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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林燕语
元丰初,诏修仁宗、英宗史,王禹玉以左仆射为监修官。始成二帝纪,具草进呈。神宗内出手诏,赐禹玉等曰:“两朝大典,虽为重事,以卿等才学述作之,固已比迹班马矣,朕之浅陋,何所加损乎!其如拟进草绪成之。”盖上尊祖宗之意,非故事也。其后史成,特诏给舍侍郎以上,学士中丞及观察使以上,曲燕于垂拱殿。亦非故事也。
国朝宰相,自崇宁以前,乾德二年,范质、王溥、魏仁浦罢,赵普相,开宝六年罢,独相者十年;雍熙二年,宋琪罢,李在位,端拱元年罢,独相者四年;淳化元年赵普罢,吕蒙正在位,独相者逾年;景德三年,寇准罢,王旦相,祥符五年向敏中相,旦独相者七年;天圣七年王曾罢,吕夷简在位,明道元年张士逊复相,夷简独相者三年;皇三年,宋庠、文彦博罢,庞籍相,独相者三年;元九年吕大防罢,章相,七年罢,独相者七年。七朝独相者七人,惟赵韩王十年,其次王魏公、章申公七年,最久石。
元丰中,蹇周辅自户部侍郎知开封府,止除宝文阁待制;而李定自户部侍郎知青州,除龙图阁直学士,二例不同,定或以久次也。
绍圣初,彭器资自权尚书,韩持正自侍郎出知成都府,皆除宝文阁直学士,两人皆辞行,即复以待制为州。盖成都故事,须用杂学士,而权尚书、直侍郎,皆止当得待制也。
范忠宣,元初自直龙图阁知庆州,进天章阁待制,即召为给事中。未几,迁吏部尚书。辞免未报,拜同知枢密院,告自中出,特令不过门下省。公力辞,台谏亦有以为言,不听,遂自同知拜相。前辈进用之速,未有如此。
《考异》:范知庆州,除待制,召为给事中,皆元丰八年,云元初,非也。时以安焘知枢同知,而给事中封驳焘敕不下,诏不送给事中书读,焘辞免,从之,除命复送给事中书读。云“告自中出,特令不过门下省”,非也。范元元年六月同知,三年四月相,宋琪自外郎一岁四迁,至作相;向敏中自外郎同知枢,才百余日。云前辈进用之速,未有如范者,亦非也。
庆历二年,富郑公知谏院,吕申公、章郇公当国。时西事方兴,郑公力论宰相当通知枢密院事,二公遂皆加判枢密院;已而以判为太重,改兼枢密使。五年,二公罢,贾文元、陈恭公继相,遂罢兼使。
窦怀贞以尚书右仆射兼御史大夫,诏军国重事,宜共平章。元初,以文潞公为平章军国重事,吕申公为平章军国事,遂入衔。或以为用怀贞故事。
国史院初开,史官皆赐银、绢、笔、墨、纸;已开而续除者,不赐。
唐都雍,洛阳在关东,故以为东郡;本朝都汴,洛阳在西,故以为西都,皆谓之“两京”。祥符七年,真宗谒太清宫于亳州还,始建应天府为南京。仁宗庆历二年,契丹会兵幽州,遣使萧英、刘六符来求关南北地,始建大名府,为北京。
从官狨坐,唐制初不见,本朝太平兴国中始禁。工商庶人许乘乌漆素鞍,不得用狨毛暖座。天禧中,始诏两省五品、宗室、将军以上,许乘狨毛暖座,余悉禁。则太平兴国以前,虽工商庶人皆得乘;天禧以前,庶官亦皆得乘也(案:此条已见第三卷,惟中数语详略互异,今并存之)。
故事,建州岁贡大龙凤团茶各二斤,以八饼为斤。仁宗时,蔡君谟知建州,始别择茶之精者为“小龙团”,十斤以献,斤为十饼。仁宗以非故事,命劾之。大臣为请,因留而免劾,然自是遂为岁额。熙宁中,贾青为福建转运使,又取小团之精者为“密云龙”,以二十饼为斤而双袋,谓之“双角团茶”,大小团袋皆用绯,通以为赐也。“密云”独用黄,盖专以奉玉食。其后又有为“瑞云翔龙”者。宣和后,团茶不复贵,皆以为赐,亦不复如向日之精。后取其精者为“夸茶”,岁赐者不同,不可胜纪矣。
《考异》:君谟为福建转运使,非知建州也。始进“小龙团”凡二十饼重一斤。此云斤为十饼,非也。
庆历初,吕许公在相位,以疾甚求罢。仁宗疑其辞疾,欲亲视之。乃使乘马至殿门,坐椅子舆至殿陛,命其子公弼掖以登。既见,信然,乃许之。前无是礼也。
《考异》:《吕传》云:命内侍取兀子舆以前。
●卷九
北京旧不兼河北路安抚使,仁宗特以命贾文元。故文元召程文简为代,乞只领大名一路。后文元再镇,固求兼领,乃复命之。且诏昌朝罢,则不置。及熙宁初,陈叔守北京,遂以文元故事兼领。
熙宁初,中书议定改宗室条制,召学士王禹玉草制。禹玉辞曰:“学士,天子私人也。若降诏付中书施行,则当草之。今中书已议定宗室事,则当使舍人院草敕尔。学士非所预,不敢失职也。”乃命知制诰苏子容草敕。近世凡朝廷诏命,皆学士为之,重王命也。
熙宁三年九月,诏中书五房各置检正官二员,在堂后官之上,都检正一员,在五房提点之上,皆以士人为之。于是以吕微仲为都检正,孙巨源吏房,李邦直礼房,曾子宣户房,李奉世刑房。
澶渊之盟,初以曹利用奉使,许岁币三十万;其后刘六符来,始增二十万为五十万。元昊初,遣如定来求和,朝廷许以岁币十万,未称臣;乃使张子奉使而肯称臣,子遂许以二十万。
枢密都承旨与副承旨,祖宗皆用士人,比僚属事,参谋议。真宗后,天下无事,稍稍遂皆用吏人。欧公建言请复旧制,而不克行。熙宁初,始用李评为都承旨,至今行之。初,评受命,文潞公为枢密使,以旧制不为之礼,评诉于神宗,命史官检详故事。以久无士人为之,检不获,乃诏如阁门使见枢密之礼。
仁宗时,台官有弹击教坊倭子郑州来者,朝中传以为笑。欧公以为今台官举人,须得三丞以上,成资通判者,所以难于充选。因请略去资格,添置御史里行。但选材堪此选,资深者入三院,资浅者为里行。熙宁初,实用此议也。
元二年,诏职事官并许带职。尚书二年,加直学士;中丞、侍郎、给事、谏议通及一年,加待制;论者纷然,以为不当。王彦林为十不可之说以献。谓尚书二年加直学士,若一年而罢,与之直学士则过,与之待制则与尚书、侍郎何异?其以罪被谪者,常例当落职,若落职名,则不问过之轻重,与职事官为落两重职;若止落职事官,则与平迁、善罢何异!官制以来,由谏议大夫、中书舍人方为给事中,由给事中方为侍郎,而中丞又在侍郎之上,今概以一年为待制,则等差莫辨。待制,祖宗之时其选最精,出入朝廷才一二人。今立法无定员,将一年之后,待制满朝,必有车载斗量之谣。大要如是。刘莘老为中丞,刘器之为司谏,皆以为言,朝廷不以为然。其后莘老作相,亦竟不能自改也。
治平初,王景彝自御史中丞除枢密副使,钱公辅为知制诰,缴辞头。时英宗初即位,韩魏公当国,以为始除大臣而不奉诏,恐主威不立,乃特责滁州团练副使。议者以为太过,司马君实知谏院,意亦以为是而不救。及后论陕西义勇事,章六上不行,乃于求罢章中始云:钱公辅一上章,止枢密副使恩命于诏令未行之前,而责授散官;臣六上章,沮宰相大议于诏令已行之后,而不以为罪,是典刑不均一矣。请比公辅更责远小处。疏入,不报,盖意指魏公也。
狄武襄状貌奇伟,初隶拱圣籍中,为延州指挥使。范文正一见,知其后必为名将,授以《左氏春秋》。遂折节读书,自春秋战国至秦汉用兵成败,贯通如出掌中。与尹师鲁尤善。师鲁与论兵法,终不能屈。连立战功,骤至泾原经略招讨副使。仁宗闻其名,欲召见,会寇入平凉,诏图形以进,于是天下始耸然畏慕之。神宗初即位,有意二边。一日,忽内出御制祭文,遣使祭其墓,欲以感动将士。或云,滕元发之词也。
狄武襄以枢密副使出讨侬智高,换宣徽南院使,宣抚荆湖南北路,经制广南盗贼事。师还,复旧任,盖不欲以本官外使也。如嘉末,韩魏公待郭逵厚,始使带签书枢密院知延州。故熙宁初,王乐道论魏公,为用周太祖故事命逵,盖郭威实由是变也。魏公亦无以解。
《考异》:治平三年,郭逵以签书枢密院事为陕西四路宣抚使兼判渭州,后以宣徽使判延州。此云嘉末,又云逵带签书枢密院事知延州,皆非。王乐道论韩魏公用逵事,在治平四年,此云熙宁初,亦非也。
贾文元初以晋陵县主簿为国子监说书,孙宣公为判监,始见,因会学官,各讲一经。既退,谒宣公,久之不出。徐令人持《唐书?路隋韦处厚传》使读,文元了不喻。已乃见之,曰:“知所以示二《传》乎?”曰:“不知。”宣公言:“君讲书有师法,他日当以经术进,如二公,勉自爱。”其后,宣公辞讲筵请老,即荐文元自代,时官犹未甚显。未几,仁宗卒为创崇政殿说书命之。崇政殿说书,自文元始云。
庆历中,契丹遣萧英、刘六符来,求取关南北地,朝廷患之。王武恭帅定州,敌密遣人来觇候。吏得之,偏裨皆请斩之以徇众,武恭特不问。明日,出猎近郊,号三十万,亲执桴鼓示众,下令曰:“具粮糗,视大将军旗所向即驰,敢后者斩。”觇者归,密以告,虏疑汉兵将深入,无不惧。仁宗亟遣使问计,对曰:“咸平、景德,边兵二十余万皆屯定武,不能分扼要害,故敌得轶境,径犯澶渊。且当时以阵图赐诸将,人皆谨守,不敢自为方略,缓急不相援,多至于败。今愿无赐阵图,第择诸将,使应变出奇,自立异功,则无不济。”仁宗以为然。
晏元献公喜推引士类,前世诸公为第一。为枢府时,范文正公始自常调荐为秘阁校勘。后为相,范公入拜参知政事,遂与同列。孔道辅微时,亦尝被荐。后元献再为御史中丞,复入为枢府,道辅实代其任。富韩公,其婿也。吕申公荐报聘契丹,公时在枢府,亦从而荐之,不以为嫌。苏子容为谥议,以比胡广与陈蕃并为三司,谢安引从子玄北伐云。
王武恭公自枢密使谪知随州,孔道辅所论也。道辅死,或有告武恭:“害公者死矣。”武恭愀然叹曰“可惜!朝廷又丧一直臣。”文潞公为唐质肃所击,罢宰相,质肃亦坐贬岭外。至和间,稍牵复为江东转运使。会潞公复入相,因言唐某疏臣事固多中,初贬已重,而久未得显擢,愿得复召还。仁宗不欲,止命迁官,除河东。
夏文庄、韩魏公皆自枢密副使为三司使。
汉举贤良,自董仲舒以来,皆对策三道。文帝二年,对策者百入,晁错为高第;武帝元光五年,对策者亦百人,公孙弘为第一。当时未有黜落法,对策者皆被选,但有高下尔。至唐始对策一道而有中否,然取人比今多。建中间,姜公辅等二十五人;太和间,裴休等二十三人;其下如贞元中,韦执谊、崔元翰、裴洎等皆十八人。元和中牛僧孺等,长庆中庞严等,至少犹皆十四人。盖自后周加试策论三道于礼部,每道以三千字为率;本朝加试六论,或试于秘阁,合格而后御试,故得人颇艰,然所所选既精,士之滥进者无几矣。
《考异》:文帝十五年策晁错等,非二年也。贤良策见于《汉书》者,惟董仲舒三道,余皆一道。此云自仲舒以来皆对策三道,不知何所据耶?百人皆当云百余人。又《仲舒》及《严助传》亦皆云百余人。
苏子容过省,赋“历者,天地之大纪。”为本场魁。既登第,遂留意历学。元丰中,使契丹适会冬至,契丹历先一日,趋使者入贺。虏人不禁天文术数之学,往往皆精。其实契丹历为正也,然势不可从。子容乃为泛论历学,援据详博,契丹人莫能测,无不耸听。即徐曰:“此亦无足深较,但积刻差一刻尔。以半夜子论之,多一刻即为今日,少一刻即为明日,此盖失之多尔。”契丹不能遽折。遂从归奏,神宗大喜,即问:“二历竟孰是?”因以实言,太史皆坐罚。金元初,遂命子容重修浑仪,制作之精,皆出前古。其学略授冬官正袁惟几,而创为规模者,吏部史张士廉。士廉有巧思,子容时为侍郎,以意语之,士廉辄能为,故特为精密。金人陷京师毁合台,取浑仪去。今其法,苏氏子孙亦不传云。
元昊叛,议者争言用兵伐叛,虽韩魏公亦力主其说。然官军连大败者三:初围延州,执刘平、石元孙于三川口,康定元年也。明年,败任福于好水川,福死之,庆历元年也。又明年,寇镇戎军,败葛怀敏于定州寨,执怀敏,丧师皆无虑十余万。中间惟任福袭白豹城,能破其四十一族耳。范文正欲力持守策,以岁月经营困之,无速成功。故无大胜,亦无大败。
神宗天性至孝,事慈圣光献太后尤谨。升遐之夕,王禹玉为相入慰,执手号恸,因引至敛所,发视御容,左右皆感绝。将敛,复召侍臣观入梓宫物,亲举一玉碗及玉弦曰:“此太后常所御也。”又恸几欲仆。禹玉为挽辞云:“谁知老臣泪,曾及见珠襦。”又云:“冰弦湘水急,玉碗汉陵深。”皆纪实也。
庆历二年,富郑公知谏院,吕申公、章郇公当国。时西事方兴,郑公力论宰相当通知枢密院事,二公遂皆加判枢密院。已而以判为太重,改兼枢密使。五年,二公罢,贾文元、陈恭公继相遂罢兼使(案:此条已见第八卷内,此系复出)。
韩康公得解,过省、殿试,皆第三人。其后为执政,自枢密副使、参知政事、拜相,及再宰,四迁皆在熙宁中,此前辈所未有也。苏子容挽辞云:“三登庆历三人第,四入熙宁四辅中。”
范文正公以晏元献荐入馆,终身以门生事之,后虽名位相亚亦不敢少变。庆历末,晏公守宛丘,文正赴南阳,道过,特留欢饮数日。其书题门状,犹皆称门生。将别,以诗叙殷勤,投元献而去。有“曾入黄扉陪国论,却来绛帐就师资”之句,闻者无不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