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志


旷世

相感又何神也!侯莆阳世家,讳鸣盛,丹山其号,举今甲戌名进士,为政多伟绩,兹惟述建

祠本末,纪实垂远,他不暇更仆云。


新建义仓记汪冀立南陵

盖闻邦依于民,民依于食,故足食以为民者大计也。明兴首重民食,自畿辅以达藩泉暨府州

邑,咸积谷以备歉,其所以加惠穷民者,意周且渥矣。顾粟廪请发靡时,而胥嗷敷待哺之众

,仰命于公家赈者,不必贫贫者,又未必尽赈,吾民之不转而沟壑者能几。故救荒无奇策,

自古难之,而于民称便则曰义仓。考义仓于隋开皇间,至后世而其法寝废,议者又病其不

便矣。余以为便不在法而在人,如我林侯则真其人也。侯籍闽之丹山,以进士来令是邑,甫

下车,问民疾苦,视民之饥,赈之恐后,募民出粟益公廪,全活者万余人,且步暑祷雨,遂

成有年。民之戴侯犹赤子之慕慈母也。顷有建议,约每里出谷若干石为义仓。侯曰:“不计



之贫富户之上下而一切加派,是不以义而以法也,既名曰义仓,必义倡之,义募之,义收之

,义处之,而以法维之,庶官无催科之扰,而民无不均之叹。”遂移文监司,请得以义募民



粟,无论斗斛多寡,量力捐助。又请以南运之羡银,建置各路社仓以贮,监司报可。乃召义

民分授以银,而谕之以某置仓三里镇贮粟,以济尔南境之民。某置仓水次镇贮粟,以济尔北

境之民。某置仓蒲桥镇贮粟,以济尔东境之民。某置仓戴家镇,以济尔西境之民。量地远近

,敛放咸便。如此又议置仓夫各一名,量处工食,以任防守之劳。未几民慕义来输者不

下万人,共得谷若干石。侯虑夫守掌非人,放散无法,谷虽多不可以久,乃择里中富民之有

行义者一人,司其出纳,官给钤簿,明注每年在仓若干,开除若干,或易卖若干,或借过若

干,或济过极贫若干。义民掌其仓廒,县官收其数簿,而又岁易一人,杜杜,原作

“柱”,据《乾隆府志》改。侵渔也

。其放散之法,则为等有三:曰粜者减价之二以待中民也;曰贷者加息之二以待中下之民也

;曰赈者并其价与息而捐之,以待穷民之无告者也。噫嘻!侯之为是举也,其意何周且渥哉

。夫括斯上之谷,备斯民之荒,是倡之者义矣。随民之厚薄,以出粟之多寡,是募之者义矣

。放散不系于令佐,盘查不关于监司,而奉行者惟公且谨,是所以收之处之者义矣。义行而

又有法以维之,义益可久矣。大利物以和,义以终事,则其义在民,是上下交相信以成此义

也。孰谓义仓之制不便于民哉?余故曰,不在法而在人也。虽然侯之政岂惟此哉,吾邑秋粮

额贮兑于水次仓,近以水涸改兑橹港,不惟不便收贮,且有他虞。侯曰,是不可不为之所。

乃计前羡,除建社仓外,仍余若干,请市地建仓,每岁严令长运者将收完之税运贮彼仓,以

待交兑。其设夫防守之制,一如社仓云。夫由前观之,则民命以全,由后观之,则国税以便

。侯之为国为民如此,后之尹兹邑者,与侯同志,葺二仓而修之,庶几乎斯义之不朽哉。


名宦乡贤题名记张汝嘿宁邑县丞

名宦乡贤祠者,祀仕于其邑而功德可名与邑之贤而无分显晦者也。膳彻孔庭,有司者于斯奔

走,冠服俨然对越,在上奉名宦如父母,敬乡贤如大宾,洗腆献祀,再拜尽仪,安而行之



曾不以为诎体。而一时之环而观者,咨嗟荣仰,谓吾不能深识圣人,以若人而从祀,岂非圣

人之徒与!因是共加策励,省躬向善,庶几追其后躅,此图其感人易入者矣!万历乙亥,汝嘿

备丞于宁,谒庙已历两祀,见木主错仆,大近亵侮。询之乘志,又或无征,则嗣是而后,虽

旧所应祀姓氏,以久而逸者不少也。汝嘿不自量,欲稍加厘次,为永远图。乃四尹仁和俞君

梅,适同是念。盐院计公按治,汝嘿与俞君又适与奖典,遂各蠲所,锡立石祠所。名宦自唐

令范传真至明司训王,凡七人,乡贤自晋隐士瞿硎至明新城令袁泽,凡七人,具镌姓氏,

如秩祀典。庶后之仕于斯产于斯者,知臧否公评,昭昭可畏,能自挺拔为一世之豪,虽百世

而下,亦且有景慕如今日者。随分砥砺,务求无玷于宫墙,出必使遗爱在民,不得位则羽仪

闾里,而没则如古法之所谓可祭于社,洋洋精爽,崇俎豆于宇宙间,真足以称国家崇奉之意

,则汝嘿与俞君斯举不更赖之,以有光也哉。夫武城有澹台,而后子游有弦歌之化。因革所

宜,多得之其乡之贤,即此而观,固不无所重矣。或曰有恺悌君子,而后有作人之休士,不

皆无待而兴,则倡率善类,又上人责也。俞君两是其说,遂请书之,以白于乡先生,用无忘

交儆之义。万历四年丙子仲夏。


俞公祠记陈俊宁国知府

余按革除籍,见一时死事臣蹈汤火中,甘心润鼎镬,辄拊膺太息,泪淫淫下。暨见俞公周旋

委曲,抗节不附,致歼身以殉,辄又拊膺太息,泪淫淫下也。或曰俞公死节,视黄观、方孝

孺、练子宁何?曰,黄、方诸公非建文臣耶?日受简迪列员职奔走,死何可辞?譬左右手,然



旦头目心腹变,手足不搔卫捧掖得乎?即文皇彼食其禄,自尽其心之语谅之矣。谓桀犬吠



非欤!至俞公燕臣也,纵均之奉朝请,然所委贽者燕耳。如曰臣各为主,俞公即稍为文皇地

,亦胡病于忠哉!乃卒从一而终,不少诡狗吠主之诮,且不计之矣。呜呼!诸臣死建文易,俞

公死建文难。诸臣视建文戚文皇疏,俞公视建文疏文皇戚,此成仁取义、难易亲疏之辨之大

较也。故曰俞公死加诸公一等云。然公与礼部尚书陈公迪俱宣人,黄公观即又贵池人,方二

三百里间,同时死事者居其三,歆艳千载,震耀寰区,岂山岳间气江海精英独一方钟欤!

祠构城东孔道,前大门缭之垣,中崇堂室,后即居群子孙。业儒者望之,枚枚栗栗,吊古者

过之,欷以悲感。时者闻之,奋以激逐臣,放子闻之,愀然不欲生,顽夫钝士聆之,低颜

颡,车将近而辕为之也。俞公名逢振,字彦章,世居水阳西镇里,由洪武戊午乡试辟燕府

教授,寻迁伴读云。时万历丁丑五月吉日。


均田记略查铎泾县

任天下事皆难,而均田尤难。方其始事,将举邑之众而授以节制,非有画一之规众罔攸措,

故立法难。法立矣,而行之未善,少有依违姑息于间,众且玩视之矣,故行法难。令以一人

安得履亩而教之,不得不寄于人,苟非其人,则豪右售赇,贫弱受抑。名虽均田,实滋弊孔

,故任人难,是三者难在我者也。民有冒险行奸者,吾方执法绳之,彼且怨,朋与多口可

畏。故得民难。且以一邑之田,奏功数月,吾方致详,而部使者已催督四出,苟不相信,且

以慢令罪及矣。故获上难,是二者难在人者也。在我者可以自尽,在人者独且奈何,此均田

之所以难也。初均田之檄下,吾泾侯瞿然曰:“裕吾民者此其首务哉!”乃博询远虑,刊之

规条

,以不尽括一邑之田号,则挂一漏万,曷以取均。故先之以号册田之广狭,业者未有不知非

亲丈,曷以得实。故次之以亲供册,民之奸弊不能尽无,非耆民易丈,互相稽察,曷其厘弊

。故次之以信票册,争者为断,讹者首改,奸弊者摘发,册凡数易矣。非总耆之磨对,曷以

核实。故次之以归里册,法既备则持之以断,行之以严,即猾者罔不畏法而缩手,行斯善矣

。催督诸册则委诸学博,提督诸耆则委诸县幕,选任总耆则取诸各乡之耆德,或分猷其

其,《乾隆府志》作共,此亦应作共。济,或协力效劳,人斯得矣。先是泾

之民或苦其繁劳,而侯曰吾知一劳永逸而已,安

得人言之是恤。上之人或责其迟慢,而侯曰吾知悉心利民而已,安敢欲速以善善,

《乾隆府志》作售,此亦应作售。其知。且编编,《乾隆府志》作遍,此亦

应作遍。历郊原,指顾拙拙,《乾隆府志》作抽,此亦应作抽。

查,即戴星出人,涉险往来而不以为荣荣,《乾隆府志》作劳,此亦应作劳。。计田凡若干亩,计税凡若干石,丈出羡余田凡若干亩,悉以补诸旧额。田溢税则从增

,税溢田则从减,由是版籍明而上有定征,疆土别而下有定输。士民交口称均平矣,而侯不

以为功,处杂而不厌,任怨而不嫌,令严而不苛,功成而不居。侯于均田非直协人情,且中

天则以此均,天下无难矣!吾又安能尽状之,故为记其大略如此。侯名日文,默吾其别号也

,抚之金溪人,以进士起家,令吾泾凡五年。他日当有传其循良之绩者,兹以纪均田,故不

多及云。

龙兴寺山门记

龙兴寺古刹也,因其废而重修者,翟君耿山之先世祖也。新建山门则其嗣德鼎与德昭也。翟

氏世居水东,循河逆流而上十里许,中开平壤,地名毛园,寺建其中,坐祈龟山,面麻岭诸

峰。相传有女献花入寺供佛,乘羊而去,故名。毛园前带麻川,盖望仙龙门二水合流而下处

,川下有石名麻姑仙洗纱石。《古仙记》:麻川“麻姑岁岁临毛园,毛女年年到其诞”,未

可尽信,

然其山水则一方称胜。夹河两岸怪石嶙嶙,蹲踞若狮猊状,间多澄潭,清澈到底,可鉴毛发

。每逢春雨连绵,山水骤至,水石相激,则白浪汹涌,状若卷雪,即长年过此,点篙操柁,

瞬息不敢忘目。唐李太白、杜荀鹤俱经游,太白有“涩滩鸣嘈嘈,两山走猿猱。白波若卷

雪,赤石不容”之句。荀鹤有“麻川清激底,似入武陵溪。两岸山相向

,三春鸟乱啼”之句,皆龙兴之胜概也。寺之来,

相传为宋学士孙龙图守墓之所。予尝过此题云:“偶过龙图旧墓台,英雄千古已成灰。山僧

指点埋魂处,尚有遗踪傍草莱。”迨入我明洪武初,翟君耿山始祖曰,某曰某曰,某兄弟三

人捐赀重加修饬,各塑佛像一座,惟山门未建。耿山尝读书于此,每倦后登高,纵观川原之

胜,若有心旷而神怡,曾许建山门未果。病中且嘱其嗣曰,务建山门,以了夙愿。鼎与昭因

捐财构工,始于某年某月某日,高若干丈,广如之,规制宏大,出入壮观,龙兴又增一胜概

云。夫耿山因先世修饬未了,许建山门,可谓好结善缘。鼎与昭因父遗命克终此举,可谓善

继先志。兹皆事之可记者,但人子于父之有志未逮,更有进于此者,非止山门已也,果能推

而广之,于义所当,为力所能,为皆克终其事,俾先世之绪,自我光显,此又孝子用心之大

也。并书以望之。


题名记卢洪春旌德知县

余莅旌之三年,颇有暇晷,数考览前功令故事,怪其泯泯也。唐、宋邈矣,国家置令率三岁



更,甚至五岁鲜不更者,二百年来,奚啻百数十人。无论邑政,乃前令姓氏,自成化以后亦

寥寥无闻。间进诸父老而叩之,其所能忆记者,仅顾与甘三四君。再叩之,率相顾不能言,

岂父老重难言哉,则邑乘之缺故也。夫旌弹丸地,负山阻险,其民椎鲁少文,俗儇急嚣讼,

雀角鼠牙,睚眦自恣,未易以平法治也。独性啬勤作,食脱粟之饭,私沾沾小惠,民易见德

,而少不当意则焉。是故令兹土者多矣,乃今所厌闻自顾君、甘君、张君外,辄不挂诸

齿颊间,月旦之评,律之太史氏维严哉。夫名实之宾也,古今之鉴也,前数君子为政不同而

宽严适中,均所谓贤豪长者,乃并其姓氏而忘之。予用是益惧,燕日叩诸缙绅先生,得其姓

氏增若干人,勒诸石,因为之记。昔太史公传酷吏,而谓其廉者足以为仪表,污者足以为戒

,矧顾、甘数君子,尽叔敖、子产者流,而予得以藐藐之身起坐仰止其间,亦幸矣。


醴泉井铭有引吴万全南陵教谕

陵邑城河淤浅,居民往往病渴。瀛壶沈公初仕,即于北关建石堰为蓄水计。顾山水易竭,县

南有井颇深,岁久湮废。侯乃治被砌,且覆以石亭,汲者赖之,泉味甚

甘,故名醴泉井。铭曰:

惟陵濠,山源易竭。万姓水饮,群资井冽。邑南有井,其深无底。岁月滋多,渐以颓圮。

侯念民艰,匍匐而耿。以凿以疏,砌厥址。复忧井所,在衢之傍。养人溺人,我心孔伤,

乃区厥荚,石高鼎立。上覆三孔,下深百尺。泉甘如醴,以侯之泽。井养不穷,伊侯之德。

岂惟一井,百废且起。爰作斯铭,德政可纪。


籍山亭碑记沈尧中南陵知县

余解褐宰南陵,始至,周观形势,询访遗事,盖知邑治东北有籍山遗址云。吏事稍暇,乃究



土脉委络。盖南陵山祖系于九华,而工山高数千丈,崔巍,固其大宗

也。自工山蜿蜒而

析支分干,则朗陵、禄岭、水龙、丫山、黄山等列其西南,射的、马仁、石潮、黄连、石音

、梅花之属环其西北,鹅岭、吕山拥其南,而东南有神龙山,千堆山由西南而绕邑治,东北

为籍山。余观籍山,坡陀逶迤,储精聚气,龙气且百里而止结于斯,殆所谓主山欤?然麓址

虽存,而削之余,不胜其敝。余感而惜之,语人曰:夫山之有表里,犹

人之有脏腑、肾胃

、肩背、臂指也。群山四向,缭绕于外,而茵席帷帐间顾,俾之芜秽,是壮其标而弱其

本也,何以称名区奥壤哉!且籍者席也,县治儒学惟籍山焉依,地灵人文雅相符合。今也摈

其所依,而障蔽疏薄,欲以宣茂明之猷,毓圭璋之彦,难矣!于是覆土植木,更漏鼓之楼以

成,台崇而表之,因名籍山亭。匪直为荣观,将俾蟠纡郁荟而风不入,生气弥衍。古昔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