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缵绪

  二何字辞极恳至前三章皆以二句兴二句下文乃承上意而申言之
  二章喜见其车马之至以为荣即为龙为光之意三章曰赋也愚谓当云兴也取邪幅交纒以兴诸侯交际言赤芾在股则邪幅交纒而在下矣诸侯交际匪纾则上为天子所予也盖赤芾则特取在下之邪幅者以其与下彼交之意相关故知当如前后章作兴也匪纾方见诸侯之徳故下文乐只君子一再叹而称美之
  四章末章则皆以二句兴四句柞枝兴君子叶盛兴殿邦受福此方见诸侯之职故既咏叹之而并及从臣之贤盖君行卿从于燕而称美之亦所以勉励之也前章先美诸侯而叹咏之此再叹咏之而后及其臣言之序也
  三章乐只君子六致叹咏而终以优防戾矣之辞所以结全篇也盖优防二字有悠久从容之意亦是二字有源源而来之意二亦是字不同前言臣之从君此言后之继今盖天子欲诸侯君臣相与于无穷也匪纾镇邦率从戾矣皆寓戒勉
  按毛传楚茨至隰桑二十篇在鼓钟后白华前其中鱼藻采菽在青蝇賔筵后鱼藻采菽既从集以类而从前则青蝇賔筵角弓以下八篇自当仍依毛元次而居采菽之后矣然此二十篇前既有以见正雅至采菽而终后尤有以见变雅自青蝇而始其序其义皆若有不可易者玉汝此説虽出鄙陋实本集正雅错脱黍苗宣王时诗之言故且存之于此以待他日博雅之君子去取之然此说前人未有及此者似亦非偶然之故也愿更详之
  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无胥逺矣 尔之逺矣民胥然矣尔之敎矣民胥效矣 此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瘉 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已斯亡 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如食宜饇如酌孔取 母敎猱升木如涂涂附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雨雪瀌瀌见晛曰消莫肯下遗式居娄骄 雨雪浮
  浮见晛曰流如蛮如髦我是用忧
  角弓反兴兴辞盖诗之托兴多以彼然兴此不然此以彼不然兴此当然故曰反兴
  首章言无逺者泛言兄弟之当然次章乃言王不然则民将效其然三章至五章申言民之相逺六章至末章申言王之相逺民由相逺故相瘉而各据一方以相怨至有以此受爵者然受爵已过其任则宜饱矣而又孔取则太甚矣民即王之兄弟宗族不敢戚君而自称为民也此三章一意相连然民之相逺由王之相逺兄弟既胥为不令矣而王又爵谗以来之是敎猱涂涂也苟王有善道则不令者亦将效之反为善道而相附属宗族兄弟皆可相依相保矣今既无善道而又不肯贬下受爵者遗弃不令者所以自处者惟益长其骄慢是使民益为不让无礼义而相残贼如蛮髦然则王之国必有大可忧者岂独兄弟宗族之受其祸哉此作诗者所以为王忧也此三章一意相连曰无曰有有敎戒于王之意曰与属有开悟不令者之意泛言君子举下以见上泛言小人举疏以见亲
  毛楚茨之隰桑二十篇相连集谓楚茨十二篇当为正雅黍苗隰桑当为宣王时诗今以楚茨十二篇上接菁莪黍苗二篇下接六月固主集也中间青蝇而下六篇乃在元次者从毛也不特六篇虽二十篇本相连在后今移于前而仍相连亦用毛也凡诗中篇次之移置或依仪礼周礼或仍毛或主集或用孔疏各有所据玉汝何敢以私意臆说僣移妄易以乱圣经哉
  有菀者栁不尚息焉上帝甚蹈无自昵焉俾予靖之后予极焉 有菀者栁不尚愒焉上帝甚蹈无自瘵焉俾予靖之后予迈焉 有鸟髙飞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彼都人士台笠缁撮彼君子女绸直如髪我不见兮我心不説 彼都人士充耳琇实彼君子女谓之尹吉我不见兮我心苑结 彼都人士垂带而厉彼君子女卷髪如虿我不见兮言从之迈 匪伊垂之带则有余匪伊卷之髪则有旟我不见兮云何盱矣三代王都之盛非徒以民物繁富而已名卿贤相世家宦族聚庐于其间礼仪典则文物衣冠言貌威仪足为四方表式者于是乎在焉故当盛时惟是为可称及其衰也亦惟是为可思若思盛时而惟在于繁富则亦末矣岂有得于先王之余风遗俗哉是以都人士之诗人及见昔日之盛者首専称士而次兼士女其称士也惟举贵显之人有言行而为民望者其称女也惟举君子女为旧姓而有礼法者盖天下之士女莫多于王都而王都之所以盛则以累圣之泽深而士女多贤也诗人惟有感于此而思之故其所思诚可思也至其称士女之容饰则台笠缁撮小服也充耳琇实常服也带垂髪卷之美亦尝有之而乃以此为叹则诗人之意重在士女之徳礼可知矣不然容饰如此而果足以尽前日之盛乎果足以重今日之思乎以西都之炫燿不若东都之法度曾谓诗人而无见于此乎此其诗所以为雅也有余谓多威仪旟者也谓竦敬也即采蘩所谓僮僮彼编髪为之此不必编而自竦二者皆谓有礼容非止垂与卷之美而已也云何犹言无可奈何盖不为怨怼之辞惟归之气运世道而怅望之云耳末章承用上章二事申言而极咏之尤有余味亦诗之一体
  此篇若与下三篇俱移置六月前乃与后鸿鴈诗相应盖此离散彼安集亦一错简之证也见鸿鴈篇末
  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 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 其钓维何维鲂及鱮维鲂及鱮薄言观者
  妇人以夫不在家不为容故髪曲局今归沐以待其还者知君之归期故也与后章过期相应五日六日言其过期耳非止五日六日也狩钓预言归时事纶绳徃观皆托言末章与前篇末章同但前篇承用上二事而竝言此则止承用其一又一体也
  此篇若从前后移置则篇后当什内篇章而以黍苗为后什之首
  芃芃黍苗隂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之 我任我辇我车我牛我行既集盖云归哉 我徒我御我师我旅我行既集盖云归处 肃肃谢功召伯营之烈烈征师召伯成之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则宁此行者归而作此诗其曰我故知为行者所作曰归哉归处曰成之有成故知其归而作召伯营谢城邑虽有旅从而非征伐故征为征行成之有成谓成营谢之功
  黍苗为营谢方毕而归之诗崧髙为营谢既成申伯出封之诗此二诗之表里先后也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徳音孔胶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桑阿叶难以兴其乐若此则以比君子之徳盛故比不如兴为长乐对爱言乐主发散在外爱根于中故始言乐终言爱发之迟谓遐不谓存之久谓末一句爱非言所能尽故发之迟藏者或不能久何日忘之则存之久矣此爱之久晏平仲交久而敬此爱贤彼敬友此由见贤而乐故専以爱言
  此诗在黍苗后岂以宣王任贤使能以致中兴故当时之人亦皆喜见贤者如此欤于序谓此非刺诗则此在黍苗后固当在六月前也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独兮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啸歌伤怀念彼硕人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念子懆懆视我迈迈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鸳鸯在
  梁戢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德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逺俾我疷兮【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緜蛮黄鸟止于丘阿道之云逺我劳如何饮之食之敎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緜蛮黄鸟止于丘隅岂敢惮行畏不能趋饮之食之敎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緜蛮黄鸟止于丘侧岂敢惮行畏不能极饮之食之敎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黄鸟有好音故为其自言緜蛮即其自言之声也止于丘阿而下皆黄乌之言也我黄鸟自我也为鸟自言以比己止丘阿而道逺我劳如之何而可前乎其止其前皆饥乏而不能自给故思有饮食之者庶几有以养其生乎孤陋而无以自修故思有敎诲之者庶几有以进其德乎微贱而无以自致故思有命车载之庶几有以达其道乎谓后车者自谦而无厚望之词也凡人处微贱劳苦之中其所思不出于此三者苟能有之则得所托矣而求诲之意常存其间则所思不失其正必无嗟来斯滥诡遇之病矣此诗所以为雅也畏包道逺我劳而言凡诗明言于前则后不再言而意自见
  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醻之
  献酢醻燕饮之大节也诗人将述物薄礼至之意止以献酢醻三者言之足矣今于首章先以物之尤薄者而致其先尝之意然后别即一物以叙三者之礼则虽物薄而尊賔敬賔殷勤笃至之情蔼然可见此诗善道主意之体也
  渐渐之石维其高矣山川悠逺维其劳矣武人东征不遑朝矣 渐渐之石维其卒矣山川悠逺曷其没矣武人东征不遑出矣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武人东征不遑他矣
  高山石路巉岩险峻登歴者最为劳苦故特以此为言山川悠逺谓路经几山几川非止一山一水而已故曰悠逺逺行逢水最苦又遇大雨则苦愈甚故于末言之朝言天时出言地势他言人事兼此三者则备尝矣东征由西周而东也破斧渐渐之石皆言东征破斧之武夫不知其劳此诗之武夫不胜其怨以此见地非有险夷事非有难易惟系人心之欣戚而人心欣戚又系在上之贤愚明暗而国之盛衰治乱可观矣
  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可以饱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 何草不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栈之车行彼周道【按此二篇永乐大典缺卷】












<经部,诗类,诗缵绪>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十三     元 刘玉汝 撰
  大雅一
  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 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孙子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厥作祼将常服黼冔王之荩臣无念尔祖 无念尔祖聿修厥徳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此篇本述文王之徳以戒成王然传于首章不言文王之徳而言其神葢首言文王既没而如在故知其专以神言然神亦徳也有是徳则有是神言神则徳在其中矣新谓成王初嗣位而新受命即伊尹称嗣王新服厥命之新显者昭之极至时谓新于此时又言不显不时者申咏上文以覆説下文文王也天以形体言帝以主宰言天与帝非有二文王与天帝亦非有二故于昭言其全体之昭著陟降言其妙用之流行于昭于天言其与天并明陟降帝侧言其与帝同运天之造化非运用无以见其妙非妙用无以见其神故诗人以是咏文王以见文王之神与天无间有所在而无不在极昭显而尤神妙政与易后天先天之义同先天后天亦非有二然非后天入用之位无以见先天全体之妙又如中庸言圣人同于天地既言天地不二又言不测之意必如是而后天地造化圣人徳业一而二二而一之意可见此固非圣不能与亦非圣不能知故曰此诗非圣人不能作也此为是诗之首章中含三意一见文王有显徳上帝有成命故子孙蒙其福泽以有天下二见文王与天同其体用而无间三则此诗为戒成王而作首章虽未有戒辞而已含戒意故极言文王如在欲成王思慕感不能自已先有是心而后可进其言亦作诗陈戒之微意也大抵读诗者既观本章之防又当观一篇之防以求作者之意如此章为一篇之首章其起意辞广大精微如此即可以见大雅之正体矣次章至五章皆咏文王之徳分为二节各以文王起辞先言亹亹后言穆穆先言令闻不已后言不已其敬者言之序也不言纯亦不已而言其若有所勉不言其敬不已而言不已其敬盖后章将戒成王故此先寓文王可法之意为之张本非文王真有所勉而犹待于缉熙也文王孙子成王与焉见上章命新命时当指成王可知
  二章从文王存时之徳顺说到今三章承二章末语从今日逆说归文王存时事思皇多士以下言文王存时得人之盛是以周士传世之显如此次章以下皆说文王之徳不复语其神矣克生谓能用之使不徒生夫然后谓之能生也此以二章为一节观前以文王起辞此承用前末语可见后二章仿此
  文王之徳莫盛于敬故以于字叹之假哉天命有商孙子是顺说下文逆说后章又顺说与前二章相似反覆咏叹也
  五章言殷士服周助祭而服殷服则殷亡之祸极矣寓戒之意切矣故下文即呼王荩臣而告之然告王之言不以为下章起辞而于此章末言之盖此章在一篇之中结前起后既欲前有归宿尤欲后相连续若意连语断则意虽相接而语不切至又前以文王起辞此若以成王起辞则是以成王与文王相对非所以尊文王而欲成王之念之矣故特于此章之末忽呼王臣而告之欲成王感动而警也此措意行文之妙亦大雅大篇长章之一体也
  六章言无念尔祖惟在于修徳前后无非言文王之徳然不说出至此方说一徳字盖特为成王言之见我之徳即文王之徳不待他求故下言永言配命即修徳之功自求多福即修徳之效永言则不息矣配命则无间矣命则天之与我而我所以为徳者徳之本也配命则徳既成而即文王矣多福则福在我而无殷祸矣修徳之本效二语尽之可谓简而要矣非周公孰能之法文王以自修监殷道以自省亦承前章周兴殷亡之意而反覆丁宁之也
  无遏尔躬承上求福而言遏絶天命皆由我以致之所谓祸福无不自已求之者也宣昭义问承上配命而言能修其徳则有以宣昭其善誉矣徳之不修义问何有而欲宣昭之乎虞殷自天承上鉴殷而言虽能宣昭义问又当度殷而折之于天其曰自天葢将转归天与文王也此篇首言文王之神如在而与天无间末言天之事无迹而文王可法皆反覆以明文王与天一而尤欲成王之法文王与首章相应又自求多福效见于一已万邦作孚则效见于天下后世效莫大于此故以终篇焉此篇起结相应中间承接转折血脉相贯反覆叹咏意味无穷非圣人有意于为是皆自然之文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