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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松堂全集
若水同清」,曰风生两袖不胜寒」,曰「首阳千古遗芳在」,某知先生之廉也.曰;羞将华发对鹓班」,
曰「名根断处愧争先」,曰「龙头应属老藩臣」,曰「提醒清梦连湘灵」,某知先生之节也。至甲申,
先生襄事思陵,书明怀宗梓宫,诗曰「开队愚忠留碣石,依墙血泪滴铜肝』。慷慨悲壮,声泪不磨,
生平之文章经济,于此尽,卽有明三百年之风雅于此终焉。
噫,先生至性过人远奂。今荷圣天子俞解组之请,归老苏山,囊惟一砚,读书教子,清
白传家,抚松菊而寄兴,策鸠杖以夷犹,出对乡里故老,浑是太和元气,充满洋溢。人可传,诗
更以人传。惟先生始而爱某、器某,抑某、望某,而且谓某可教,不远数千里,独问某叙。葢既
以忠、孝、廉、节之义知某,卒以忠、孝、廉、节主义教某也。某不才,讵忍负先生教哉。
率庵草序
杏怀无父母伯叔之乐,育于祖以有其名。名成而祖不逮,哀伤愁苦,托之乎诗以系思。
诗不一其思,流行散徙,放之于无止,大抵皆哀伤愁苦之所为托也.夫人可乐之物,可乐之人之
事,恒多于哀伤愁苦。哀伤愁苦勿得而移之,葢有托焉尔。以我七孔四支之所发,托于箫鼓、琴
筑、登木、执楫、持筐之所歌,輙泫然不乐之数物者,不能使人不乐,亦久矣。中有诚,乃通于
情,虽介然之守,唯然之音,草木鱼虫,妩不动焉,况诗以系思者乎。
灵运思祖其诗乐,杏怀思祖其诗哀,锺嵘谓谢诗风流媚趣,不以哀伤愁苦易其乐,所托
异也。若一人之身,而备有其哀伤愁苦,名不成何乐,名成何乐,且名多有所不乐也。往年举孝
廉、成进士,有名当世之巨公伟人,相与饮酒说扭,观宫阙图书巷市,记所遇高山大河,可乐之
物,可乐之人之事众矣。众人且乐,为足以得乐之情。苟人与事物之可乐,果不足以得乐之情,
则乐将安在乎。
今杏怀行行九达之衢,待一官未卽予,身鲜父母伯叔之乐,郁郁然欲讳穷,穷卒不免。
匡坐旅邸
中,倚槁梧而吟,或怀古,或悼亡,或言志,或感遇放歌,固无异尔祖膝下也。曹家之像,
范家之砚,泪摇潘至踵,岂直太息而言思哉。余读其诗,平厚似栗里,简远似苏州,多感慨似香
山,自然似元次山,大抵皆哀伤愁苦之所托也。人舆事物之可乐,非所托尔。古言灵运才力弱,
务为清淡,无淝水霜戈电戟,已变太元之气。杏怀诗激壮,殆共祖烈士风耶。嗟乎,前有贤者声,
无谓众人不乐也。
胡东瓯诗集序
昔人非穷愁不着书,穷愁亦何负于人哉。今人处穷愁时,抑郁无聊,愤懑不平之气,辙
形歌咏间去风人温厚和平远甚。欲其垂世立教,志在千秋,葢臻道德文章之极境,益戛戛乎难之
矣。
余同年胡束瓯家世为上谷名族,负才不凡,少年登甲第,恂恂如处女。初宰豫章,卽值
金逆之变,似乎造物者挫抑之,不欲竞其才,穷愁逼人固尔也。人为东瓯惜,余曰:「否否,造物
主成就东瓯在此矣。」夫人方为诸生,习举手业,竞尚华缛,以博一售,其于圣贤之理,未暇讲究
大源。及取科第后,又谓圣贤之理,迂阔不近事情,率堕于游燕逸荡而不顾,甚且说空说幻,学
出世法,避而逃焉者比比,其于圣贤之理,愈驰愈远,回绝不啻霄壤矣。若东瓯者,日处穷愁中,
了无抑郁愤懑意,求不负造物之成就
者,意有在也。今闻共归田后,绝意仕进,闭户矻矻,读古今书,不尽不止。所著诗文,沉
挚奥博,而大要根于温厚和平,不屑屑字句为工,亦不斤斤形貌为法。故自评云,「字后于诗,诗
后于古文词」。岂欺我哉。东俨年齿方壮,学力渐深,名山之业,究不可量。余性不善谀,思有以
助其高深而不能得,惟期
着书立言,发明圣贤之理,俾道德文章,不愧为垂世立教者足矣,穷愁亦何负于人哉。余不
敏,勉自奋励,异日愿与王子近微及君,鼎峙宣.云之间,不知其许我乎不也。
宋紫庭诗集序
周礼,大史陈诗以观民风,故十五国之贞淫正变,得上輶车,非若近代浮华佻佚,字栉
句比,无一可献者。风雅而降,唐杜甫诗犹近古。共长篇短句,悉出忠孝,为得性情之正,后世
特称曰「诗史」。其自开元迄大暦,凡天巡、人事、物情,一一了如指掌,三百篇之遗意存焉。介
尝执此以论诗,于海内之牛耳吟坛者,未敢「某某少凌、少陵云,然而志在少陵久矣。
山中颇近灵邱,余谬以文字交宋侯,因出居山、塞外诗凡两帙,示余。卒业,如宫叶商,
如珀引芥。其舆余旷然相感者,直在气格声光之外。顾以博雅如公,过名山,历大都,足迹几半
天下,乃无地不诗,且系之记,大抵察风土之变迁,稽形势之险易,辨物理之淳浇,问民生之疾
苦。所在耳而目之者,輙留连不忍去,往往从野老田父断碣残碑得一二语,遂收奚囊,不欲使见
之、闻之,歌之、咏之者,失实而无据。或亦少陵之信以传信,欲使后世读之,所称为「诗史」
者非耶。异日輶车之上,采而献之,将勒金石,奏郊庙,永之千百世,传之学士大夫之口,则翩
翩风雅,是岂浮华佻佚字栉句比之侈于近代者哉。
太史李长文序公塞外集曰;「以公才处馆阁一席,为天子黻黼太平盛典,如汉迁、固,唐燕、
许故事,庶称其长。」知言哉。蕞尔山邑,呜琴而治,亦何足见其一斑也。,
澹明野啸序
诗之自得于心,与依傍蹊径者有辨,风云月露,点染凑泊,岂有道者所宜言哉。太原裴
晋卿先生,究心性命之学久矣,燕邸每相过从,輙抵掌谈所学诗与文,曾未尝一语旁及之者。丁
酉冬,余候补无事,闭户抄书,光上携澹明杂俎文集,属余论定。余唯唯,谢不敏去。迨戊戌之
秋,又出诗草名澹明野啸者问余序。
余作而叹曰:「先生才高而立身也静,学富而着书也晚。其为诗也,必有自得于心者,而
后发孺篇章,于修词立诚之道合焉,扬挖顾不难耶。」既而卒业先生之诗,见其浑然以涵者,海岳
之气也;湛然以清者,冰玉之质也,铿然以和者,金石之声也,卓然以大者,台阁之象也。持此
四者,以验其中之所得,直灯影之取耳。
如一登临也,江水、湖山,岳庙、海市之什,臣壑在胸,化工在手,诗中有画矣。一
纪述也,土门、华宅,长平、京师之咏,上下古今,慷慨悲壮,诗中有史矣。一寄兴也,漳水、
迷楼,闻蛙、昆鹞之句,嘻笑怒骂,无非文章,诗中有刺矣。一赠送也,寂寞懿侯、榆林中丞、
怀宁野泽、歙令海若诸作,大义微言?肝胆相照,诗中有诤矣。一歌哭也,司寇、别驾之篇,指
剑光而泣下,招提、风木之赋,盼云影以肠回。令人不忍读,不忍不读,读之而终不成声者,诗
中有泪矣。呜乎,情至矣。惟光生从静中体认,不斤斤依傍蹊径,又复晚年沉郁,而出之忠孝,
隐约之旨居多焉。摩诘而后,此道在太原者,属之先生无疑。况
诗言志,志者,发于一日,而信之天下后世者也。诚顾名而思澹明之义,先生之修词立诚,
无一非性命之学矣。余固知先生之诗有所得也,野啸云乎哉。
止斋文集序
世之为文有二:有儒者之文,有文人之文。文人之文,俪花偶叶,雕虫绣悦.如好鸟之
娱耳,时花之悦目。其文无关于世道,无轻重于人心,存之以为游艺之一助可也。儒者之文,扶
名教,正人心,着经权,约旁者以正,迪幽者以明。葢将与日星河岳,同其久远,仅仅语言文字
云乎哉。且厉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此又非可以虚气承当,空言领畧,必实能以天地之心为心,
生民之命为命。不则支离涣隔,漠不相关,天地自天地,生民自生民,吾人自吾人,比而合之,
非谬则妄。余养母林居,垂二十年,常静中较勘,慨此学之不易,而吾道之甚孤危也。
岁壬子秋,奉召入都,卽次十日得读安邑马玉笋先生止斋文集。忆余向同先生立朝,先
生议论严正,操履坚白,其学以明伦反己为工夫。伦安所出,乃天地之自然,伦安所行,乃生民
之同然。己安所始,天地之全理,己安所成,生民之正性也。是「明伦反己」四字,卽「通天通
地,通人通己」,古今圣贤之学,有踰此者乎。先生由水部调铨曹,清正不阿,考功敷载,侃侃持
正,朝野重之。都门与余比邻,数晨夕,每过从先生,见素几萧然,壁上但书「事必告天,心惟
向日二语。平日着书,大抵以忠、孝、廉、节,立身行道为根本。使卫则孙锺元先生,居乡则吕
见斋先生,以道义相切劘,学不少懈。终养时,与余笔札
往来,商立身行己之道。余尝窃幸斯道之大明于世,共在先生乎。惜也,其养未终而逝矣。
先生有子四人,服先生家学,治丧一禀文公礼。既竣,乃搜辑遗文,弟子景君、象纬千
里荷、书至.乞余序。余读之,不觉涕之无从也。夫以入之存亡,系吾道之盛衰,则文人之微彰,
亦关吾道之明晦.余又敢以不文辞,不为表而山之哉。三晋自文清后,有真予先生衍其传,先生
又接真子先生之传,先生于吾道可谓有功矣,词组单词皆堪宝惜也。至其奏议之剀切,誓词之真
挚,诗文之淡雅,讲训之醇正,读者反复求之,如见先生危冠匡坐而论学矣。呜呼,此世祖皇帝
培养之人才,开国元气之所钟也,而今长往,不可作矣。诸子能世先业,读其遗书,益勉强焉。
取其言行而光大之,勿以文人自画,见天地生民,为吾人分内事,则玉笋先生不死矣。
云门全集序
文以人传。人传而文可勿闸,大约忠孝质直,笔墨之根抵托于斯。卽布衣终厥志,娱亲
以老,允不愧名流。况乎励秘枕之勤,研风雅之细,著作伙够,所谓文行克副,隐显一致,获信
于知己,举所生平得力者,同人珍重而传之,斯岂易得也哉。
平城徐云门,余之道义交也。云门未冠失怙,所业未就,惟好自古命,崛起塞上,自成
一家言。有所撰着,輙为名卿士大夫赏识。然而蓬户尚友,孳孳乎若不遑也。里选待年之期,适
甲申鼎革,一意甘贫奉母。时母逼桑榆,千孤幼不能代养,无复仕进想。岁辛卯,余捧诏云晋.与
云斗相得甚晚、其欢
二十余年间,往复辨难,各有所益。尝与抵掌沦古轶事,知其于经史诸书,肆习若服食,而
汲冢苍邱,罔不究极阃域。以故着书首在郡乘十四卷,总计数十万言,已见蕴蓄有素。次则为诗、
为赋、为记、为序、为.传、为议、为赞、为词、为状畧铭诛、.为乐府诗余之属。体裁既备,风
格斯变。而晚年质语,又进一境,葢本共天性之所近.与大学问阅历之所归,见诸长言微言者,
自少壮以至迟暮,如一口也。
雁门冯子讷生,以渊源之学,司教云庠,与云门称莫逆,得共全集。如袁公安之于天池
生,慨然以必传焉己任。余读讷生赠诗,有高文垂国史,奇笔寿名山」之句。宪副曹秋岳先生下
车,慕云门之为人,赠诗,有「天留黄发老,诗重白登城」之句。声气之感召如此。集中如荐橘、
啼菰诸篇,无非负米夙志,而郡乘佐国史,粲粲儒凤,比诸野人献曝,忠孝之概已着。王于励志
守四壁,手一卷不裰,吟哦之声彻于户外,从不问他事,尤共行谊之表表者。余知云门生平甚悉,
其可传者自在,不必以文也。今云门之文,得讷生以传,云门可传矣。讷生既传云门之文,而并
传云门也,讷生更可传矣。
致知格物解自序
一部大学,所学何事?致知格物,是入门第一事也。儒者辨论纷纷,意见各出,说心、说
性、说理、说良知,千言万语,近是者多。若以之表章圣经,垂训后世,实有大不可解者。抑人
自解,而枢自不解。枢自不解,而并诸家之解,亦若有不解者耶,窃尝愧焉。
近见刁蒙吉先生格致补传一编,汇集诸说,参以独解,似为不解者这一解矣。枢再四读
之,又不
能解,盖枢鄙儒也,浅学也,未能读传,安敢解经。第见致知格物之解,聚讼数百年而终无
把柄。有说内一边者,如淘沙井,愈淘愈深;有说外一边者,如放风鸢,愈放愈远,又有内外兼
说者,如对镜花捉
水月,愈寻愈没着落。只一格字有解为「格鬬」之「格」者,有解为「仠格」之「格」者,
有解为「感格」之格」者,有解为「格式」之「格卜者,有解为「格眼」之「格」者,有解为「天
寿平格」之「格」者。犹曰.旁引曲喻」,以明『格」字之义也。独于「物」字不一其说,大抵多
在大学之外着解,间有一二从大学看出者,又若含而不露,露而不全。而其极力阐发者,又谓六
经、孟子句句是格物,而反不以大学所以格物者解格物,则枢中之惑也滋甚矣。嗟乎:一部大
学.所学何事?而致知格物一语,竟终身不解,可乎。此枢所为管窥蠹测,谬成拙解,终不敢自信
共不谬,窃愿与海内学者互相发明,以证朱手卽物穷理之意云尔。
赠言集自序
赠言集者,辑诸公赠言,以志不忘云。昔扎手去周,老聃赠以言,则曰。「敬奉教。」欧
阳文忠、得龙图,卽席赠诗,则曰:「在于顽蒙:获此开警,无忘长者之言。」呜呼,圣喆犹然,
况中人乎。
念广自内戌释褐,同举追士者四百人,同选庶常者四十九人,同出入掖析垣者三十人.雁
序鹓班,一时称盛,岂无一言之几于道,足当书绅者哉。然而忠孝取与出处死生诸大节,知不
言而言不尽,共不为声释老所夺者幸耳至是孤陋半生矣。
近年谪补闲秩,退食有余,始兢兢奉先生长者之教。所朝夕耳而目之者。小而声韵词章,
大而政治名节,间有及于穷理尽性之学者。尝抚心自问,以落落寡合如此,碌碌无能如此,顾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