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始真经注

  惟其不恃己聪明,而兼人之聪明,自然无我,而兼天下之我,终身行之,可以不失。
  惟达士了悟妙道,亦不恃赖了悟妙道之聪明,藏诸妙用兼众人聪明乏用,随所便利众人之用,亦从而用之,普利自然无我也,故云惟其不恃已聪明,而兼人之聪明,自然无我也。真空无我,应物见形,如一月普见一切水也,一切水月光明,皆因天上一月光明之统摄也。天下之人聪明,皆是一真空道之威光统摄也,以真空道之威光,应变常寂,则终身无住於中边,可为妙用普利,不失於道德也,故云而兼天下之我,终身行之,可以不#2也。行者,无住也,以者,用也。此章明治不能无我普利之病也。
  右第十章
  关尹子曰:古今之俗不同,东西南北之俗又不同,至於一家一身之善又不同,吾岂执一豫格后世哉。
  往古来今,风俗淳浇之各异也,故云古今之俗不同也。束夷、西戎、南蛮、北狄风俗之各异也,故云束西南北之俗又不同也。处处各一家,家家各一身,好恶善恶之各异也,故云至於一家一身之善又不同也。天下人之心情随时改化,所向不同,吾岂可执定一法,豫先为后世之格式哉,故云吾岂执一豫格后世哉。
  惟随时同俗,先机后事,捐忿塞欲,简物恕人,权其轻重而为之,自然合神不测,契道无方。
  大达之士,惟能随时达变而无我,和光同尘而无心,先了真空妙有之活机,事感而后应,应变而常寂也,故云惟随时同俗,先机后事也。如上所说,既了真空妙有之活机,物来逐之,而心无瞋怒,美色魔之,而心无染着也,故云捐忿塞欲也。心无嚷怒,是捐去其忿怒,心无染着,是塞断其色欲也,故云惩忿窒欲,源於此也。大达之士,不多食外物,但资生之具,不得已而用之,不由义而不取也,故云简物也。大达之士,虚绿而葆真,清而容物,又如巨海处下,清浊皆容纳也,故云恕人也。既能容物恕人,其应物也,如悬镜以镒形,不遗妍丑,其用事也,如权衡以等物,不失轻重,无为而无不为也,故云权其轻重而为之也。既无为而无不为,以不神之神为用,而阴阳莫能测,以不可思议之道为体,应变无方也,故云自然合神不测,契道无方也。此章明治不能以活机应变随时之病也。
  右第十一章
  关尹子曰:有道交者,有德交者,有事交者。
  大达之士,了悟妙道,同契相求为莫逆之交也,故云有道交者也。同行众善之君子,相为忘年之交也,故云有德交也。同经营公私之事,遂有相得以为交也,故云有事交者也。
  道交者,父子也,出於是非贤愚之外,故久;德交者,则有是非贤愚矣,故或合或离;事交者,合则离。
  同了道之人,相为莫逆之交,犹如父子之亲,相忘是非贤愚,以游物境之外,、水无绝交也,故云道交者父子也,出於是非贤愚之外,故久也。同为善人君子,以德行为务,相与为交,不能无心,所以分别是非贤愚,而有合有离也,故云德交者,则有是非贤愚矣,或合或离也。不以道德为心,同经营公私之事,以俗礼为交,虽事合而情离,稍有相违而绝交也,故云事交者,合则离也。《庄子》云:君子结交淡若水,小人结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是也。此章明治不能道交之病也。
  右第十二章
  关尹子曰:勿以拙陋日道之质,当乐敏捷;勿以愚暗日道之晦,当乐轻明;勿以傲易日道之高,当乐和同;勿以汗漫曰道之广,当乐要急;勿以幽忧曰道之寂,当乐悦豫;古人之言学之多弊,不可不救。
  勿得言钝拙鄙陋以为道之质朴,当以聪敏捷利了悟为乐也,故云勿以拙陋日道之质,当乐敏捷也。勿得言愚痴无明黑暗为学道之韬晦,当以轻清明了为乐也,故云勿以愚暗日道之晦,当乐轻明也。勿得言傲慢轻易於人为道德之高,当以谦逊和光同尘不染为乐也,故云勿以傲易日道之高,当乐和同也。勿得言汗漫沸荡顽空以为道之广大,当以了悟真空为要妙,以妙有为应变急切之用以为乐也,故云勿以汗漫日道之广,当乐要急也。勿得言身处幽静,心怀忧愁,以成学道之寂静,当以逍遥悦豫不染为清静之乐也,故云勿以幽忧日道之寂,当乐悦豫也。如拙陋愚暗傲易汗漫幽忧之五者,皆是古人了达佯狂混世之言,后学不悟,便为真实,依而行之,以为学道之弊病,不可不以药石之言救疗也。故云古人之言学之多弊,不可不救也。此章明治不能悟古人言之病也。
  右第十三章
  关尹子曰:不可非世是已,不可卑人尊己,不可以轻忽道已,不可以讪谤德已,不可以鄙猥才已。
  学道之人,不可见他人之过恶,专开病眼,举世之人以为非,以恃所能胜心,自专自是也,故云不可非世是已也。学道之人,不可小观众人,以为卑贱,而自尊自大也,故云不可卑人尊己也。学道之人,不可轻忽傲慢众人,以为不悟妙道,而自专以为有道也,故云不可以轻忽道已也。学道之人,不可专一讪谤他人,以为无德,自专已有德也,故云不可以讪谤德已也。学道之人,不可小观众人为鄙猥愚陋无才,而自专已有才学也,故云不可以鄙猥才已也。此章明治不能忘人我能所之病也。
  右第十四章
  关尹子曰:困天下之智者,不在智而在愚;穷天下之辩者,不在辩而在讷;伏天下之勇者,不在勇而在怯。
  真空窈冥,不可以智知而识识,故能困天下大智之人也,了道之士,默默韬晦如愚,世有智者不可得而知也,故云困天下之智者,不在智而在愚也。道本无名,不可得而言辨,而天下言辫者,於此穷而无辫也,了悟道者难以告人,未若如讷不辫言也,故云穷天下之辫者,不在辫而在讷也。了悟妙道,以无为清静保内,以谦卑柔弱不与物争保外,天下有好争者,莫能与不争者争,如此则天下无敌也。以不争之德,能伏天下勇力之人,不在於争也,故云伏天下之勇者,不在勇而在怯也。怯者,柔弱也。此章明治不能忘智辫勇力之病也。
  右第十五章
  关尹子曰:天不能冬莲春菊,是以圣人不违时,也不能#3洛橘汶貉,是以圣人不违俗。
  莲花夏开,菊花秋开,天不能使莲花冬开,而菊花春开也,是以圣人不逆天之四季,不违时之通塞也,故云天不能冬莲春菊,是以圣人不违时也。洛者,嵩洛之地也,橘者,柑子也,多生江南暖处,移来嵩山洛水之畔栽种之,而变为秋也。汶山所出之水为之汶江,在吴越之地也,狐貉生於江北高原山野,将到江南下湿之地则死也,此二者地气使然也。既地不能洛地生橘,江南生貉,以此圣人不违夷狄蛮戎中夏之风俗也,故云地不能洛橘汶貉,是以圣人不违俗也。
  圣人不能使手步足握,是以圣人不违我所长,圣人不能使鱼飞禽驰,是以圣人不违人所长。
  以掘为手所长,以步为足所长,虽圣人岂能使手步足握,易手足之用哉,以此圣人不违拒我之六用所长也,故云圣人不能使手步足握,是以圣人不违我所长也。长者以能为为长,以不能为为短也,鱼以水中能游为长也,禽以空中能飞腾为长也,驰者,马走速也,虽圣人,岂能易鱼禽游驰飞腾哉,以此圣人不违拒众人所长之用也,故云圣人不能使鱼飞禽驰,是以圣人不违人所长也。
  夫如是者,可动可止,可晦可明,惟不可拘,所以为道。
  如是者,已上所说圣人不违时、不违俗、不违我所长、不违人所长之四者也。如此不违四者,可动时,亦不违时之动,可止时,亦不违时之止,可晦时,亦不违时之晦,可明时,亦不· 迟时之明。惟能不违拒造物之变化,不拘泥於死法,所以应变无穷而为妙道也。故云夫如是者,可动可止,可晦可明,惟不可拘,所以为道也。此章明治不能随时达变之病也。
  右第十六章
  关尹子曰:少言者,不为人所忌;少行者,不为人所短;少智者,不为人所劳;少能者,不为人所役。
  学道之人,慎言俭语则寡过,不为众人之所忌惮也,故云少言者,不为人所忌也。於利名场上,慎多贵进行履,则不为众人所嫉坏短遏也,故云少行者,不为人所短也。智慧收藏,俭於使用,则不为众人之所劳苦也,故云少智者,不为人所劳也。大巧若拙,检施其能,则不为众人所役使也,故云少能者,不为人所役也。此章明治不能忘言行智能之病也。
  右第十七章
  关尹子曰:操之以诚,行之以简,待之以恕,应之以默,吾道不穷。
  操者,持也,诚者,真实也,简者,不繁也,行者,无住也,待者,应也,恕者,宽裕包容也。了悟真空实有,保任护持,无住种种之边,如此简当不繁也,故云操之以诚,行之以简也。与众同处,或御群下,但应之以宽裕包容,不见人之过失,曲全己德也,故云待之以恕也。或有人来叩问,但动容密示,不假言教,利根顿悟,与吾所悟之道俱无穷极也,故云应之以默,吾道不穷也。此章明治不达诚简恕默之病也。
  右第十八章
  关尹子曰:谋之於事,断之於理,作之於人,成之於天,事师於今,理师於古,事同於人,道独於己。
  图谋人事,以理裁断而合其宜也,故云谋之於事,断之於理也。所作之事,力与不力在人为,而成与不成在天命也,故云作之於人,成之於天也。事以今人为师,理以古人为师也,故云事师於今,理师於古也。事者用也,用虽与众人同,而了悟妙道,应变常寂,无染清静,不与众人同也,故云事同於人,道独於己也。此章明治不能事理圆通之病者也。
  右第十九章
  关尹子曰:金玉难捐,土石易舍,学道之士,遇微言妙行,慎勿执之,是可为而不可执,若执之者,腹心之疾,无药可疗。
  金玉者,喻圣人之言行也,土石者,喻几人之言行也,金玉虽贵,入眼为尘,大道无名迹,故言行不可及也,学人於圣人之言行难忘,如世人难拾金玉也,故云金玉难捐也。学人於几人之言行容易忘之,如世人易拾土石也,故云土石易拾也。学道之士,若遇圣人微言妙行,慎勿执着不忘也,故云学道之士,遇微言妙行,慎勿执之也。圣人之妙行,可为之而成德,而不可执着圣人妙行之U 迹也,故云是可为不可执也。若执着之者,如人皮肤有病,容易治疗,若人病在心腹,虽卢医扁鹊,亦不能疗治,迷人执着圣人妙行之迹,亦复如是也,故云执着之者,腹心之疾,无药可疗也。此章明治不能忘言行之病也。
  右第十二章
  关尹子曰:人不明於急务,而从事於多务他务奇务者,穷困灾厄及之,
  急务者,道德也,多务者,万法也,他务者,傍门仗艺也,奇务者,异世之衍也。学人不明了道德为简要急切之务,而务泥万法,或学傍门小法,或学医卜工使之艺,或学异世奇怪之衍,学虽不同,失於道德者一也,失於道德而堕轮回,动经尘劫,无有出期,此穷困灾厄莫大於是也,故云人不明於急务,而从事、於多务他务奇务者,穷困灾厄及之也。从事者,务泥也,及之者,堕轮回也。
  殊不知道无不在,不可舍此就彼。
  此者,身心道德急切之务也,彼者,多务他务奇务也。学人殊不知道无不在,即此身心是道也,既道无不在,何独身心道不在哉。身心从道生,如涯从水生,即涯是水也,即此身心是道,亦复如是也,既悟即此身心是道,不可拾此身心,就彼多务他务奇务求道德也,故云殊不知道无不在,不可拾此就彼也。此章明治不能以道德为务之病也。
  右第二十一章
  关尹子曰:天下之理,舍亲就疏,舍本就末,舍贤就愚,舍近就远,可暂而已,久则生害。
  亲者,性命也,疏者,财色也,本者,道也,末者,五常百行万法也,贤者,智慧之德也,愚者,痴迷也,近者,慈善也,远者,众恶也。天下之道理,学人迷之,拾性命道德慈善,而就泥财色万法,痴迷之众恶,可暂乐妄情,而久泥不悟,堕轮回生死,胎卯湿化,无有了期,害莫大於此也。故云天下之理,拾亲就疏,拾本就末,拾贤就愚,拾近就远,可暂而已,久则生害也。此章明治不悟道之病也。
  右第二十二章
  关尹子曰:昔之论道者,或曰凝寂,或日邃深,或日澄彻,或日空同,或日晦冥,慎勿遇此而生怖退。
  凝者,定也,寂者,静也,邃者,幽也。昔之古人论道者,或言泰定安静者,或言道幽深难穷者,或言道如水之澄彻渊奥者,或言道如虚空广大者,或言道隐晦杳冥莫测者,学人若遇此,或言凝寂、邃深、澄彻、空同、晦冥之五者,慎勿生怕怖之心,以为道之难学而退怠也。故云昔之论道者,或日凝寂,或日邃深,或日澄彻,或日空同,或日晦冥,慎勿遇此而生怖退也。
  天下至理,竟非言意,苟知非言非意在彼微言妙意之上,乃契吾说。
  天下至理者,道也,竟者,终也。向来所论之言凝寂、邃深、澄彻、空同、晦冥之五者,总属名相妄情之意识也,道本无名无情,穷究到彻尽之处,终非言意之可及也,故云天下至理,竟非言意也。诚知非言意之可及,在彼古人微言妙意未萌之前,荐悟了然,洞彻本来见成之道,元自清净具足,不假修为外求也,如此了悟,乃契合所说之义也。故云苟知非言非意在彼微言妙意之上,乃契吾说也。上者,前也,苟者,诚也。此章明治未了根尘之病也。
  右第二十三章
  关尹子曰:圣人大言金玉,小言桔梗芣苜,用之当,桔梗芣苜生之,不当,金玉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