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祖全传


◇广陵妓馆
  广陵妓黄莺,有姿色,豪客填门。一日,有吕秀才托宿。黄以其褴褛垢污拒之。秀才题二诗于屏。一曰:
  嫫母西施共此身,可怜老少隔于春。
  他年鹤发鸡皮媪,今日玉颜花貌人。
  二曰:
  花开花落两悲欢,花与人换事一般。
  开在枝间防客折,落于地下倩谁看?
  题毕,俄不见。

◇东都妓馆
  有妓杨柳,东都绝色也。道人往来其家,屡输金帛,然终不与杨交接。杨一夕乘醉迫之。道人曰:“吾先天坎离配合身中,夫妇内交,圣胎已结,婴儿将生,岂复恋外色乎?内交之乐,过于外交之乐远矣。”杨疑讶其语。时宰相张天觉馆宾肃某与杨久狎,杨以告肃,而肃以告张,遽往叩之。道人大呼疾走,径趋栖云庵入堂不出。良久,排闼寻之,则已不见。惟壁上有诗曰:
  一吸鸾笙裂太清,绿衣童子步虚声。
  玉楼唤醒千年梦,碧桃枝上金鸡鸣。
  后庵遭火无少遗,而题诗之壁岿然独存,亦一异也。

○庵堂赴会

◇青城鹤会
  绍兴末,洞宾赴青城山鹤会,憩一卖饼果人家,人不知识也,颇异之。洞宾浓墨大书诗一章于门之大木上,曰:
  但患去针心,真铜水换金。
  鬓边无白发,騋马去难寻。
  盖寓“吕洞宾来”四字。笔势伟劲,光彩殊常,取刀削之,深透木背。洞宾已不复见。时土人关云祥者见之,即绘其像,乃一清癯道人也。是后饼果大售。

◇江州挂搭
  江州瑞昌县潘安抚道场,尝有道人至,求挂搭。无包无伞。仅有一笠,褴褛村俗。值堂鄙之曰:“你无伞无包,奈何挂搭?”道人云:“既不许挂搭,觅一茶即去。”值堂入,令之坐。及出,则道人反坐主席。值堂怒曰:“不知宾主礼,做甚道人?”道人不揖而去。遗下一笠,值堂不能举。遂会众诵经谢罪,遂举其笠,地上有吕字。人病,取土煎汤,服之立愈,数年间遂成一井,水泡上结成吕字,划开复聚,至今尚存。

○丹药济人

◇绛纱裹药
  东京一岁,民大病虐。有老姥家鬻茶,子孙皆病。一日,有道人来。姥善待之,以子孙病为请。道人曰:“翌旦待我。”姥早起待之。道人以绎纱囊药,曰:“病发者使执之,自愈。一丸可愈百人。过百人即不验矣。”姥从之,子孙皆愈。遍疗,及百人满,果不验矣。姥拆囊,已不见药,但有书“吕洞宾”三字而已。方知遇吕先生也。

◇孝感救母
  桐庐有通守,忘其姓名。以母病发背,百方不瘥,祈祷备至,感洞宾,夜梦之曰:“公至孝感天,命余救拔。若迟一日,不复可疗。”乃授以灵宝膏方:括蒌五枚,取子,乳香五块,如枣大。二味各细研,以白沙蜜一斤同熬成膏。每服三钱,温酒化下。通守市药,治服即愈。后以施人,立效。

◇赵州医跛
  赵州贫民刘某病跛二十年,每夕炷香祷天。一日,有道人手携铁瓢,谓刘曰:“可随我行。”刘随之。行二里许,指地下曰:“此下深三尺馀,有五色石,试掘之。”果得一石,大如弹丸。五彩殊常。道人曰:“子可持归,暴露九日,研细末,以木瓜皮煎汤服。俟愈,可来城东驻云堂东廊第三间左壁上再相会。”刘疾脱然,即往寻之,但见壁上有洞宾相携瓢云。

◇江陵医眼
  江陵傅道人,事洞宾像甚谨。乾道中正旦,有一客,方巾衣袍,入共语。良久,招之同饮。傅从之。自是旬日一来。时傅目昏多泪。客教服生熟地黄切焙,取川椒去枝目及闭口者微炒,三物等分,炼蜜丸,空心盐水饮下五十丸。傅服之久,能视物,追思客貌,宛类所事洞宾像云。

◇岳阳货药
  洞宾游岳阳,诡名货药,一粒千金,三日不售。乃登岳阳楼,自饵其药,忽腾空而立。众方骇慕,欲买其药。洞宾笑曰:“道在目前,蓬莱跬步;抚机不发,当面蹉过。”乃吟诗曰:
  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
  三入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成都持丹
  成都药市,日有道人,垢面鹑农,手持丹一粒,大呼于市曰:“我吕洞宾也。有能再拜我者,以丹饵之。”众以为狂,相聚笑随之。道人往还数四,竟无拜之者。道人往坐五显庙前火池上,儿童争以瓦砾掷之。道人笑曰:“世人欲见吾甚切。既见吾又不识吾,亦命也。”吕乃自饵金丹,俄五色云周身,有顷不见,众共悔恨。

◇觉能得丹
  黄觉能有诗名,一日送客东都门外旅次,见一羽士。携酒肴,呼羽士共享之毕,羽士举杯摭水书“吕”字,且曰:“明年江南见君。”明年,果调官江南,复见洞宾,与以大钱七,其次十,又其次小钱三。曰:“数不可益也。吾以药数付遗子。岁旦,以酒磨服。可以岁无病。”觉如其言,至七十三岁,药亦垂竭,卒于东京。

◇德成得丹
  李德成能医,盛寒时遇一贫窘道士,衣单衣无寒色。与客入酒肆,自据主席。李怪之。店者曰:“交钱取酒。”道士诣店中取三酒瓶,曰:“中各有一升酒钱。”店者视之果然,乃以三升酒与之。道士酌酒饮,李止取一瓶,二瓶自竭。与李曰:“此小术耳。吾吕洞宾也。”李惊喜,道士书一绝曰:
  九重天子寰中贵,五等诸侯门外尊。
  争如布衣狂醉客,不教性命属乾坤。
  以药一粒遗李曰:“服此当享高寿。”即别去。李服药,发不白,齿不落,百七岁而卒。

◇金陵治瘘
  金陵万与石尝病瘘疾,左半手足不能动,履者数载,百法治之不愈。偶出城南,有道人自普德山来,云:“尔何若此乎?”因以其疾告之。道人以手按其患处,忽觉痛酸,曰:“是岂得为偏相?行当自愈矣。”问其姓号,曰:“我乾姓,号系屯,寄寓于清源观。”遂与言乾坤屯蒙之旨,为天地君师之位,皆世人所经道。万归,其疾顿释,步履如初。乃以其事白诸友人,皆曰:“乾者阳也,系屯为纯。得非纯阳乎?”万因复出访之,竟不得其所在。惟纯阳之像居焉。隆庆庚午年十一月事。

○景物题咏

◇黄鹤楼诗
  武昌守倅,一日对弈,有道人不通姓氏直前,曰:“吾国手也。”守试与弈,才下仅八子,即曰:“太守负矣。”守曰:“汝子未盈局,安知吾负?”道人曰:“吾子巳分据要津矣,是以知之。”已而果然。如是数局,守皆负。俄拂袖去,不见。守令人遍城寻之,闻在郡治前吹笛。才至郡治前,则笛声东门。至东门,则闻在西门,至西门,则闻在南门。至南门,则闻在北门。至北门,则闻在黄鹤楼前,道人走往石照亭中不见,但见亭中有诗曰:
  黄鹤楼前吹笛时,白苹红蓼满江渚。
  衷情欲诉谁能会?惟有清风明月知。
  末书一“吕”字。

○因缘会遇或遇而不遇

◇何仙遇道
  何仙姑,灵陵市道女也。始,十三岁随女伴入山采茶,俄失伴,独行迷归路。见东峰下一人,修髯绀目,冠高冠,衣六铢衣,即洞宾也。仙姑始仆仆亟拜之。洞宾出一桃曰:“汝年幼必好果物,食此尽,他日当飞升,不然,止居地中也。”仙姑仅能食其半。髯者指以归路。仙姑归,自谓止一日,不知已逾月矣。自是不饥无漏,洞知人事休咎,后尸解去。洞宾尝谓仙姑曰:“吾尝游华阴市中卖药,以灵丹一粒,置他药万粒中。有求药者,于瓢中信手探取与之,观其缘分也。如是数日,他药万粒探取入手,而此丹入手即坠。”因叹世间仙骨难值如此。

◇道友讲经
  陈澹然富而儒者也,惟慕道,延云水士多年,竟无所遇。洞宾诡为佣者,为治圃岁馀,所作工役,力过常人。陈爱之,然止以佣者待之而已。一日陈与一道友讲《阴符经》,至“天发杀机,天地返复”,未晓杀机之旨。洞宾从旁抗声曰:“生者不生,死者不死。已生而杀生,未死而学死,则长生矣。”陈大惊曰:“汝非佣者耶?谁教汝为此语?”既而曰:“口口。”则复缪悠其辞,不可解。道友曰:“田野村夫口口何处窃得此语耳,非实通晓也。”居无何,忽辞去,曰:“吾将远行,明年五月五日午时复来也。”既去,寂然,后有乡人客于巴陵,遇之。曰:“为我寄语陈公,我吕洞宾也。始意公可授道,徐察之则不悟,吾不复来矣。”言讫,走入吕仙亭竹林中不见。明年端午日午时,陈暴卒。

◇绍兴道会
  会稽山绍兴癸丑道会,有道人携凉笠而至,会散乃挂笠于壁,无挂笠之物而不坠。题诗云:
  偶乘青帝出蓬莱,剑戟峥蝾遍九垓。
  我在目前人不识。为留一笠莫沉埋。

◇祖师劝世
  一毫之善,与人方便。一毫之恶,劝君莫作。
  衣食随缘,自然快乐。算什么命?问什么卜?
  欺人是祸,饶人是福。天眼昭昭,报应甚速。
  谛听吾言,神钦鬼伏。
《桃花女》,全称《桃花女阴阳斗传》《绣像桃花女斗法奇书》,四卷十六回

  形不离乎影,影必依乎形,阳不背乎阴,阴必随乎阳。然形离乎影必至消亡,阳背乎阴必至乖戾。是此书名之曰《阴阳斗》,是阳背乎阴矣。阴阳背戾,阴阳安得不斗耶?虽然,所云形终不离影,阳终不背阴,是故阴阳始虽相斗,终必不背不戾也。不背不戾,是阴阳已无斗矣。阴阳无斗,是则阴阳和合矣。阴阳和合为一,又为超凡入圣之域者。阴阳既然超凡入圣,又无红尘之染,无红尘之染,一无幻境之作矣。此为《阴阳斗》之一大结也。是为序云。  时道光岁次戊申孟冬月新镌

卷一
第一回 荡魔山戒刀成形 隐朝歌贤士卖卜
  话说三皇之世,北俱芦洲有个净乐国王,娶妻善胜夫人,怀胎一十四月,生下一位世子,乃是苍帝化身。后来长大成人,弃国修道,成了正果——在上天为玉枢掌教北极天尊;在中为荡魔无上上圣;在下为真武玄天上帝。曾在雪山修道,用戒刀剖腹洗肠,昏迷过去,把戒刀弃了。及至仙人度活时,忘收回戒刀。后至元玄洞修真,见戒刀已失,便将刀鞘留在元玄洞内,为镇国之宝。这戒刀与刀鞘俱是苍帝赐与大帝的,乃如意真宝,整整受了百年的日精月华,方才变化成形。戒刀修成了一个阳体,刀鞘修成了一个阴体。那戒刀潜形于荡魔山中修真,刀鞘就在元玄洞内养性。又至数百余年,西池王母便诏刀鞘上天,管理桃园,赐名桃花仙子。那戒刀未成正果,心怀不愤,随在荡魔山兴妖作怪。有时吐焰与日月争光,有时无故兴云作雨,致干天怒,便差天兵天将下凡,把戒刀擒上金阙,在斩妖台上处斩。多亏得道教的鼻祖太上老君,见他苦修了几千年,便在金阙讨情,带了他到兜率宫中,做了一个看卦盒的童子。他便偷看了《天罡正诀》,私自下凡。
  真灵不昧,一直竟投往商朝一家诸侯,姓周名卿,官拜上大夫之职,娶妻风氏。于五十岁上始生一子。未生之时,夫人梦见火光满室,耀人眼目,醒来时,就生了一位世子,起了名,唤叫周乾。只生得脸如锅底,两道剑眉,自幼便有神光。及至七岁时,在花园内玩耍,从天降下一个异人,赐他一部天书。因他素有夙根,一目了然,便能知过去未来、请神召仙、驾雾腾云之事。到了三十岁之上,周大夫夫妻亡故,周乾袭了父职,天下人都叫他做周公,在朝耿耿,百僚无不敬服。因见商王无道,屡屡上谏表,无奈商王不纳,致使心中闷闷不乐。这日朝罢无事,独坐府中,心中暗想道:“我既不能匡君于正,又不能舍身为国,岂可同俗人一辈?我何不趁此告职,隐居在这朝歌,寻一个僻静之处。开一卜市引导世人?作一个讲先天的班头,剖八卦之领袖,虽不能为国为民,亦可流名万载,岂不是好?”主意已定,是晚灯下修好了告退的本章。五更上朝,随出班面奏,把本章皇上。商王正厌他直谏,今见他告职去任,满心欢喜,就准了他的本章。
  周乾忙辞驾回府,收拾细软之物,把府门锁了,带了家眷,往朝歌一个僻静清雅的屋住下,到觉得遣遥自在,无拘无束。有诗为证,诗曰:
  人道为官举世奇,我知隐性有天机。
  云山相伴无惊恐,不似劳心日夜时。
  那周公清闲了十来日,便叫过了一个老宰臣来吩咐。这老宰臣姓篯名彭剪,曾作过老大夫的家臣,为人诚实无欺,及跟周公来任上隐居,就叫他去汲水种蔬,他也情愿。闻得周公叫他,便忙上前到大厅声诺,道:“公爷,叫彭剪何事使唤?”周公道:“孤自弃职隐居于此,原是不能为国为民,以承祖宗之遗训,意欲另开生面,作个立异的奇人。如今欲在此处作一事业,汝可与孤在前门左侧另开一门,将偏房三间拦断在外,打扫洁静,陈设一张座头。速速办好方妙!”彭剪闻言笑道:“公爷,我彭剪从未曾见过公卿大夫作起肄业买卖来。”周公也笑道:“孤不是作买卖肄业,今欲开一卜市,指点愚人,使彼等不敢为匪作歹的意思。但又只怕人多搅扰,想起一个法儿来了——如今每卦要卦资银一两,先要银子交与你,然后带进来见孤,方才起课。一日止多十课,多则不占。若有人来时,先要给你银三分,以为传递酬酢之资。你道如何?”彭剪闻言,在旁并不答言,只管低头见笑。周公道:“你因何不答一言?”彭剪笑道:“非是彭剪不答,只因国公乃是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何苦作起这下流事来?一来有失贵体,二来恐生惑众之心,三来占卦之人不敢上门。况且卦资太重,何必虚设此一番举动?”周公道:“你不知孤意。详演先天,何为失体?劝解愚人,何为惑众?只怕卦儿不灵,若果是应,只怕踏破门呢。你不必管孤,快去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