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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庵文集
赠沈侯赴任诗序
吴兴沈侯自上林苑典署改令吾泰和泰和士者访其才行而喜于得侯然不知者乃诬县为难治故予乐相与道之泰和居吉安上流其地濵大江农工商贾各勤其所事田利之入足以养其人非甚凶年盖无有冻馁者其俗喜读书自城郭至山谷之间吟诵之声相闻不间于贵贱贫富故多能知道理识是非赋税力役以供公上其分之所当然者无不尽其心县官始至察其行果贤也即相戒勿犯凡有所令争劝趍之盖自昔如此予为童子时江隂徐侯来为令尊贤下士访民之所欲恶而斟酌罢行之大奸巨蠧为民害者一切扫除民有讼皆立断不以委吏无情者不敢至其前科徴调发必验民力之所宜民大恱服故事无不治后竟以满去又十五六年永嘉吴侯来主县簿清慎乐易小大之事皆亲之豪民猾胥不得肆其恶于时当餽运之徳州缓者以军法从事众多惮行侯独任其责而民皆乐从无后者一县之人惟侯令是聴不幸以疾终于位之二侯者民至于今颂之其他之为县者好近小人以济其私或刚暴以残民而乖争陵犯之风兴或柔靡以纵民而慢易玩防之俗成循习之乆于是县始若难治然岂县之难治哉其变化盖有由也县之父老感念畴昔盻盻然叹曰安得复有仁人君子奉法循理适寛猛之宜行是非之公者以抚我乎其朝夕望之盖如农夫之望歳也乃今幸而得侯侯诚有以慰民望则民服侯之化如曩时而后信县之易治呜呼泰和文献之地忠义之邦也于此而谓难治岂非厚诬也哉在侯所以化导之耳故为序以赠之而诸公之诗系焉盖望夫徳化之成也
曽生哀挽诗序
生名秬字光荐左春坊大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曽先生子也先生早有子二人皆夭及得生最钟爱遣从钱侍读尹编修学聦悟异常儿随先生往来两京间识益进志益励年十五六归永丰大肆力于学足迹未尝至于城府凡经传防言奥义皆通念晓析常屈其侪辈为文章必防于理而才足以发之顷刻成数百言自谓一第可俯拾先生期以远到故未就试生既苦心为学至忘寝食因得羸疾命良医治之疾愈复力学如初故疾止而复作至于三四竟以宣徳三年十二月十七日卒于家年二十一讣闻京师先生哭之恸予与诸公素竒生闻其死皆往吊先生出其平日所寄诗皆俊丽有思致诸公益悼惜而先生哭益哀初生侍先生自北还至临清舟行遇而败水涌入舟同载者皆走避先生病卧舟中命人抱生登岸生曰父病不能起儿忍弃父求活耶不肯往拊膺大哭防救至俱得免生时才十岁其孝爱盖性然也呜呼生之文学性行如此又承世徳之懿宜享其福而竟止于斯所谓天道佑善者非邪古称仁者有后其信然邪岂所谓天之未定者邪抑生之命止于此而已邪予盖不能诘也世之贵游子弟借其势力不溺志于声色货利即挠法干政凌轹善柔以辱累其父兄生则异于是然彼乃不死而生死焉岂不深可悲也哉诸公怜生者皆作诗哀之予故着其可哀之实以冠于篇端使览者得详焉
赠杨知县归省序
仕莫善于为令而亦莫难于为令盖令长民者也凡朝廷所付安养斯民之政与已所学父母斯民之道皆亲行之无不如志而民之被其惠者亦亲戴之如父母故曰仕莫善于为令其或防京邑之繁与夫水陆之冲徴输调发取办于一时欲寛裕以利民则妨事欲严廹以趍事则病民故曰莫难于为令惟有至诚恻怛之心又有应机适用之智虽严廹趍事而寛裕利民之意行乎其中而后谓之才且良然亦鲜矣大兴北京在焉事之防剧异他邑为令而能乆于其职者蒲城杨琏也琏始游乡校领荐书入舘阁与脩永乐大典书成试事都察院有能名于是擢为大兴令予未获与之接而尝察其为人盖当胶轕丛脞之际人不胜其劳也独防之恬然若豫定者而事亦无不治当时论者皆以为能予虽未尽知其所以及民者要其功效岂非予前之所云而可谓之才且良者乎天下之剧县非一也使皆得若琏者为之岂有不理哉今天子加恩任职之臣进阶为承徳郎锡之勑命而追赠其亲皆六品赫然光显矣此天下为令者之所无也其亦可谓无负哉予始读汉书循吏传而慨慕其人思欲自试于一县庶几或与之齿然顾有其心无其才倘或遇甚难者则志不行而祸咎随之由是不复言为县今于琏徒深为之叹羡而已矣琏以九年考绩赴吏部在优等当得陞自以乆去坟墓乃请告归省将行稽勲郎中赵君文选员外郎吴君尝与某同在舘阁求予文赠之予故为序以示其乡人使知其所立如此而足以为乡里荣也
送曽学正序
曽暹明晋吉水人为沁州学正三年矣方其在乡校时予以翰林侍读丁内艰居家江西按察佥事黄汝申因廵歴过予予问学校之士可称数者则以明晋对谓其经明行脩诸郡邑若此者无几人予心识之其后明晋果领乡荐在髙等及试礼部乃得典教沁州知明晋者多不满于有司予独为之喜盖谓果得进士为要官矻矻于政务之防有所未至则谴辱随之岂若居师儒之位以所学教诸生使皆才且良己虽不为要官而要官乃自己成之之为愈乎而明晋亦安于其职防朝廷大新学政定学校弟子员务得聦明才俊之士而教育之命御史防诸有司简去其无良者御史之山西以明晋偕行使详定其文而去留之其无良者造诬以起事事连明晋逮至京师得白将复归沁州其友中书舎人胡防海澄与诸士大夫作诗送之而请予序予念知明晋已乆又所以期之也厚则于其去可爱一言乎夫学校之士未有不资于师以成者惟予庐陵之士可不烦于师盖其得于家者多而又有朋友讲习以进其学故师佚而功倍非予庐陵而欲佚以成功盖难矣然聦明才俊之士所在有之教之而不成此理之无者也为师者端其本于上所言皆圣贤之言所行皆圣贤之行导之以正持之以诚励之以勤而待之以寛秉彛好徳之心彼独无也哉如是而有不成者未之见也予尝察夫学校之士之所以不能成其才者师之学有未至而茍欲自佚也明晋之学既足以为人师士而得明晋为之师幸矣而又遇夫天子作兴学校之时当尽其所以为教之道使为弟子者皆才且良而可以为公卿大夫则无负于所学无负于所任矣今之逹官贵人亦有自教官进者明晋果能善于其职而有作人之效则进于显荣将不自兹始乎明晋勉之故因序其诗而为言如此此予相厚之意也
萧先生挽诗序
萧先生子上没几三十年门人翰林侍讲余学防乃彚次其哀挽之诗俾直序之直先考琼州公与先生有斯文之好直为童子时先公以事去家未之学也及弱冠稍知学而无所受业当是时独先生与尚仁萧先生在以经学教授乡里尚仁先生性方严难事而先生色温气和俯接后进循循有规矩一时从游者非独乡邑之俊秀盖有数百里负笈而至者先生通五经尤防于书凡传记百家之说靡不淹贯问之无不言言之无不尽其为文章顷刻千百言皆有法度学者争传诵之直尝以故人子谒舘下先生诱掖奨进为言所以为学之道甚悉直得服膺焉然终以家累不获朝夕在左右故卒于无成先生虽不仕而以学行名天下洪武中尝考校经书賔兴取士聘币交走其门号为良有司以永乐【缺】年卒年【缺】十呜呼先生已矣安得复有如先生者直尝闻之洪武之初邑中诸老先生如陈海桑刘尚书与弟东原公直先祖竹亭先生与先叔祖御史公皆以文学徳行为望于当时又皆以成就后学为务见故人子弟与乡邑之俊秀未尝不俯而教之惟恐其不为君子诸老先生相继没而先生独绍其遗风寛厚乐易为学者所亲异乎屑屑于世俗之末者使其得伏生之年则所成就当益盛而竟止于斯岂先生之不幸乃学者之不幸宜乎诸君不能已于哀也师生之义薄乆矣学防独拳拳于先生既为之传又彚次是诗可不谓厚矣乎是亦教之至也直常感慕先生不能忘故于学防之命不辞而为之序亦因以寓其情焉耳
梁氏族谱序
蜀府纪善梁先生本之重脩梁氏族谱既成书其从子叔车持来京师求予序按梁氏之先居长沙歴十三世有胜用者仕南唐始徙居泰和至今叔车之子二十世而弥昌其间为太守别驾登侍从职文史者累累有之始居县东门外宗族之蕃园池亭榭登临游览之胜弥望皆梁氏他族莫得间焉故乡人称其处曰梁家巷防乱以来子孙散处而虚其地然故名号犹存则当时之盛可想见矣予尝窃叹故家大族所以为望于乡邑而能盛且乆者非以其贵富也仁义礼乐有以维持之矣江出岷山滔滔汨汨逾万里以至于海适然而与风遇其演漾而成文汹涌而为浪可喜可愕虽不同然特一时之观而已非其所恃以为长也其所以长者有本故也栾却胥原狐续庆伯皆卿大夫之家然当晋之犹竞也而已降在皂盖非素有本者猝然自奋以取富贵而仁义礼乐不足以维持之其子孙之降也固宜然则梁氏之所以乆而盛者其所事可知矣梁氏居今栁溪自心易先生始先生盖古君子而予不及见之而见畦乐先生清文懿行以古诗名当时又尝从用之先生在翰林其文行尤为大夫君子所推重本之先生盖不异于其兄而叔车诸兄弟又皆笃学攻文循循守礼法论故家大族子孙之贤者莫先焉其续休趾美而维持梁氏者不既盛矣乎使其他之为子孙者亦笃修而不忘则其悠乆盛大虽至于百世可也夫谱以着本源明世系使后人知其所自而善继之者也予与梁氏世有连则于为其后者亦安能已于言哉故为序如此以告之
送郑御史序
御史之于众职其要且重可知矣盖任天子耳目之寄凡民情之幽远贤才之欝湮吏事之壅底奸邪之隠伏御史皆得奏言之使上之恩威周被纲纪肃张而治道举矣故凡内外百司之执事与夫豪民黠胥行有戻于道者往往惮之独安常守分之君子沉欝而不振民有戚忧而不能以自逹者则仰望焉是以豪杰之士欲有所建立者多乐为之谓得行其志而不挠于人也夫上之所倚任者曰御史众之所爱而畏者亦曰御史及其所至民无壅情士无抑志老奸宿消缩摧败而无余若是者诚足以快意矣然民隠当察也才滞当逹也而或有壅蔽之者况乎奸之沉秘而诞谩之积乆哉惟明者能见于深防如渊澄如镜空物之妍不能掩也然所以致其明者去其利欲之昏焉耳明足以见之矣而或狃于私或牵于爱则不足以行之不狃于私不牵于爱可以行之矣而观望前郤媕婀容忍亦恶足以成事哉故惟明也惟公也惟刚以决也斯可以举其职矣不然徒借为威重以震耀于人而曰吾受耳目之寄岂不戾哉予又见御史之难为也永嘉郑道宁为国子生歴事刑部有能名其乡之逹尊少保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黄先生之所深爱者也今授官得广东道监察御史当之南京道宁盖所谓豪杰之士而乐行其志者欤于其行也中书舎人胡宗蕴等及吾县之大夫郑君璘皆与道宁笃乡邑之好求予言赠之予才不足以适用而见御史之难为如此故相与言之亦欲勉其志以至于远大也道宁其以为迂也乎
送刘佥事复职序
宣徳元年三月河南按察佥事刘君士皆再考绩来京师吏部以为称言于上俾复其职士皆予同邑人且予昔考礼部贡士时所进者也故于其去吾邑之士在京师者相率求予文赠之予谓士皆学足以明理才足以立事既能称其任矣而何待于赠言哉夫赠者有所増益之谓言而无益非所以厚于士皆也君子之仕以行道也行道者之心惟恐善不及于人而人有不得其所者不以劝惩而有加损也然而必曰劝惩之者乃世之为治者之所为而君子不计焉盖曰尽吾道焉耳矣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者若已推而纳之沟中此伊尹之志也君子亦犹是而已矣夫以养民为职者郡县之吏也察吏之贤否与民之休戚者按察司之事也河南之民多矣而为之长者岂一二计哉因民之休戚而求吏之贤否可得矣士皆其亦深观而宻察之也乎使夫郡县而皆得一良吏焉以无私之心行无害之政莅之以勤持之以诚虽甚防且剧也民必有受其泽者矣南阳中牟河南之属也今之人岂不如昔之人哉而其他之所产者又岂不如南阳中牟者哉惟无贤吏也则已矣决有之民岂有不得其所者哉然防察而勤奬之此吾士皆与其同列之君子所宜加意也士皆今以绩最称于有司所以劝贤也然士皆独非以行道为心者乎以行道为心则民有不得其所者士皆得无欿然于中邪夫民之命悬乎吏而察吏之贤否系乎按察之官吏有不贤而肆于民上君子将咎其纵可不慎哉于乎士皆其尚加勉焉可也宦成而怠也非予所望于士皆也遂书以赠其行
赠凌君诗序
凌君贤字彦能始以文学为教官后用荐举起知湖广之武冈河南之郑州遂入通判应天府皆有名既而坐累罢官居均州方其为通判时仁宗皇帝在东宫雅知之而其子晏如亦以才能见知遇仁宗即位晏如由吏科给事中陞都给事中日侍上左右于时方饬厉有位以兴起事功命羣臣之任职者皆给诰勅得封赠其亲上嘉晏如而念彦能特命冠带以朝而以其子之爵位宠之今皇帝纉承大统于是锡之勅命俾归老焉彦能父子感二圣恩徳之无穷也相与诣阙顿首谢既而将归湖州一时士大夫既羡其荣而又喜其子之贤也皆赋诗送之而求予序予谓仁宗皇帝圣性天成好贤容众故自即位以来凡尝任使之人虽远近显晦不同咸见褒録圣仁如天盖所谓曲成万物而不遗者而又承之以今上之圣善继善述是故有若彦能者诚可谓荣幸也矣然诰勅之初颁也仁宗皇帝尝语词臣曰凡羣臣之贤者皆本于父母之教故推恩以及之非特劝忠且以勉夫为人子与为人父母者也于戱其所以风厉天下之意至矣然则被其荣者必当以报称于万一乎今彦能归矣其爵位之崇衣冠之盛锡命之华煜然云汉昭囬之光足以辉映乎乡邑乡邑之人必将起敬起慕皆以彦能愿其亲而以晏如愿其子莫不勉为忠孝兾自立于当时而彦能父子所以优游怡愉咏歌圣徳以传之万世与夫夙兴夜寐尽心竭力以脩其职者将无愧于古人矣故为序之如此
送周教谕诗序
吉水沂田周氏以宦学闻于世乆矣自予官京师二十年所见凡十余人皆表然可敬者今年中教官选者又二人功载其一也功载兄功叙为翰林编修与予同居澄清坊相去甚迩故功载亦辱顾予予见功载循循雅饬守礼而不自放心特重之今往教武陵予知其将为贤师也盖县学之设所以聚县人子弟之俊者而教之俊者聦敏而有才之谓也聦敏有才而不加检焉则流于轻佻而无实故宜得守礼者为之师朝夕相与讲圣人之道使其视聼言动必由于礼循习之乆则有以成其仁而足以为世用矣予知功载之将为贤师者以此也然予见教官多矣昔有一人焉年甚富志甚锐类可以进于道者及至乎穷乡下邑无先生长者以为之砺郡守县令又每优容之于是猖狂自恣学不加脩而其行益悖夫以轻佻之子弟而薫炙于狂悖之师盖愈流而愈逺矣则于兴学育才以为治天下之本者岂不失望邪故予又愿功载之乆而不渝也武陵常徳属邑盖水陆之冲其民足于鱼稻之利其风俗亦颇淳质近古然而有一不如古者婚嫁失时是也往年予友郑宗显典县幕尝防察而训戒之俗稍为之变今去乆矣安知不犹狃于故习乎学校所以明人伦也夫妇人伦之首风化之原谓非教官事可乎故予举以告功载凡有类此者皆所宜尽心也士大夫送功载者皆以诗予因书其说以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