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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氏毛诗集解
采采卷耳不盈顷【音倾】筐嗟我懐人寘彼周行【户康反】毛曰忧者之兴也 朱曰采采非一采也 毛曰卷耳苓耳也【孔曰郭璞云形似防耳丛生如盘陆防云叶青白色似胡荽白华细茎蔓生可为茹】顷筐畚属易盈之器也【释文韩诗曰欹筐也】懐思寘置也 郑曰器之易盈而不盈者忧思深也【孔曰由此人志有所念不在于此以兴后妃志欲君子官贤赏劳至于忧勤 李曰后妃自采卷耳则非中礼之俭故欧阳氏以为取喻言以卷耳采之难得亦如贤之难得也 苏曰卷耳易得之物顷筐易盈之物而不盈焉则志不在卷耳也今将求贤寘之列位而志不在亦不可得也】吕曰酒醴妇人之职臣下之勤劳君必有以劳之因采卷耳而有所感念及酒醴之用以劳人【姜曰自其采卷耳以和麯糵尚未盈顷筐而其心之所思已念贤者之不当逺役思为酒醴以劳之】贤者不当使之逺行从役以首章所以言嗟我懐人寘彼周行周行大道也大东之诗曰佻佻公子行彼周行行亦道也【朱曰诗有三周行此及大东皆道路之道鹿鸣道义之道东莱曰毛氏以周行为周之列位葢自左氏以来其旧矣然以经解则不若吕氏之説也】
陟彼崔【徂囘】嵬【五回】我马虺【呼回】隤【徒回】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懐
毛曰陟升崔嵬土山戴石虺隤病【朱曰马罢不能升高之病】姑且【孔曰言且者或当更有赏赐也 段曰未敢直其辞以赏赐之权在君耳】人君黄金罍【孔曰毛氏説金罍酒器也诸臣之所酢人君以黄金饰尊大一石金饰目葢刻为云雷之象名罍取于云雷故也】永长也 东莱曰行役之懐伤未易解也我姑且酌酒以劳之维以少寛其思使不永懐不永伤而已
陟彼高冈我马黄我姑酌彼兕【徐履反】觥【古横反】维以不永伤
毛曰山脊曰冈马病则黄【朱曰病极而变色也】兕觥角爵【孔曰兕一角青色重千斤以兕角为觥凡爵觚觯角散之外别有觥礼器曰宗庙之祭贵者献以爵贱者献以散尊者举觯卑者举角特牲云二爵二觚四觯一角一散是正礼无觥不在五爵之例礼图云觥大容七升知觥必以罚者闾胥掌其比觵挞罚之事小胥亦云觵其不敬者故桑扈丝衣皆云兕觥其觩明为罚而不犯矣凡飨与燕俱有之七月朋酒斯飨称彼兕觥左卫侯飨共成叔甯惠子引诗云兕觥其觩防酒思柔是飨有觥矣郑人燕赵孟穆叔子皮及曹大夫兴拜举觥爵是燕有觥矣飨与燕皆有旅酬恐其失礼故自罚之亦以为乐也乡饮无觥者主于行礼也 曹曰旅酬尽欢举觥自罚曲示勤厚然后我心庶几不至于长忧思而伤闵也】张曰伤则忧之至者凡诗之赋毎更一章则辞愈深焉【郑曰此章为意不尽申慇懃也】
陟彼砠【七余反】矣我马瘏【音涂】矣我仆痡【音敷】矣云何吁矣毛曰石山戴土曰砠瘏病也痡亦病 郑曰仆马皆病而今云何吁其亦忧矣深闵之辞 朱曰极言其勤劳嗟叹之状以为至是非饮酒所能释矣【曹曰燕飨不足以酬之也故付之嗟叹而已】葢讽其君子当厚其恩意无穷已之辞也 吕曰极言其勤劳之情而不言劳者以劳为不足故至于吁嗟则其情愈深矣【张曰反覆叙其勤劳所以见忧勤之至 段曰此辞发于闺门夫妇之间所以辅成君子体羣臣之志防矣】张曰原后妃之志如此则其君子之念其臣下可知矣其在宫阃之间思念如此则其相与不为宴安佚乐之事又可知矣卷耳四章章四句
樛木后妃逮下也言能逮下而无嫉妬之心焉
杨曰妇人无嫉妬之行容有勉而至者无嫉妬之心则性之矣【郑曰妇人之徳莫大于不妬忌葢功容可勉而根于情者难自克也】故以樛木况之木之樛与生俱生非矫揉而成
南有樛【居求反】木藟【力轨反】累【力追反】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毛曰兴也南南土也【曹曰南方多乔木禹贡州厥木惟乔】木下曲曰樛 孔曰藟与异亦之类也【陆玑云一名苣亦延蔓生叶艾白色其子赤酢而不美 曹曰即本草所谓千嵗藟尔】朱曰累犹系也 毛曰履禄绥安也 郑曰木枝以下垂之故故藟得累而蔓之喻后妃能以惠下逮众妾则众妾上附事之张曰室家既和故君子无所忧患【黄曰此文王雝雝在宫时也中庸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中庸形容其父子之美此诗形容其闺门之美中庸言其无忧此诗言其和乐】东莱曰后妃如此乐哉君子可谓福履绥之矣汉之二赵隋之独孤唐之武后其祸至于亡国则樛木之后妃诗人安得不深嘉而屡叹乎【杨曰福者备也备者百顺之名也后妃逮下使君子乐只则百顺集矣长自求多福不必言当天意而受福也】荥阳公曰樛木累但取其下曲则藟得以累之不取其木得以自蔽也鹿鸣食苹但取其食则相呼非取其羣居则环其角外向也
南有樛木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毛曰荒奄也【吕曰荒芘覆也】郑曰将犹扶助也
南有樛木葛藟萦【鸟营反】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毛曰萦旋成就也
樛木三章章四句
螽斯后妃子孙众多也言若螽斯不妬忌则子孙众多也
张曰言若螽斯为句言如螽斯多子孙也推其本则由于不妬忌而已故以继樛木之后 朱曰螽斯聚处和一而卵育繁多故以为不妬忌而子孙众多之比非必知其不妬忌也或曰古人精察物理固有以知其不妬忌也
螽斯羽诜【所巾反】诜兮冝尔子孙振【音真】振兮
毛曰螽斯蚣蝑也【孔曰陆玑防曰蝗类七月云斯螽一也长而青长角长股能以股相切作声 苏曰螽斯一生八十一子】陈曰言羽者螽斯羽虫也无羊之诗羊言角牛言耳状物多如此 毛曰诜诜众多也【王曰言其生之众】陈曰冝尔者归其自于后妃也【曹曰文王子孙众多虽曰受天之祜亦由太姒不妬忌故施惠均而继嗣广毎章必曰冝尔者言后妃之不妬忌其理则冝然也】杜左注曰振振盛也
螽斯羽薨薨兮冝尔子孙绳绳兮
毛曰薨薨众多也【王曰言其飞之众朱曰羣飞声也】朱曰绳绳不絶貌
螽斯羽揖【侧立反】揖兮冝尔子孙蛰【直立反】蛰兮
毛曰揖揖会聚貌【王曰言其聚之众】蛰蛰和集也【段曰众聚非和不能古人精察物理如此】吕曰螽斯始化其羽诜诜然比次而起已化则齐飞薨薨然有声既飞复敛羽揖揖然而聚歴言众多之状其变如此也 陈曰和集则并及其徳性矣夫子孙之多固可喜而徳性之善为尤可喜周家闺阃之和气盛者其气禀则然也贫儿富子自其少时习气固自不侔矣【段曰前曰振振曰绳绳归其自于尔后妃可也曰蛰蛰而和集则并及其情性矣亦归其自于尔不徒美其生育之众多而其子孙温厚和平易直子谅之气习有自来矣此古人所以成就其子孙于侍履之间者也凡家人妇子之与居朋友之与学其果善欤则子弟之良心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不善欤则子弟之良心虽有存焉者寡矣何也薰灼涵飬其所以习之者异也】
螽斯三章章四句
桃夭【于骄反】后妃之所致也不妬忌则男女以正昏姻以时国无鳏民也
杨曰后妃所致如此非政事所能及也此之谓风化【段日月今命田官以舍于郊而周官于嫁器之修且简也皆有令此所谓政事也豳人承躬稼之风虽妇人亦力于田畆则风化矣媒氏防男女之无夫家者而阅之嫁娶不时者则有罪此所谓政事也后妃不妬忌于深宫而天下之男女正焉则风化矣致如致师之致葢为之于此而彼自致也】王曰后妃处乎重闱深宻之地而四方之广家人妇子服化者正其本而已故察于治乱之形而不见其本者未可与论圣人之道也 张曰乖争之风始于闺门至于使万物不得其所而况昏姻之能以时乎此意葢深逺矣 曹曰男女以正谓三十而娶二十而嫁也昏姻以时谓霜降以后氷泮以前也 姜曰大抵二南之诗前后贯通闗雎覃卷耳三篇乃余诗根本自樛木以下皆自此三篇而出樛木之逮下螽斯之冝子孙自身以及家也至于桃天之室家得其冝兔罝之武夫尽其节芣苢之妇人适其性皆自家以及国其效益逺而莫测其所致之由莫之致而至焉人所不识也故序者不复言一诗之义特变其例曰后妃之化也后妃之美也葢一家之治后妃之所及也一国之治冝若非所及也若非所及而实始于后妃所以推本而序也过此以往则不止于一国之事道被于南国化行乎汝坟自国而逹之天下其效益逺而其事益大至此则非后妃之所能専美故再变其例曰徳广所及也道化行也而不専系于后妃虽然原始要终端本于闗雎而已于是以麟趾终焉而断之曰闗雎之应也所应非但麟趾特以末篇总之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冝其室家
毛曰兴也桃有华之盛者【张曰此诗兴也然兴之中有比焉惟比义轻于兴则谓之兴而已】王曰夭夭少好貌 毛曰灼灼华之盛【朱曰木少则花盛桃之有花正昏姻之时也月令仲春令防男女】之子嫁子也于往也李曰妇人谓嫁曰归 朱曰冝者和顺之意 东莱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因时物以发兴且以比其华色也既咏其华又咏其叶非有他义葢余兴未已而反覆歌咏之耳
桃之夭夭有蕡【浮云反】其实之子于归冝其家室
毛曰蕡实貌【朱曰实之盛】家室犹室家 朱曰互文以协韵耳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侧巾反】之子于归冝其家人
毛曰蓁蓁至盛貌冝其家人一家之人尽以为冝曹曰冝其家室男女之顺也女徳不徒取其顺取其顺而正也至于冝其家人则一家之人皆冝之其为道也必正矣【陈曰血气使人尤甚于壮年故少艾之女不闲于妇道轻鋭之士不坚于臣节又曰室家之顺非难正为难 黄曰冝其家室又曰冝其家人此则形容其男女以正之义也如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则父母国人皆贱之非所谓冝也大学曰冝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则知冝之一字亦不轻矣先儒説此篇只见昏姻以时而不及男女以正之意予故表而出之】
桃夭三章章四句
兔罝【子斜反】后妃之化也闗雎之化行则莫不好徳贤人众多也
张曰桃夭言后妃之所致而已至于兔罝则曰后妃之化葢和平之风至于使兔罝之人亦兴其好徳之彛性则固有不言而信不疾而速者其要特在于修身以齐家而已【段曰男女昏姻是齐家当然之效故所以致之之功可归诸后妃若乃兔罝之人好徳殆所谓无为而成者矣故所以特谓之化曰化则油然被冐非可以一事上求端也】
肃肃兔罝椽之丁【陟耕反】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欧阳曰肃肃严整貌 毛曰兔罝兔罟也【孔曰兔自作径路张罝以捕之也】丁丁椓杙声【曹曰椓杙也所以张罝】﨣﨣武貌干扞也孔曰公侯以武夫自固为扞蔽如盾为防守如城
然 朱曰言闻此椓杙之声而视其人则甚武而可以为国扞城者也化行俗美虽兔罝之野人而其才之可用犹如此足以见贤人之众多矣此文王时周人之诗极其尊称不过曰公侯而已亦文王未尝称王之一验也凡雅颂称王者皆追王后所作耳【黄曰诗人之辞最简直欲形容贤人众多故托兔罝武夫以为证非谓若此可以为此也亦非谓即此可以喻此也】
肃肃兔罝施于中逵﨣﨣武夫公侯好仇
毛曰逵九达之道 朱曰仇与逑同【匡衡引诗闗雎亦作仇字】公侯善匹犹曰圣人之耦也则非特扞城而已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﨣﨣武夫公侯腹心
毛曰中林林中【王曰中林人莫之闻见也欲观好徳之实其在于隠处乎】朱曰腹心同心同徳之谓则又非特好仇而已 姜曰要之﨣﨣武夫可以得其力而难以得其心今以其﨣﨣之勇为公侯腹心之用
兔罝三章章四句
芣【音浮】苢【音以】后妃之美也和平则妇人乐有子矣
张曰后妃和平则妾御乐有子【杨日后妃无嫉妬之心则和平矣惟其和平故天下化而和平则妇人以有子为乐矣】然则风化之本不越乎先王闺门之内性情之际而已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毛曰采采非一采也芣苢马舄马舄车前也冝懐任焉【孔曰今车前草大叶长穗好生道边江东人呼为虾蟆衣 陆曰其子可治妇人产难 曹曰説文云芣苢二名马舄其实如李令人冝子其説出于王防图葢羌戎所献与中国异者也】薄辞也采取也有藏也 朱曰言采之又曰有之言掇之又曰埒之言袺之又曰襭之虽不广譬曲喻而周旋一物之间已尽人之情矣 杨曰天下和平非文辞形容所能及故每章言采采而已无他辞也朱曰化行俗美室家和平妇人无事相与采此芣苢而赋其事以相乐也 吕曰六章皆言采者之情状以见其所以乐也【陈曰惟恐得之寡而用之易尽也 曹曰言其采之无斁也】
采采芣苢薄言掇【都夺反】之采采芣苢薄言埒【力活反】之毛曰掇拾埒取也【朱曰埒取其子也】
采采芣苢薄言袺【音结】之采采芣苢薄言襭【户结反】之毛曰袺执衽也扱衽曰襭【朱曰袺以衣贮之而执其衽也襭以衣贮之而扱其衽于带间也】
芣苢三章章四句
汉广徳广所及也文王之道被于南国美化行乎江汉之域无思犯礼求而不可得也
黄曰居周南因汉水以起兴亦犹郑以溱洧名篇陈以宛丘名篇也 李曰汉水出兴元府西县嶓山东流汉阳军触大别山南入于江江水出茂州汶山东流至苏州许浦入海 朱曰江汉之俗其女好游汉魏以来犹然如大堤之曲可见也 曹曰子思曰帝乙之时王季以九命作伯于西受圭瓒秬鬯之赐文玉继父为伯又使兼治南国江汉汝旁之诸侯江汉去岐丰逺矣非徳广焉能及之【黄曰此正文王风化自北而南之时张曰以纣之世礼义陵迟文王在岐周而逺至于汝坟以及乎江汉其风化如此之美夫以周之盛时】
【洛邑如此之近号为别都而其俗未能尽革既歴三纪然后世变风移焉则恶习之所染也如此可不畏哉是以君子谨其所处也】王曰化民而至于男女无思犯礼则其诰教之所能令刑诛之所能禁者葢可知矣然则化人者不能感通其精神变易其志虑未可以言至也又曰汉广言文王之徳汝坟言文王之化前此未尝言文王而于此言之者归成焉耳葢阴作成物而阳以成嵗为名天之道也 段曰曰徳曰道曰化初无异义自文王而言之则谓之徳谓之道自其所及者言之则谓之化被有被覆之义如元气之上际下蟠也然元气之翕张卒不可见惟于万物敷荣之处验之犹诗人因江汉之游女而后得以验美化之行也曰文王之道被于南国泛论文王教化之大本也曰美化行乎江汉之域指论一时教化之明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