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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论语答问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古者人君不轻以禄与人所谓位定然后禄之又曰以功诏禄者是也君子亦不敢轻受其君之禄如孟子所谓退而有去志不欲变故不受也事君者量事而后食务先敬其事度在已无愧事而后敢受禄于君
子曰有教无类
圣人只有教人之心无分别人之心才有教则人人皆可学却无彼此今人多言某非士类不可教自恨教者无以教人耳苟有教何类之有只患月不出不患不徧照也只患雨不降不患其不徧泽也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相为谋则其背戾而不合所谓左右背劔者也君子于此亦聴其自耳非可强合也东坡曰彼且不吾信如吾之不彼信也
子曰辞达而已矣
君子无意于为辞求以达其意而已矣辞达则止不求工也然而见理不明者其辞必不达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
来觧以为诚亦不必如此实説只是道理合如此瞽之无相伥伥然无所之故瞽必有相今既来见便合与他説所谓见瞽者必作过之必趋亦只是道理当然
季氏第十六
季氏将伐颛防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防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冉有曰今夫颛防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葢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逺人不服则修文徳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逺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颛臾任宿须句皆风姓也实司大皡与有济之祀僖公之母成风故僖公尝封须句则风姓之亲鲁亲之旧矣颛防之伐季孙蔑公室也既説近费便是要广费地此其真情也圣人却不甚责子路葢辅成季氏之恶者大抵多是冉有故季孙欲以田赋使冉有访诸仲尼又曰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圣人逆知三桓之子孙防矣故曰季孙之忧在萧墙之内也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葢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庻人不议
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不自诸侯出况政在大夫政不在大夫矣况庻人得以议政縁诸侯侵礼乐征伐故大夫窃政大夫窃政故庻人议政上下相承之理也故下之事上卑之事尊乃所以安乎其位也
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孙防矣
自公子遂杀适立庻而后公室之权去自昭公出居干侯而季氏之僣极矣圣人当定公之时故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禄先去公室而后政始逮大夫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僻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取友之道以刚为上而多闻次之若便僻善柔便佞皆非刚者也益如人加长而不自知损如火消膏而人不见益难而损易如薰莸然十年尚犹有臭
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逰乐宴乐损矣
大学曰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然亦观其正与不正耳有所好乐则念虑不忘于心久而与之俱化其最善者好自谨饬与贤者游而喜称道人之善知为善之可慕久久必当有益若怠惰不学好自纵恣久而不改其损大矣骄乐傲也佚游慢也宴乐安也皆恣情纵欲之病也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隠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
此一段读曲礼即见得少事长者其难如此孔门中如子路之率尔固不可然问焉而不言则不用情亦非事长之义也若夫未见颜色而言则妄人而已矣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鬬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前辈已谓血气之善有限学问之善无穷葢学问不充血气用事虽有善者亦只是血气为之况血气之不善者乎学问之功全在变化气质血气随少长而盛衰此心戒惧一日则好一日君子有三戒不敢自恃如此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子曰无欲而好仁无畏而恶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故畏者进徳之阶也人惟无所畏也而后动于恶故小人为不善者必先慢天忽人不有圣贤之论然后得以自便其欲王氏曰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此所谓无忌惮者也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未尝学问触事面墙穷途而反尚可谓学既学而知犹可次于生知之列直至于困不学民方为下于此知天下无不可学之人学无不可知之理学者不当自弃君子不当弃人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聴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古人以视聴言貌思为五事圣人以思分于视聴言貌之中其理相为用也今人何尝不思但思虑扰扰要者不曽思只是邪妄耳内而处已外而接物那一件少思虑得君子念念不忘于善故事事物物皆经思虑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今人所以多悮者只缘卤莽过了若加思虑无有不当者然而君子之思非扰扰然无所至止也内有所主中扃不惑则事变虽万殊而此思则一学问之功以思为主圣人言之详矣所谓不思无思者是又圣人之事也
孔子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吾见其人矣吾闻其语矣隠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
前辈尝説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是不好事葢见善则不向前见恶则时一染指焉人类多如此若夫退然自处理防自巳事各据其所可行者以自达于圣人之道如此底人己自难得今人只是推善不做尝试于为恶者尔
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得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其斯之谓与
此一段是连上文齐景公闻夫子君君臣臣之言而知其善闻晏子之言而知礼之可以为人国然卒不能用其言柔弱无立甘心于乱亡岂非所谓见善如不及者乎伯夷叔齐所谓隠居以求志行义以达道乎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逺其子也
圣人之教子先养其气质待其可以受教也然后因其质而徐教之不先时而躐等也学诗学礼乃平日为门人言者还以告其子夫子尝谓伯鱼曰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此学诗之训也伯鱼之母亡期而犹哭夫子闻之曰嘻甚也伯鱼闻之遂不哭此学礼之训也
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
此章是先王之礼弟子附见于此葢亦尝闻圣人之言云尔夫人与君得并称君夫人称小君此其于国之臣子有君道也所以相内治也如之何其以易为之春秋之时夫人不成其为小君矣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其相敬如此宁复有如春秋夫人之事哉宋左师受妾弃宝马之赐改命曰君夫人而后受之大臣之称若此邦人何观焉圣人安得不叹息于斯
阳货第十七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懐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歳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此不是圣人明哲保身乃是圣人从容中道处归豚之意阳虎设诈行权以屈圣人之从已如此也圣人黙折之往来唯诺之间使小人不得以致怨肆毒所谓从容中道者与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
相近二字至哉圣人之言也浑然天成无所偏倚三字之説废矣后虽有辨者无所致其诘矣哉
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此一章是连上文圣人惧人之不晓也故又再言之惟其习相逺故上智与下愚不移其初只是同行一人向东一人向西便有万里悬隔终身不相及矣然则为中人者可不审所习哉
子之武城闻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戯之尔
闻歌之声不是子游歌是邑之人歌也故子游以学道为对一似今之州县先教化所在各有书堂诵之声洋洋盈耳夫子欣然有当于其心故喜而戯之耳
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説曰末之也己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按公山不狃率费人以攻中山仲尼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费人北国人追之不狃奔齐如此则是公山不狃之招圣人是有悔畔之意也故圣人欲从而劝教之及其不往则始命乐颀等下伐之夫子时为司冦也若是子路则决然不可往非有磨不磷湼不缁之徳则不可往非有绥来动和之功则往亦无益圣人阖辟造化之功子路宜乎惊怪而不晓也
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寛信敏恵恭则不侮寛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恵则足以使人
此五者处已甚严待人甚恕大抵圣门之论仁分而言之则仁义礼智各为一徳合而言之则仁总万善而为之长凡天下之善皆仁也不必曰此仁便是公彼仁便是觉也克己不必专説己爱人不必专説人未有克已而不爱人未有爱人而不能克己者也
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湼而不缁吾岂匏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观夫子者当于见南子欲从公山弗扰及佛肸召处观之此是圣人大功大用与造化相似处去圣人一间便做不得葢不如是不足以为圣人亲于身为不善君子不入此只是初学自守者便能及此子路可谓不识圣人吾岂匏也哉焉能系而不食言其不为人所食无用于世也人亦须有用于天下方可以扶立世道乾坤亦只是用若安坐而无所用是亦匏而已矣
子曰由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来説以仁知六者为质不是此只説好耳仁知信直勇刚此六者最是好底徳愚荡贼绞乱狂此六者最是不好底事只縁不学故虽好仁好信亦只为善何况所好者非善耶大抵人不学问与学而不穷其精防徒知美名之可慕而不究其实其意皆以善为之而不知其非者多矣此则学者之所畏也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羣可以怨迩之事父逺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人情至美也逺近相取情伪相感则亦有时而不美故圣人必有以通人情使得以自述其情性写其欢欣之意而叹其愁思不乐之状夫是以宣其鬰滞而乐其和美则不肖之心不生矣后之学者岂不当学此通乎诗则明乎人情识乎物理可以感发善心察观世变可以羣居不乱虽有怨诽而不至于已甚上而君臣父子之间有人情之所难处者皆委曲中道下而鸟兽草木之名与时消息物理变化亦可畧见矣学诗之功至此顾不大哉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靣而立也与
来觧以为道不可进犹正墙面而立此説不通道不进如何説正墙面所谓正墙面者谓其无所见也古人学诗增长人见识甚多故古人多因诗以正义理周南召南三百篇之祖亦不必实説人伦之本也为犹治也犹为礼为乐之意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夫子于论语止言礼不在玉帛乐不在钟鼓耳至于礼记説礼乐极亲切推而至于孝悌之行治心治躬之学无声之乐无体之礼其深矣哉孟子得之直论其实以为出于事亲从兄可谓深切着明矣
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孟子尝论人能充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穿窬与义逺矣毫厘之间相絶如此信乎为学之难君子致谨于精防之际如此也孟子又言士未可以言而言可以言而不言是皆穿窬之类也其分别于义利之际精防而严直圣门论学大抵如此圣人以色厉内荏比于穿窬可不畏哉外虽刚强中实歉然是有愧于中也外欺人而内自愧惴惴然惟恐人之知己也是岂非穿窬之类哉
子曰乡原徳之贼也
此章孟子论之葢详矣稂莠苖之贼郑声乐之贼谓其同类而近也疑似不明误天下后世不少此吾夫子之所甚恶而少正卯所以诛也夫子不攻异端而恶乡原圣人之意防矣原髙也深也
子曰道聴而涂説徳之弃也
学不穷本何以进徳道聴涂説犹今谚所谓东畔聴得西畔去説更不究见本末由来便以为是如此虽圣人亦不能教也此之谓自弃
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东坡云李斯忧蒙恬之夺其权则立二世以亡秦卢忧懐光之数其恶则误徳宗以再乱其心本生于患失其祸乃至于防邦善哉斯言能推明圣人之意矣其始止是鄙夫其终乃是乱臣贼子爵禄之心重便生出无限事误国误家岂其本心哉一念之差而已矣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亾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
古人虽病处亦好今人连病亦无古人就病处却医得今人之病不可救矣肆与荡不同肆是放言髙论荡则不检束矣廉是有廉隅如今人言善自矜持是也若忿戾则傲俍已甚气象全别矣此皆小人自托于美名以掩其欺者也
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此一段与孟子所説不同孟子是説疑似之乱真也故恶之夫子直言其所以恶之之意耳所谓君子亦有恶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