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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见后录
禹后二世已失啓太康也周公后五世已杀君伯禽考公炀公幽公弟防杀幽公自立也殷汤后一世有太甲失道伊尹放之桐宫周武王后四世有昭王王道防缺南巡狩卒于江上其卒不赴告讳之也汉髙祖后一世有吕氏之祸唐太宗后一世有武氏之祸是数君者岂无遗泽乎
汉武帝用杜周为廷尉诏狱连逮至六七万人交所増加十有余万人唐武后鞫流人一日之中万国俊杀三百人刘崇业杀九百人王德夀杀七百人
伯夷姓墨名元或作允字公信叔齐名智字公逹兄弟也孤竹君之子也夷齐葢諡云【出论语疏出春秋少阳篇】
前汉书循吏云孝宣自霍光薨后始躬亲万几励精为治五日一听政自丞相以下各奉职而退五日一听政史臣以为美则孝宣而上不亲览天下之务可知矣李勣病谓其弟弼曰我见房杜生平勤苦仅能立门户遭不肖子荡覆无余我子孙今悉以付汝塟毕当居我堂抚养孤幼谨察视之其有志气不伦交游非类者皆先挝杀然后以闻自是至死不复更言予谓勣亲见太宗百战取天下之难又忍死甚悲之言首以勣遗髙宗至髙宗欲立太宗才人武氏为后禇遂良郝处信等死争不可独用勣此陛下家事勿问外人一言唐之宗社几于覆亡何勣能虑其家而不能虑其国也勣真鄙夫也哉
司马文正公修通鉴时谓其属范淳父曰诸史中有诗赋等若止为文章便可删去葢公之意欲士立于天下后世者不在空言耳如屈原以忠废至沈汨罗以死所着离骚汉淮南王太史公皆谓其可与日月争光岂空言哉通鉴并屈原事尽削去之春秋褒毫髪之善通鉴掩日月之光何耶公当有深识求于考异中无之古者人君即位称元年始终之意汉武帝乃加建元之号后因以名年已非是又数更易其号宁有人君即位称元年之后再称元年之理唐之太宗即位称贞观元年至二十三年而终为近古云
唐太宗以谶欲尽杀宫中姓武者李淳风以为不可竟杀李君羡谶有一女子身长姓武其明白如此后髙宗欲立太宗才人武氏为皇后长孙无忌郝处信褚遂良力谏初无一语及武氏之谶何也武氏之变至不可言司马文正通鉴不书怪独书此谶云
汉桓帝时或言民之贫困必货轻钱薄发更铸大钱事下四府羣僚太学能言之士议之予尝论国有政事何太学之士得议葢其嘘枯吹生抑扬震动至此故窦武之两宫赏赐悉散与太学诸生陈蕃闻王甫之变诸生八千余人拔刃以入范滂挟公议为讦公卿皆折节下之太学诸生附之者三万余人卒成部党之祸汉随以亡岂但曹节等罪哉
靖康初元海外与国乱神州势尚浅朝廷有施行太学诸生必起论之又举合国人进斥大臣击登闻鼔碎之庙堂畏怯拱黙不敢立一事天下卒至不救赖今天子中兴加大号令始畏慑壊散不然其祸不在汉部党之下矣
鲍氏云民有七亡豪杰大姓蚕食无厌一亡也马援云大姓侵小民乃太守事耳然以曹操之勇尚云先在济南除残去以是为豪强所忿恐致家祸故谢病去今之君子欲区区以礼义亷耻裁大姓之暴吾民者亦疎矣
蜀于韦臯刻石文字后书臯名者必镌其中仅可辩故宋子京书臯事云蜀人思之见其遗像必拜凡刻石着臯名者皆镵去其文尊讳之近有自西南夷得臯授故君长牒于臯位下书若臯字复涂以墨如刻石者葢臯花字也当时书石亦用前名后押之制非蜀人镵其文尊讳之如本朝韩魏公书花字冩成琦字复涂以墨尚可辨亦此体也
闻见后録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闻见后録卷十一 宋 邵博 撰
大贤如孟子其可议有或非或疑或辨或黜者何也予不敢知具列其説于下方学者其折之后汉王充有刺孟近代何涉有删孟文繁不録王充刺孟出论衡韩退之賛其闭门思论衡以修矣则退之于孟子醇乎醇之论亦或不然也
畧法先生而不知其统犹然而材剧志大闻见杂博案徃旧造説谓之五行甚僻违而无类幽而无説鬭约而无解饰其辞而祗敬之曰此真先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孟轲和之世俗之讲犹瞀儒唯唯然不知其所非也遂受而传之以为仲尼子游为兹厚于后世是则子思孟轲之罪也
右荀卿非七十二子
疑伯夷隘栁下惠不恭曰孟子称所愿学者孔子然则君子之行孰先于孔子孔子厯聘七十余国皆以道不合而去岂非非其君不事乎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岂非非其友不友乎阳虎得政于鲁孔子不肯仕岂非不立于恶人之朝乎为定哀之臣岂非不羞污君乎为委吏为乗田岂非不卑小官乎举世莫知之不怨天不尤人岂非遗佚而不怨乎饮水曲肱乐在其中岂非阨穷而不悯乎居乡党恂恂似不能言岂非由由与之偕而不自失乎是故君子有道则见无道则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非隘也和而不同遯世无闷非不恭也茍无失其中虽孔子由之何得云君子不由乎
疑陈仲子避兄离母曰仲子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盖为不以其道事君而得之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盖谓不以其道取于人而成之也仲子葢尝谏其兄矣而兄不用也仲子之志以为吾既知其不义矣今且食而居之是口非之而身享之也故避之居于陵于陵之室与粟身织屦妻辟纑而得之也非不义也岂当更问其筑与种之者谁邪以所食之鶂鶂兄所受之馈也故哇之岂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邪君子之责人当探其情仲子之避兄离母岂所愿邪若仲子者诚非中行亦狷者有所不为也孟子过之何其甚欤
疑孟子朝王曰孔子圣人也定哀庸君也然定哀召孔子孔子不俟驾而行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过虚位且不敢不恭况召之有不信而他适乎孟子学孔子者也其道岂异乎夫君臣之义人之大伦也孟子之徳孰与周公其齿之长孰与周公之于成王成王幼周公之以朝诸侯及长而归政北面稽首畏事之与事文武无异也岂得云彼有爵我有德齿可慢彼哉
疑孟子谓蚔鼃无言责曰孟子居齐齐王师之夫师者道人以善而救其恶者也岂得谓之无官守无言责乎若谓之为贫而仕邪则后车数十乗従者数百人仰食于齐非抱关击柝之比也诗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夫贤者所为百世之法也余惧后之人挟其有以骄其君无所事而贪禄位者皆援孟子以自况故不得不疑疑沈同问伐燕曰孟子知燕之可伐而必待能仁政者乃可伐之齐无仁政伐燕非其任也使齐之君不谋于孟子孟子勿预知可也沈同既以孟子之言劝王伐燕孟子之言尚有懐而未尽者安得不告王而正之乎夫军旅者大事也民之死生国之存亡皆系焉茍动不得其宜则民残而国危仁者何忍坐视其缪妄乎
疑父子之间不责善曰经云当不义则子不可不争于父传云爱子教之以义方孟子云父子之间不责善不责善是不谏不教也而可乎
疑性犹湍水曰告子云性之无分于善不善犹水之无分于东西此告子之言失也水之无分于东西谓平地也使其地东髙而西下西髙而东下岂决导所能致乎性之无分于善不善谓中人也瞽瞍生舜舜生商均岂陶染所能变乎孟子云人无有不善此孟子之言失也丹朱商均自幼及长日所见者尧舜也不能移其恶岂人之性染有不善乎
疑生之谓性曰孟子云白羽之白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告子当应之云色则同矣性则殊也羽性轻雪性弱玉性坚而告子亦皆然之此所以来犬牛人之难也孟子亦可谓以辨胜人矣
疑齐宣王问卿曰礼君不与同姓同车与异姓同车嫌其偪也为卿者无贵戚异姓同姓皆人臣也人臣之义谏于君而不听去之可也死之可也若之何其以贵戚之故敢易位而处也孟子之言过矣君有大过无若纣纣之卿士莫若王子比干箕子防子之亲且贵也防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夫以纣之过大而三子之贤犹且不敢易位也况过不及纣而贤不及三子者乎必也后世有贵戚之臣谏其君而不听遂废而代之曰吾用孟子之言也非簒也义也其可乎或曰孟子之志欲以惧齐王也是又不然齐王若闻孟子之言而惧然则愈忌恶其贵戚闻谏而诛之贵戚闻孟子之言又起而蹈之则孟子之言不足以格骄君之非而适足以为簒乱之资也其可乎
疑所就三所去三曰君子之仕行其道也非为礼貌与饮食也伊尹去汤就桀桀岂能迎之以礼哉孔子栖栖皇皇周游天下佛肹召欲徃公山弗扰召欲徃彼岂为礼貌与饮食哉急于行道也今孟子之言曰虽未行其言也迎之有礼则就之礼貌衰则去之是为礼貌而仕也又曰朝不食夕不食君曰吾大者不能行其道又不能従其言也使饥饿于我土地吾耻之周之亦可受也是为饮食而仕也必如是不免于鬻先王之道以售其身也古君子之仕者殆不如此
疑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五霸假之也曰所谓性之者天予之也身之者亲行之也假之者外有之而内实亡也尧舜汤武之于仁义也皆性得而身行之也五霸则强焉而已矣夫仁者所以治国家而服诸侯也皇帝王霸皆用之顾其所以殊者大小髙下逺近多寡之间耳假者文具而实不従之谓也文具而实不従其国家且不可保况能霸乎虽乆假而不归犹非其有也疑瞽瞍杀人曰虞书称舜之德曰父顽母嚚傲克谐以孝烝烝又不格奸所贵于舜者为其能以孝和谐其亲使之进退以善自治而不至于恶也如是则舜为子瞽瞍必不杀人矣若不能止其未然使至于杀人执于有司乃弃天下窃之以逃狂夫且犹不为而谓舜为之乎是特委巷之言也殆非孟子之言也且瞽瞍既执于臯陶矣舜恶得而窃之若负而逃于海濵臯陶犹可执也若曰臯陶外虽执之以正其法而内实縦之以予舜是君臣相与为伪以欺天下也恶得为舜与臯陶哉又舜既为天子矣天子之民戴之如父母虽欲遵海濵而处民岂听之哉是臯陶之执瞽瞍得法而亡舜也所亡益多矣故曰是特委巷之言非孟子之言也
右司马文正公疑孟
子曰囘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孔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必有所试其于顔渊试之也熟而观之也审矣葢尝黙而察之阅三月之乆而其颠沛造次无一不出于仁者是以知其终身弗叛也君子之观人也必于其所虑焉观之此其所虑者容有伪也虽终身不得其真故三月之乆必有备虑之所不及者伪之与真无以异而君子贱之何也有利害临之则败也孟子曰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五霸假之也乆假而不归安知其非有也假之与性其本亦异矣岂论其归与不归哉使孔子观之不终日而决不待三月也何不知之有
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志者无求无作志于心而已孟子所谓心勿忘据者可求可作之谓也依者未尝须离而游者出入可也君子志于道则物莫能留而游于艺则道德有自生矣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孟子较礼食之轻重而食轻则去食食重而礼轻则去礼惟色亦然而孔子去食存信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不复较其重轻何也曰礼信之于食色如五谷之不杀人今有问者曰吾恐五谷杀人欲禁之如何必荅曰吾宁食五谷而死不禁也此孔子去食存信之论也今荅曰择其杀人者禁之其不杀人者勿禁也五谷安有杀人者哉此孟子礼食轻重之论也礼所以使人得妻也废礼而得妻者皆是縁礼而不得妻者天下未尝有也信所以使人得食也弃信而得食者皆是縁信而不得食者天下未尝有也今立法不従天下之所同而従其所未尝有以开去取之门使人以为礼有时而可去也则各以其私意权之其轻重岂复有定物由孟子之説则礼废无日矣或曰舜不告而娶则以礼则不得妻也曰此孟子之所传古无是説也凡舜之事涂廪浚井不告而娶皆齐鲁间野人之语考之于书舜之事父母葢烝烝焉不至于奸无是説也使不幸而有之则非人理之所期矣自舜已来如瞽瞍者葢亦有之为人父而不欲其子娶妻者未之有也故曰縁礼而不得其妻者天下无有也或曰嫂叔不亲授礼也嫂溺而不援曰礼不亲授可乎是礼有时而去取也曰嫂叔不亲授礼也嫂溺援之以手亦礼也何去取之有
闻见后録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闻见后録卷十二 宋 邵博 撰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虽尧舜在上不免于杀无道然君子终不以杀人训民之不幸而自蹈于死则有之吾未尝杀也孟子言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使后世暴君污吏皆曰吾以生道杀之故孔子不忍言之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従吾所好凡物之可求者求则得不求则不得也仁义未有不求而得之亦未有求而不得者是以知其可求也故曰仁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富贵有求而不得者有不求而得者是以知其不可求也故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圣人之于利未尝有意于求也岂问其可不可哉然将直告之以不求则人犹有可得之心特迫于圣人而止耳夫迫于圣人而止则其止也有时而作矣故告之以不可求者曰使其可求虽吾亦将求之以为髙其闬闳固其扃鐍不如开门发箧而示之无有也而孟子曰食色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义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君子之教人将以其实何不谓之有夫以食色为性则是可求而得也君子禁之以仁义为命则是不可求而得也而君子强之禁其可求者强其不可求者天下其孰能从之故仁义之可求富贵之不可求理之诚然者也以可为不可以不可为可虽圣人不能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立然诺以为信犯患难以为果此固孔子之所小也孟子因之故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此则非孔子之所谓大人也大人者不立然诺而言未尝不信不犯患难而行未尝不果今也以不必信为大是开废信之渐非孔子去兵去食之意
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子产为郑作封洫立谤政铸刑书其死也教太叔以猛其用法深其为政严有及人之近利而无经国之逺猷故子罕叔向皆讥之而孔子以为惠人不以为仁葢小之也孟子曰子产以乗舆济人于溱洧惠而不知为政葢因孔子之言而失之也子产之于政整齐其民赋完治其城郭道路而以时修其桥梁则有余矣岂有乗舆济人者哉礼曰子产人之母也能食之而不能教此又因孟子之言而失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