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传辨疑

  刘氏曰非也命为诸侯
  谷梁曰礼有受命无来锡命锡命非正也
  赵氏曰锡命者功徳之由茍而至非礼也谷梁説非也案秦汉以后郡县天下天子益尊不比三代犹近郡国加守宰秩何得无锡命乎盖不知赏其无功而遂妄为义也
  晋侯伐卫
  左氏曰晋文公之季年诸侯朝晋卫成公不朝使孔达侵郑伐緜訾及匡晋襄公既祥使告于诸侯而伐卫及南阳先且居曰效尤祸也请君朝王臣从师晋侯朝王于温先且居胥臣伐卫五月辛酉朔晋师围戚六月戊戌取之获孙昭子
  刘氏曰按传实伐卫者先且居也卫人伐晋按传实伐晋者孔达也杜氏曰先且居而称晋侯者从告辞也孔达而称卫人者贬之也安知卫人非当时之告乎一则云告一则云贬茍便其説而已何经之有叶氏曰经言晋侯伐卫则非先且居胥臣矣文公以僖三十二年十二月卒至今年四月方练后四月不得言既祥温防在僖二十八年文公之为也亦不得言朝王于温三者皆误愚谓晋果围邑取邑获大夫经当详书之经所不书则左氏诬也
  卫人伐晋
  左氏曰卫人使告于陈陈共公曰更伐之我辞之卫孔达帅师伐晋君子以为古古者越国而谋
  刘氏曰古者虽越国而谋必义事也今陈与卫何谋哉谋畔命侵小者也谋畔命侵小是非古矣何以谓之古存耕赵氏曰无瑕可以律人晋之伐未为是也然古无伯无私交左氏以为古者越国而谋杜预谓之合古之道失今事伯之礼岂不悖哉未知今焉知古
  公孙敖防晋侯于戚
  左氏曰秋晋侯疆戚田故公孙敖防之
  杜氏曰晋取卫田正其疆界愚谓左氏尝于晋侯伐卫之下云围戚取之其病盖原于公孙敖防晋侯于戚之一语而妄以疆戚田之事实之皆当以经为正
  冬十月丁未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頵
  左氏曰諡之曰灵不曰成乃
  东莱吕氏曰諡灵不与荀偃视不可含相类人死而气未散犹未也久而气散则矣未必以恶諡与未嗣事于齐之故愚谓諡在时敛时岂有諡哉左氏盖得齐东野人之语而不察也
  谷梁曰日髠之卒所以谨商臣之弑也夷狄不言正不正
  刘氏曰非也即不日者乃不谨商臣之弑乎日之何当叶氏曰商臣之弑不待日卒而谨也蔡世子般弑其君同此宜亦当日何为而独不日乎楚子卒见经者六皆非弑也而未有不日者
  公孙敖如齐
  左氏曰穆伯如齐始聘焉礼也凡君即位卿出并聘践修旧好要结外援好事邻国以卫社稷忠信卑让之道也忠徳之正也信徳之固也卑让徳之基也赵氏曰此据春秋时事言之非礼经本意去左氏礼也二字刘氏曰左氏曰始聘礼也杜云明诸侯谅闇则国事皆用吉礼非也左氏见当时诸侯废丧而聘故推以为礼杜氏见左氏有得礼之言遂推以为当丧而吉皆反经越礼不可以教后世者也此又明丘明不闻道于仲尼矣仲尼不云乎三年之丧自天子达
  二月春王二月甲子晋侯及秦师战于彭衙秦师败绩左氏曰战于殽也晋梁御戎莱驹为右战之明日晋襄公缚秦囚使莱驹以戈斩之囚呼莱驹失戈狼瞫取戈以斩囚禽之以从公乘遂以为右箕之役先轸黜之而立续简伯狼瞫怒其友曰盍死之瞫曰吾未获死所其友曰吾与女为难瞫曰周志有之勇则害上不登于明堂死而不义非勇也共用之谓勇吾以勇求右无勇而黜亦其所也谓上不我知黜而宜乃知我矣子姑待之及彭衙既陈以其属驰秦师死焉晋师从之大败秦师君子谓狼瞫于是乎君子诗曰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又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怒不作乱而以从师可谓君子矣
  非本义不録
  丁丑作僖公主
  左氏曰僖公缓作主非礼也凡君薨卒哭而祔祔而作主特祀于主烝尝禘于庙丁丑作僖公主书不时也
  刘氏曰杜氏读缓字以上为一句作字下为一句非也僖公以十二月薨以明年四月凡五月也不得云缓杜氏本欲迁僖公之薨在十一月僖公之薨在十一月则除丧在文二年十一月因以文纳币为十二月则与传合矣而不顾理乖也云僖公缓作主者缓以下乃当为一句言僖公而作主缓即文二年经书作僖公主是也今欲属缓于僖公以明僖公为十一月薨独不顾作主非礼也之语无所系是传讥缓又讥不当作主乎茍欲遂已之説党其所附不求诸道真可怪也哉赵氏曰左氏云烝尝禘于庙彼传意者见前后经文唯有烝尝禘三名以为祭名尽于此殊不知春秋所记祭祀唯记其失礼者于禴祠无失礼所以不记左氏不寻此意遂云烝尝禘于庙愚谓左氏谓凡君薨卒哭而祔祔而作主亦非礼也礼既作主于墓不终日而虞岂待祔而作主乎夫殷礼练而祔周礼卒哭而祔若如左氏説则用殷礼者一年无主用周礼者自至虞与卒哭无主乎不通之论也且作主之期自天子达于庶人亦不可言凡君也
  公羊曰其不时奈何欲久丧而后不能也
  刘氏曰文公自惰缓不作主耳何以知其欲乆丧
  谷梁曰作为也为僖公主也立主丧主于虞吉主于练作僖公主讥其后也作主壊庙有时日于练焉壊庙壊庙之道易檐可也改涂可也
  案殷既练而祔周卒哭而祔而所谓祔者不过以新主合祭于祖考之庙告以祔庙之事既祭之后其新旧主各归其所而未迁也祖考旧主仍归祖庙新主仍居灵座至大祥然后以新主入居祖考之庙而祖考迁于髙祖之庙髙祖为五世祖为亲尽之主于是始祧所谓壊庙者也其见于仪礼丧礼注文甚悉而大戴礼诸侯迁庙篇亦云君及从者皆服则是三年之后既除丧而迁矣若依周礼卒哭而祔则卒哭之后即除灵座不识孝子之心安乎否也此理之决不然者今谷梁谓于练焉壊庙则是小祥之时即不奉灵座此非小失也
  三月乙巳及晋处父盟
  左氏曰晋人以公不朝来讨公如晋夏四月己巳晋人使阳处父盟公以耻之书曰及晋处父盟以厌之也适晋不书讳之也
  案经凡公如他国必书至河而复且书之不见公且书之何独于此讳之而不书乎此必不然者也且公在丧服中如晋来讨我亦有辞何为遽朝晋乎使得罪于晋晋将别有以责之不必故使大夫与盟以耻之也此皆左氏妄为之辞
  公羊曰此晋阳处父也何以不氏讳与大夫盟也刘氏曰非也讳与大夫盟没公足矣何为去其氏即内防者及晋处父盟何以辨乎陈岳氏曰茍讳之没其盟而不书矣安有止去其族而为讳也
  谷梁曰不言公处父伉也为公讳也何以知其与公盟以其日也何以不言公之如晋所耻也出不书反不致也
  以书日而知其与公盟尤臆度之甚者辨见左氏公羊
  夏六月公孙敖防宋公陈侯郑伯晋士縠盟于垂陇左氏曰公未至六月穆伯防诸侯及晋司空士縠盟于垂陇晋讨卫故也书士縠堪其事也陈侯为卫请成于晋执孔达以説
  啖氏曰一命之大夫例皆书名不论堪与不堪存耕赵氏曰晋相继伯方求诸侯乃使士縠尸其盟开后世不可救之祸左氏谓书士縠堪其事不亦诬乎愚谓公未尝如晋左氏何得言公未至乎如执孔达又何为不经见乎凡此类者徒足以乱经耳何益于本义哉
  谷梁曰内大夫可以防外诸侯
  不知制此礼者谁欤其非周公孔子明矣
  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公羊曰何以书记异也大旱以灾书此亦旱也曷为以异书大旱之日短而云灾故以灾书此不雨之日长而无灾故以异书也
  案大旱日短既为灾矣不雨即旱也岂有不雨之日长而不为灾者乎虽妇人女子皆知其不然者也何足辨哉
  谷梁曰厯时而言不雨文不忧雨也不忧雨者无志乎民也
  献可杜氏曰僖公书不雨者三文公亦书不雨者三而谷梁解之特异夫春秋书年必具四时一时无事则书首月是以僖二年冬十月不雨三年春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春秋所以析而言之者盖不可阙首月以备四时也今文公书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者盖春夏自有异事以备四时也十年十三年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者其年之夏亦有异事不复出首月而书不雨也谷梁以二公所书之异曲生外意谓僖公得雨为有志于民以文公不忧雨为无志乎民谷梁盖贤僖公而为此説也夫文公为人之君岂独无忧旱之心邪
  八月丁夘大事于太庙跻僖公
  左氏曰故禹不先鲧汤不先契文武不先不窋宋祖帝乙郑祖厉王犹上祖也是以鲁颂曰春秋匪懈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君子曰礼谓其后稷亲而先帝也诗曰问我诸姑遂及伯姊君子曰礼谓其姊亲而先姑也仲尼曰臧文仲其不仁者三不知者三下展禽废六闗妾织蒲三不仁也作虚器纵逆祀祀爰居三不知也
  啖氏曰案宋当祖汤郑又诸侯不敢祖天子故知此左传谬也愚谓左氏此意甚善然自汤不先契以下与其所引诗而又引君子曰以解之疎阔不切故畧之
  公羊曰五年而再殷祭
  何氏曰殷盛也谓三年祫五年禘禘所以异于祫者功臣皆祭也礼诸侯禘则不礿愚谓以何氏説推公羊意则与不王不禘之义大相戾矣夫王者推其祖所自出之帝祀之于始祖之庙而以始祖配之若当时功臣皆祭之则何氏谓殷祭为禘者非也夫礼虽有诸侯禘而不礿之文乃汉儒见春秋有禘而无礿故自言之耳盖春秋常事不书故偶无礿非常乃书故有禘汉儒不识春秋之防遂谓诸侯禘而不礿呜呼陋哉但恐公羊之所谓殷祭者非何氏所説耳
  谷梁曰大事者何大是事也着祫尝祫祭者毁庙之主陈于太祖未毁庙之主皆升合祭于太祖
  案大事者祫祭耳故刘氏曰时祭曰有事祫祭曰大事谷梁谓大是事岂训诂哉且尝是秋祭祫是合祭着祫尝之説亦无理
  冬晋人宋人陈人郑人伐秦
  左氏曰晋先且居宋公子成陈辕选郑公子归生伐秦取汪及彭衙而还以报彭衙之役卿不书为穆公故尊秦也谓之崇徳
  刘氏曰卿不书为穆公故尊秦也非也于经何以知其非防者称人乎叶氏曰凡王之下士外小国之卿与大国之士皆一命书人公羊所谓防者春秋常法也其名例固不可乱此春秋别嫌明防之道而传每于诸国以人见者皆为贬卿之辞必列其姓氏而曲为之説以义考之悉无所据且此伐秦之人谓之崇徳春秋伐国而非其罪多矣未尝皆见贬秦穆公虽悔过有用孟明之善何为而遽尊之乎存耕赵氏曰圣人固不以秦人之悔过而卑中国也愚谓穆公悔过虽见于书然再伐晋以报怨则是有悔过之言而无悔过之实圣人不以人废言故録之于书其实何徳之可崇乎晋虽不道而秦亦有以取之盖亦无有优劣矣以爵氏为褒贬岂特公谷之过哉其取汪及彭衙经所不书则传亦未有可信者也
  公子遂如齐纳币
  左氏曰襄仲如齐纳币礼也凡君即位好舅甥修婚姻娶元妃以奉粢盛孝也孝礼之始也
  啖氏曰鲁往他国纳币事皆不书凡书者讥也他国来则书之左氏不达此例云襄仲如齐纳币为合礼诬亦甚矣胡氏曰左氏谓礼固非今考其嵗月是三年内图婚可谓之礼乎更以公羊辨之讥丧娶也娶在三年之外则何讥乎丧娶三年之内不图婚言僖公以十二月薨至此未满二十五月是丧娶此説最详范甯曰丧制未毕而纳币非礼也左氏以为得礼是居丧可得而婚矣叶氏曰僖公以十二月薨杜预以为月误当为十一月今以冬纳币固未知其十二月与否审十二月犹在禫则纳采在三年之内矣反以为礼乎诸侯娶元妃固自有时而左氏以即位为节尤见为妄
  三年春王正月叔孙得臣防晋人宋人陈人卫人郑人伐洗沈溃
  左氏曰凡民逃其上曰溃在上曰逃
  凡曰逃者不分上下何训诂近似
  夏五月王子虎卒
  左氏曰夏四月乙亥王叔文公卒来赴吊如同盟礼也案王臣无外交赴吊如同盟岂礼也哉
  公羊曰外大夫不卒此何以卒新使乎我也
  陈岳氏曰苟以使于我则书则祭伯凡伯南季毛伯叔服王季子皆使于我胡不书之茍为防而书则诸防胡不书之愚案左氏谓王子虎即盟翟泉称王人者也公羊谷梁则指来防称叔服者也于经皆无所考而意之云尔
  谷梁曰叔服也此不卒者也何以卒之以其来防我卒之也或曰以其尝执重以守也
  啖氏曰叔服若是王子则防之时何得不书王子乎愚谓使尝执重以守国亦天子之大夫耳尤不可交政于诸侯守国而交政于诸侯是无天子也辨又见公羊
  秦人伐晋
  左氏曰秦伯伐晋济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晋人不出遂自茅津济封殽尸而还遂霸西戎用孟明也君子是以知秦穆公之为君也举人之周也与人之壹也孟明之臣也其不解也能惧思也子桑之忠也其知人也能举善也诗曰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秦穆有焉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孟明有焉诒厥孙谋以燕翼子子桑有焉
  经言秦人而传言秦伯经不书取邑而传言取王官及郊凡此类皆所当删者也且其言莫非功利之谋而非春秋本义其所引诗又无理趣故不録
  雨螽于宋
  左氏曰雨螽于宋坠而死也
  季氏曰凡言雨者着于上见于下者也其言雨则众多可知今言雨螽于宋者若书陨石所以记邻国之异也愚谓据经但言雨螽焉知其死左氏盖以螽者飞动之物今言雨螽则疑其坠而死耳然则左氏于其训诂犹有未知也
  公羊曰雨螽者何死而坠也何以书记异也外异不书此何以书为王者之后记异也
  李氏曰春秋书邻国之灾若襄三十年齐大灾昭九年陈大灾十八年宋卫陈郑灾庄十一年宋大水之类是也公羊以为王者之后记异谷梁以为志灾甚杜预以为宋人喜获天祐而来告皆非也愚谓经但言雨螽而左氏谓坠而死何足辨哉
  谷梁曰外灾不志此何以志也曰灾甚也其甚奈何茅茨尽矣着于上见于下谓之雨
  案经但言雨螽安知茅茨尽哉亦非以甚而书也
  冬公如晋十有二月己巳公及晋侯盟
  左氏曰晋人惧其无礼于公也请改盟公如晋及晋侯盟晋侯飨公赋菁菁者莪庄叔以公降拜曰小国受命于大国敢不慎仪君贶之以大礼何乐如之抑小国之乐大国之惠也晋侯降辞登成拜公赋嘉乐案二年处父之盟公实不如晋左氏既妄为之辞故此又有晋惧无礼于公请改盟之説盖此本鲁朝晋既朝而遂为盟耳晋岂惧无礼于鲁者哉
  晋阳处父帅师伐楚以救江
  左氏曰楚师围江晋先仆伐楚以救江冬晋以江故告于周王叔桓公晋阳处父伐楚以救江门于方城遇息公子朱而还
  叶氏曰救未有言伐者经书伐楚盖不直救为缓故明年楚卒灭江若王叔桓公实同伐则何以不书于经愚谓经但书冬晋阳处父帅师伐楚以救江而已而左氏谓冬以前晋先仆伐楚以救江至冬而又告于周故王叔桓公阳处父复伐楚以救江则是先仆自为一人伐楚处父自为一人伐楚一事而为两事岂足据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