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传辨疑

  公羊曰此伐楚也其言救江何为缓也其为缓奈何伐楚为救江也
  公谷解其文而不解其义何益于经哉
  谷梁曰此伐楚其言救江何也江逺楚近伐楚所以救江也
  谷梁言江逺楚近非也乃江近楚逺耳
  四年春公至自晋
  夏逆妇姜于齐
  左氏曰逆妇姜于齐卿不行非礼也君子是以知出姜之不允于鲁也曰贵聘而贱逆之君而卑之立而废之弃信而壊其主在国必乱在家必亡不允宜哉诗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敬主之谓也
  刘氏曰假令卿行遂可谓之礼乎愚谓使不使卿春秋当书大夫之名以见义如纪履繻来逆女之类可也今经不书大夫之名读者何所据而见义哉
  公羊曰其谓之逆妇姜于齐何畧之也髙子曰娶乎大夫者畧之也
  啖氏曰传无事迹焉知娶乎大夫刘氏曰此虽孤经无他证据然鲁初纳币乃用上卿审娶大夫者礼岂如此崇乎愚谓若娶大夫之女经当书曰逆某女于齐亦不得言妇姜也
  谷梁曰其曰妇姜为其礼成乎齐也其逆者谁也亲逆而称妇或者公与何其速妇之也曰公也其不言公何也非成礼于齐也曰妇有姑之辞也其不言氏何也贬之也何为贬之也夫人与有贬也
  刘氏曰且令非礼成于齐者云公如齐逆妇姜足矣文不当没公刺讥之事未有没公也此似不识春秋不但失解而已愚谓谷梁谓成礼乎齐以其称妇故也复曰妇有姑之辞何其自返之速也若宋荡伯姬来逆妇杞伯姬来求妇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侨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皆有姑之辞谷梁亦尝自言之矣何独于此解妇姜为礼成乎齐哉
  秋楚人灭江
  左氏曰君子曰诗云惟彼二国其政不获惟此四国爰究爰度其秦穆之谓矣
  此等处引诗皆左氏自为之所以多无理趣
  卫侯使甯俞来聘
  左氏曰卫甯武子来聘公与之宴为赋湛露及彤弓不辞又不答赋使行人私焉对曰臣以为肄业及之也昔诸侯朝正于王王宴乐之于是乎赋湛露则天子当阳诸侯用命也诸侯敌王所忾而献其功于是乎赐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觉报宴今陪臣来继旧好君辱贶之其敢干大礼以自取戾
  非本义不録
  五年春王正月王使荣叔归含且赗
  左氏曰春王使荣叔来含且赗召昭公来防礼也何氏曰礼尊不含卑又不兼二礼左氏以为礼于义为短刘氏曰庶子为君为其母无服不敢二尊者也妾母称夫人王不能正而又使公卿防之何礼之有献可杜氏曰妾母之薨天王既归含赗今又使卿防而左氏以为礼杜氏以为不及事谷梁以为鄙上之辞皆非也
  公羊曰其言归含且赗何兼之兼之非礼也
  赵氏曰公谷又云讥一人兼行二礼殊乖礼意据礼含赗禭止一人兼行耳若每事须一人则罄王朝之臣不足以充丧礼之使也
  谷梁曰含一事也赗一事也兼归之非正也其曰且志兼也其不言来不周事之用也赗以早而含已晩胡氏曰二传皆言兼之成风僖公之妾母也妾母不得上僣夫人既僣称夫人天王不能正又使荣叔归含且赗故经书之讥天王厚礼诸侯之妾母也非讥兼也何休谓去天字以贬亦非且春秋尊王安得贬乎刘氏曰春秋恶归之云乎岂曰恶兼之云乎又曰其不言来不周事之用亦非也宰咺岂周事之用乎何以言来啖氏曰承上言成风薨不言来可知也愚谓不言来文势不可言来也若曰天王使荣叔来归含且赗则其文支矣故不言来耳何有别义哉其曰赗早含晩固然然有大害理者赗早含晩非所论矣若但论早晩则无异不能三年丧而缌麻之察而已
  三月辛亥我小君成风
  公羊曰成风者何僖公之母也
  公羊谓僖公母嫡母邪妾母邪嫡妾不辨是无义也何以解经哉
  王使召伯来防
  谷梁曰防之礼于鄙上
  谷梁不解春秋所书之防而论防之礼况鄙上之谈全无礼乎
  秋楚人灭六
  左氏曰冬楚公子燮灭蓼臧文仲闻六与蓼灭曰臯陶庭坚不祀忽诸徳之不建民之无援哀哉
  案楚若灭蓼经当书之若曰不赴灭六何以赴若曰闻其事而史书之则臧文仲两闻之矣鲁史安得不书鲁史既书其事既同孔子安得削一笔一哉皆所不解者也
  六年秋季孙行父如晋
  左氏曰季文子将聘于晋使求遭丧之礼以行其人曰将焉用之文子曰备豫不虞古之善教也求而无之实难过求何害
  非本义不録
  冬十月晋杀其大夫阳处父晋狐射姑出奔狄
  左氏曰晋搜于夷舍二军使狐射姑将中军赵盾佐之阳处父至自温改搜于董易中军阳子成季之属也故党于赵氏且谓赵盾能曰使能国之利也是以上之宣子于是乎始为国政制事典正法罪辟狱刑董逋逃由质要治旧洿本秩礼续常职出滞淹既成以授太傅阳子与太师贾佗使行诸晋国以为常法贾季怨阳子之易其班也而知其无援于晋也九月贾季使续鞫居杀阳处父书曰晋杀其大夫侵官也十一月丙寅晋杀续简伯贾季奔狄宣子使臾骈送其帑
  刘氏曰左氏曰侵官也案左氏此事始末罪处父独有称赵宣子为能耳改搜易将皆出晋侯何以为处父侵官邪人君任贤不称必将致败茍食禄者举当谏君况处父晋国太傅邪事有不便言之宜矣以此为侵官是教大臣拱黙也左氏又曰阳子成季之属也故党于赵氏此欲致其法必于侵官以涂汚处父耳凡言党者以其阴私比周不以正举者也若举不失人亦何谓党乎如处父之举赵盾赵盾卒为良大夫其退贾季贾季卒为乱而奔皆可谓当矣非故有所厚薄也春秋岂忽于此贬之耶如使大臣见贤而举谓之侵官见贤而不举乃其职矣不亦谬乎康侯胡氏曰人君用人失当则其国必危凡立于朝者举当谏君况身为晋国太傅邪若以为侵官将相大臣非其人百官有司失其职在位者常拱黙自全阴听人主之所为至于颠危而不救则将焉用彼相乎率天下臣子为持禄容身不忠之行以误国家事者必此侵官之説夫许氏曰处父贤赵盾而不可姑射为国忠谋岂曰党哉使处父于此从容不言以免为智者是使国不用贤而用乱人也非蹇蹇匪躬臣道之训也传又罪其改搜为侵官当襄公时晋政未乱卿帅之重孰能擅改使谋出处父而公行之又何咎焉愚谓使贾季以私意使杀处父经必不书曰晋杀其大夫使赵盾为处父所荐安得不杀贾季而容其奔狄又使臾骈送其帑哉大凡左氏造事迁就类如此读者以理求之其伪自不能隠矣
  公羊曰晋杀其大夫阳处父则狐射姑曷为出奔射姑杀也射姑杀则其称国以杀何君漏言也其漏言奈何君将使射姑将阳处父谏曰射姑民众不説不可使将于是废将阳处父出射姑入君谓射姑曰阳处父言曰射姑民众不説不可使将射姑怒出刺阳处父于朝而走
  陈岳氏曰春秋书杀多矣君杀则称君臣杀则称臣盗杀则称盗斯谓之君漏言称国误矣刘氏曰处父见杀射姑出奔有何可疑而明射姑杀处父乎成十五年宋杀其大夫山宋华元出奔晋然则杀山者亦华元乎愚谓审射姑闻襄公言出刺处父于朝而走当在襄公时何为在襄公既之后乎三传上欲解称国以杀下欲解既杀处父而射姑出奔既不知事实又不知春秋大义故其穿凿如此
  谷梁曰称国以杀罪累上也襄公已其以累上之辞言之何也君漏言也上泄则下闇下闇则上聋且闇且聋无以相通夜姑杀者也夜姑之杀奈何曰晋将与狄战使狐夜姑为将军赵盾佐之阳处父曰不可古者君之使臣也使仁者佐贤者不使贤者佐仁者今赵盾贤夜姑仁其不可乎襄公曰诺谓夜姑曰吾始使盾佐女今女佐盾矣夜姑曰敬诺襄公死处父主竟上事夜姑使人杀之君漏言也故士造辟而言诡辞而出曰用我则可不用我则无乱其徳邦衡胡氏曰案经称国以杀君杀之也岂有臣下相杀而称国乎又是襄公已方书杀处父安得谓襄公漏言哉
  闰月不告月犹朝于庙
  公羊曰不告月者何不告朔也曷为不告朔天无是月也闰月矣何以谓之天无是月非常月也犹者何通可以已也
  刘氏曰公羊谓不告朔礼也犹朝于庙非礼也非也闰虽无常而政有常安得不告假令闰在十二月者必有立春立春之政所当告也若就前月告之则先时若就后月告之则不及时由是观之闰自当告也
  谷梁曰不告月者何也不告朔也不告朔则何为不言朔也闰月者附月之余日也积分而成于月者也天子不以告朔而丧事不数也犹之为言可以已也刘氏曰闰月亦有政可得勿告乎吾于公羊既言之矣朴卿吕氏曰置闰非人之私意也以日月之行一合朔而一置月则闰月之置亦以其合朔置之也闰月虽无中气而有朔望孰谓闰月而非朔乎公羊以为天无是月误矣谷梁以为天子不以告朔而丧事不数也亦误矣夫丧事之不数者以年计不以月计也告朔则以月计也孰谓天子不以告朔乎
  七年春公伐邾三月甲戌取须句遂城郚
  左氏曰春公伐邾间晋难也三月甲戌取须句寘文公子焉非礼也
  赵氏曰若实如左氏则经文当书以示讥经既不书何凭为实且书取皆讥之叶氏曰文公子审叛其父我取其邑而封之辞不应无所贬此理必不然者盖传误须句以为国也使实有此絶大皥之祀以与邻国叛臣其辠又大于取邑亦不应无异文也
  公羊曰取邑不日此何以日内辞也使若他人然刘氏曰非也僖公时亦尝伐邾取须句矣何不为内辞哉何休曰所以深讳者扈之盟不见序并为敢邑故案僖公取须句之年与邾战于升陉败内之师理亦可讳而何故不曰以为内辞哉又僖二十六年伐齐取谷书公至自伐齐者公羊以为虽得意且有后患故从不得意之例以致公也然僖公之后卒无患今此縁取邑之故故扈之盟不见序可谓后有患何不书公至自伐邾娄以起不得意乎夫取谷无患也书公至取须句有患不书公至何二三哉陈岳氏曰外事多从赴告内事多从旧史日即日不日即不日公羊谓讳之不足取
  谷梁曰取邑不日此其日何也不正其再取故谨而日之也
  刘氏曰非也设不日则听其取乎诸取邑不日者皆听之矣叶氏曰僖公既取须句又取訾娄一公而连取邾二邑不谨而日文公与僖公异世而再取乃谨而日乎其轻重不伦矣此乃见内取邑十一不日而此独日故妄意之也
  宋人杀其大夫
  左氏曰书曰宋人杀其大夫不称名众也且言非其罪也
  赵氏曰若杀大夫众而不书名则晋杀三郤郑盗杀大夫何乃悉书乎故知妄也
  公羊曰何以不名宋三世无大夫三世内娶也啖氏曰公羊以三世内娶便云三世无大夫不近人理
  谷梁曰称人以杀诛有罪也
  此非盗贼之辞安得称人便为有罪乎
  戊子晋人及秦人战于令狐
  左氏曰晋襄公卒灵公少晋人以难故欲立长君赵孟曰立公子雍好善而长先君爱之且近于秦秦旧好也置善则固事长则顺立爱则孝结旧则安为难故故欲立长若有此四徳者难必抒矣贾季曰不如立公子乐辰嬴嬖于二君立其子民必安之赵孟曰辰嬴贱班在九人其子何震之有且为二嬖淫也为先君子不能求大而出在小国辟也毋淫子辟无威陈小而逺无援将何安焉杜祁以君故让偪姞而上之以狄故让季隗而已次之故班在四先君是以爱其子而仕诸秦为亚卿焉秦大而近足以为援母义子爱足以威民立之不亦可乎使先蔑士防如秦逆公子雍贾季亦使召公子乐于陈赵孟使杀诸郫秦康公送公子雍于晋曰文公之入也无卫故有吕郤之难乃多与之徒卫穆嬴日抱太子以啼于朝曰先君何辠其嗣亦何辠舍适嗣不立而外求君将焉寘此出朝则抱以适赵氏顿首于宣子曰先君奉此子也而属诸子曰此子也才吾受子之赐不才吾唯子之怨今君虽终言犹在耳而弃之若何宣子与诸大夫皆患穆嬴且畏偪乃背先蔑而立灵公以御秦师箕郑居守赵盾将中军先克佐之荀林父佐上军先蔑将下军先都佐之步招御戎戎津为右及堇阴宣子曰我若受秦秦则賔也不受防也既不受矣而复缓师秦将生心先人有夺人之心军之善谋也逐冦如追逃军之善政也训卒利兵秣马蓐食潜师夜起戊子败秦师于令狐至于刳首
  啖氏曰上言背先蔑立灵公明蔑在秦也次言先蔑将下军则是在晋也何其自相背乎经言先蔑奔秦不言出明在外矣言背可也言将下军非也盖先蔑时为下军将而身在秦故知误言也木讷赵氏曰晋襄公之卒于是期年襄公之久矣岂晋至是始谋立君左氏之説不然也且左氏初言先蔑如秦则蔑在秦次言先蔑将下军则蔑在晋蔑既迎雍于秦则必不肯将兵以拒秦茍已将兵拒秦岂容复奔秦邪理无可通者皆失之诬也黄氏曰据经文之次第则传文诚不足凭盖全与经文相背也愚谓经不言败而传言败秦师亦与经异也夫左固多诬然不应如此之详盖别是一时事而误凑合于此故不伦欤
  晋先蔑奔秦
  左氏曰己丑先蔑奔秦士防从之先蔑之使也荀林父止之曰夫人太子犹在而外求君此必不行子以疾辞若何不然将及摄卿以往可也何必子同官为寮吾尝同寮敢不尽心乎弗听为赋板之三章又不听及亡荀伯尽送其帑及其器用财贿于秦曰为同寮故也士防在秦三年不见士伯其人曰能亡人于国不能见于此焉用之士季曰吾与之同罪非义之也将何见焉及归遂不见
  邦衡胡氏曰晋襄卒于六年岂有至此尚未立君者则是灵公已立明矣左氏求君之説未为合理案六年传云先蔑如秦逆公子雍不见先蔑之归而此战序为下军之将则谓先蔑在秦亦非也此盖晋秦战而先蔑遂奔尔不言出奔自军中而去也
  公羊曰此晋先昧也其称人何贬曷为贬外也其外奈何以师外也何以不言出遂在外也
  案公羊见战后书先蔑奔秦故以令狐之役为先蔑而贬称之耳他无所考也
  谷梁曰不言出在外也
  此説得之但未若孙氏之説尤明白
  狄侵我西鄙
  左氏曰狄侵我西鄙公使告于晋赵宣子使因贾问酆舒且让之酆舒问于贾季曰赵衰赵盾孰贤对曰赵衰冬日之日也赵盾夏日之日也
  非本义不取
  秋八月公防诸侯晋大夫盟于扈
  左氏曰秋八月齐侯宋公卫侯陈侯郑伯许男曹伯防晋赵盾盟于扈晋侯立故也公后至故不书所防凡防诸侯不书所防后也后至不书其国辟不敏也赵氏曰案公虽后至岂有不知其列防之诠次乎左氏殊失之矣刘氏曰公后至不书所防非也案经与公盟矣何谓后防乎杜云公后其防而及其盟此饰非之言耳防盟同地防所以为盟也今与盟不得云后防且盟重防轻不当稍责其轻又已称公防诸侯矣岂不及其防者乎若实不及其防而及其盟者书公及诸侯晋大夫盟乃可耳左氏又曰凡防诸侯不书所防后也案十五年防于扈亦不序诸侯宁复鲁侯后防邪未可以类推也黄氏曰诸家皆祖左氏以为公后至而讳之殊不可晓且夫子明书公防后世安得自以公为后至邪惟许氏崔氏据经为説然此时灵公尚幼皆赵盾之为二氏以责灵公未审耳是嵗中国始无伯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