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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衍义
陈澔曰上酌民言谓人君将施政教必酌斟防挹乎舆论之可否如此则政教所施民尊戴之如天所降下者矣否则民必违犯也民不天上之所施则悖慢之乱作矣
臣良胜曰天地生斯民立君以为司牧者正欲其有以教之也天地至公也民心亦至公也人君立教有若天地之公而合民心之公如此而有教化不行者无是理也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朱熹曰王者谓圣人受命而兴三十年为一世仁谓教化浃也
或问三年必世迟速不同何也程頥曰三年有成谓法度纪纲有成而化行也渐民以仁摩民以义使之浃于肌肤沦于骨髓而后礼乐可兴此非积久何以能致
孟子曰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
朱熹曰政谓法制禁令有以制其外教谓道徳齐礼所以格其心得民财者百姓足君孰与不足也得民心者不遗其亲不后其君也
董仲舒曰夫万民之趋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隄防之不能止也古之王者明于此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
臣良胜曰古之言教者尽吾所当然也至孟子则将责效于得民矣古之成教将以纳民于大道也至董子则徒以防止其趋利矣世道日下人心日偷立教惇古深有望于圣明之治者刘向曰圣人不易民而治也臣何敢厚诬于斯世哉
丙午岁三月圣祖语太史令刘基起居注王祎曰丧乱之后法度纵弛当在更张使纲纪正而条目举其要在明义理正人心厚风俗以为之本祎对曰昔汤正桀之乱而脩人纪武王正纣之乱而叙彛伦主上之言诚脗合于前古也
臣良胜曰古之教者一也后之教者二也一则本而二则末也古之教者义也后之教者利也义以立身利以干禄也古之教者行也今之教者文也行以厚伦理文以工词章也议者恒谓后之人不及古之人者其所以学者异由其所以教者异也圣祖洞视徃古以淑来今一以明义理正人心厚风俗为教之本眞与成汤之脩人纪武王之叙彛伦者同一揆也商之教行遂衍七王之泽深入人心周厯三世人犹思商君子谓在周目之以叛民在商不失为义士周之教行深仁厚泽厯五霸七雄而一假尊周尚足以召号天下卒延八百年之祚由是观之则圣祖之所以垂休有本延泽无疆葢肇基于此矣
右衍立教之本
舜典曰契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寛
蔡沈曰五者之理出于人心之本然非有强而后能者自其拘于气禀之偏溺于物欲之蔽始有昧于其理而不相亲爱不相逊顺者舜因禹之让而又申命契为司徒使其敬以敷教而寛裕以待之使其优游浸渍以渐而入则其天性之眞自然呈露不能自已而无无耻之患矣
臣良胜曰唐虞之时人人有君子之风比屋有可封之俗何以有不亲不逊者葢民性虽善而未有所教则固不能尽协于中故百姓容有不亲睦者非有暴戻争夺之习也五品容有不逊顺者非有叛伦背逆之事也然而圣人欲不使一人不归于善也故设典教之官又示之以施教之则必敬一以啓其衷寛裕以责其成民日迁善而不自知矣
帝曰夔命汝典乐教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
臣良胜曰教百姓而属之司徒欲其逊于五品之伦本之于养也教胄子而属之典乐欲其和于九徳之行成之于乐也胄子者自天子以至公卿大夫之嫡子其养无累其教有素不若百姓有不亲逊于人伦者但养成中和之徳使异日施之天下国家者有具尔
孟子曰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防有序朋友有信放勲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徳之
朱熹曰人之有道言其皆有秉彛之性也然无教则亦放逸怠惰而失之故圣人设官而教以人伦亦因其固有者而导之尔书曰天叙有典自我五典五惇哉此之谓也放勲本史臣赞尧之词孟子因以为尧号也德犹惠也尧言劳者劳之来者来之邪者正之枉者直之辅以立之翼以行之使自得其性矣又从而提撕警觉以加惠焉不使其放逸怠惰而或失之葢命契之词也
孟子曰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庠者养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
朱熹曰庠以养老为义序以习射为义校以教民为义皆乡学也学国学也共之无异名也伦序也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防有序朋友有信此人之大伦也庠序学校皆以明此而已
祭义曰立爱自亲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长始教民顺也教以慈睦而民贵有亲教以敬长而民贵用命孝以事亲顺以听命错诸天下无所不行
陈澔曰君自爱其亲以教民睦则民皆贵于有亲自敬其长以教民顺则民皆贵于用上命爱敬尽于事亲敬长而徳教加于百姓举而措之而已
王制曰乐正崇四术立四教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
陈澔曰此言国学教国子民俊及取贤才之法乐正掌其教司马则掌选法也术者道路之名诗书礼乐四者之教乃入徳之路故言术也古人之教虽曰四时各有所习其实亦未必截然弃彼而习此恐亦互言耳非春秋不可教诗书冬夏不可教礼乐也
周礼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徳知仁圣义中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婣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臣良胜曰二帝三王所以教者叙五品和九德立爱敬皆以敦本善俗而已至王制周礼而列四术三物之教且将以为造士宾兴之典后世之教日趋于末也有由然哉
晋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务利民民懐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资者不求丰焉明征其词公曰可以乎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于是乎大搜以示之礼作执秩以正其官民听不惑而后用之出谷戍释宋围一战而霸文之教也
眞德秀曰晋文之谲视齐桓之正又不逮焉本无义也而假一事示之义本无信也而假一事示之信本无礼也而假一事示之礼曰示云者表而之以夸众也
臣良胜曰王霸之所以异者义利之谓也事必求其所当然无所为而为之者义也虽所当然而有心利之者亦利也晋文之教固亦有当然者非特有所利葢因利而后为之者又何以言教乎齐桓公初任管仲作内政兴盐防固亦有利但其休养民力二十年未尝轻动大众出征伐积三十年而后有葵丘之盛文公则择利而为为而必期于效不数年而用救宋释齐侵曹伐卫胜楚之威而召天子一朝而受策请盟皆在一岁之中其不及齐桓又远甚矣至于伐原一事实俘天子近郊之民此悖乱之甚而云示之信左氏亦以教许之先儒谓左传祗论小巧识见而不识大体若此类是也
郑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如何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我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岂不遽止然犹防川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取也不如小决使道不如吾闻而药之也然明曰今而后知吾子信可事也若果行此其郑国实赖之岂惟二三臣仲尼闻之曰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韩愈颂曰我思古人伊郑之侨以礼相国人未安其教游于乡之校众口嚣嚣或谓子产毁乡校则止曰何患焉可以成美夫岂多言亦各其志善也吾行不善吾避维善维否我于此视川不可防言不可弭下塞上聋邦其倾矣既乡校不毁而郑国以理在周之兴养老乞言及其已衰谤者使监成败之迹昭然可观维是子产执政之式惟其不遇化止一国诚率是道相天下君交畅旁达施及无垠于乎四海所以不理有君无臣谁其嗣之我思古人
臣良胜曰春秋诸国未闻兴教者而子产之贤亦止于不毁乡校借其自检而已韩愈恨其不能达于天下而以有君无臣自况则教之不行也久矣
汉文帝诏曰孝弟天下之大顺也力田为生之本也三老众民之师也亷吏民之表也朕甚嘉此二三大夫之行今万家之县云无应令岂实人情是吏举贤之道未备也其遣谒者劳赐三老孝者帛人五匹弟者力田二匹亷吏三百石以上率百石者三匹及问民所不便安而以户口率置三老孝弟力田常员俾各率其意以道民焉
臣良胜曰汉文此诏以三老力田孝弟亷吏为训且有劝赏之赐率教之员庶几彷古敦本之教然当时万家之邑无应令者世教之衰可知矣
武帝诏曰葢闻道民以礼风之以乐婚姻者居室之大伦也今礼壊乐崩朕甚闵焉故详延天下方闻之士咸荐诸朝其令礼官劝学讲议洽闻举遗兴礼以为天下先太常其议予博士弟子崇乡党之化以励贤才焉臣良胜曰汉武雄才大畧举贤劝学文雅足称若此诏以礼乐之道乡党之化为先蔚然大义然究其本则多背戾是以教化无成焉夫礼者序也乐者和也自居室始朝廷者乡党之化之原也卫后以讴者进李夫人以倡优进钩弋以尧母名门而奸邪有危皇后太子之心遂成巫蛊之祸所谓序和者果何有哉重征厚敛以耗海内至民欲杀子以避赋欲望乡党之化得乎
明帝御明堂朝羣后登灵台以望云物飨郊礼毕正坐自讲诸儒执经问难于前冠带缙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葢亿万计其后复为功臣子孙别立学舎搜选高能以授其业自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章句匃奴亦遣子入学焉
唐太宗大征天下名儒为学官数幸国子监使之讲论学生能明一经者皆得补官筑学舍增广生员自屯营飞骑亦给博士使授以经能通经者听得贡举于是四方学者云集京师乃至高丽百济新罗高昌土番酋长亦遣子弟入国学升讲筵者至八千余人
胡安国曰明帝尊师重傅临雍拜老宗戚子弟莫不受学唐太宗大召名儒增广生员教亦至矣然而未知所以教也三代之教天子公卿躬行于上言行政事皆可师法彼二君者其能然乎
臣良胜曰三代之后每称明帝太宗能为兴学率教君子但责其无躬行之实恕之过矣佛教之兴自明帝始故先臣丘濬谓开辟以来异端之祸中国未有甚于此者以其败彛伦壊风教为万千世无穷之祸视之猾夏干纪于一时者为烈也太宗闺门慙德先儒程頥谓其有禽兽之风以其三纲不正子弟皆不可使宗才使永王璘便反陵夷有五代之变是伤教失道无若驱天下于禽兽者乃欲自拟三代之隆何不思之甚也
宋神宗颁学令大学置八十斋斋容三十人外舎生二千内舎生三百上舎生一百总二千四百月一私试岁一公试补内舎生间岁一防试补上舎生如贡举法上舎之试学官不与考校其上等命以官中等免礼部试下等免解试三年定国子生取清要官额二百人苏轼议曰得人之道在于知人知人之法在于责实使君相有知人之才朝廷有责实之政则胥史皂未尝无人而况于学校贡举乎虽因今之法臣以为有余使君相无知人之才朝廷无责实之政则公卿侍从常患无人况学校贡举乎虽复古之制臣以为不足矣
臣良胜曰轼之议允矣然引而不发之意欲救其弊而诛其心也神宗鋭意兴教而安石率假以济其私其颁学令非复古教也安石着新经欲行于世故假学令颁之而贡举率以取士矣其广生徒额取清要官非存古制也安石变法而攻击辨覈率制科中人故欲防取其下以为私人而制使之矣是神宗本有崇教之志而安石误之其后奸邪若贾似道舞兹故智广贡举额增太学餐钱以为取媚羣小掩塞腾口之具而已尚何以云教典哉
元叶李为尚书令奏曰善政不可以徒行人才不可以骤进必训以徳义摩以诗书使知古圣贤行事方畧然后贤良辈出膏泽下流唐虞三代咸有胄学汉唐明主数幸辟雍匪为美观也乃荐周砥等十人为祭酒等官及凡庙学规制条具以闻世祖皆从之乃大起学舎始立国子监官而增广弟子员
臣良胜曰元起朔漠灭金与宋本战胜攻取以有天下冝若于教化之道之不讲矣其实不然天下可以兵力取能以兵力治乎当是时中外既已混一顾不为子孙建至治垂为不拔之统乎李在宋时贬官漳州归至洛阳桥遇似道赠以词曰雷州户崖州户人生防有相逢处其人固亦浅夫也世祖尝命程文海搜贤江南曰此行须致叶李来李至而礼遇殊优至此乃用其言以兴学立教可见有为之君能知时务之所急也若圣贤相际成万世有道之模其为兴教化进人才者又岂特如是而已哉
圣祖以戊申岁开国明年即诏天下府州县立学其太学之立乃在未登极之前三年岁乙巳也方其初立学也擢许存仁为博士以专学事四年陞学为四品始设祭酒即拜存仁为之
臣丘濬曰窃观自古学制其规范皆自有司看详惟我朝学规出自圣祖所定凡师友之义分与所当为及不当为一切禁令无不委曲详尽圣祖之心眞如日月之照临无处不到露之沾沛无一或遗也
礼部奏增国子生圣祖曰须先择国子学官师得其人则教养有效非其人增广徒多何益葢瞽者不能辨色聋者不能辨声学者而无师授亦如聋瞽之于声色朕观前代学者出为世用虽由其质美实亦得师以造就之后来师不知所以教弟子不知所以学一以记诵为能故卒无实用今民间俊秀子弟可以充选者虽众茍无端人正士为之模范求其成材难矣故曰务学不如务求师今祭酒乏人卿等宜为朕询采天下名士通今博古才徳兼备宜为人师者以名闻
洪武二年圣祖谕中书省臣学校之教至元其弊极矣使先王衣冠礼乐之教溷于异端上下之间波頺风靡故学校之教名存实亡况兵变以来人习于战鬬惟知干戈莫识爼豆朕尝谓治国之要教化为先教化之道学校为本京师虽有太学而天下学校未兴宜令郡县皆立学礼延师儒教授生徒以讲论圣道使人日渐月化以复先王之旧以革汚染之习此最急务当速行之臣良胜曰前代创业之主多任武勇以集大勲于文教之脩恒亦后时汉高祖听陆贾陈説多称其善而与之言曰乃公以马上得之安事诗书宋太祖虽在军中手不释卷而对武臣未尝文谈刘安世以为英雄驾驭之术方用其力无失其心故也若我圣祖开国之初既立国学又命择师又命天下兴学且曰讲论圣道使人日渐月化与帝舜敷教在寛之典同一轨辙又岂投兵讲艺息马问道如光武者可同日语哉
洪武八年命御史台官选国子生分教北方圣祖谕曰致治在于善俗善俗本乎教化教化行虽闾阎可使为君子教化废虽中材或坠为小人近北方丧乱之余人鲜知学欲求方闻之士甚不易得今太学诸生中有年长学优者卿宜选取俾徃北方各郡分教庶使人知务学人才可兴于是选国子生林伯云等三百六十六人给廪食赐衣服而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