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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经集注衍义本草序例
本草之名,自黄帝、岐伯始。其《补注·总叔》言,旧说《本草经》者,神农之所作,而不经乎#11。《帝纪》元始五年,举天下通知方卫、本草者,所在辖传,遣诣京师。此但见本草之名,终不能断自何代而作。又《楼护传》称,护少诵医经、本草、方卫,数十万言。本草之名,盖见於此。是尤不然也。《世本》曰:神,农尝百草,以和药济人,然亦不着本草之名,皆未臻厥理。尝读《帝王世纪》曰:黄帝使岐伯尝味草木,定《本草经》,造医方,以疗众疾。则知本草之名,自黄帝、岐伯始。其《淮南子》之言,神农尝百草之滋味,一日七十毒。亦无本草之说。是知此书,乃上古圣贤具生知之智,故能辨天下品物之性味,合世人疾病之所宜。后之贤智之士,从而和之者,又增广其品,至一千八十二名,《补注本草》称一千八十二种,然一种有分两用者,有三用者,其种#12字为名字,於义方允。可谓大备。然其问注说不尽,或舍理别趣者,往往多矣。是以衍摭余义,期於必当,非足以发明圣贤之意,冀有补於阙疑。
夫天地既判,生万物者,惟五气尔。五气定位,则五味生;五味生,则千变万化,至於不可穷已。故曰:生物者气也;成之者味也。以奇生,则成而耦;以耦生,则成而奇。寒气坚,故其味可用以软;热气软,故其味可用以坚;风气散,故其味可用以收;燥气收,故其味可用以散。土者,冲气之所生,冲气则无所不和,故其味可用以缓。气坚则壮,故苦可以养气。脉软则和,故咸可以养脉。骨收则强,故酸可以养骨。筋散则不孪,故辛可以养筋。肉缓则不壅,故甘可以养肉。坚之而后可以软,收之而后可以散。欲缓则用甘,不欲则弗用。用之不可太过,太过亦病矣。古之养生治疾者,必先通乎此。不通乎此,而能已人之疾者,盖寡矣。
夫安药之道,在能保养者得之。况招来和气之药少,攻央之药多,不可不察也。是知人之生,须假保养;无犯和气,以资生命。才失将护,便致病生。苟或处治乖方,旋见颠越。防患须在闲日,故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此圣人之预戒也。
摄养之道,莫若守中,守中则无过与不及之害。《经》曰:春秋冬夏,四时阴阳,生病起於过用。盖不适其性,而强云为逐,强处即病生。五脏受气,盖有常分,用之过耗,是以病生。善养生者,既无过耗之弊,又能保守真元,何患乎外邪所中也。故善服药,不若善保养;不善保养,不若善服药。世有不善保养,又不善服药,仓卒病生,而归咎於神天。噫!.是亦未尝思也,可不谨#13欤!
夫未闻道者,放逸其心,逆於生乐。以精神徇智巧,以忧畏徇得失,以劳苦徇礼节,以身世徇财利;四徇不置,心为之疾矣。极力劳形,躁暴气逆,当风纵酒,食嗜辛咸,肝为之病矣。饮食生冷,温冻失度,久坐久外,大饱大饥,脾为之病矣。呼叫过常,辨争陪答,冒犯寒暄,恣食咸苦,肺为之病矣。久坐湿地,强力入水,纵欲劳形,三田漏溢,肾为之病矣。五病既作,故未老而羸,未赢而病,病至则重,重则必毙。呜呼!.是皆弗思而自取之也。卫生之士,须谨此五者,可致终身无苦。《经》曰:不治已病,治未病。正为此矣。
夫善养生者养内,不善养生者养外。养外者实外,以充快悦泽,贪欲恣情为务。殊不知外实则内虚也。善养内者实内,使脏腑安和,三焦各守其位,饮食常适其宜。故庄周曰:人之可畏者,衽席饮食之问,而不知为之戒者,过也。若能常如是畏谨,疾病何缘而起?寿考焉得不长?贤者造形而悟,愚者临病不知,诚可畏也。
夫柔情难绾而不断,不可不以智慧央也。故帏箔不可不远。斯言至近易,其事至难行,盖人之智慧浅陋,不能胜其贪欲也。故佛书曰:诸苦所因,贪欲为本,若灭贪欲,何所依止。是知贪欲不灭,苦亦不灭;贪欲灭,苦亦灭。圣人言近而指远,不可不思,不可不惧。善摄生者,不劳神,不苦形;神形既安,祸患何由而致也。
夫人之生,以气血为本;人之病,未有不先伤其气血者。世有童男室女,积想在心,思虑过当,多致劳损。男则神色先散,女则月水先闭。何以致然?盖愁忧思虑则伤心,心伤则血逆竭,血逆竭,故神色先散,而月水先闭也。火既受病,不能荣养其子,故不嗜食。脾既虚,则金气亏,故发嗽,嗽既作,水气绝,故四肢乾。木气不充,故多怒,鬓发焦,筋痿。俟五脏传遍,故卒不能死,然终死矣。此一种於诸劳中最为难治,盖病起於五脏之中,无有已期,药力不可及也。若或自能改易心志,用药扶接,如此则可得九死一生。举此为例,其余诸劳,可按脉与证而治之。
夫治病有八要。八要不审,病不能去。非病不去,无可去之卫也。故须审辨八要,庶不违误。其一曰虚,五虚是也。脉细、皮寒、气少、泄利前后、饮食不入,此为五虚。二日实,五实是也。脉盛、皮热、腹胀、前后不通、闷瞥,此五实也。三日冷,脏腑受其积冷是也。四日热,脏腑受其积热是也。五曰邪,非脏腑正病也。六日正,非外邪所中也。七日内,病不在外也。八曰外,病不在内也。既先审此八要,参之六脉,审度所起之源,继以望、闻、问、切加诸病者,岂有不可治之疾也。夫不可治者有六失:失於不审,失於不信,失於过时,失於不择医,失於不识病,失於不知药。六失之中,有一於此,即为难治。非止医家之罪,亦病家之罪也。蚓又医不慈仁,病者猜鄙,二理交驰,於病何益?由是言之,医者不可不慈仁,不慈仁则招祸;病者不可猜鄙,猜鄙则招祸。惟贤者洞达物情,各就安乐,亦治病之一说耳。
合药分剂料理法则中言,凡方云用桂一尺者,削去皮毕,重半两为正。既合。广而不言狭,如何便以半两为正?且桂即皮也,若言削去皮毕,即是全无桂也。今定长一尺,阔一寸,削去皮上粗虚无味者,约为半两,然终不见当日用桂一尺之本意,亦前人之失也。
序例,药有酸、咸、甘、苦、辛五味,寒、热、温、凉四气。今详之:凡称气者,即是香臭之气;其寒、热、温、冻,则是药之性。且如鹅条中云:白鹅脂性冷,不可古。其气冷也。况自有药性,论其四气,则是香、臭、躁、腥,故不可以寒、热、温、冻配之。如蒜、阿魏、鲍鱼、汗鞯,则其气臭;鹦、鱼、鸭、蛇,则其气腥;肾、狐狸、白马茎、棍近隐处、人中白,则其气躁;沉、檀、龙、麝,则其气香。如此则方可以气言之。其序例中气字,恐后世误书,当改为性字,则於义方允。
今人用巴豆,皆去油讫生用。兹必为《本经》言生温、熟寒,故欲避寒而即温也。不知寒不足避,当避其大毒。蚓《本经》全无去油之说。故陶隐居云:熬令黄黑,然亦太过矣。《日华子》云:炒不如去心膜,煮五度,换水,各煮一沸为佳。其杏人、桃人、草整、胡麻,亦不须熬至黑,但慢火炒令赤黄色,斯可矣。
凡服药多少,虽有所说一物一毒,服一丸如细麻之例,今更合别论。绿人气有虚实,年有老少,病有新久,药有多毒少毒,更在逐事斟量,不可举此为例。但古人凡设例者,皆是假令,岂可执以为定法。
《本草》第一序例言,犀角、羚羊角、鹿角,一概末如粉,临服内汤中。然今昔药法中,有生磨者,煎取汁者。且如丸药中用蜡,取其能固护药之气味,势力全备,以过关鬲而作效也。今若投之蜜相和,虽易为丸剂,然下咽亦易散化,如何得到脏中?若其问更有毒药,则便与人作病,岂徒无益而又害之,全非用蜡之本意。至如桂心,於得更有上虚软甲错,可削之也?凡此之类,亦更加详究。今人用麻黄,皆合捣诸药中。张仲景方中,皆言去上沫。序例中言,先别煮三.两沸,掠去其沫,更益水如本数,乃内余药,不尔,令人发烦。甚得用麻黄之意,医家可持此说。然云:折去节,令通理,寸到之。寸到之,不若碎到如豆大为佳,药味易出,而无遗力也。
陶隐居云:药有宣、通、补、泄、轻、重、涩、滑、燥、湿。此十种,今详之,惟寒热二种,何独见遗?如寒可去热,大黄、朴硝之属是也。如热可去寒,附子、桂之属是也。今特补此二种,以尽厥旨。
序例中#14
人之生,实阴阳之气所聚耳。若不能调和阴阳之气,则害其生。故《宝命全形篇》论曰:人以天地之气生。又曰:天地合气,命之曰人。是以阳化气,阴成形也。夫游魂为变者,阳化气也。精气为物者,阴成形也。阴阳气合,神在其中矣。故《阴阳应象大论》曰:天地之动静,神明为之纲纪。即知神明不可以阴阳摄也。《易》所以言阴阳不测之谓神,盖为此矣。故曰:神不可大用,大用即竭;形不可大劳,大劳则毙。是知精、气、神,人之大本,不可不谨养。智者养其神,惜其气,以固其本。世有不谨卫生之经者,动皆触犯。既以犯养生之禁,须假以外术保救,不可坐以待毙。《本草》之经,於是兴焉。既知保救之理,不可不穷保救之事,《衍义》於是存焉。二者其名虽异,其理仅同。欲使有知无知尽臻寿域,率至安乐之乡,适是意者,求其意而可矣。
养心之道,未可忽也。六欲七情,千变万化,出没不定,其言至简,其义无穷,而以一心对无穷之事,不亦劳乎?心苟不明,不为物所病者,未之有也。故明达之士,遂至忘心,心既忘矣,则六欲七情,无能为也。六欲七情无能为,故内事不生。内事不生,故外患不能入。外患不能入,则本草之用,皇世之刍狗耳。若未能达是意而至是地,则未有不绿六欲七情而起忧患者。忧患既作,则此书一日不可阙也。愚何人哉,必欲斯文绝人之忧患乎。
右隐居以谓凡筛丸散药毕,皆更合於臼中,以杵捣数百过,如此恐乾末湔荡不可捣,不若令力士合研为佳。又曰:凡汤酒膏中用诸石,皆细捣之如粟,亦可以葛布筛令调匀,并以绵裹内中,其雄黄、朱砂辈,细末如粉。今详之:凡诸石虽是汤酒中,亦须稍细,药力方尽,出效亦速,但临服须澄滤后再上火;不尔,恐遗药力不见效。汤酒中尚庶几,若在服食膏中,岂得更如粟米也?不合如此立例,当在临时应用详酌尔。又说:吹咀两字,《唐本》注谓为商量斟酌,非也。《嘉佑》复符陶隐居说为细切,亦非也。儒家以谓有合#15味之意,如人以口齿咀喷,虽破而不尘,但使含味耳。张仲景方多言吹咀,其义如此。
病人有既不洞晓医药,复自行臆度,如此则九死一生。或医人未识其病,或以财势所迫,占夺强治,如此之辈,医家病家不可不察也。要在聪明贤达之士掌之,则病无不济,医无不功。世问如此之事甚多,故须一一该举,以堤或然。
夫人有贵贱少长,病当别论;病有新久虚实,理当别药。盖人心如面,各各不同,惟其心不同,脏腑亦异。脏腑既异,乃以一药治众人之病,其可得乎?故张仲景曰:又有土地高下不同,物性刚柔,食居亦异。是故黄帝兴四方之问,岐伯举四治之能,临病之功,宜须两审。如是则依方合药,一概而用,亦以疏矣。且如贵豪之家,形乐志苦者也。衣食足则形乐,心虑多则志苦。岐伯曰:病生於脉,形乐则外实,志苦则内虚,故病生於脉。所养既与贫下异,忧乐思虑不同,当各逐其人而治之。后世医者,直委此一节,闭绝不行,所失甚矣。尝有一医官,暑月与贵人饮。贵人曰:我昨日饮食所伤,今日食臧。医曰:可饵消化药,他人当服十丸,公当臧其半。下咽未久,疏逐不已,几致毙。以此较之,虚实相辽,不可不察,故日病当别论。又一男子,暑月患血痢,医妄以冻药逆制,专用黄连、阿胶、木香药治之。此药始感便治则可,今病久肠虚,理不可服,逾旬不已,几致委顿,故日理当别药。如是论之,诚在医之通变。又须经历,则万无一失。引此为例,余可效此。
凡用药,必须择州土所宜者,则药力具,用之有据。如上党人参、川蜀当
归、齐州半夏、华州细辛;又如东壁土、冬月灰、半天河水、热汤、浆水之类,其物至微,其用至广,盖亦有理。若不推究厥理,治病徒费其功,终亦不能活人。圣贤之意不易尽知,然舍理何求哉?
凡人少、长、老,其气血有盛、壮、
衰三等。故岐伯曰:少火之气壮,壮火之气衰。盖少火生气,壮火散气,况复衰火,不可不知也。故治法亦当分三等。其少,日服饵之药,於壮老之时,皆须别处之,决不可忽也。世有不留心於此者,往往不信,遂致困危。哀哉!
今人使理中汤、丸,仓卒之问多不效者,何也?是不知仲景之意,为必效药,盖用药之人有差殊耳。如治胸痹,心中痞坚,气结胸满,胁下逆气抢心,治中扬主之。人参、朮、乾姜、甘草四物等,共一十二两,水八升,煮取三升,每服一升,日三服,以知#1为度。或作丸,须鸡子黄大,皆奇效。今人以一丸如杨梅许,服之病既不去,乃曰药不神。非药之罪,用药者之罪也。今引以为例,他可效此。然年高及素虚寒人,当逐宜减甘草。
夫高医以蓄药为能,仓卒之问,防不可售者所须也。若桑寄生、桑嫖峭、鹿角胶、天灵盖、虎胆、蟾酥、野驼、萤、蓬、空青、婆娑石、石蟹、冬灰、腊雪水、松黄之类,如此者甚多,不能一一遍举。唐元澹,字行冲,尝谓狄仁杰曰:下之事上,譬富家储积以自资也。脯、腊、、胰,以供滋膳;参、朮、芝、桂,以防疾病。门下充旨味者多矣,愿以小人备一药可乎?仁杰笑曰:公正吾药笼中物,不可一日无也。然梁公因事而言,独譬之以药,则有以见天下万物之中,尤不可阙者也。知斯道者,知斯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