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传辨疑

  非本义不録
  十有二月甲子宋公成卒
  左氏曰冬十有二月宋平公卒初元公恶寺人栁欲杀之及丧栁炽炭于位将至则去之比又有宠非本义不録
  十有一年夏四月丁巳楚子防诱蔡侯般杀之于申楚公子弃疾帅师围蔡
  左氏曰景王问于苌曰今兹诸侯何实吉何实凶对曰蔡凶此蔡侯般弑其君之嵗也嵗在豕韦弗过此矣楚将有之然壅也嵗及大梁蔡复楚凶天之道也
  般弑君父世有人焉般即诛矣岂有嵗在豕韦而般弑君复遇豕韦而般见讨之理乎与嵗及大梁蔡复楚凶等语皆不经之论
  公羊曰楚子防何以名絶曷为絶之为其诱讨也此讨贼也虽诱讨之则曷为絶之懐恶而讨不义君子不与也
  按蔡般弑逆十三年矣楚子有意于讨则讨之久矣今此诱蔡侯直欲得其国耳不特懐恶而讨不义也公羊又以名楚子为絶之亦非也邾人尝用鄫子矣楚人尝用蔡世子矣至恶也而春秋未尝名何独于此名以絶之乎
  谷梁曰何为名之也夷狄之君诱中国之君而杀之故谨而名之也称时称月称日称地谨之也
  夷狄之君诱中国之君而杀之固可罪也然不以名见义名而见义一字褒贬之弊也其称地亦非谨之也纪实事也使不称地则杀之何所乎
  大搜于比蒲
  左氏曰五月齐归薨大搜于比蒲非礼也
  得之
  公羊曰大搜者何简车徒也何以书盖以罕书也大搜于夫人薨之时而公羊乃曰以罕书何其缪
  哉
  仲孙貜防邾子盟于祲祥
  左氏曰孟僖子防邾庄公于祲祥修好礼也
  赵氏曰按春秋圣防多矣何独于有丧之时而称得礼是时又无大患邾又小国何能有救患之益而汲汲云礼叶氏曰盟多矣于此特言礼盖谓齐归薨不废修好发例案邾鲁前此未有怨而不可释者何遽而盟若但为好是忘哀也以是为礼孰不可以为礼
  秋季孙意如防晋韩起齐国弱宋华亥卫北宫佗郑罕虎曹人杞人于厥憖
  左氏曰楚师在蔡晋荀吴谓韩宣子曰不能救陈又不能救蔡物以无亲晋之不能亦可知也已为盟主而不恤亡国将焉用之秋防于厥憖谋救蔡也郑子皮将行子产曰行不远不能救蔡也蔡小而不顺楚大而不徳天将弃蔡以壅楚盈而罚之蔡必亡矣且丧君而能守者鲜矣三年王其有咎乎美恶周必复王恶周矣晋人使狐父请蔡于楚弗许
  叶氏曰文九年公子遂防晋人等救郑传以为赵盾宋华耦卫孔达许大夫也缓不及楚师故皆书人以惩不恪襄三年晋人等防于澶渊宋灾故传以为叔孙豹晋赵武齐公孙虿宋向戍卫北宫佗郑罕虎及小邾之大夫也谋归财而后无归故皆书人以尤不信此果为救蔡邪则当书救而后不果邪则前缓不及师且见贬况不行乎救灾捍患诸侯之义也宋灾无归财则贬蔡围谋救不果而无贬吾莫知其说矣然则此防适在楚围蔡之时故意云尔愚按三年王其有咎美恶周必复之说与公子弃疾围蔡同为不经之论
  九月己亥我小君齐归
  左氏曰九月齐归公不慼晋士之送葬者归以语史赵史赵曰必为鲁郊侍者曰何故曰归姓也不思亲祖不归也叔向曰鲁公室其卑乎君有大丧国不废搜有三年之丧而无一日之慼国不恤丧不忌君也君无慼容不顾亲也国不忌君君不顾亲能无卑乎殆其失国
  此格言也但非本义不録
  公羊曰齐归者何昭公之母也
  以前见不録
  冬十有一月丁酉楚师灭蔡执蔡世子有以归用之公羊曰此未逾年之君也其称世子何不君灵公不成其子也不君灵公则曷为不成其子诛君之子不立非怒也无继也恶乎用之用之防也其用之防奈何盖以筑防也
  康侯胡氏曰非也楚防杀蔡侯般弃疾围其国凡八月而见灭世子在穷迫危惧之中国未暇立乎其位安得为未逾年之君而称子也愚谓蔡般弑逆人所当讨然侥幸在位十三年其义虽不君之然春秋亦据实书曰蔡侯般矣何至此反不成其子乎设使不成其子安得反称世子乎且经书用之谓祭神也与邾人用鄫子同公羊又以为筑防何氏又强为解释曰持其足以头筑防可谓至为怪妄者也
  谷梁曰此子也其曰世子何也不与楚杀也一事注乎志所以恶楚子也
  按蔡有居丧已立谓之子未立谓之世子岂有不与楚杀而特称世子之理乎称用世子自足以恶楚子但称世子岂足以恶楚子乎
  十有二年春齐髙偃帅师纳北燕伯于阳
  左氏曰齐髙偃纳北燕伯欵于唐因其众也
  按经但言纳北燕伯于阳左氏云因唐之众未详信否
  公羊曰伯于阳者何公子阳生也子曰我乃知之矣在侧者曰子茍知之何以不革曰如尔所不知何春秋之信史也其序则齐桓晋文其防则主防者为之也其辞则丘有罪焉尔
  按昭三年经书北燕欵出奔齐今经又书齐髙偃纳北燕伯于阳其为诸侯明矣公羊乃摘伯于阳三字而以为公子阳生不惟昧经防虽训诂亦懵然也而又引孔子之言以实之使孔子既明知其为臣而非君乃以尔所不知而不敢改正而又称春秋为信史皆妄也其惑后世甚矣
  谷梁曰纳者内不受也燕伯之不名何也不以髙偃挈燕伯也
  按诸侯奔而名者别其为何君耳非贬而名之也燕伯不名出奔时已前见耳非不以髙偃挈燕伯也
  楚杀其大夫成熊
  左氏曰书曰杀其大夫成熊懐宠也
  凡春秋书杀其大夫讥専杀耳非谓懐宠而书杀其大夫也
  冬十月公子憖出奔齐
  左氏曰季平子立而不礼于南蒯南蒯谓子仲吾出季氏而归其室于公子更其位我以费为公臣子仲许之南蒯语叔仲穆子且告之故季悼子之卒也叔孙昭子以再命为卿及平子伐莒克之更受三命叔仲子欲搆二家谓平子曰三命逾父兄非礼也平子曰然故使昭子昭子曰叔孙氏有家祸杀嫡立庶故婼也及此若因祸以毙之则闻命矣若不废君命则固有着矣昭子朝而命吏曰婼将与季氏讼书辞无颇季孙惧而归罪于叔仲子故叔仲小南蒯公子憖谋季氏憖告公而遂从公如晋南蒯惧不克以费叛如齐子仲还及卫闻乱逃介而先及郊闻费叛遂奔齐
  叶氏曰按鲁大夫出奔未有不书于经者今但见冬十月憖出奔齐而不见如晋是未尝往晋也杜预谓还不复命而奔故史不书盖传言憖与叔仲小南蒯谋季氏而从公如晋南蒯以费叛憖闻乱及郊奔齐故云耳是亦不然公孙归父亦谋季氏不克而奔者经先书公孙归父如晋后书归父还自晋至笙遂奔齐公孙敖以非礼而逃者经亦先书公孙敖如京师不至而复而后书奔莒何憖而独不书乎
  晋伐鲜虞
  左氏曰晋荀吴伪防齐师者假道于鲜虞遂入昔阳秋八月壬午灭肥以肥子緜皋归晋伐鲜虞因肥之役也
  按晋灭肥以肥子归等事经皆不见因肥之役于经无所发明不録
  谷梁曰其曰晋狄之也其狄之何也不正其与夷狄交伐中国故狄称之也
  莘老孙氏曰按先儒论春秋狄晋之事以为假道鲜虞还而伐之春秋恶其夷狄之行故狄之然考之于经以鲜虞为同姓则春秋伐同姓多矣以晋不能行伯与楚争诸侯则春秋可责之诸侯盖多矣何独晋哉
  十有三年春叔弓帅师围费
  左氏曰十四年南蒯遂奔齐侍饮酒于景公公曰叛夫对曰臣欲张公室也子韩晳曰家臣而欲张公室罪莫大焉
  黄氏曰意此时大夫皆执国命齐大夫亦恶南蒯之言害已故非之尔戴氏曰凡叛季氏者皆以张公室为名其意虽未必然然其辞则正
  夏四月楚公子比自晋归于楚弑其君防于干谿左氏曰夏五月癸亥王缢
  杜氏曰癸亥五月二十六日皆在乙夘丙辰后经书四月误愚按当以经为正
  公羊曰此弑其君其言归何归无恶于弑立也归无恶于弑立者何灵王为无道作干谿之台三年不成楚公子弃疾胁比而立之然后令于干谿之役曰比已立矣后归者不得复其田里众罢而去之灵王缢而死
  经书归纪实事也非以书归为无恶也公羊以归谓无恶既引作台之事以承之又引弃疾胁比之事以辨之似谓比之弑君本无恶而春秋加之弑耳岂不害名教哉
  谷梁曰自晋晋有奉焉尔归而弑不言归言归非弑也归一事也弑一事也而遂言之以比之归弑比不弑也弑君者日不日比不弑也
  案经明书公子比弑其君防而谷梁乃就归字与不书日生义谓之不弑凡例之害经防一至于此
  楚公子弃疾杀公子比
  公羊曰比已立矣其称公子何其意不当也其意不当则曷为加弑焉尔比之义宜乎效死不立大夫相杀称人此其称名氏以弑何言将自是为君也按比已立而称公子者陆氏所谓弃疾假立为君国人心非不服比虽立亦未如君故以两下相杀之辞书之与贯道所谓比簒立非所君者是也非谓其意不当也又大夫两下相杀正当书名氏非谓将自是为君而称名氏不称人也
  谷梁曰当上之辞也当上之辞者谓不称人以杀乃以君杀之也讨贼以当上之辞杀非弑也比之不弑有四取国者称国以弑楚公子弃疾杀公子比比不嫌也春秋不以嫌代嫌弃疾主其事故嫌也
  按经书公子弃疾杀公子比乃两下相杀之辞非当上之辞也此不称人者弃疾不以讨贼杀比也非不称人以君杀之也谷梁本以比非弑故有不以嫌代嫌之说然不知失经防矣
  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
  左氏曰同盟于平丘齐服也令诸侯日中造于除癸酉退朝子产命外仆速张于除子大叔止之使待明日及夕子产闻其未张也使速往乃无所张矣及盟子产争承曰昔天子班贡轻重以列列尊贡重周之制也卑而贡重者甸服也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侯之贡惧弗给也敢以为请诸侯靖兵好以为事行理之命无月不至贡之无艺小国有阙所以得罪也诸侯修盟存小国也贡献无极亡可待也存亡之制将在今矣自日中以争至于昏晋人许之既盟子大叔咎之曰诸侯若讨其可渎乎子产曰晋政多门贰偷之不暇何暇讨国不竞亦陵何国之为
  按此盟本晋昭公乗楚之乱而为之非为齐服也余非本义不録
  公不与盟
  公羊曰公不与盟者何公不见与盟也公不见与盟大夫执何以致防不耻也曷为不耻诸侯遂乱反陈蔡君子不耻不与焉
  案左氏复陈蔡本弃疾观从之徒欲树党而自复尔非因平丘之防楚始复之以恱诸侯也使果因此防以复陈蔡当有兴灭继絶之风何得以鲁不与防为不耻且后之致防本别有义非以不耻而致防也夫鲁以千乗之主出防而不得盟固晋之罪然鲁能无取辱之讥乎特比之晋侯薄乎云尔
  谷梁曰同者有同也同外楚也公不与盟者可以与而不与讥在公也其日善是盟也
  此晋不使鲁盟非鲁可以与而自不与也春秋讥晋也重讥鲁也轻谷梁反是不可谓知言也且平丘之盟强楚日横诸侯日离何善之有设使善之亦不在书日也同外楚之说尤浅近
  蔡侯庐归于蔡陈侯呉归于陈
  公羊曰此皆灭国也其言归何不与诸侯専封也赵氏曰此本是列国今改过复其所尔愚谓使不与诸侯専封正当志其専封之事以罪楚何得改其文曰归而为楚隠恶乎
  谷梁曰善其成之防而归之故谨而日之此未尝有国也使如失国辞然者不与楚灭也
  楚灭陈蔡经既实书之今其归国经又实书之其灭其归义皆可见何谓未尝有国而使如失国辞然以见不与楚灭之义乎
  冬十月蔡灵公
  左氏曰礼也
  诸侯国灭身死见王政衰微夷狄肆暴弱国不能自存三十一月而始得何礼之有
  谷梁曰变之不有三失徳不弑君不灭国不然且之不与楚灭且成诸侯之事也
  莘老孙氏曰蔡侯般见杀于十年之夏至是始书其者盖蔡侯庐归国然后举其也谷梁以般之失徳而书为不与楚灭而成诸侯之事则失之矣辨又见后二十年
  吴灭州来
  左氏曰吴灭州来令尹子期请伐吴王弗许曰吾未抚民人未事鬼神未修守备未定国家而用民力败不可侮州来在吴犹在楚也子姑待之
  杜氏曰州来楚邑叶氏曰州来国也左氏以巢及州来皆楚也非也邑不言灭外相取邑则系国刘氏曰灭之名施于国非县所得伉也
  十有四年春意如至自晋
  左氏曰意如至自晋尊晋罪已也尊晋罪已礼也刘氏曰非也此亦一事再见卒名耳鲁本无罪何罪已之有且春秋假鲁史以达王义非専为鲁记其忧乐之情而已也假使鲁当时不敢怨晋安于受辱固非春秋所特书也
  谷梁曰大夫执则致致则名意如恶然而致见君臣之礼也
  春秋不书常事若大夫执则致又可见君臣之礼则常事而已是皆因名以生义者也
  冬莒杀其公子意恢
  左氏曰秋八月莒着丘公卒郊公不慼国人弗顺欲立着丘公之弟庚与蒲余侯恶公子意恢而善于庚与郊公恶公子铎而善于意恢公子铎因蒲余侯而与之谋曰尔杀意恢我出君而纳庚与许之冬十二月蒲余侯兹夫杀莒公子意恢郊公奔齐公子铎逆庚与于齐齐隰党公子鉏送之有赂田
  按废立大事也使铎迎庚与而立之郊公奔齐春秋安得不书而独志杀意恢之事乎且杀意恢者兹夫也则是两下相杀也春秋又安得不书其名而书国乎又郊公奔齐则齐纳之矣不意铎又迎庚与于齐齐又使隰党公子鉏送之也此皆事理之不然者故此未足信也
  谷梁曰言公子而不言大夫莒无大夫也莒无大夫而曰公子意恢意恢贤也曹莒无大夫其所以无大夫者其义异也
  按曹伯爵中国也莒子爵小国也大国三卿中国二卿小国一卿何云曹莒无大夫乎自庄二十五年经书曹杀其大夫则曹有大夫明矣谷梁见经书公子不书大夫遂附防称莒无大夫其不知理如此
  十有五年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乐卒事
  左氏曰春将禘于武宫戒百官二月癸酉禘叔弓涖事籥入而卒去乐卒事礼也
  经言有事本常祀耳而左氏以为禘既失实矣又叔弓卒而去乐卒事左氏以为礼又失理也如其礼则春秋不书矣
  公羊曰其言去乐卒事者何礼也君有事于庙闻大夫之丧去乐卒事
  刘氏曰非也曾子问君在祭不得成礼者几仲尼语之详矣而不及此此所以知其非也
  谷梁曰君在祭乐之中闻大夫之丧则去乐卒事礼也君在祭乐之中大夫有变以闻可乎大夫国体也古之人重死君命无所不通
  刘氏曰非也按礼记卫侯曰栁庄死虽当祭必告然则当祭不告者礼也当祭而告者爱也其亦可知矣献可杜氏曰春秋书有事盖起文也若宣八年有事于太庙为仲遂起文也今有事于武宫亦以叔弓卒而书明矣书之必有所讥此书籥入叔弓卒去乐卒事三传皆以为礼茍合礼则春秋常事不书也故孙氏为羽籥既陈虽有卿佐之丧不可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