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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程遗书
问穷神知化由通于礼乐何也曰此句须自家体认【一作玩索】人往往见礼坏乐崩便谓礼乐亡然不知礼乐未尝亡也如国家一日存时尚有一日之礼乐盖由有上下尊卑之别也除是礼乐亡尽然后国家始亡虽盗贼至所为不道者然亦有礼乐盖必有总属必相听顺乃能为盗不然则叛乱无统不能一日相聚而为盗也礼乐无处无之学者要须识得问明则有礼乐幽则有神何也曰神只是一个造化天尊地卑乾坤定矣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是也
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此固有礼乐不在玉帛钟鼓先儒解者多引安上治下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此固是礼乐之大用也然推本而言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只此两字含畜多少义理又问礼莫是天地之序乐莫是天地之和曰固是天下无一物无礼乐且置两只椅子才不正便是无序无序便乖乖便不和又问如此则礼乐却只是一事曰不然如天地阴阳其势髙下甚相背然必相须而为用也有阴便有阳有阳便有阴有一便有二才有一二便有一二之间便是三已往更无穷老子亦言三生万物此是生生之谓易理自然如此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自是理自相续不已非是人为之如使可为虽使百万般安排也须有息时只为无为故不息中庸言不见而彰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使释氏千章万句説得许大无限説话亦不能逃此三句只为圣人説得要故包含无尽释氏空周遮説尔只是许多
问及其至也圣人有所不能不知圣人亦何有不能不知也曰天下之理圣人岂有不尽者盖于事有所不徧知不徧能也至纎悉委曲处如农圃百工之事孔子亦岂能知哉或曰至之言极也何以言事曰固是极至之至如至微至细上文言夫妇之愚可以与知愚无知者也犹且能之乃若防细之事岂可责圣人尽能圣人固有所不能也
君子之道费而隐费日用处
时措之宜言随时之义若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王天下有三重言三王所重之事上焉者三王以上三皇已逺之事故无证下焉者非三王之道如诸侯霸者之事故民不尊
思曰睿睿作圣致思如掘井初有浑水久后稍引动得清者出来人思虑始皆溷浊久自明快
问召公何以疑周公曰召公何尝疑周公曰书称召公不説何也请观君奭一篇周公曾道召公疑他来否古今人不知书之甚书中分明説召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王为左右召分不説周公作君奭此已上是孔子説也且召公初陞为太保与周公并列其心不安故不説尔但看此一篇尽是周公留召公之意岂有召公之贤而不知周公者乎诗中言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岂特周公夫当时之人虽甚愚者亦知周公刺朝廷之不知者为成王尔成王煞是中才如天大雷霆以风而启金縢之书成王无事而啓金縢之书作甚盖二公道之如此欲成王悟周公尔近人亦错看却作诗云荀子书犹非孟子召公心未説周公甚非也
又问金縢之书非周公欲以悟成王乎何既祷之后藏其文于金縢也曰近世祝文或焚或埋必是古人未有焚埋之礼欲敬其事故藏之金縢也然则周公不知命乎曰周公诚心只是欲代其兄更岂问命耶
或问人有谓周公营洛则成王既迁矣或言平王东迁非也周公虽圣其能逆知数百载下有犬戎之祸乎是説然否曰诗中自言王居镐京将不能以自乐何更疑也周公只是为犬戎与镐京相逼知其后必有患故营洛也
问高宗得傅説于梦文王得太公于卜古之圣贤相遇多矣何不尽形于梦卜乎曰此是得贤之一事岂必尽然盖髙宗至诚思得贤相寤寐不忘故朕兆先见于梦如常人梦寐间事有先见者多矣亦不足怪至于卜筮亦然今有人懐诚心求卜有祷辄应此理之常然又问髙宗梦往求傅説耶傅説来入高宗梦耶曰髙宗只是思得贤人如有贤人自然应他感亦非此往亦非彼来譬如悬镜于此有物必照非镜往照物亦非物来入镜也大抵人心虚明善则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有所感必有所应自然之理也又问或言髙宗于傅説文王于太公盖已素知之矣恐羣臣未信故托梦卜以神之曰此伪也圣人岂伪乎
问舜能化瞽象使不格奸何为不能化商均曰所谓不格奸者但能使之不害己与不至大恶也若商均则不然舜以天下授人欲得如己者商均非能如已尔亦未尝有大恶大抵五帝官天下故择一人贤于天下者而授之三王家天下遂以与子论其至理治天下者当得天下最贤者一人加诸众人之上则是至公之法后世既难得人而争夺兴故以与子与子虽是私亦天下之公法但守法者有私心耳
问四凶尧不诛而舜诛之何也曰四凶皆大才也在尧之时未尝为恶尧安得而诛之及举舜加其上然后始有不平之心而肆其恶故舜诛之耳曰尧不知四凶乎曰惟尧知之知其恶而不去何也曰在尧之时非特不为恶亦赖以为用
纳于大麓麓足也百物所聚故麓有大録万几之意若司马迁谓纳舜于山麓岂有试人而纳于山麓耶此只是歴试舜也
放勲非尧号盖史称尧之道也谓三皇而上以神道设教不言而化至尧方见于事功也后人以放勲为尧号故记孟子者遂以尧曰为放勲曰也若以尧号放勲则臯陶当号允迪禹曰文命下言敷于四海有甚义
问诗如何学曰只在大序中求诗之大序分明是圣人作此以教学者后人往往不知是圣人作自仲尼后【一作汉以来】更无人理防得诗如言后妃之德皆以为文王之后妃文王诸侯也岂有后妃又如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以为后妃之德如此配惟后妃可称后妃自是配了更何别求淑女以为配淫其色乃男子事后妃怎生防淫其色此不难晓但将大序看数遍则可见矣或曰关雎是后妃之徳当如此否乐得淑女之类是作关雎诗人之意否曰是也大序言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只着个是以字便自有意思曰如言又当辅佐君子则可以归安父母言能逮下之类皆为其徳当如此否曰是也问诗小序何人作曰但看大序即可见矣曰莫是国史作否曰序中分明言国史明乎得失之迹盖国史得诗于采诗之官故知其得失之迹如非国史则何以知其所美所刺之人使当时无小序虽圣人亦辨不得曰圣人删诗时曾删改小序否曰有害义理处也须删改今之诗序却煞错乱有后人附之者曰关雎之诗是何人所作曰周公作周公作此以风教天下故曰用之郷人焉用之邦国焉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盖自天子至于庶人正家之道当如此也二南之诗多是周公所作如小雅六月所序之诗亦是周公作后人多言二南为文王之诗盖其中有文王事也曰非也附文王诗于中者犹言古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
问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何谓也曰大凡乐必失之淫哀必失之伤淫伤则入于邪矣若关雎则止乎礼义故如哀窈窕思贤才言哀之则思之甚切以常人言之直入于邪始得然关雎却止乎礼义故不至乎伤则其思也其亦异乎常人之思也矣
唐棣乃今郁李看此便可以见诗人兴兄弟之意执柯伐柯其则不逺人犹以为逺君子之道本诸身发诸心岂逺乎哉
问周礼有复讐事何也曰此非治世事然人情有不免者如亲被人杀其子见之不及告官遂逐杀之此复讐而义者可以无罪其亲既被人杀不自诉官而他自谋杀之此则正其専杀之罪可也问避讐之法如何曰此因赦罪而濩免便使之避也
问周礼之书有讹缺否曰甚多周公致治之大法亦在其中须知道者观之可决是多也又问司盟有诅万民之不信者治世亦有此乎曰盛治之世固无此事然人情亦有此事为政者因人情而用之
问严父配天称周公其人何不称武王曰大抵周公制作皆周公为之故言礼者必归之周公焉
赵盾弑君之事圣人不书赵穿何也曰此春秋之大也赵穿手弑其君人谁不知若盾之罪非春秋书之更无人知也仲尼曰惜哉越境乃免此语要人防得若出境而反又不讨贼也则不免除出境遂不反乃可免也
纪侯大去其国如梁亡郑弃其师齐师歼干遂郭亡之类郭事实不明如上四者是一类事也国君守社稷虽死守之可也齐侯卫侯方遇于垂纪侯遂去其国岂齐之罪哉故圣人不言齐灭之者罪纪侯轻去其国也【纪侯大名也】
问王通曰隐德君子也当时有些言语后来被人傅防不可谓全书若论其粹处殆非荀扬所及也若续经之类皆非其作
扬雄去就不足观如言明哲煌煌旁烛无疆此甚悔恨不能先知逊于不虞以保天命则是只欲全身也若圣人先知必不至于此必不可奈何天命亦何足保耶问太之作如何曰此亦赘矣必欲撰不如明易邵尧夫之数似而不同数只是一般【一作数无穷】但看人如何用之虽作十亦可况一乎
荀卿才髙其过多扬雄才短其过少韩子称其大醇非也若二子可谓大驳矣然韩子责人甚恕
韩退之颂伯夷甚好然只説得伯夷介处要知伯夷之心须是圣人语曰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此甚説得伯夷心也
问退之读墨篇如何曰此篇意亦甚好但言不谨严便有不是处且孟子言墨子爱其兄之子犹邻之子墨子书中何尝有如此等言但孟子拔本塞源知其流必至于此大凡儒者学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杨朱本是学义墨子本是学仁但所学者稍偏故其流遂至于无父无君孟子欲正其本故推至此退之乐取人善之心可谓忠恕然持教不知谨严故失之至若言孔子尚同兼爱与墨子同则甚不可也后之学者又不及杨墨杨墨本学仁义后人乃不学仁义但杨墨之过被孟子指出后人无人指出故不见其过也
韩退之作羑里操云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道得文王心出来此文王至徳处也
退之晚来为文所得处甚多学本是修德有德然后有言退之却倒学了因学文日求所未至遂有所得如曰轲之死不得其传似此言语非是蹈袭前人又非凿空撰得出必有所见若无所见不知言所传者何事【原性等文皆少时作】
退之正在好名中
退之言汉儒补缀千疮百孔汉儒所壊者不少安能补也
凡读史不徒要记事迹须要识治乱安危兴废存亡之理且如读髙帝一纪便须识得汉家四百年终始治乱当如何是亦学也
问汉儒至有白首不能通一经者何也曰汉之经术安用只是以章句训诂为事且如解尧典二字至三万余言是不知要也东汉则又不足道也东汉士人尚名节只为不明理若使明理却皆是大贤也自汉以来惟有三人近儒者气象大毛公董仲舒掦雄本朝经术最盛只近二三十年来议论専一使人更不致思
问陈平当王诸吕时何不极諌曰王陵争之不从乃引去如陈平复诤未必不激吕氏之怒矣且髙祖与羣臣只是以力相胜力强者居上非至诚乐愿为之臣也如王诸吕时责他死节他岂肯死
周勃入北军问曰为刘氏左袒为吕氏右袒既知为刘氏又何必问若不知而问设或右袒当如之何已为将乃问士卒岂不谬哉当诛诸吕时非陈平为之谋亦不克成及近文帝至霸桥曰愿请间此岂请间时邪至于罢相就国每河东守行县至綘必合家人被甲执兵而见此欲何为可谓至无能之人矣
王介甫咏张良诗最好曰汉业存亡俯仰中留侯当此毎从容人言髙祖用张良非也张良用髙祖尔秦灭韩张良为韩报仇故送髙祖入关既灭秦矣故辞去及髙祖兴义师诛项王则髙祖之势可以平天下故张良助之良岂愿为髙祖臣哉无其势不及天下既平乃从赤松子游是不愿为其臣可知矣张良才识尽髙若鸿沟既分而劝汉王背约追之则无行也或问张良欲以铁锤击杀秦王其计不巳疎乎曰欲报君仇之急使当时若得以锤击杀之亦足矣何暇自为谋耶
王通言诸葛无死礼乐其有兴信乎曰诸葛近王佐才礼乐兴不兴则未可知问曰亮果王佐才何为僻守一蜀而不能有为于天下曰孔明固言明年欲取魏几年定天下其不及而死则命也某尝谓孙觉曰诸葛武侯有儒者气象孙觉曰不然圣人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虽得天下不为武侯区区保完一国不知杀了多少人耶某谓之曰行一不义杀一不辜以利一已则不可若以天下之力诛天下之贼杀戮虽多亦何害陈恒弑君孔子请讨孔子岂保得讨陈恒时不杀一人耶盖诛天下之贼则有所不得顾尔曰三国之兴孰为正曰蜀志在兴复汉室则正也
汉文帝杀薄昭李徳裕以为杀之不当温公以为杀之当说皆未是据史不见他所以杀之故故须是权事势轻重论之不知当时薄昭有罪汉使人治之因杀汉使也还是薄昭与汉使饮酒因忿怒而致杀之也汉文帝杀薄昭而太后不安奈何既杀之太后不食而死奈何若汉治其罪而杀汉使太后虽不食不可免也须权佗那个轻那个重然后论他杀得当与不当也论事须着用权古今多错用权字才説权便是变诈或权术不知权只是经所不及者权量轻重使之合义才合义便是经也今人説权不是经便是经也权只是称锤称量轻重孔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
问第五伦视其子之疾与兄子之疾不同自谓之私如何曰不特安寝与不安寝只是不起与十起便是私也父子之爱本是公才着些心做便是私也又问视已子与兄子有间否曰圣人立法曰兄弟之子犹子也是欲视之犹子也又问天性自有轻重疑若有间然曰只为今人以私心看了孔子曰父子之道天性也此只是孝上説故言父子天性若君臣兄弟宾主朋友之类亦岂不是天性只为今人小看却不推其本所由来故尔已之子与兄之子所争几何是同出于父者也只为兄弟异形故以兄弟为手足人多以异形故亲已之子异于兄弟之子甚不是也又问孔子以公冶长不及南容故以兄之子妻南容以已之子妻公冶长何也曰此亦以已之私心看圣人也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圣人自是至公何更避嫌凡嫁女必量其才而求配或兄之子不甚美必择其相称者为之配已之子美必择其才美者为之配岂更避嫌耶若孔子事或是年不相若或时有先后皆不可知以孔子为避嫌则大不是如避嫌事虽贤者且不为况圣人乎
素问书出于战国之末气象可见若是三皇五帝典坟文章自别其气运处絶浅近如将二十四气移换名目便做千百样亦得
阴符经非商末则周末人为之若是先王之时圣道既明人不敢为异説及周室下衰道不明于天下才智之士甚众既不知道所趋向故各自以私智窥测天地盗窃天地之机分明是大盗故用此以簧鼓天下故云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云 云】岂非盗天地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