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页
- 道藏
- 正统道藏洞神部
- 玉诀类
-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
虚斋注:芒,即役役而不知所归则不芒矣。成心,即子思所谓诚者自成也。此本然之性,能尽其性,则无所不通,人皆有是心,奚必他求师邪?代者,昼夜生死之理。人能师其成心,则此理自明,奚必求知如子路之问鬼神与死?是铃欲知代也。故孔子答以事人、知生,欲其自取於心耳。理未明而先有是非,以无有为有,此妄人也。虽圣人亦无如之何。言,心声。吹,风声与比竹声。鷇音,乌子欲出卵之声。三者不同,而有声声者存乎其中,则未尝有异。言者有言,谓欲言未言之间,故未定。果有言邪?则其言未出。未尝有言邪?则其言将出。於此之时,不可得而辩,犹鷇音也。道无不存,而有真伪之辫。言无不可,而有是非之分。儒、墨互相是非,非明莫辩也。物无非彼,物无非是,是天也。彼,人也。自人而求之,不可得而见。自知则知之,知性则知天矣。彼出於是,有形生於无形也。是亦因彼,无形依於有形也。彼是方生之说,有无动静相生也。世人昏迷於是非之涂,莫之能辩。圣人灼见是非之理,要亦不过因其是者是之而已。彼是相因,有无相生,皆不能以相异。莫得其偶者,离彼是、有无而独立,此乃道之枢要。枢者,处中而运外,酬醉万变,如环无端,惟知者知之。
庸斋口义云:芒,芒然无见识貌。天生蒸民,有物有则。天理未尝不明,以人欲昏蔽,故至於芒昧。知道□之人,岂如是乎?成心者,天理浑然而无不备。若能以此为师,谁独无之?知代,古贤者之称。代,谓变化。言其知变化之理。自取,言其有所见。若未能见此浑然之理,而强别是非,犹今日适越而昔至,本无所见,强以为有,虽圣人亦不能晓悟也。吹万不同,皆声而已。声成文谓之言,则非吹比。言者有言,各宣其意,此四字便是是非之论所由生。其所言者,出於汝邪?出於造物邪?故云:未定。鷇音未有所知亦由是也。道本无真伪,因何隐晦而有此真伪?言本无是非,因何隐晦而有此是非?道则小、大、精、粗皆存,言则是是、非非皆可。小成谓小识、偏见。荣华者,自夸诩而求名。偏见之言胜,则至言隐矣。自此而有儒、墨相非之论。若欲一定是非,须烛以自然天理。物我对立,而后有是非,故曰:彼出於是,是亦因彼;亦犹生叉有死,死又有生。二者不可相离,不若因其所是而是之。圣人所以不任一偏之见,而照之以天理,混彼我而一之,为得道之枢要,始如环中之空而应物无穷,是非各无穷,亦照之以天理而已。
按:诸解多以成心为善,或以成心为否。考之下文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适越而昔至,则成心者,是非分别之所自萌,不可以善言之也。愚尝侍西蜀无隐范先生讲席,窃聆师诲云:未成心,则真性混融,太虚同量。成心,则已离乎性,有善有恶矣。人处世间,应酬之际,有不免乎成心,即当师而求之於未成之前,则善恶不萌,是非无眹,何所不齐哉!其论精当,足以尽松前惑。再衍余意,辄陈管见云:夫人之止念非难,不续为难,能自初成心,即师而求之於未成心之前,则念不续而性可复矣。是故对物则心生,忘物则性现。心者,性之用,万法之本原,一身之主宰,益不可蔑无,若曰成心,则流乎意矣。心之为物,出入无时,莫知其乡,然方寸之所欲为,未有不因物而生者。心,离也,离主火,火不能自形,必有所丽而后见。心同太虚,则无所丽矣。且心丽物而为善,犹不若无心无为,况丽物而为恶乎?关尹子云:来干我者,如石大,顷以性对之,物浮浮然,此遗物、离人、摄性、归性之要道也。学者归而求之,有余师矣。知字,旧音去声,或读如字,以下文愚者与有证之,则音智为当,与音预。碧虚以党与释之,独异於众。知代之义,诸解不同。审详经意,知代而心自取者,正指师心之人以知代用自取於道,以为成心者也。
南华真经义海慕微卷之二竟
#1据世德堂本和卢文粥校,两『刁』字均作『刀』。
#2众家本守下有『胜』字。
#3『胜』乃『之』字之讹。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之三
武林道士褚伯秀学
齐物论第二
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也。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可乎可,不可乎不可。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恶乎然?然於然;恶乎不然?不然於不然。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故为是举:筵与楹,厉与西施,恢、恑、谲、怪,道通为一。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唯达者知通为一。为是不用而寓诸庸。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适得而几矣。因是已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劳神明为一,而不知其同也,谓之朝三。何谓朝三?狙公赋芧曰:朝三而暮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皆悦。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均,是之谓两行。
陈碧虚云:指马之喻,自司马彪、向秀、郭象至有唐名士,皆谓漆园寓言构意而成斯喻,遂使解者指归不同。今阅公孙龙六论内《白马》、《指物》二论,有白马非马、而指非指之说,乃知漆园迷作有自来也。
郭象注:自是而非彼,天下之常情。以我指喻彼指,则彼指於我指为非指;覆以彼指喻我指,则我指於彼复为非指矣。彼我同於自是,又同於相非。此区区者,各信其偏见耳。圣人知天地一指,万物一马,故浩然大宁,各当其分,同於自得,无复是非。可於己者,即谓之可;不可於己,谓之不可,道无不成,物无不然,各然其所然,各可其所可。譬夫筳横、楹纵、厉施#1、西施好,所谓齐者,岂叉齐形状、同规矩哉?故恢、恑、谲、怪道通为一。夫物,或此以为毁,而彼以为成,我所谓成,彼谓之毁者,皆生於自见而不见彼。唯达者无滞於一方,寄当於自用,因而不作故也。不知所以因而因,谓之道。道,即一也。达者之於一,岂劳神哉?若劳神明於为一,与彼不一无异矣,亦同众狙因所好而自是也。是以圣人莫之偏任,付之自均,听天下之是非,两行而已。
吕惠卿注:以指喻指之非指,虽有名实、小大之辨,不出於同体,曷足为非指乎?以马喻马之非马,虽有毛色、驽良之辩,不离於同类,曷足为非马乎?唯能不由是非而照之于天,则出乎同体,离乎同类,然后足以定天下之真是非。故天地虽大,无异一指,以其与我并生而同体也。万物虽众,无异一马,以其与我为一而同类也。则物之可不可,其孰自哉?道行之而成,非无为而成也。物谓之而然,非本有而然也。其所然、所可,乃不然、不可之所自起,而求其为之者不可得,则知其本无有,此物之所齐也。胡为趋舍於其间哉?小大美恶,固常相反,今以道通而一之,则其分也,乃所以成;其成也,乃所以毁,而万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唯达者知通为一,故我则不用,寄万物之自用,寄物则通,通则无入而不自得,适得而近道,未可以为道,以其犹知其然也。知是之无体而因之,已而不知其然而后谓之道,道所以通为一者,以其小大、美恶之所自起,有在於是。若不知其然,劳神明而为之,乃所以为不一也。犹朝三暮四、朝四暮三不离乎七,而皆怒皆悦,此群狙所以见畜於公,而公所以笼韦狙也。亦因是而已o
林疑独注:是非各执,彼我异情,以我指比他指,则以我指为是、他指为非。今欲息是非之辩,反以他指为主,以比我指,则他指为是,我指为非矣。以马喻马,其义亦然。反覆相喻,则彼我既同於自是,又伺於相非。是非同归於道,则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近取诸身,则一指。远取诸物,则一马也。夫无可无不可、无然无不然者,天下之至理也。可道之道,行之而成;可物之物,谓之而然。己以为然而然之,己以为不然而不然之,皆不免於所系,莫若任物之自然、自可。纵横、美恶复通为一,则道无不成,物无不然也。其分也成也,言道散为物。其成也毁也,有始叉有终。夫道,无成毁。成毁者,物之独见。分木以为器,器成而木毁,固在造化之问耳。达者废独见,而冥至理。为是不用而寓诸庸,盖寄之常用,则无往而不通,无入而不自得,斯为近道矣。道本无通无得,为物不通不得,所以有通得之名,因是而复归於无则已矣。既已而不知其然,强名之日道也。夫神明在身,宜任其自然,今劳而求其为一,失之远矣,何异狙公赋芧、朝暮四三,名实无亏,喜怒为用。世人不通至理者,与众狙同乎喜怒,是以圣人和同乎是非,而休乎自然;听其两行,而归乎一致也。
陈详道注:近取诸身以明天地,则天地一指也;远取诸物以明万物,则万物一马也o 益天地虽大,不离乎有体;万物虽众,不离乎有用。不离有体,则於空中犹一指而已;不离有用,则於天下犹一马而已。若夫道,则无体而体以之成,无用而用以之备,无在无不在,无为无不为,岂一指、一马之谓哉?
陈碧虚注:指者,指斥是非也,凡人之情皆以此为是,指彼为非,彼不知非,又指此为未是,因执此指为是,而谓彼指为非。若天下无有相指者,则物自为物,不为人强物;指自为指,不矜此妄指。物不为人强物,则忘物;指不矜此妄指,则非指矣。且不指物之指,元无彼此是非。为指物之指,强生彼此,是为非指也。马固有形、色,拾色命名,益言马耳。言马,则天下之马一马也,白、墨不与焉。今求色命马,故日白马。求白马,则黄黑之马去矣。是因求色而失其形,求色失形,则白马非马也。若乃时之尚白,则以白为是,以马为非,斯则以非为是,以是为非也。夫怀是非之心而不能齐者,指物有彼此、忘彼此,则虽天地之殊犹一指也。分种类之多而不能一者,形色有去取,脱去取则虽万物之繁,犹一马也。自其同者视之,可乎可也;自其异者视之,不可乎不可也。非道行之则败,败则孰谓之然。凡顺理则然於然,无物不然也;逆理则不然於不然,无物然也。若诣理全当,则无不然、无不可而自然冥会也。夫物状万态,形类不同,唯道通而一之,譬工之造器,计其成器,孰虑其毁朴哉?论成则无毁,论毁则无成,其於道也,复通为一。故达者因道朴之不为世用,而寄诸自用,是用之者假不用也。知不用之用,则有得於己,适得而尽矣。犹有迹存焉,知道之深者,心冥体会而已。已而不知其然,无因是之逵也。若劳神明以为一,则如狙公之役知以笼群狙,韦狙之以喜怒为用,亦因是也。
王秀注:举指、马以喻非指、非马,据此已有指有马矣。故铃至於未始有物而后为得也。天地异体,万物异用,有体故虽大而均於有在,有用故虽众而均於有穷,若无不该、无不遍者,岂一指、一马之谓乎?万物之变,固自有可不可、然不然者,但当冥夫至理,不系於心而已。道无不成,物无不然,则可不可、然不然,皆为至理。合乎至理,则物之纵横、美恶皆为一矣。道又散而为物,终则有始也。成毁者,物之妄见,冥於理则无成与毁,道通为一也。虽然,固不废万物之成毁,但寄之常用而不自有耳。故无往而不通,通则得,得则近矣。若劳神明而为一,岂知其同哉!故继以狙公之喻,朝暮虽异而芋无增喊,事变虽殊而心无得失,任世情而不核至理,未有不同乎众狙者,圣人则和是非之有无而听其两行也。
赵虚齐注:知指之外别有运动之者,则知指之非指;知马之外别有驱驰之者,则知马之非马。指、马有形者也;非指、非马,无形者也。以有形喻形之非形,不若以无形喻形之非形也,则知天地之运、万物之生,皆别有主宰之者,求之於天地、万物之外可也。可不可、然不然、纵横、美恶、恢、忆、橘、怪、是非、成毁复通为一,则无是非,虽是亦不用也。庸,常也,常者无用之用,所以为通。通则得,得则近於道矣。因是已已,则不特非者息,是者亦息,是非皆息,而犹不知其然,是未尝有真知而离形去知,以为坐忘,非劳而何。神,即明也;明,即神也。朝三、暮四,即朝四、暮三,惑於是非、先后而不知其同也。狙公因众狙之喜而从之,亦因是也。庸斋。义云:指,手指也。以我指为是指,则以人指为非指。彼非指之人,又以我指为非指。物我对立,是非不可得而定也。马,博塞筹,《礼记□投壶篇》下马有多寡,博者之相是非亦然。缘有彼我,故有是非。若天职覆,地职载,亦岂可以彼我分乎?此言物论之不可不齐也。可者可之,不可者不可之。道行而成,皆自然也。物谓而然,说底便是亦何所然,何所不然。言物物分上,本来有所然、有所可,既无物不然、无物不可,横、直者各当其分,美、恶者各全其质,皆通而一之,归诸造物也。凡物无毁则无成,无成则无段,如伐木以作室,室成而木毁。知此理,则去其是者不用而寓诸庸,常以为用,随用皆通,通则得,得则尽矣。人有劳苦神明,自为一偏之说,而不知理本同者谓之朝三,做此二字以设喻,与方生文法同。名、实未变,喜、怒随之,喻是非之名虽异,而实理则同,但能因是,则世自无争而任是非之两行也。
褚氏管见云:彼我异情,是非互指,东家之西,即西家之束;天地之先,亦太极之后。此亘古今而不齐者也,而真人举非指、非马之喻,可谓善齐物论矣。以指喻指之非指,常人之见也。以非指喻指之非指,至人之见也。非马之义亦然,世之至见少而常见多,则天地一指、万物一马之论又所以重增其惑也。请解之曰:所异者天下之情,所同者天下之理。一理可以通万情,则非指亦是也。万情不能归一理,则是马亦非也。益指马涉乎形述,所以不免是非,非指非马则超乎形数言议之表,故天地虽大,而一指可明,以其与我并生也。万物虽多,而一马可喻,以其与我为一也。几得其情而通其理,则物虽万殊,融会在我,事隔千里,契之以心,古之一群情、有大物者,得诸此。太上云:得一万事毕。此物之所齐,论之所止,而非言之极议也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