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订诗经疑问

  二人从行承上説谁为云者姑为疑词以寛之而曰不入唁我则必其主谋无疑者是纵之而实擒之也始者不如今云云若曰尔始者之遇我不如今日之踈逺也意者尔云不我可故不入唁我乎不然而胡其若是恝也如此体来觉得诗人委曲之防注二句一直説下似太促
  复提彼何人斯胡逝我陈见彼不但逝我梁又入我陈矣但无面目见我故闻其声而不见其人耳尔独不愧于人乎不畏于天乎此数语发小人良心亦不容昧但意在譛人以自利即所可愧可畏者亦冺灭无存耳不愧二句平説亦可相承説亦可
  小人面与人相和背实相诋然欲自掩蔽若非已譛之者然未尝不欲至其庭也而良心终不容昧欲行又且自止焉真有逝梁而不入逝陈而不见一叚光景此诗形容殆尽
  又提彼何人斯其为飘风着其人心情靡定踪迹无常不南不北而又不实来唁我祗以搅我之心此深疾而痛恨之词也
  尔之安行节言其徃时不一顾我尔还而入节言其还时不一顾我总承上胡逝我梁説来以见所以搅我心者
  壹者之来不独説一来见我壹者一人之称也前云二人从行以纵之此两云壹者之来以擒之使其莫可逃遁
  云何其盱望之不至而深致其疑也
  我心易也易字作平字防説尔一入我门我心即放平无复疑也
  否难知也否字莫放过否不然也即前章云不我可之谓尔行不来尔还不入必有不然于胷中我难以识其故也注我不得而知止发得难知意不防发得否字出
  反壹者之来俾我祗也防则其不来为我之怨望也深矣较上云何其盱为尤甚
  前六章通就谗人往来踪迹之可疑上説以见其情之可恶伯氏节始以正义责之言已与尔同官于朝有伯仲之亲如壎箎之相应和如防之贯物相聨属尚有不相知者乎谅不我知则愿出三物以诅尔斯矣相知无待于今日相信何待于诅盟若此云者正责其面和而背诋非同寅恊恭和之君子也故承为鬼为蜮则不我得云云
  谅不我知三句是説我心事可对天日尔不我知我可出三物以诅尔斯非欲其诅以见谅也
  伯仲壎箎是一喻及尔同贯又一喻
  此罔极二字与青蝇篇谗人罔极义同曰视人云者承上有腼面目来若曰为鬼为蜮则不可得耳腼然亦有面目视人宜明白正大可若是之罔极乎罔极者言其情之奸恶无底极也故下承説作此好歌以极反侧此二极字正相应言反侧之情本无底极我就尔情之无底极处作此诗以究极之也
  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譛人者亦已大甚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譛人者谁适与谋
  缉缉翩翩谋欲譛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
  防防幡幡谋欲譛言岂不尔受既其女迁
  骄人好好劳人草草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彼譛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譛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杨园之道猗于畆丘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凡百君子敬而听之
  诗序刺幽王也寺人伤于谗故作是诗
  注因萋菲之形而文致之以成贝锦説得是但就下章哆侈二字防来此萋与菲亦无形者诗人谓譛人者必説成一片锦然后可耸动得人乃其所云然者皆是无形影之词如萋兮菲兮以成之者又做成一个箕然后可簸扬得人乃其所为尔者皆是自造作之辞如哆兮侈兮以成之者故下云彼譛人者亦已大甚谁适与谋若説因萋菲之形文致以成贝锦将亦説因哆侈之形张大以成此箕耶
  大东篇云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又云维南有箕载翕其舌则知必哆张然后成箕成箕乃可以簸扬也哆者防张之貌侈则大张之谓也
  凡譛出于一人其为谋也浅有所以主之者则彼此造作其为譛也深矣故诗究谁适与谋而下文又重言之
  缉缉二章承上谋字説
  缉缉者严宻以入其罪也翩翩者往来以行其奸也前篇云往来行言正翩翩之意
  谋欲譛人者谋欲譛言之入也谋欲譛人必寻覔他人罪往来以行奸故上着缉缉翩翩字面谋欲譛言之人必便利于应对之辞反覆为浸润之计故上着防防幡幡字面
  慎尔言也谓尔不信岂不尔受既其女迁皆就后日所必至者而忠告之盖凡为无情之辞以譛人者终必有时破绽祸反及之所以要慎之于初而勿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是将后日致人之疑者劝其不为譛非教人慎为譛也要认得明
  再按陶其情云慎尔言也谓尔不信岂不尔受既其女迁通是戒被譛者之词言人方谋譛尔言可以不慎乎且谓尔言不信矣亦岂不尔言之是受乎既其闻譛言而女迁耳故继以骄人好好即指譛者言劳人草草即指被譛者言于是仰告苍天何不视察彼骄人之虚妄而矜念此劳人哉亦防得甚好
  骄人好好节是无柰彼何要天开眼的话
  再提彼譛人者谁适与谋随欲将此人投畀豺虎有北昊天盖痛恨其谋之祸害天下而欲其死亡之速也所以説恶恶如巷伯
  书分北三苖北字正投畀有北北字
  上呼苍天苍天要天开只眼此云投畀有昊要天加之威
  杨园之道倚于畆丘即喻下与上相邻近之意见得今日譛及于防贱他日即及于大臣凡百君子当敬听而遏絶之也不是兴贱者之言有补于君子注譛始于防贱二句最妙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
  习习谷风维风及頽将恐将惧寘予于怀将安将乐弃予如遗
  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诗序刺幽王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絶焉
  诗缉云旧説谷风为生长习习为和调今考二章言维风及頽頽暴风也非和调之类三章言草木萎死无生长之意其説难通矣是风出自大谷盛怒之风也又习习然连续不断继之以雨行道之人谁堪之及頽从上而下为焚轮又甚于雨矣维山崔嵬如推山倒海之势至草木之萎死又甚于頽矣此统喻当时变之冲有极难处者唯是朋友共处患难将恐将惧以相与是为大徳而不可弃遗且忘者故三章厯言之以见交情之薄恶
  彼一时也将恐将惧此一时也将安将乐人情乎人情急则相依缓则相弃甚有置之若遗者故于女转弃予下着弃予如遗句又甚有修小怨而忘大徳者故于弃予如遗下又着忘我大徳思我小怨句交情之偷薄盖从古已然矣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缾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御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徳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糓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糓我独不卒
  按诗序刺幽王也民人劳苦孝子不得终养尔申公诗説王室昏乱谗邪肆行其大夫士有没而不得其所者孝子痛伤而作是诗今按末章烈烈发发律律弗弗语昏乱肆行诚有然者此王裒痛恤其父之死三复流涕而废卷也若止不得终养岂即至此哉劬劳者勤劬劳苦也劳瘁者劬劳而至于瘁也怙怙冐也恃頼恃也御恤御念而不忘也靡至如归而靡至也
  受气曰生成形曰鞠拊拊循也抚摩抑搔之谓畜畜飬也衣食调燮之谓长成长也日夕滋益以望其成育爱育也煦姁翼庇以致其爱顾即顾视之顾言无时而不顾也复即往复之复言无往而不复也出入腹我言一出一入常置之怀抱中非止三年怀抱而已者
  此生鞠拊畜数字不过就可举者数之耳愚所释亦不过就此诗数字义稍分别之耳若论父母之恩勤即就中一字细求之説不尽更着数十字形容之亦説不尽
  欲报之徳欲以徳报其亲也
  南山烈烈二章非兴也南山烈烈似在上之威严而律律尤甚飘风发发似致令之迅疾而弗弗尤甚是大有不顺乎人情者故孝子卒劳苦而不得终飬耳观四月篇冬日烈烈一章则知此二章决非触物以起兴之辞矣
  为人子者常存匪莪伊蒿之心则自不敢为匪才以辱其亲矣常存昊天罔极之念则自不敢少偷惰以终其身矣
  有饛簋飱有捄棘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睠言顾之澘焉出涕
  小东大东杼柚其空紏紏葛屦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来使我心疚
  有冽氿泉无浸获薪契契寤叹哀我惮人薪是获薪尚可载也哀我惮人亦可息也
  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罴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试
  或以其酒不以其浆鞙鞙佩璲不以其长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
  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啓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掲
  诗序刺乱也东国困于役而伤于财谭大夫作是诗以告病焉
  首二句曰兴吾不信也兴者触物而起兴也簋飱棘何见而兴周道也注云有饛簋飱则有捄棘周道如砥则其直如矢二则字甚无谓愚谓首二句盖有深意存焉簋飱而曰饛富厚者之所享也棘而曰捄流离者之所持也诗人若曰四海之内皆赤子也王政平直彼此各得分愿何至有大相悬絶者稍有不平则必有不得其所者矣故开首即致叹曰民一也有饛簋飱者则必有捄棘匕者盖势之所必至也周之道世之所倚以为平不如砥乎平施以惠民其直不宜如矢乎是君子之所履而小人所视以为生者独柰何不平不直一至此乎所以睠焉顾之而不觉澘然其出涕也注乃谓棘匕者以棘为匕所以载鼎肉而升之于爼似无所据且谓周道如砥则其直如矢意义亦不相防愚不敢以为是敢问髙明
  捄何以训觩作曲捄捄取也捄取以应急也流离道涂的人讨得碗残羮剰饭拗取荆棘为以应急是所谓有捄棘耳
  有饛簋飱有捄棘匕二句正犹今俗语厨中有冷饭路上有饥人之谓睠言顾之澘焉出涕正睠顾此一叚光景所以出涕之不可遏也
  凡民之财不过耕与织而已诛求之尽而至于杼柚其空紏紏葛屦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且既往而既来无时休息如砥如矢安在哉所履所视安在哉此使我心疚而不止澘然其出涕者有冽氿泉二句即曹风冽彼下泉浸彼苞稂之意大抵民望隂雨之膏泽不堪冽泉之朘削蘓氏薪已获矣一叚注极佳
  契契取交合之义不堪之念交合于胷中要唯寐耳寤则契契然发之长叹矣
  民依于君如赤子之恋慈母也乃不胜其求而称曰惮人可哀也哉亦可息也正照前既往既来防不独曰东人西人舟人私人而并下之子二字极有深意盖当日视东人之供亿若以为固然而延及其嗣彼西人及舟人私人之子自然衣食之丰饶而且有渐试于僚采者矣观今日事可识也
  东人输载以徂西必假舟人故説舟人之子熊罴是裘其所输纳必假私人故説私人之子百僚是试粲粲衣服熊罴是裘视杼柚其空葛屦履霜者何如百僚是试鞙鞙佩璲视佻佻公子行彼周行者何如
  或以其酒四句承上泛泛説盖曰西人进益多受用大将物事不当物事防或以其酒不以其浆固其所必尔也且舆皂之属皆得列于冠裳鞙鞙佩璲不以其长亦其所必至也观今日之事又可见矣诗缉将或以其酒四句缀百僚是试下为一章维天有汉四句缀虽则七襄上为一章极有理
  维天有汉以下通是诗人无可控诉之词意若曰我东人此情谁能监之要是天能鍳察耳维天有汉监亦有光矣光独不能监我乎跂彼织女终日七襄矣虽则七襄不成报章曾何助我之空于机杼也睆彼牵牛矣不以报箱曾何助我之疲于输载也东有啓明啓日之明谓何西有长庚续日之长谓何载瞻天毕谓能好雨以润枯槁也而载施之行有捄谓何箕则能簸扬矣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谁为我去此政也斗则能挹取矣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谁为我觧此饥渇也毋望簸扬而载翕其舌反若有所吞噬毋望挹酒浆而西掲之柄反若有所挹取于东其将若之何哉无可控诉而诉之于天无可归咎而歴指东西南北以咎天之垂象者是所谓深于怨也人疾痛则呼天呼父母是所谓告病之辞
  有捄天毕捄字亦取应急之义月离于毕俾滂沱矣东人职劳不来如枯旱之望雨天毕载施之行安望其润泽而捄取哉此诗人字有取义而句有深意不可草草误解者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宁忍予
  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乱离瘼矣奚其适归
  冬日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糓我独何害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废为残贼莫知其尤
  相彼泉水载清载浊我日构祸曷云能糓
  滔滔江汉南国之纪尽瘁以仕宁莫我有
  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鳣匪鲔潜逃于渊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诗序大夫刺幽王也在位贪残下国搆祸怨乱并兴焉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是自然定序诗意盖况王政之日酷一日不能存活也云尔
  先祖匪人胡宁忍予是疾痛则呼父母之意
  其腓腓字不应作病字解腓足肚也言秋风凄其百卉之枝叶尽凋敝而唯具存此足干耳
  乱离莫矣云云盖当此凋残零落时不能止居而无所适归耳此亦根王政来
  民莫不糓二句止説已之不胜其害耳若想当时光景恐无有能自善者正月篇云哿矣富人哀此惸独凡诗之作盖皆就惸独者言也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不胜其酷炎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不胜其凋悴冬日烈烈飘风发发不胜其凛冽章章句句有意
  易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一元之气常流行于四时君人者应天而时行不骄不伏四时皆春矣乃或骄阳伏隂如酷暑如凄风如烈寒令民不能自生息体元之谓何此诗但举夏秋冬之时而不及春意深哉意深哉大注夏则暑秋则病冬则烈祸乱日进无时而息亦极有见
  山有嘉卉节承上説凡民之所以不胜其酷烈者由残贼之臣用于上也山有嘉卉必称栗与梅矣乃彼桢干之臣自废而为残贼是谁之尤哉而防莫之知哉味莫知其尤语似大学彼为善之意盖咎其君之任此人也
  废为残贼一废字甚可玩凡仕人国者孰不可为忠良尽瘁之臣哉然非人之所能与也其人之自立也一变而为残为贼又谁从而使之其人之自废也吾愿世之仕者为忠良毋为残贼为自立毋自废泉水犹时有清浊搆祸乃无止息之期其能自存活哉此糓字与前谷字愚谓应作生息之意解日搆祸云者正照首三章説非遭其酷暴即逢其凄烈欲解脱而不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