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页
- 儒藏
- 语录
- 读朱随笔
读朱随笔
答曹立之论元祐诸公施行有过当处云此恐亦姑论其理之当然若熹自爲之则必有甚于元祐诸公之所爲而陷于范滂阳球之祸必矣愚按今人只好议古人孰能如朱子之自省察乎
万正淳问至诚非特如天如渊却是说至圣不如至诚岂有此理朱子答云至圣至诚非有优劣然圣字是从外说诚字是从里说愚按如此则溥博渊泉四字亦从外说矣当更详之
又万正淳问君子不愧屋漏是所谓知逺之近知风之自也必谨其独是所谓知微之显也逺之近者以事物而言则其理未尝不具于吾心风之自者以人伦而言则其用未尝不本于吾心朱子答云得之愚按此段乍看似与章句稍异然书中明谓章句之义固已明白若更以此意参之则上下语脉愈益通贯精密矣而朱子许其得之则章句所指原自如此
又答万正淳云仁义不足以尽道防杨之意大率多如此盖爲老庄之说陷溺得深故虽亲闻二先生之言而不能虚心反覆着意称停以要其归宿之当否所以阳离阴合到急滚处则便只是以此爲主也近得龟山列子说一编读了令人皇恐不知何故直到如此背驰也愚按游杨之在宋犹髙顾山阴之在明乎
又答范正淳曰易卦爻辞本只是各着本卦本爻之象明吉凶之占当如此耳非是就圣贤地位说道理也故干六爻自天子以至于庶人自圣人以至于愚不肖筮或得之义皆有取愚按此是易学之纲领
又云赵岐孟子拙而不明王弼周易巧而不明愚按伊川教人看易只须看王弼注胡安定王介父解此是未有程易前说话
朱子大全集卷五十二
吴伯丰问云齐地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史记索隠曰按今淮南有故穆陵门是楚之境无棣在辽西孤竹服防以爲太公受封所至不然也盖言其征伐所至之域其说如何朱子答云穆陵在密州之西无棣是今棣州更考地志可见索隠恐非愚按朱子于地志亦留心如此今诗传主服说
又答吴伯丰云爲人寮属世俗常礼有不可废者亦且得随例不须大段立异不济得事徒爲人所指目憎嫌却费调护求寛假所屈愈多也愚按此亦孔子猎较之意
排淮泗而注之江沈存中辈之说朱子皆尝辨过故于孟子集注独断其误斩尽葛藤观所答吴伯丰可见又答吴伯丰曰今世爲学不过二种一则径趋简约脱略过高一则专务外驰支离烦碎其过高者固爲有害然犹爲近本其外驰者诡谲狼狈更不可言吾侪幸稍平正然亦觉欠却涵养本原工夫此不可不自反也愚按朱子所谓径趋简约与所谓欠却涵养本原工夫者又自不同
吴伯丰问程子曰良易直也又曰良乃善心朱子答云或问多此等处后来不能修改盖已废之久矣良乃善心立语太泛不如易直之爲切当也愚按此则论语或问乃朱子之所已废
吴伯丰问周氏于君子无所争君子不器皆曰君子以仁成名者也恐解经不当如是之拘朱子答曰此是王氏说经之弊大抵熙丰以来多此病愚按解经之病只是一个拘拘即偏也不知者却以此爲横
又答吴伯丰曰异端之学以性自私固爲大病然又不察气质情欲之偏而率意妄行便谓无非至理此尤害事近世儒者之论亦有近似之者不可不察也愚按良知家之弊正如此
又答吴伯丰云少得会看文字者不免令熟看注解而徐思其义只寻正意毋得支蔓似方略有头绪然却恐变秀才爲学究又不济事耳愚按吾辈爲学正当合学究秀才之业而一之偏做不得
吴伯丰问孟子集解序说引史记列传以爲孟子之书孟子自作韩子曰轲之书非自着先生谓二说不同史记近是而于滕文公首章注则曰门人不能尽记其辞又于第四章决汝汉处注曰记者之误不知如何朱子答曰前说是后两处失之熟读七篇观其笔势如镕铸而成非缀缉所就也愚按观此则孟子集注亦有修得未画一处
吴伯丰问明道曰既得后须放开不然却只是守观顔子之学具体而微矣然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勿失守之固也如此不知明道放开之说抑何谓耶上蔡亦曰学者须是胸怀摆脱得开始得窃谓固滞狭隘固不足以适道然不勉学者以存养践行之实而遽以此爲务此曾防之学非顔子之学也朱子答曰明道之语亦上蔡所记或恐须字是必然之意言既得则自有此验不但如此拘拘耳非谓须要放开也曾防之胸怀洒落亦是自然如此未必有意摆脱使开也有意摆脱则亦不能得开而非所以爲曾防矣上蔡说恐不缜密生病痛也愚按朱子于二程之语真是字字称量过
朱子答吴伯丰论孟子博学详说云横渠所云未博学而先守约即程子未有致知而不在敬之意亦切要之言也愚按此却与集注不同
答姜叔权曰所谓察识此心乃致知之切近者此说是也然亦须知所谓识心非徒欲识此心之精灵知觉也乃欲识此心之义理精微耳欲识其义理之精微则固当以穷尽天下之理爲期但至于久熟而贯通焉则不待一一穷之而天下之理固已无一毫之不尽矣愚按此段与观心说相表里并可想见一贯光景玩所谓久熟而贯通则知别无一贯之法止有随事精察而力行之法顔子所谓如有所立卓尔亦即是一贯境界亦止是由博文约礼之功而得之但虽曰贯通与夫子之耳顺从心则必有间 又卷五十四答王季和第二书亦可见一贯之由又卷七十内有读苏氏纪年亦当同看又答姜叔权论江西学问气象曰贤者天资慈祥故于恻隐上发彼资禀粗厉故别生一种病痛大抵其不稳帖而轻肆动荡则不相逺也愚尝谓阳明之学其病各随气质而不同亦是此意
又答汪长孺云明道所谓全体此心者盖谓涵养本原以爲致知格物之地而已如云圣贤千言万语只要人求其放心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亦此意也未可说得太深亦不是教人止于此而已也愚按此条看求放心尚属旧说与勉斋黄氏所说不同
又答汪长孺论江西气象曰其徒有今日悟道而明日醉酒骂人者尝举贾生论胡亥语戏之愚按金溪泒头上达而后下学其弊必至此
朱子大全集卷五十三
答刘公度云谓彼中朋友只有季章一人可望此未论其许与之当否然其言之发亦太轻矣旧见公度不如此只此便是新学效验向见伯恭说孔子顺答魏王问天下之髙士而曰世无其人此一句似全不是孔子家法此言有味愚按此段说轻之弊最警切三复之可以当南容之白圭
又答刘公度谓君举却欲包罗和会众说不令相伤其实都晓不得众说之是非得失自有合不得处也叶正则亦是如此可叹可叹愚按今人言三教合一者岂非朱子之所叹然又有谓三教不可合而各有其妙不妨并存者则又是以不合爲合尤巧于包罗和会者也又答刘公度云圣门教学循循有序无有合下先求顿悟之理但要持守省察渐久渐熟自然贯通即自有安稳受用处耳愚按梁溪之学亦所谓合下先求顿悟者也
又答刘季章云论汤武则其反之至与未至恐须有别此等处虽非后学所敢轻议然今但读其书恐亦不待闻其乐而后知之也愚按朱子于汤武亦云有优劣然非若苏氏武王非圣人之论也 又卷五十七李尧卿问中庸三知三行既谓之成功则一而见于乐又有不同之实何也朱子答曰性之反之成功虽一然武王地位终是觉得有痕迹在
刘季章云未可与权集注之末有云然以孟子嫂溺援之以手之义推之则权与经亦当有辨窃谓天下之事只有一个理所重在此则其理不外乎此当嫂溺之时只合援之以手虽出于急遽不得已之爲乃天理人事之不容己者也今云有辨开此一线路恐学者因以借口而小小走作不暇自顾矣如何朱子答云既云急遽不得已之爲即是权不可常而经可常自有不容无辨处若只说权便是经都无分别却恐其弊不止开一线路而已愚按程朱论权不同总是一个忧世之念又答刘季章云江西人尚气不肻随人后凡事要自我出愚按此病岂独江西哉
答许景阳论未之中曰只是此理对恶而言则谓之善对浊而言则谓之清对四旁而言则谓之中初非有二物愚按此数语括尽许多注疏
胡季随问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即天命之谓性也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即率性之谓道也朱子答曰详程先生说率性文义恐不如此愚按此当与卷五十一答黄子耕论率性条同看 中庸大全云峰胡氏谓率性爲天下之达道其亦未考于此与
又答胡季随云遗书所云释氏有尽心知性无存心养性亦恐记録者有误要之释氏只是恍惚之间见得些心性影子却不曾子细见得真实心性所以都不见里面许多道理政使有存养之功亦只是存养得他所见底影子固不可谓之无所见亦不可谓之不能养但所见所养非心性之真耳愚按知此则一切改头换面之说俱不得而附会矣
又答胡季随云文义之失犹是小病却是自欺彊说乃心腹膏盲之疾观朱子之鍼砭如此其于象山岂好辨哉
又答胡季随云论洒落二字才有令之之心即便终身不能得洒落盖才有此意便不自然其自谓洒落者乃是疎略放肆之异名耳又曰洒落二字本是黄太史语后来延平先生拈出亦是且要学者识个深造自得底气象以自考其所得之浅深不谓一再传后而其弊乃至于此愚按此段当与卷五十二答吴伯丰论明道既得后须放开一条同看皆是教人专心下学之意答沈叔晦云寻常实有似是而非之论不幸爲人传出异日或能乱道误人爲可惧耳愚按观此则学蔀通辩一书信朱子功臣也
又答沈叔晦云近日一派流入江西蹴踏董仲舒而推尊管仲王猛愚按此爲吕子约之流弊言之而明季之学大都如此
朱子大全集卷五十四
答孙季和云明道伊川论性疎密固不同然其气象亦各有极至处明道直是浑然天成伊川直是精细平实正似文王治岐周公制礼之不同又似马援论汉二祖也愚按观此则二程之不可轩轾也明矣
又答孙季和云读书玩理外考证又是一种工夫所得无几而费力不少向来偶自好之固是一病然亦不可谓无助也愚按如沈括程大昌之徒朱子皆有取焉此朱学之所以大也
答诸葛诚之曰向来讲论之际见诸贤往往有立我自是之意厉色忿词如对仇敌无复长少之节礼逊之容盖尝窃笑以爲正使真是仇敌亦何至此但观诸贤之气方盛未可遽以片词取信因黙不言至今常不满也愚按观此可想见朱子语黙之节
答项平父论尊德性道问学一书此阳明所取以爲晚年定论者也然此书之前又有答项平父一书云示喻此心原是圣贤只要于未发时常常识得已发时常常记得识得记得不知所识所记指何物而言若指此心则识者记者复是何物心有二主自相攫拏圣贤之教恐无此法也持守之要大抵只是要得此心常自整顿惺惺了了即未发时不昏昧已发时不放纵耳愚见如此不知子静相报如何然则所谓子静尊德性者亦即是此自相攫拏者而已一篇观心说正指此病但朱子此时犹看子静未破耳
又答项平父云告子之病盖不知心之慊处即是义之所安其不慊处即是不合于义故直以义爲外而不求今人因孟子之言却有见得此意而识义之在内者然又不知心之慊与不慊亦有必待讲学省察而后能察其精微者故于学聚问辨之所得皆指爲外而以爲非义之所在遂一切弃置而不爲此与告子之言虽若小异然其实则百歩五十歩之间耳以此相笑是同浴而讥裸裎也愚按告子于义亦不是竟不求只是以爲心在则自能合义
又答项平父曰今人读书不子细将圣贤言语都错看了又便将此草本立一切法横说竪说诳諕众生恐其罪不止如范寗之议王弼而已也愚按象山所谓六经皆我注脚分明自供认此
答周叔谨曰某近日亦觉向来说话有大支离处反身以求正坐自己用功亦未切耳因此减去文字功夫觉得闲中气象甚适每劝学者亦且看孟子道性善求放心两章着实体察收拾爲要其余文字且大槩讽诵涵养未须大段着力考索也愚按所云减去文字者岂尽抛书册之谓哉只是欲循序渐进耳
答路德章曰谓东莱遗言有渉于经济维持者别爲一事而异于平日道学之意则恐亦未免有累于东莱也龟山尝讥王氏之学离内外判心迹使道常无用于天下而经世之务皆私智之凿正谓此耳愚按王氏之学离内外判心迹象山阳明则又是离而强合之判而强续之其实则仍是离而判也
又答路德章曰谓傥遇汉祖唐宗亦须有争不得且放过处方寸之地只有一毫此等见识便是枉尺直寻底根株若果如此即孟子果然迂濶而公孙衍张仪真可谓大丈夫矣愚按朱子于此等处其正谊明道心肠直是与日月争光
又答路德章云向见伯恭说少时性气粗暴嫌饮食不如意便敢打破家事后因久病只将一册论语早晚闲看忽然觉得意思一时平了遂终身无暴怒此可爲变化气质之法愚按伯恭之变化气质从读书体认中来故能进歩如此比之今日悟道而明日骂人者相去逺矣若夫读书而于文字议论上用功多于性情义理上用功少至于身心放纵念虑粗浅斯不善学伯恭者矣又答路德章云读书亦须随章逐句子细研穷方见意味若只用麤心但求快意恐终无以涤荡尘埃刬除鳞甲也愚按此正与伯恭之变化气质者相反
答时子云曰向编近思録欲入数段说科举坏人心术处而伯恭不肻今日乃知此个病根从彼时便已栽种培养得在心田里了愚按此亦不是举业盛而圣学亡底话头只是要人于此剖析一个义利耳
答赵几道书所谓近乃深觉其弊不免直截说破者是必指象山之学而言
答杨简卿曰所谕赵帅书在吾友妙年何遽汲汲如此平生不敢爲此故亦不欲以此施之于人不喜人宛转爲人求知故亦不欲作此等书反复思之无以应命但有一言爲赠冀贤者抗志髙明有以自拔于流俗乃所望耳井伯虽实相爱然似未知所以相爱也又答呉宜之曰熹身在闲逺岂能爲人宛转求舘求试若能如此则亲戚间如黄直卿辈当先爲图得矣兼平生爲学只学固穷守道一事朋友所以逺来相问亦正爲此今若曲狥宜之之意相爲经营则是师生之间去仁义而怀利以相接矣岂相寻问学之本意耶观朱子此二书真是立得脚定
答赵昌甫曰文士巧于言语爲人所悦易入邪径如近世陈无已之不见章雷州吕居仁之不答梁师成盖絶无而仅有之爲可贵也愚按君子不但不可轻求人即使人来引己亦岂可遂堕坑落堑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