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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庵集
送史参政之任广东序
国朝之设布政司即古所谓方伯连帅之任以縂领郡牧之政者也内建六卿外设布政之司者十有三内外之政体于是乎有统纪焉至于择贤而任之则天子常自择六卿他官虽贵且重不敢与闻布政参政之任人则天子或以命之六卿亦不自任其眀是以其任至重而任之者常得其人号令法度之施大纲常举而其小者自无所违也今年夏吏科给事中史寿以选赴北京特拜广东布政使司参政还至南京其交游之士皆为赋诗以饯其行而以求予序某始以国子生入馆阁预纂修之任予知之旧矣为人温然有和气不为峭拔险絶之行其中常亷洁无所私曲又为人小心处烦剧综理宻而不紊其材称于人者众故一旦拔而任之而人皆以为宜虽然予有以告某也广东之地为郡者几为州与县者又若干海濵之利鱼盐百货之所产海人蛮蜑风防浪舶疾驰于万里而交凑城府之下象犀珎寳之贡嵗往来于风涛之中而不已则其势固不能不使其民奔走于其间也岂惟其民虽吏于其土者亦乌能以独安耶此特其事之一耳其赋敛所需土地所产民力所致有所当供而不缓者又乌能皆中于常经而不疾其民哉然则朝廷简拔之意诚有在矣非精达于事亷洁无私曲者不能也某之拔而出也人既以为宜其任广东则又以为未有加于某者予故备道其事序其诗以饯其去
察洋陈氏族谱序
陈氏之先河南人世仕宋宋南渡陈氏从之为禁兵千戸者四世宋之走闽入广以讫于亡千户某皆从之与俱亡不返一子韶方弱冠独与母徐氏避兵闽之福安山中事定居县之北鄙曰富春子宗烈又徙县之西鄙曰察洋宗烈生显祖显祖子四人曰玉曰生曰成曰道玉之子即今江西按察佥事琦也自韶至今凡五世五世之上一世即千戸从宋亡不返者此其可知者其不可知者不强道也佥事君来京师以求予序昔老泉为苏氏谱因其可知者而纪之才五世五世之上亦一世而止然自今称为谱之法必取之苏氏盖以其立法之善纪例之精尊尊亲亲隆杀之节有宗法之遗意非深于礼者不能故在当时苏氏与欧阳氏之谱皆有法皆百世不可易也今陈氏之世次与苏氏无异其阙疑谨审不妄之意又皆有得于苏氏之遗法于乎世之失其先世之系者常多矣然必欲旁求强附必不肯如苏氏五六世而止及其为谱求其能几于苏氏者则未尝有何其见之谬耶然则如陈氏之谱有足尚者矣佥事君有材能方将立功业于时而且留心于其谱如此其知所重者哉
椿隂书屋诗序
姑苏姚宗善名其读书之所曰椿隂书屋既以属画者绘而为图能诗者又为赋之久之积成巻宗善以求予序曰愿因以自勗予何以告宗善也宗善今太子少保寿椿公之子予尝从公于秘府讨论于文字之际知公特深公以豪杰之见先知之眀识今圣上于潜邸委身效忠卒以成功名垂之后世有不可掩者公之遭遇于时者可谓至矣及其退然怡情于道徳守仁义之用自信而不可回此又公之性然也夫乘时以立功者才智之士所可能功成而能以道自乐虽贤者有所难能也公之所以受知于圣上者信乎非常人之所可及也哉公既老上不欲烦以政故公益得以自适谢絶人事玩诗书以穷道徳之防探造化以尽物理之变观公之意不独油然乎物表其亦欲推之以及于人也然而望下风之士毎趦趄而未暇宗善之为子也奉杖屦侍起居承于温凊之余耳目闻见所及岂不安然志有定而业有方者哉培之以待其成养之以俟其化人生之至幸而可乐者孰有大于此此宗善之所以名其斋也嗟夫世之学者或负笈千里跋渉于风波道途之险而又未必能得贤者而师之以遂其所愿欲其视宗善相去甚逺然则士大夫咏歌于宗善者宜乎其意之厚也宗善尚其勉之哉诗曰式谷似之予其有望于宗善云旣以告之遂为之书
杨氏家乘序
进士庐陵杨黻集其先世行事之实自几世祖忠襄公邦乂几世祖文节公万里而下之遗像及史传所书墓碑铭文所纪与夫一时追封褒防之典合为一帙而类分之为若干巻题之曰杨氏家乘以求予序之夫忠襄公始以通判建康受命于仓卒之际能嘅然不屈以死文节以侍从旧臣虽致其仕而去而其心未尝不在朝廷闻韩胄之啓边衅也痛哭上书力诋其奸邪至愤愤不食以死二公所处之地与时皆不同而其志节未尝少异如此于乎人事得失之际天道存亡之几系焉然于夫死生变故之顷则惟君子之守可见也悲夫宋之亡也士之气非不振而沮于邪佞之説者常多君子之公论非不眀而遏于小人之势者常甚确然独防之智不由乎上之眀而进退予夺之权常移于其下于是时也虽有忠信眀智之士亦何以行其道而伸其志也哉反覆乎二公之行事于其死亡之际盖又可惜也夫君子之大节书之史册足以为世之劝戒而于其一言一行之防在后嗣子孙尤当深识而不可忽者此杨氏之后人所以拳拳于此而不敢失也予少时尝拜二公之像于乡校之祠盖自欧阳文忠公而下皆在焉其后来京师拜于晋将军卞壶之祠则唯忠襄公配享其中于乎拜其像貌心犹凛然有生气况又读其行事之详其能不低佪感激想见其人于千载之上而嘅然叹息夫当时变故祸乱之相防何其痛哉二公之后多贤其学问之渊深道徳之眀备载之史册者皆可于此而防见之黻盖忠襄公几世孙也其尊父东平州守治有能名尝以此属其二子俾采録之于是黻与其弟翼相与访求搜阅发其旧所藏与今之所得者总若干篇其用心盖勤矣而其收辑犹未巳也诗曰伐柯伐柯其则不逺杨氏子孙于夫立身行已之道其尚求之于此编思以继其先世而无忝其家可也
送常熟学生赴春官序
古之士习于道徳眀教化之大防知亷耻羞愧以有自重之心者皆上之教使然也所谓闾师党正州长以至于大司徒大司乐其教也有素中和圣义孝弟恭逊尚齿尚功之说礼乐诗书之文所以节其过以养之于中者又非浇诡浅陋溺情于文辞功利者之比也至于简其不率移易其居屛逺之于郊于遂也犹必有耆老长者习之于礼俾从大司徒周旋升降于献酬拜起之间以作其志意而俟其诲化自乡而升之司徒自司徒而升之学谓之賔兴者盖于是有蔼然之礼文将之以恭敬之道其所以绌恶与崇徳者盖如此其备也故其不为不善非有所强由其习于善者之深也其不为不义非有所兾由其习于义者之固也今之士培之之久教之之详其学非不成也抱其能售之有司舎什百而得一二择之非不精也于夫尧舜文武周公孔子孟轲氏之道非不深求而力究也于夫亷耻羞愧之心非不知所以自持也然而以之立教以之修政求其守之固而不夺于外者常少焉岂所谓劝惩之典未至所谓绌恶与崇徳者未尽耶岂习于末者重且周而探夫本者轻且畧耶何为其异乎古之士也则凡任之治教者亦当深致其思矣乎进士傅玉良为常熟知县劝学教民之意盖切切焉今年秋其学生举于乡而获选者凡几人将上之春官玉良来南京为求予为文以送之予知玉良之用意有以然也昔常衮为福建观察其民有能文词者亲与为賔主之礼而闽人翕然皆化玉良之心其亦若是也欤其所以重之者亦将使之自重也欤于乎今之为令者有能用心于其民如玉良者乎予既嘉玉良所为而又有望于今之士子也故为之言
哀王处士诗序
安成王处士士隆年四十九而殁殁十有八年其子彦登进士第为工部虞衡司主事因以诸公哀悼处士之作丐予文序之予读之而后知处士之贤其殁已久其名益着其施泽在人虽久而人不忘也然而处士善修于身徳及其家施予恵防在其乡之人其家与其乡之人固宜有所不忘今之于处士者时相久地相逺又未尝接其顔色有欢然相好之情而为之悲悼伤痛至形诸言者其故何哉夫人之言发乎情懽好之积系焉则其言有所溺而非其公而或未尝接其人蔑焉无平生之懽则其言之也常有以合乎天下之公而得乎情之正处士有君子之行而施不博泽不流其名又不大着彼君子常存夫善善恶恶之心恐其泯然与时而俱化思有以扬之而为之言则固无所系于情而能当乎理之公也昔卫人之悲二子秦人之哀三良皆形诸咏歌不忘彼二子与三良者岂有一旦隠然之泽以少结其人之心者乎顾其志有可悲其死有可惜其国人相与悲哀之发乎其情自有不能已者也然则今之所以哀夫处士其必有发乎情而不可已者乎
送大尹顔君复任四防序
四防在广海之间地旷而僻其民秀而文其俗尚礼义喜亷洁鄙贪诈而于夫是非之际往往好挟夫贤不肖者之得失以自矜其意甚则愤然相持有不可平之气上之人茍不能正身以得其情鲜有不至于败者故其俗号难治往年余为之令而畏之居数月得其情为之任意而简乎法于是其民尝挟法以自豪者亦皆相与变其所为予不久而去有争相乞留者数十人予媿焉因自叹息夫去之之速不得见其终果何如也距今十五年而顔君大和以进士选为之令凡两考于天官者皆以能职闻其民爱之甚于爱予闻太和治之之道又大槩与予不异予由是益知其民不难治顾治之者未尝尽其理也大抵广海之民非有异乎邹鲁之民也使为治者尝肆其贪诈之心放其颇僻之行予夺是非失其性则虽盛威以临之峻其法以箝之虽邹鲁之民鲜有不怨者使正直其行平易其所为予夺是非得其情虽广海之民未尝不可治也太和闽之龙溪人来京师问予曩之所以治其民者何如其道也予无以应之既而其友之仕于朝者相率赋诗饯其去因翰林编修李君子固求予言遂为序其诗太和之去也其尚以予言而观之于其民耶
瀛洲别趣图诗序
瀛洲别趣图诗序为翰林典籍郑叔美先生作也叔美以九年考绩上北京今右春坊中允吴平仲先生与中书舎人某数人即图赋诗献之又为篆书四大字以属予序按瀛洲世传海上三神山者此其一也人未尝到以为皆仙者居之翰林所谓玉堂之署者天子以贮文学侍从之臣其地之清峻殆与瀛洲无异者盖自唐初置文馆学士当时被其选者人谓之登瀛洲其来久矣夫以翰林之臣优防中秘仰清光而聆玉音诚千载一时之遇谓之登瀛洲者诚非过言也顾处之者其人何如耳浦江之郑氏世多笃行修洁之士阖门而爨者十三世世谓之义门叔美于礼义之道生于其性习于其家行之于其躬者不劳而安其在翰林职卑而务最简所掌中禁之书上自太古下讫近代九州四海之外天经地纬隂阳奥秘之文靡不毕备时搜览其中如入寳藏而玩竒货至于幽暇清胜之极凡百务之纷然者尝旷然莫与之干则所谓仙者之居岂有过于此耶叔美盖尝忻然以此自快而与之处者亦尝私窃为之喜于乎彼汨于世故婴情得失者虽处可乐如在忧虞使人之心尝如在忧虞则虽乗之以冷风载之以浮云如逐氛埃而遭混浊茍能徜徉自适其性如叔美者人固望之以为仙矣然则图之所拟以况夫叔美之行者其亦有意也哉因为之序叔美所交如中允诸公亦皆脱畧徽纆遗外世俗者也其为诗总若干首
夏氏族谱序
交阯之夏氏其上世本防稽人汉建和中方为交州大守有威恵殁而其民祀之号曰恵公既而贾琮李进继为州刺史公之子谦佐之谦迁日南大守弟规佐之皆有治绩民歌颂刻石于恵公之祠自是夏氏之后世豪于其土五代之初曰广曰渊曰齐分居三江当李氏时夏氏以文学显者益众曰翚曰焘母杜氏盲翚焘刲臂割乳百计祷之不愈则相与祷于恵公之祠约不愈则兄弟各刳一目以祷母目为之复明母殁兄弟庐墓侧三年焘独留不去居十五年而殁有慈乌来集獭致鱼以祭李氏褒显之甚备继李氏而王者陈氏簒陈氏者黎氏也上之遣兵平黎氏既郡县其地焘之曽孙时中首防拔擢为翰林典籍永乐十五年春时中因出家谱求予书之于乎交阯之民阻于遐逺不得沾被王者之化凡五百余年至今而后得见中国礼义之盛时中又防恩眷登于禁从不责以官守之事而优防乎儒者之场上之徳及于逺者何其至哉交阯既自放于夷狄其政治得失贤士大夫忠臣孝子之行皆不复槩见于大史予尝惜之因时中之请特为着其先世之烈而又拳拳于其曽大父孝行之事者岂以其逺人而能此哉以时中能遭遇于时得以其事托于中国贤士大夫文字之间将不复湮没无闻矣异时夏氏之后人读予之文得不为之感哉
杨先生寿七十诗序
泰和杨仲基先生今翰林学士杨君士竒从兄也先生尝至京师与其弟学士君相慰劳甚洽诸贤士大夫见者亦忻然以喜去则赋诗送之都门之外而今不一至者数年矣苍顔白髪邈乎其不可及学士君每念之诸贤士亦慨然想见其情闻其年今甫七十遂相与赋诗以为之夀夫爱先生愿其夀又重之以诗皆情之至也予于先生尤亲且厚不可无一言因告之学士君为序其诗考之礼凡七十曰老盖人之生至于是精力惫矣筋骸倦矣不可强以事故在官则致其政事以还君上在家则传家事于其子孙今之仕倦而归者或有所未暇矣传其事于家有子孙之贤独得以自恣而逸其老如先生者又何可得耶先生刚毅方正持其行之坚自少至于老不变虽贫富贵贱不以易其所守乡闾之子弟仰而畏之不敢以放三王之养老也皆引年盖以老者之众非贤不可皆养故引戸校年以求其可养者如先生者将不在引年之典耶夫养与不养有不暇论今学士君典司纶命职任俱崇古所谓三命者不齿于族惟七十年不敢先今先生年七十而有弟之贤如学士君者相与周旋而不敢先此其乐又岂常人所能及耶是皆可为先生贺惜乎予去之逺不得举觞引满以为先生夀遂为序其诗
竹间堂诗后序
庐陵张君思忠于郡城东种竹而为堂其间名之曰竹间盖去城邑才跬步而幽爽森寂如长山大谷烟霞之接旷然若无穷焉其外见江流东注而窿然起江中者白鹭洲也洲之外天玉华盖青原螺浦诸山苍翠秀发盖一郡之胜名于四方者而自竹间之堂视之为尤胜也堂之中无长物焉惟古书名画而已尝与客过之或引觞而酌授琴而弹或徙倚徘徊聴风泉万籁不知日之既夕也而君于酬接之际益勤不暇顾而视其子弟肃然无有怠者宾客或见其然也皆相顾而愕而或淋漓酣放逸乎礼度者皆自敛而不敢纵嗟夫此其堂之胜又岂独在于山川竹树而已哉古之好竹者晋人为甚而纵蔑于礼法之外者亦晋人甚焉君子盖有所不取其以竹自比于学问徳业之际惟卫武公淇澳之诗能然故夫子録之以埀教万世君诚有得于此耶观其于接物之顷而比徳于竹者有在焉因又以知一时咏歌之者未必不有取于淇澳之遗意也是宜存而着之以俟夫观者辩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