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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地理文书汇辑校注
又从此胡国已北,北至北海,西至西海,东至汉国已/北,总是突厥所住境界。此等突厥不识佛法,无寺无僧。衣著皮裘、/毡衫,以虫为食。亦无城郭,住处毡帐为屋,行住随身,随逐水草。男/人并剪须发,女人在头(发)(116)。言音与诸国不同。国人爱杀,不识善恶。土地足驼、骡、/羊、马之属。
又从吐火罗东行七日至胡蜜王住城(117),当来于吐火罗国,逢/汉使入蕃,略题四韵取辞。五言:君恨西蕃远,余嗟东路长;道/荒宏雪岭,险涧贼途倡;鸟飞惊峭嶷,人去偏樑□(118);平生不扪泪,今日洒千行。/冬日在吐火罗逢雪述怀。五言:冷雪牵冰合,寒风擘地烈,巨海冻/墁坛,江河凌崖啮,龙门绝爆(瀑)布,井口盘蛇结,伴火上骸歌(119),焉能度播/蜜。此胡蜜王兵马少弱,不能自护,见属大寔所管,每年输税绢/三千疋。住居山谷,处所狭小,百姓贫多。衣著皮裘、毡衫,王著绫、绢、叠布。/食唯饼麨,土地极寒,甚于余国。言音与诸国不同。所出羊、牛极小不大,/亦有马、骡。有僧有寺,行小乘法。王及首领、百姓等总事佛,不归外道,所/以此国无外道。男并剪除须发,女人在头(发)。住居山里,其山无有树木及百草。/
又胡蜜国北山里,有九个识匿国,九个王各领丘(兵)马而住。有一个王属/胡蜜王,自外各并自住,不属余国(120)。近有两窟王来投于汉国,使命安/西,往来[不]绝(121)。唯王、首领衣著叠布(122)、皮裘,自余百姓,唯是皮裘、毡衫。/土地极寒,为居雪山,不同余国。亦有羊、马、牛、驴。言音各别,不同诸国。/彼王常遣二三百人于大播蜜川,劫彼与(商)胡,及于使命(123),纵劫得绢,积/在库中,听从坏烂,亦不解作衣著也。此识匿等国,无有佛法也。/
又从胡蜜国东行十五日过播蜜川,即至葱岭镇(124)。此即属汉,兵马见今镇/押。此即旧日王裴星国境,为王背叛,走投吐蕃。然今国界,无有百姓,外/国人呼云渴饭檀国,汉名葱岭(125)。
又从葱岭步人(入)一月至疏勒(126),外国自/呼名伽师祗离国(127)。此亦汉军马守捉。有寺有僧,行小乘法,吃肉及葱、韭等。土人著叠布衣也。
又从疏勒东行一月至龟兹国,即是安西/大都护府。汉兵马大都集此处(128)。龟兹国,足寺足僧,行小乘法,食肉及/葱、韭等也。汉僧行大乘法。
又安西南去于阗二千里,亦是汉军马/领押。足寺足僧,行大乘法,不食肉也。从此已东,是大唐境界,诸人共知,/不言可悉。
开元十五年十一月上旬至安西,于时节度大使赵君(129)。且于安西有两所汉僧住持,行大乘法,不食肉也。大云寺主秀行,善能/讲说,先是京中七宝台寺僧。大云寺都维那名义超,善解律藏,旧/是京中庄严寺僧也。大云寺上座名明恽,大有行业,亦是京中僧。/此等僧大好住持,甚有道心,乐崇功德。龙兴寺主名法海,虽是汉儿/生安西,学识人风,不殊华夏。于阗有一汉寺,名龙兴寺,有一汉僧名□□,/是彼寺大好住持,彼僧是河北冀州人士。疏勒亦有汉大云寺(130),有□□(一汉)/僧住持,即是,崏(岷)州人士(131)。
又从安西东行□□至焉耆国,是汉军兵/领押。有王,百姓是胡。足寺足僧,行小乘法。□□□□□此即安西四镇名数:一安西,二于阗,三疏勒,四焉耆(132)。
□□□人依汉法,裹头著裙(133)
(后缺)
[题解]
P.3532号,罗振玉《敦煌石窒遗书》、王重民《敦煌遗书总目索引》等皆定名为《慧超往五天竺国传》。罗振玉曰:“此卷首尾残缺,楮纸写本,每行自二十七字至三十字不等。记周游五天竺行程及国土、宗教、物产、民风,初不省其书名及作者之姓氏,检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一百,有《慧超(其目录作慧超,书中作惠超,古“慧”、“惠”二宇多混,书不别。)往五天竺国传》,就其《音义》证以此卷,合者凡十五条,其次第并与此一一吻合,如此即《慧超传》矣。惟慧琳称慧超书凡三卷,其所引超书如裸形国、波罗痆S.、毛褐、土埚四条在中卷,波簸慈、犛牛以下十一条则在下卷,而此卷则首尾连接,中间无裁割粘合之迹。又慧琳书所载中下两卷之音又有出此卷外者,知慧琳所见为三卷本,此为一卷本,殆即删节三卷本为之,犹法显《佛国记》之有一卷与二卷两种也。慧师行业,释氏记录多弗及,其成此书殆在玄宗朝,以书中有‘开元十五年十一月上旬至安西’云云,藉以知之。书中记述,不能如《西域记》之详赡,然如称胡密国北山中有九识匿国,国有一王,足证《唐书·外国传》五识匿各有酋长之误。谓疏勒,外国人呼伽师抵离国,证以《唐书·疏勒传》,足正慧琳《音义》伽师佶黎即葱岭之非。其他可资考证者尚不少。古殊域行记之书,惟《法显传》及《西域记》。仅存《宋云行记》、《洛阳伽蓝记》所载数十行,其隋唐两志所载智猛、法盛等十余家之书,放佚殆尽。此书晚出,得与法显,宋云诸书并传,亦幸事矣。”本卷首起裸形国、拘尸那国,尾至焉耆国、高昌,残存二百二十九行,记事详瞻,可与《法显传》、《洛阳伽蓝记》卷五,《大唐西域记》互相补充。本卷罗振玉《敦煌石室遗书》有录文及《慧超往五天竺国传校录札记》;日本藤田丰八著有《慧超往五天竺国传笺证》及日本新文丰出版公司影印大正原版《大藏经》中有辑录,杨建新《古西行记选注》有节录。各种辑本,互有讹误,今据原卷照片校录,以正诸家之误。
[校注]
(1)赤足裸形外道不著:赤足,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一百《慧超往五天竺国传》卷中音义作“铣足”,慧琳《音义》此条在裸形国下。裸形国,《大唐西域记》未载,按慧超行程路线,当在东印度境。裸形外道,据《大唐西域记》主要流行于东印度和南印度一些国,《大唐西域记》卷十东印度奔那伐弹那国“天祠百所,异道杂居,露形尼乾,实繁其党。”三摩口 旦 吒国“天祠百所,异道杂居,露形尼乾,其徒特盛。”南天竺之珠利耶国“天祠数十所,多露形外道也。”达罗毗荼国“天祠八十余所,多露形外道也。”秣罗矩吒国“天祠数百,外道甚众,多露形之徒也。”但据本卷慧超至南天竺在东天竺,中天竺之后,故本卷裸形国当在东天竺之境。
(2)一月:月,《大正藏》同,罗振玉《敦煌石室遗书》录文(以下简称罗录)作“日”,今据缩微胶卷补正。
(3)拘尸那国:又译作,拘尸那揭罗、拘尸那伽罗、拘夷那竭、俱尸那、鸠尸那、拘夷等。
(4)唐初玄奘至拘尸那时,虽城郭颓废,邑里萧条,犹有人住。《大唐西域记》卷六曰:“拘尸那揭罗国,城郭颓毁,邑里萧条,故城砖基,周十余里。居人稀旷,间巷荒芜。”
(5)就:《大正藏》同。罗文录作“乾”,误。
(6)阿伊罗钵底水:《西域记》卷六曰:“城西北三四里,渡阿恃多伐底河,唐言无胜,此世共称耳。旧云阿利罗跋提河,讹也。典谓言之尸赖拏伐底河,译曰有金河。”阿,罗录、《大藏经》录作“河”,河,“阿”形近致误。《西域记》、《慈恩传》、《释迦方志》、《珠林》等并作“阿”。阿伊罗钵底河,又译作阿恃多跋利、略称跋底河,又名希连河。佛人涅槃处有塔,本卷记载塔在河东岸:“此塔西有一阿伊罗钵底水”。《西域记》记在河西岸:“城西北三四里,渡阿恃多伐底河,西岸不远,至娑罗林。”佛入涅槃处在此,并有塔。不知孰是。
(7)无人往也:往,《大藏经》同,罗录作“住”,误。
(8)为犀牛大虫所损也:为,罗录、《大藏经》皆缺录,今据缩微胶卷补。
(9)名安般檀寺:《大藏经》录作“名娑般檀寺”,罗录作“名般檀寺”,今据缩微胶卷补正。
(10)有十余:罗录同;《大藏经》“十”缺录。
(11)衣食令在塔所供养,令,《大藏经》同,罗录作“今”,误。
(12)彼罗痆S.国:慧琳《音义》作“波罗痆S.国”,彼,“波”之误。《西域记》、《慈恩传》作“婆罗痆S.国”。
(13)无王所□:《大藏经》录作“无王即”。婆罗尼S.国有无忧王所建窣堵波两处,联系本卷下文,无王当为“无忧王”之误。
(14)彼幢极丽:幢,《大藏经》同;罗录作“憧”,误。
(15)达磨斫葛罗寺,当即鹿野伽蓝。《慈思传》:“渡婆罗痆S.河东行十余里,至鹿野伽蓝,……大院内有精舍,高百余尺,石阶砖龛,层级百数,皆隐起黄金佛像。室中有鍮石佛像。量等如来身,作转法轮状。精舍东南有石窣堵波,无忧王所建,高百余尺。前有石柱,高七十余尺,是佛初转法轮处。”《西域记》卷七:“前有石柱,碧鲜若镜,光润凝人,其中常现如来影像。”
(16)事于大天:罗录、《大藏经》俱作“事于大大”,误。今据缩微胶卷补正。《西域记》卷七婆罗痆S.国:“天祠百余所,外道万余人,并多宗事大自在天,或断发,或椎髻,露形无服,涂身以灰,精勤苦行,求出生死。”
(17)摩揭陀国:陀,罗录作“拖”,误。今据缩微胶片补正。
(18)《西域记》卷七:“婆罗痆S.国,周四千余里。国大都城西临殑伽河,……。”
(19)佛初转法轮处的鹿野苑、佛诞生处的蓝毗尼园、佛成道处的菩提伽耶、佛逝世处的拘尸那伽为印度佛教四大圣迹。
(20)《西域记》卷七曰“多信外道,少敬佛法。……伽蓝三十余所,僧徒三千余人,并学小乘正量部法。”
(21)摩诃菩提寺:《西域记》作摩诃菩提僧伽蓝,《续高僧传》作大菩提寺。“摩诃”义为大,“僧伽蓝”义为寺。
(22)不虑菩提远:不,罗录作□,今据缩微胶卷补正。
(23)经□月:经,罗录、《大藏经》皆不录。S.383《西天路境》:祛罗理“又东南长行三个月至波罗奈国。”《继业行记》:“又西(东)行二程,有宝塔故基,又西至波罗奈国。”
(24)葛那及:《新唐书·西域传》:“中天竺在四天竺之会,都城曰茶铸(待查)和罗城,滨迦毗黎河。”
(25)《西域记》卷二印度总述“凶悖群小时亏国宪,谋危君上,事迹彰明,则常幽囹圄,无所刑戮,任其生死,不齿人伦。犯伤礼义,悖逆忠孝,则劓鼻、截耳、断手、刖足,或驱出国,或放荒裔,自余咎犯,输财赎罪。理狱占辞,不加荆朴,随问款对,据事平科。”
(26)如若慎物:罗录作“若忄口 物”,《大藏经》作“如若情物”,皆误。今据缩微胶卷补正。
(27)土锅:慧琳《音义》作“土埚”。
(28)《西域记》卷二曰:“政教既宽,机务亦简,户不籍书,人无徭课。王田之内,大分为四,……所以赋敛轻薄,徭税俭省,各安世业,俱田口分,假种王田,六税其一。”
(29)《西域记》卷二印度总述:“衣裳服玩,无所裁制,贵鲜白,轻杂彩,男则绕腰络腋,横巾左袒,女乃檐衣下垂,通肩总覆,顶为小髻,余发垂下。”
(30)甚:罗录作“其”,误。今据缩微胶卷补正之。
(31)珠(待造)子:罗文、《大藏经》并录作“床子”,误。本卷前有“在地而坐,不肯坐床”可证昧(待造)非床之异体字。脒(待造)子,即坐具、坐垫之类。
(32)于市店间:罗录作“□市店间”,今据缩微胶卷补正。
(33)《西域记》卷六:室罗伐悉底国,旧曰舍卫国,“城南五六里,有逝多林,是给孤独园。胜军王大臣善施,为佛建精舍,昔为伽蓝,今已荒废。……善施长者,仁而聪敏,积而能散,拯乏济贫,哀孤恤老,时美其德,号给孤独焉。闻佛功德,深生尊敬,愿建精舍,请佛降临。世尊命舍利子随瞻揆焉,唯太子逝多园地爽塏。”又曰:“园地善施所买,林树逝多所施,二人同心,式崇功业。自今已去,应谓此地为逝多林给孤独园。”
(34)毗耶离城:即吠舍釐国,又称毗舍离。菴罗园,《西域记》卷七吠舍厘国有菴没罗女故宅,“佛姨母等诸芯刍尼于此证入涅槃。”“其南不远有精舍,前建窣堵波,是菴没罗女园,持以施佛。”又作菴罗园。
(35)迦毗耶罗国:《西域汜》作劫比罗伐窣堵国。卷七曰:“城南行五十余里,至故城,有窣堵波,是贤劫中人寿六万岁时迦罗迦村驮佛本生城也。”无忧树,城东南三十余里有箭泉,“箭泉东北行八九十里,至腊伐尼林,有释种浴池。……其北二十四五步,有无忧树,今已枯悴,菩萨诞灵之处。”无忧树,梵文翻曰阿输迦,佛生于此树下。
(36)三道宝阶塔:《法显传》、《水经注》卷一皆载三道宝阶塔在僧伽施国,《法显传》曰:佛从忉利天为母说法处,“佛从忉利天上东向下。下时,化作三道宝阶:佛在中道七宝阶上行;梵天王亦化作白银阶,在右边执白拂而侍;天帝释化作紫金阶,在左边执七宝盖而侍。”后阿育王于此处建塔立寺,僧伽施国,即《西域记》卷四之劫比他国。
(37)有寺有僧:原卷为“有寺僧有”,“僧”字后倒钩符号,应作“有寺有僧”。
(38)王所住:“住”。后夺一“城”字。
(39)是龙树菩萨使夜叉神造:使,罗录作“便”,误。龙树,又译作龙猛、龙胜。《西域记》卷十桥(待造)萨罗国:“国西南三百余里跋罗末罗耆釐山,……岌然特起,峰岩峭险,既无崖谷,宛如金石。引正王为龙猛菩萨凿此山中,建立伽蓝,去山十数里,凿开孔道,当其天下,仰凿疏石。其中则长廊步檐,崇台重阁,阁有五层,层有四院,并建精舍,各铸金像,量等沸身,妙穷工思,自余庄严,唯饰金宝。……遂以营建,功毕有余。于是五层之中,各铸四大金像,余尚盈积,充诸帑藏。招集千僧,居中礼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