于敬恶乎而至于不敬古则有之曰敬以直内曰修已以敬曰毋不敬此其所谓敬者何也尔则思之曰欲直吾已者果不可以不敬也则又思之曰敬在我者也吾何患而不为哉于是朝焉敬也暮焉敬也食焉敬也寝焉敬也目视耳听手举足运无非敬也而后可以谓之善直已者矣于存已字思养尔则思之孰为养乎孰为不养乎恶乎而得其养恶乎而不得其养古则有之曰养心莫善于寡欲曰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曰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此其所谓养者何也尔则思之曰欲存吾已者果不可以不养也则又思之曰夫养在我者也吾何患而不为哉于是朝焉养也暮焉养也食焉养也寝焉养也目视耳听手举足运无非养也而后可以谓之善存已者矣于用已字思本尔则思之孰为本乎孰为非本乎恶乎而得其本恶乎而不得其本古则有之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曰大德不官大道不器大信不约大时不齐察于此四者可以有志于本矣此其所谓本者何也尔则思之曰欲用吾已者果不可以无本也则又思之曰本在我者也吾何患而不为哉于是朝焉本也暮焉本也食焉本也寝焉本也目视耳听手举足运无非本也而后可以谓之善用已者矣呜呼成已者果以仁矣审已者果以明矣直已者果以敬矣存已者果以养矣用已者果以本矣则其学也吾必以为为己之学也必为善者也其仕也吾必以为为人之仕矣非为利者也斯所谓古之君子者也斯所谓大兴起其家之道也书曰思曰睿语曰学而不思则罔惟睿惟圣惟罔惟狂夫圣与狂尔则择之古之人名所以定其体字所以表其德夫岂徒哉尔或不思则名非其体也字非其德也吾之云云侮圣言也尔其勉哉
  论晏平仲
  越石父之责人也终无已乎脱之缧绁而弗谢一入闺而请絶何其严哉虽然石父以君子望晏子者也然非人之情也设于晏子可也惟晏子能受尽言而善改过孔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非此之谓乎
  书李氏事后
  夫善天下之所同也为善莫大于爱人为不善莫大于害人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非独三代为然继三代者莫不然唐之所以亡五代之所以乱盖可知矣方晋开运之末五姓云扰中原鼎沸盗贼蜂起天下糜溃极矣李氏以一布衣能屈贼人而保万乘之众此岂直智巧果敢而然哉亦其爱人之义有以动其善心故也故能革暴使之勿杀易贪使之勿取夫人之为不善至于为盗而杀人亦甚矣然而可以义动是知善者天下之所同也况不为盗而杀人者有不可与为善乎故为善无小可以保天下为不善无大不足以保一身为天下者皆知善之为善则唐不至于亡五代不至于乱中原不至于涂炭夫岂独一李氏可以保其乡里而为天下者不得以保四海以及其身乎呜呼善与不善可以类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