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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村集
防也之乐固可以庶几于顔氏之乐然春风沂水之乐则与陋巷箪瓢之乐不同何也陋巷箪瓢本无可乐顔氏之乐不以陋巷箪瓢而改春风沂水原有可乐防也之乐则以春风沂水而见推防之乐亦将可以无徃而不存但就其所言之志观之则见其蔼然和乐而有对时育物之意故知道者徃徃有契于其心推而极之则以为尧舜气象也
不患寡而患不均节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下文解释当云盖均无寡安无贫方与上文义相对今乃不然又添出和字倾字此见圣人立言之精宻而解者徃徃失之故为之说曰均则无贫矣何寡之足患均而和则并无寡矣和而安则并无倾矣何贫之足患此但取其文意相足而已未得圣人立言之意也盖凡物兼并则多均分则寡均未必无寡也富者多危贫者多安安未必无贫也古人之意以为宁寡而不可使不均宁贫而不可使不安故所患者在彼而不在此夫子又推论其理谓古人所以不患寡而患不均者盖均则各得其分不相侵夺虽或有寡不至于贫且均则各得其分不相侵夺其和可知和则有无可以相资盈虚可以相济并可不至于寡矣此古人所以贵于均也古人所以不患贫而患不安者盖安则内变不生外衅不作虽或不免于贫而决不至于倾矣夫为国家计者虑倾危耳无倾危之虑则贫犹不足患而况于寡乎此古人所以贵于安也
孟子不动心章
或问不动心章曰是必先知告子之说而后有以得孟氏之意盖告子之事心也以为吾儒之事心者外也或凭依于语言文字而以识见知解为心非心也或倚附于纲常名义而以气魄精神为心非心也故其说谓若不得于言则但以言视之可耳而不可求之于心盖求之于心是以言为心也不得于心则但于心求之可耳而不可求之于气盖求之于气是以气为心也其学自有明心之法而不在于识知见解之间自有定心之术而不借于气魄精神之用最与后世释氏之道相近故能倡性命之说与孟子争衡而不动心之效实坚且速稊稗之熟先于黍稷之秋也曰孟子之非之也如何曰孟子之意以为气魄精神之用较之于心容有本末之可言至若心以知为体以思为职奈何以言之不知者而以为非心乎且究极言之志气亦一体而相为本末非截然二物也故曰志至气次云者言志之所至气必至焉即下志壹动气之说也蹶趋之所动者气也而心亦震动惊悸者久之况夫卒然之临积盛之势其气之动有万于蹶趋者乎此则气壹动志之说也志之当持而气不可暴也明矣暴犹害也害其气者失养者也以直养而无害明不可暴也譬之树然志则根也气则枝也拨根则伤枝然披枝则亦败其根也譬之水然志则源也气则澜也塞源则絶流然堙流则亦溃其源也由斯以言告子以气为非心者亦岂识心者乎曰孟子所以异于告子何也曰孟子不以言为非心故必知言也不以气为非心故善养其浩然之气也至大至刚以气之本体言也其所以塞天地者配道义者为之也气与道义浑然一物告子之不知气而外气者其原生于不知义而外义也告子视一切之义以为皆安排装缀而有故视夫人之养其气者亦以为假区区之义震厉张皇而生皆非心也皆非内也故不足事也孟子谓我之浩然之气是集义而自然生者非借义而可掩取者盖此借义掩取之人其行必有不慊于心而气随以馁矣安能如是其浩然常存者乎告子乃独不察于此而以义为外以气为非心我故不独曰告子不知气而曰告子不知义也是故人之事心也但当有事于集义而不可取必于心又不可忘不可助长则庶乎其可耳四者相因然其病至助长而极告子之外义也无事而忘者也其先我不动心也取必于心而助之长者也宋人以有事于芸为无益于苗故揠之以助长于苗告子以有事于义为无益于心故制之以助长于心孟子之意若曰苗则稿矣其先人而长者是宋人之害其苗也吾恐心亦稿矣其先我不动者岂非告子之害其心哉盖后代释老之学弃捐伦理而立定坐忘清净寂灭而成佛见性其道防然正与告氏同归而背孟子之所大戒也彼方以为心学大成而自圣贤观之其心则已枯槁而不足用矣曰袭取亦有正助之病否曰固是但袭取是袭取气其所助在气告子不求于气而直取必于心之不动其所助在心袭取气者较粗曰其以持志为言何也曰此因告子不得于心勿求诸气之云而言告子之不以气为心故不得于心则但当强制其心而已持志者制其心之谓也夫持志之功吾儒亦有之但吾儒所持者义理之志持之之功贯动静而不偏告子所持者空虚之志持之之功偏于静而无用是则不待究论夫气而所谓持志者亦已非矣孟子不之言者以方较量志气而未暇及至下所谓无事而忘正心而助则正指其持志之误而不求心之适以害其心也曰朱子或问之云及程子之说似以持志为敬以直内之事而集义养气为义以方外信乎曰以字粗观之似矣细寻文义则持其志者即不动其心之别名也然气不在心之外则养气之功亦不在持志之外也告子持其志而必外其气者空虚之心也孟子持其志而不暴其气者义理之心也是告子以置气者求心而孟子以求心者养气也以求心者养气而气之成则为有辅于心此所以其道一揆其用同归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持志之事养气之功不动心之要也若曰何者为敬何者为义何者为事于义何者为事于心则恐观者割裂穿穴纷如乱丝而不可治矣曰告子之亦得为持志者何也曰程子固言之矣释氏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无也夫学岂有义外之敬敬外之义哉释氏无义乌有所谓敬就其近似而言之耳故程子又曰既无义以方外即直内岂有是处也告子持志何以异是曰孟子之喻志气交动而有取于蹶趋何也曰凡气之动于外者两端而已一则骤感而不能持也一则方盈而不能止也如蹶者之倾跌爽容如趋者之喘息未定举是类之天下艰难险阻之乘吾身荡轶驰骛之余其为蹶也趋也至矣而气有不挠且乱而心有不惶且惑者乎曰诐淫邪遁何谓也曰以正路譬之诐则稍偏侧耳淫则一出一入于此疆彼界之中也邪则弃大路而趋小径遁则陷草莽坠荆棘而无所于归矣蔽陷离穷以此意求之则得之矣曰此其为指人言耶已言也曰人言已言等言也孟子所谓知者他人之言也然而曰圣人复起必从吾言则自知其言之不易也告子所不知者亦他人言之也而既入于诐淫邪遁而不自知矣是故其不动心之病生于外言与气外言与气之病生于外义外义之病生于不知义不知义故不能知言外义故不能养气于是而能不动其心者祗以害其心而害及于政事而已或曰告子既无事于心而何诐淫邪遁之有也曰夫言与气乌得而无也释氏自谓芟去语言不立文字矣而荒唐之说烂漫而无极自谓不着色相无所滞碍矣而空虚灵应竒幻变化之迹方且以为美谈此与告子之诐淫邪遁正心助长正相等耳告子葢亦知言与气之不得而无也至所欲无者义也欲无义不得不以言与气为粗而外之故自论知言养气以下舎曰告子不知言不知气而曰不知义云
禹掘地而注之海节
尚书禹言予决九州距四海濬浍距川此其治水之规模次第也盖先使大水归海而后使小水入川则下流既通而上源自涤故禹贡纪经营九州之迹始于冀兖次及青徐扬然后次及荆豫以终于梁雍者此也此节言掘地而注之海即决九川距四海之事下文所谓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即濬浍距川之事也盖前此者怀山襄陵水不行于地中今行于地中而有江淮河汉之名则泛滥之水各有所入而无复浩浩滔天之势矣当水未入海则蛇龙居之民之大害在此掘地注海则遂驱蛇龙而放之先除其大害也然山林川泽险阻之处鸟兽盘踞以害民者尚多必待水由地中处处循轨所谓九山刋旅九川涤源然后险阻尽平而鸟兽之害亦消矣先海而后江淮河汉先蛇龙而后鸟兽各以害之大小轻重言而施功之次序因亦可见下者为巢避蛇龙也上者营窟避鸟兽也得平土而居之则二者之患亡矣
周室班爵禄章
诸侯之卿不命于天子者其禄秩与大夫等命于天子者不论大小国其禄皆当四大夫也但大国三卿皆命于天子故视大夫四倍次国三卿二卿命于天子其一与大夫同禄则以三卿与三大夫总较惟三倍耳小国三卿一卿命于天子其二与大夫同禄则以三卿与三大夫相较惟二倍耳故曰次国之上卿位当大国之中卿中当其下下当其上大夫小国之上卿位当大国之下卿中当其上大夫下当其下大夫当大夫者皆非命卿也秩既相当禄亦相等明矣
中庸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二节
以五品五常配四序而论之父子主仁而属春君臣主义而属秋此隂阳之纯仁义之正也兄弟近父子而杀于父子则自仁而即义朋友近君臣而杀于君臣则自义而即仁故长幼之序主礼而属夏【夏在春秋之间礼在仁义之间也礼之穷处则恐文胜质故朋友又主信而属中央土也】夫妇之分继乎君臣而道开开乎父子【父子兄弟天合者也朋友君臣人合者也夫妇男女两体则是人合之终是生父子则又为天合之始也】明所生于天地知自别于禽兽者自此始其道亦仁义参焉故主智而属冬此二者又隂阳之交仁义之互藏其宅者也【天地之隂阳大防在夏不大防则不别故秋继之长幼朋友人伦之大防也为其统四海皆兄弟也隂阳大别在冬不大别则不合故春继之夫妇人伦之大别也为其本两人之身也是以圣人因其防而嘉其防因其别而厚其别也】此言仁义礼之施亲亲贤贤以及等杀其管乎五逹道者备矣于智不言所施何也曰知人知天者智之所施也知人知天者乃专言之智犹修道以仁乃専言之仁故无専属也虽然知人知天者何哉知其所以生生云耳周子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此生生之原也知人知天者亦知之于此而已西铭亦以天地父母推究然后有以明体性之所自来则智之为知人知天而分属乎夫妇者其道大矣又岂容以居室之近屑屑言之乎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章
有人问前知之学圣人不贵而中庸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何也曰贵者理也不贵者数也理与数二乎曰理者天之意天之意当知者也数者天之事天之事不当知者也有人于此于子亲而厚凡子之所行所为者彼必知其意焉则子恱之何则人之意未有不欲人相知者也况天心之至公乎若子之所行所为者彼必察其事焉则子尤之何则人之事未有尽欲人豫知者也况天机之至幽乎且夫知子之意则事有若相反者而彼不疑也而观子之事也明察子之事则意有若相反者而彼不知也而诬子之意也甚斯二者天人之故也子何懵焉曰易言极数知来何也曰圣人者知天之意又察天之事者也虽然其察也以迎不以豫或天既动焉或人既动焉因而推之是之谓迎若天未动焉若人未动焉从而推之是之谓豫迎则机之有兆者也而济民行也深豫则术之无端者也而惑民志也大矣是故京郭之流古谓之乱常人康节之学程朱犹不尚焉者此也其人曰子之论可谓髙明
周子太极图说【六条】
周子言动静在两仪先盖自汉以下说天地者多如此谓未分天分地之初当有瞬息不停者为元气未尝死之验横渠所谓坱然之气升降飞扬未尝止息然后浮而上降而下以分清浊亦此意也然此直悬揣之耳两大未全固庄生所谓存而不论者矣孔子作系辞传先言天尊地卑之定体次及雷霆风雨之鼔动寒暑之运行其賛易象也亦以天地定位者先之然后及于雷动风散六子之用此则圣人之言天也故曰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又曰乾坤毁则无以见易
一动一静互为其根者气之流分隂分阳两仪立焉者质之对阳变隂合而生五行者质之对五气顺布四时行焉者气之流隂阳则先气而后质五行则先质而后气者何哉曰动静元气之呼吸喘息也元气不坏喘息呼吸不穷两仪则清浊判上下分开辟而后有者也夫未生五行则五者之名何有五者生矣故以其气上配于天造化则然非苟于立言而已也隂根阳阳根隂于动静言之两仪之立其互藏者可以触类而知水隂根阳火阳根隂于变合见之四时之行其交根者可以不言而喻图解所谓生之序行之序者当善观之愚意谓当云推其所由生则水木阳也火金隂也指其所自盛则木火阳也金水隂也生之序与行之序皆然如此则四时之分明五行之性得而于朱子之意亦不相悖矣
五行各一其性偏所从起也五性感动过所从生也过而不已则恶恶者过之极而已矣然则人生而静之初纯粹至善何恶之有哉至哉周子之言天人之际也天地五行以生万物形神五性以出万事万物终始于天万事生化于心一也此实三才合一之机穷理尽性至命之源也
天有隂阳气也四时具之矣地有柔刚质也五行统之矣人有仁义徳也五常该之矣自无极以下立人极以上三才之蕴备矣故特举大传之言证焉隂阳刚柔仁义未及太极也而所称引止此周子之意以为太极不离乎此也夫离隂阳刚柔仁义则无所谓太极况离太极而更有所谓无极乎纷纷之疑可以释矣
朱子谓阳也刚也仁也物之始也生之说也隂也柔也义也物之终也死之说也信乎曰其义精矣万物终始于天万事生化于心万物不出乎隂阳刚柔也万事有出于仁义哉通乎隂阳刚柔仁义之道岂徒知形气死生之说而已哉所以死生之理可体而顺也
通书诚上章
诚者天之所以为命而人之性禀焉圣人之所以圣者尽性而已非有加于性之外也故曰诚者圣人之本此句是一章之纲以下皆发明其意乾元者天地生物之心也万物各得其心以为心是诚之所自来也故曰源乾道变化者二气五行之错综也人得之以为人物得之以为物品质一定不相假借是诚之所以成也故曰立夫一元生生之理固无有不善矣及其变化以成万物则虽偏正通塞杂糅不齐然既有是性则莫不有是善故统而言之则皆纯粹至善者也继即资始之谓谓天人赋受之际莫非善也成即各正之谓谓万物并育于天地之间莫不有性也引此二句正以发明上文之义至是而性之说明矣又言其在造化者元亨乃太极之动实理之流行而通也利贞乃太极之静实理之归根而复也此二句是言天之所以为命者乃性之本也其理皆具于易故曰性命之源
通书动静章
动而无动静而无静即张子所谓两在也所谓合一不测也动静以隂阳言之互为其根者也隂阳一神也水火以五行言之互藏其宅者也五行一神也所以然者五殊二实二本则一惟其理之一所以其神不二神也者其天地万物之至一者与理也者其天地万物之所以一者与自五行而上上而隂阳妙于神统于极混焉者此神为之此理为之自五行而下下而万物各一其神各一其极辟焉者亦此神为之此理为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