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毛诗集解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毛曰兴也【朱曰兴而比也】南方之木美乔上竦也思辞也【孔曰传先言思辞然后始言汉上游女疑经休息之字作休思诗之大体韵在辞上疑休求为韵二字俱作思但未见如此之本不敢辄改之耳】潜行为泳永长方泭也【郭云小筏曰泭】程曰人之休于木下必攀枝跛倚乔木不可攀也兴女有高洁之行不可侵陵也女之游者谓旷僻独行可动之地异乎闺门之内傅姆之侧也 孔曰内则云女子居内深宫固门此乃有游女者内则言阍寺守之则贵家之女也庶人之女则执筐行馌【曹曰江上游女非贵族之深居者然犹不可犯而况其处者乎若卫风之静女贵族也所当深居者然犹俟我于城隅而况其游者乎风俗之移人如此诗人于美举其所轻于刺举其所重葢互以相发明也】朱曰其幽闲贞静之女见者自无狎匿之心决知其不可求也【又曰非必遂有求之者但设言以见其幽闲贞静之极逆知其非求之可得而犯礼之思于是而遂息焉耳】欧阳曰末乃陈其不可得之辞如汉广而不可泳江永而不可方耳【黄曰凡曰思者固是语辞然亦当随其篇意求之序言无思犯礼而诗人反覆言之亦必有説】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朱曰翘翘秀起貌 毛曰错杂也秣养也六尺以上曰马 孔曰学记注以楚为荆 朱曰之子指游女也秣饲也 张曰刈楚刈蒌以秣之子之马也【郑曰秣马欲致礼饩也 黄曰欲以礼亲迎也】朱曰以错薪起兴而欲秣其马则悦之至以江汉为比而叹其终不可求则敬之深【段曰正静而不可狎固女徳之贤起爱而无狎昵之心亦非必失身之男子也夫刈蒌秣马起爱敬之意然而失身于非礼则有陷溺于水火之比其为辞切其命意严一不以其不可者加乎其身充此端则曽子临深履薄之学启手易箦之心也终必俟于致礼焉可谓闲邪存其礼矣】
  翘翘错新言刈其蒌【力俱反】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毛曰蒌草中之翘翘然 孔曰蒌蒌蒿也江东用羹鱼也其叶似艾白色长数寸 毛曰五尺以上曰驹【朱曰驹马之小者】
  汉广三章章八句
  汝坟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乎汝坟之国妇人能闵其君子犹勉之以正也
  李曰汝水出汝州鲁山东南至蔡州褒信县入淮周南之水也 孔曰汝坟之国皆以汝坟之涯表国妇人闵其君子勉之以正此岂家至日见而能使之然哉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故曰道化行也 黄曰犹勉云者勉以正疑非妇人之所能而今亦能也如曰犹执妇道犹恶无礼也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乃歴反】如调【张留反】饥毛曰遵循也汝水名坟大防也【孔曰谓崖岸如坟墓】枝曰条榦曰枚惄饥意调朝也 程曰君子从役于外妇人为樵薪之事 欧曰念君子之勤劳思之欲见如饥者思食耳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以自反】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毛曰肄余也斩而复生曰肄既已遐逺也 程曰自勉之意伐肄见逾年矣言将见君子不逺弃也 段曰昔之别也见有遵汝坟而伐条枚者矣日望之而未归今又有伐其肄则逾年矣其托兴全在于枚与肄之二句以见其久耳
  鲂【符方反】鱼頳【勑贞反】尾王室如燬【音毁】虽则如燬父母孔迩陆疏曰鲂鱼今伊洛济颍鲂鱼也广而薄肥恬而少力细鳞鱼之美者 毛曰赪赤也鱼劳则尾赤【吕曰鲤鱼尾赤鲂鱼尾白今亦赤则劳亦甚矣】燬火也 王曰父母指文王也 毛曰孔甚迩近也 郑曰王室如燬畏王室之酷烈是时纣存 朱曰是时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而率商之叛国以事纣【曹曰羑里之执身濒于死方且作易以处忧患于是改连山归藏之制而以乾坤为首専明君臣上下之正道】故汝坟之人犹以文王之命供纣之役其家人见其勤苦而劳之曰汝之劳既如此而王室之政方酷烈而未已然文王之徳如父母然望之甚近亦可以忘其劳矣此虽别离之久思念之深而其所以相告语者独有尊君亲上之意而无情爱狎昵之私则其徳泽之深风化之美皆可见矣【张曰劳苦之极从而寛之曰王室虽如燬而文王在迩有以恤我也玩此诗则民心虽怨乎纣而尚以周之故未至于泮散也是文王以盛徳为商之方伯与商室系民心而维宗社也其徳可不谓至乎】段曰商民犹知夏之为正夏周民犹知商之为王室汤与文王之心可见矣【黄曰文王事商出于诚然而不以一毫之伪介乎其间至诚之理可以通金石化豚鱼故虽汝坟之妇人亦皆以文王之故而化其怨纣之心 段曰劳苦莫难堪于身尝之久而嗟恨犹深于痛定之余安其酷于无可奈何而寄其心于文王乐以忘忧也】
  汝坟三章章四句
  麟之趾闗雎之应也闗雎之化行则天下无犯非礼虽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时也
  姜曰不归之后妃夫人而归之二诗之应以见其非人力也天理而已 张曰感应者天理之常然惟知道者识其酬酢往来之所以然也 段曰闗雎之化行非行闗雎之化也 郑曰衰世当文王与纣之时公子皆信厚古太平致麟之时不是过也【陈曰如上古风俗醇厚有麟之时 曹曰尚书中候曰黄帝题象麒麟在囿唐曰尧时麒麟在郊薮孔丛子曰唐虞麟鳯游于田所谓麟趾之时其谓黄帝尧舜之世乎】 朱曰麟仁兽上古极治之时葢尝见于郊薮纣之衰世不复有矣然闗雎之化行于周南则其公子振振信厚葢有麟之徳焉【黄曰黄太史曰麟有趾而不踶仁哉麟哉麟有定而不抵仁哉麟哉麟有角而不触仁哉麟哉此説得之诗人以为公子至难化也衰世之公子尤难化也贵不与骄期而骄自生富不与侈期而侈自至以公子而乃能信厚故托麟以为喻作序者以为欲观闗雎之化观于公子信厚于麟趾之时斯可矣时止言公子信厚之时其文自晓然】
  麟之趾振【音真】振公子于嗟麟兮
  孔曰麟麕身牛尾一角不践生草 毛曰趾足也振振信厚也于嗟叹辞 程曰闗雎始于衽席及于子孙至于宗族以被天下故自近而言之麟取其厚趾定角皆于麟取之有仁厚之象也【朱曰言之不足故嗟叹之言公子如此非特似之是乃麟也何必麕身牛尾马蹄然后为王者之瑞哉】
  麟之定【都佞反】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毛曰定题也【説文曰题额也】公姓公同姓【曹曰左曰诸侯之子称公子公子之子称公孙公孙之子以王父字为氏孙姓者也族受氏者也先公子而后公姓以至公族自近而及逺也言化弥广也】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郑曰麟角之末有肉 毛曰公族公同祖也 朱曰按此卷首五诗皆言后妃之徳闗雎举其全体言也覃卷耳言其志行之在已樛木螽斯美其徳恵之及人皆指一事而言也其辞虽主于后妃然其实则皆所以着文王修身齐家之效也至于桃夭兔罝芣苢则家齐而国治之效也汉广汝坟则以南国之诗附焉而见天下已有可平之渐矣若麟之趾则又王者之瑞有非人力所至而自至者故复以是终焉而序者以为闗雎之应夫其所以至此者后妃之徳固不为无所助矣然妻道无成则亦岂得而専之哉或乃専美后妃而不本于文王其亦误矣
  麟之趾三章章三句
  周南十一篇三十六章百五十九句










  毛诗集解卷一
<经部,诗类,段氏毛诗集解>
  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卷二
  宋 段昌武 撰
  召南
  説已见周南 朱曰召地名扶风县有召亭即其地今雍县析为岐山天兴二县未知召亭的在何县
  鹊巢夫人之徳也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徳如鸤鸠乃可以配焉
  杨曰鹊巢言夫人之徳犹闗雎之言后妃也葢自天子至于诸侯大夫刑于家邦无二道也以闗雎为文王之妃则鹊巢夫人亦必有主名者若谓皆文王之诗则文王继世之君非积行累功以致爵位者文王一人之身而有圣贤之异无是道也然则二南之诗周公作之以风天下无可疑者【朱曰文王之时闗雎麟趾之化行于内诸侯防化以成其徳而其道亦始于家人故其夫人之徳如是当是时之人歌咏以美之当必为一人而作然周公取以为法明夫人之徳皆当如是则其义不主于所指之人故序诗者特曰夫人之徳而已后言大夫妻者仿此】曹曰文王继王季而有国安得谓之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当是大王王季起家而居有之当是大姜大任故以其诗属之召南列于周南之次犹大雅首叙文王作周之诗而后以绵序文王之兴以旱麓生民序先祖积累之功也然其终也摽有梅野有死麕诸诗序又言被文王之化葢文王始因大王王季之所以教推而行之至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矣然后乃归成焉王道成则风变而为雅矣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毛曰鸠鸤鸠秸鞠也鸤鸠不自为巢居鹊之成巢【孔曰秸鞠郭璞云今布谷也 欧阳曰今所谓布谷戴胜者与鸠絶异惟今人直谓之鸠者拙鸟也不能作巢多在屋瓦间或于树上架构树枝初不成巢便以生子往往坠雏今鹊作巢甚坚既生雏散飞则弃而去容有鸠来居之 张曰鹊巢鸠居不必有此理止取二物为喻犹桃及鸟亦二物 黄曰诗人之意不在于鹊巢鸠居但以为维鹊能成巢维鸠能居巢鹊善营而鸠善守也惟国君能积行累功故能致爵位惟贤女有夫人之徳故可以配乎国君】百两百乗也【孔曰车有两轮故称两】诸侯之子嫁于诸侯送御皆百乗 郑曰御迎也 东莱曰诗人本取鸠居鹊巢以比夫人坐享成业葢非有妇徳者殆无以堪之也【荥阳公曰但取鸠之不自为巢而居鹊之成巢非取鹊之强而不淫知嵗之所在亦非取鸠有均养之徳也张曰惟其専静均壹能端然享之是乃夫人之徳也有所作为则非妇道矣 既曰妇人无攸遂虽拙何害妇人之徳贵乎静正惟其有从一之志而无取乎能为之巧惟其能循法度而不贵其自出法度惟其能不失职而不贵其无所不职妇人而欲法度自己出则必变乱家法自能其能失妇人之分侵男子之事非天下之常也恒之六五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夫子制义从妇凶也诗人所以有感于鸠居鹊巢其意亦防矣哉】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毛曰方有之也【苏曰据也】将送也【郑曰家人送之良人迎之 孔曰宣五年曰齐高固及子叔姬来反马何彼秾矣王姬之车天子至大夫皆有留车反马之礼故泉水云还车言迈笺云还车者嫁时所乗之也在百两将之之中】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毛曰盈满也【郑曰满者言众媵侄娣之多】 朱曰成成其礼也【曹曰成其为夫人之尊也又曰咏味鹊巢一诗盖与闗雎之义同闗雎之诗未尝言后妃之徳而言诗人欲以琴瑟友之欲以钟鼓乐之则后妃之徳可知鹊巢之诗未尝言夫人之徳而但言诗人以百两御之将之成之则夫人之徳可知后妃之徳冝如闗雎夫人之徳冝如鹊巢二诗为二南之首圣人之意深也】鹊巢三章章四句
  采蘩夫人不失职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则不失职矣杨曰夫人为宗庙社稷主以共祭祀为职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毛曰于于也繁皤蒿也【孔曰白蒿也然则非水菜谓于其傍采之也 曹曰陆草也然采之必于池沼渚沚山涧之中者就以洁之也】沼池沚渚也【説文曰小渚曰沚小洲曰渚】公侯夫人执蘩菜以助祭【孔曰为葅以供豆实祭统曰夫人荐豆是夫人助祭以豆为重】 刘曰尊祭祀故直谓之事春秋有事于太庙大事于太庙是也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毛曰山夹水曰涧宫庙也【曹曰庄二十三年丹桓宫楹注曰宫庙也定之方中作于楚宫笺云楚宫谓宗庙也】
  被【皮竒反】之僮僮【音同】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毛曰被首饰也【孔曰被者少牢云主妇被褐此周礼所谓次也追师掌为编次次第髪长短为之所谓髪髢少牢云被裼纚笄笄上有次而已曹曰按周官内司服掌王后之六服三翟为祭服首则服副鞠衣告防之服展衣朝王及见賔客之服首则服编禒衣御于王及燕居之服首则服次髪鬄即次也非祭服所用侯伯夫人虽自褕翟以下亦不当以次为祭服也孔颖达知其不可乃复为之説曰被之僮僮为祭前在事之仪被之祁祁为祭毕去事之仪元不及正祭之服理岂得安按此夫人乃在商时不当以周之制礼为正也】僮僮竦敬也【刘曰步虽移而被不动之貌】夙早也【孔曰早祭日之晨夜祭祀之先夕先夕则视涤濯早则视饎防】朱曰公公所也谓宗庙之中非私室也 毛曰祁祁舒迟也去事有仪也郑曰还归自庙还燕寝也 朱曰祭之日及祭之
  夜陶陶遂遂如将复入然不欲遽去爱敬之无已也陈曰在公则竦敬还归则舒迟其礼容中节如此
  【张曰僮僮竦而敬也祁祁敬而舒也不独赋其在公之时而复赋其还归之际葢于是人情易以懈怠惟平时一于敬故于此亦不失也 段曰祭毕未始不敬但稍和易也乡党曰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出降一等怡怡如也】 黄曰国君夫人采蘩有常处奉祀有常礼将祭则僮僮而敬将归则祁祁而和此岂勉强所能至乎作序者曰可以奉祭祀则不失职可以云者是亦以夫人之徳言之欤事亲必若曾子而后可奉祭祀必若采蘩之夫人而后可左言可以荐鬼神可以羞王公此诗言可以奉祭祀皆有深意学者当自求之 姜曰鹊巢言徳如鸤鸠不能自营则冝若朴拙而无能者及观采蘩于沼沚而用之于公侯之事在公则僮僮其敬有肃肃在庙之意还归则祁祁其和有雝雝在宫之意然后知鹊巢之徳如鸤鸠非果拙也无为其所不为是以能奉宗庙而不失其职之所当然者乃前日拙诚所致也 朱曰或曰蘩所以生蚕葢古者后夫人有亲蚕之礼此诗亦犹周南之有覃也宫即记所谓宫桑蚕室也公亦即所谓公桑也事葢蚕事也
  采蘩三章章四句
  草大夫妻能以礼自防也
  王曰夫妇之际或至于敝而不终者无礼以自防故也
  喓喓【于遥反】草趯趯【托歴反】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敕中反】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户江反】
  毛曰兴也喓喓声也草虫常羊也【孔曰释虫云草虫负蠜郭璞曰常羊也陆云大小长短如蝗而青也】趯趯跃也阜螽蠜也【孔曰释虫云阜螽蠜也李巡曰蝗子也欧阳曰按尔雅阜螽谓之蠜草虫谓之阜蠜形似蝗而异种生于陆阜曰阜螽生于草间曰草虫】忡忡犹冲冲也止辞也觏遇也降下也 郑曰草虫鸣阜螽跃而从之 朱曰召南之大夫行役在外其妻独居见此二物以类相从似有阴阳之性因感时物之变而思其君子恐不得保其全而见之也【毛曰妇人虽适人有归宗之义 范曰未见君子忧心忡忡者忧心不当夫也妇人之从君子岂以为必得当之哉见礼则进不见礼则退故古之嫁者三月而后反马所以养廉耻也 姜曰其戒惧之意如此或曰污俗之渐革乎不然男子役而妇人独居亦常事耳况为大夫之妻而惴惴然仅免于滥何足云者乡射食飨之乐歌三篇舍草虫而取采苹葢谓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