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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讲四书解义
席不正不坐
此一章书是记孔子所处必以正也门人记曰夫子心安于正事事皆整齐严肃故于席位或偏向不正自不苟于坐焉盖东西南北各有正位在圣人心安于正席不正则与心不合心便不安故虽小不苟也则其出入起居之无不正可知矣
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此一章书是记孔子居乡之事也门人记曰夫子之居乡也或与乡人宴防饮酒时则少长咸集矣其中有六十以上执杖而行之老人夫子必加尊敬宴毕之后杖者出夫子即随之而出未出不敢先既出不敢后也其敬长如此周礼方相氏主索疫鬼而驱逐之季冬之月则命有司大傩以驱除鬼祟而迎纳吉祥也盖此礼虽古而近于戏夫子家居遇乡人行天傩之礼则敬君命而服朝服以立于东阶焉以乡人傩于我家我有主道也其敬古礼如此此居乡之道也
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达不敢尝
此一章书是记孔子与人交之诚也门人记曰夫子之与人交也一出于至诚而不欺如所交之人在于他邦夫子遣使候问使者临行则必从后再拜而送之有如亲见其人不以其在远而废敬也季康子曽馈以药夫子拜而受之以答彼之殷勤也且直告使者曰丘尚未知此药所用何品所疗何病不敢尝也盖药有未达自不可尝然受而不饮则又虚人之赐故直以不敢尝告之其受馈之诚又如此夫子诚善与人交者哉
廐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此一章书是记孔子仁民先于爱物也门人记曰一日夫子养马之廐被火焚烧夫廐为火焚伤马必矣夫子自君之朝退而来归闻之即问曰火得毋伤人乎未尝问及马也盖惟恐人之伤故不暇及于马耳夫天地之生物于人为重当仓卒发问之时意不在马而专在人圣人其体天地之心为心者乎
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之侍食于君君祭先饭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此一章书是记孔子事君之礼也门人记曰凡臣之于君务期尽礼毋论事之大小悉当以谨敬持之若夫子则无一事之越于礼者君或赐以熟食必正席致敬而先尝之然后颁之于人尊君赐也君或赐以生肉必烹调使熟而荐之祖考荣君赐也君或赐以生牲必畜之于家无故不杀仁君赐也其尽礼于受赐有然夫子或侍于君而食于君之侧其时君祭而置品物于豆间则已不祭而先饭盖礼君赐之食而客之则命之祭夫子不敢当君之客已故先饭以示为君尝食之意其尽礼于侍食有然夫子或以疾寝而君视之倘得扶疾而以臣礼接君固其心矣势必不能则首居东以受生气加朝服于身又拖大带于上不忘恭也其不以疾而废礼又有然君或有事而以命来召倘可即升车而行所不辞矣若犹未驾则迫不容待徒歩以往不俟驾而遂行急君命也其不以劳而废礼又有然盖分义之必循斯礼文之必谨夫子于纤悉委曲无所不竭其诚敬是不独持一身之小节而正以立万世人臣之大常也与
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
此一章书是记孔子交朋友之义也门人记曰朋友为五伦之一原以义合者也夫子之于朋友莫不以义为断如朋友不幸而死无亲属以主之是无所归者于义为当殡者也夫子即曰于我殡盖揆乎事理之宜遂直任而不辞也如朋友之馈或轻或重皆交际之常于义所不当拜者也是以虽重如车马非馈祭肉者比则直受之而不拜盖祭肉之所以拜者敬其祖考同于己亲也车马岂其伦乎此夫子所为悉合乎当然也盖义受裁于心夫子不以存殁易其心不以货利动其心惟心能有主故义无不尽也
寝不尸居不容见齐衰者虽狎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防必以貌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有盛馔必变色而作迅雷风烈必变
此一章书是记孔子容貌之变也门人记曰容貌乃德之符夫子随事顺应适当乎理其形诸身而见于色者各有不同凡人寝处恒易流于肆夫子虽舒布其四体而不至偃卧以如尸私居不必过于拘夫子虽愼持于平日而不事矜庄以为度其容貌之见于处己者如此若夫有丧之人所当哀也夫子见齐衰者虽所亲狎必变色以待之有爵与无目之人所当致其尊与矜之诚也夫子见冕者与瞽者虽当燕见必礼貌加之至夫子当在车之时见有服凶服者则恻然不宁而为之式见有负版籍者则肃然起敬而为之式此一以哀有丧一以重民数也至夫子当燕享之时主人设盛馔以相待必变色而起以致其敬所以重主人之礼也其容貌之见于接人者如此至迅雷风烈乃天变之大者夫子当此必变其常色惕然恐惧盖敬天之怒而不敢逸豫以自安也其容貌之见于敬天者又如此夫圣人动容周旋无不中礼其出之也非有心而观之者则各异至如见负版而式遇风雷而变则尤所以重邦本而畏天威也哉
升车必正立执绥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
此一章书是记孔子升车之容也门人记曰我夫子正直存于中而肃恭着于外随其所在莫不见其有敬容无肆容人当升车自无不立而执绥者然或未免于偏倚也惟夫子则必正立执绥而一无偏倚焉及既在车中则瞻视有常未尝囘首而顾也言语必愼未尝急遽而言也手容必恭未尝妄有所指也盖敬容之见于乘车者如此夫礼大夫得乘车苟或稍纵即不足以见盛德之容而且惑人之视听夫子之不待谨而自谨也此其所以为圣人也与
色斯举矣翔而后集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
此一章书是见孔子时中之圣其所防心者无非时也门人记曰鸟之为物虽微见人之颜色不善斯举翮而他往又必廻翔审视择可止之地而后集焉何其能见几而举择地而集如此昔者孔子见雌雉存于山梁之上因感而叹曰彼山梁之雌雉当飞则飞其飞也以时当下则下其下也以时时哉时哉子路不悟以为时物而共向之有执之之意焉遂三嗅而作其在山梁也非翔而集于山梁者乎其嗅而作也非见子路之色而举者乎是可以知鸟矣更可以知夫子之有取乎时矣盖孔子于君臣朋友父兄宗族之间一言一动莫不各尽其道非屑屑以求其合时当然自无不然耳此所以深有取乎时也记者记此以终乡党正以明圣人之悉因乎时云
日讲四书解义卷七
<经部,四书类,日讲四书解义>
钦定四库全书
日讲四书解义卷八
论语【下之一】
先进第十一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此一章书是孔子思复古以维世也孔子曰先王缘人情而制礼宣至和而作乐是二者诚不可斯须去身也但世运不同习尚亦异至今日而寖非矣如先进之于礼乐文质适中今但见其简朴而以为野人也后进之于礼乐文过乎质今反谓之彬彬而以为君子也以俗尚观之孰不喜为君子以求观美哉吾则不然如用礼乐以治身则思敛华而就实如用礼乐以治人则思去靡以还淳宁从先进而冒野人之名耳是知移风易俗系乎一人庸众虽安于习俗君子贵求其当然观孔子从先进之意其即帝王议道
自己之法与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徳行顔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防子夏
此一章书见圣门之多才也昔孔子应楚昭王之聘陈蔡二国忌楚国之大因阻孔子之行于是受厄于陈蔡之间其后孔子归鲁追思往事而叹曰吾门之弟子从我者多矣当陈蔡之厄犹济济也至于今或隠或显或存或没皆不及吾门也夫患难适得相随而闲居反致离索聚散不常宁不关情邪门人因孔子之思而记之曰夫子之所谓从于陈蔡者何人也哉其姓字犹可识也其造诣更可观也有得于己而谨于身者曰徳行顔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是有能立言而善答述者曰言语宰我子贡是有通国政而练庶务者曰政事冉有季路是有风雅可观而闻见博洽者曰文学子防子夏是此皆从夫子于陈蔡者其人其品各擅其长宜夫子之不忍忘也观门人四科之言而孔子造就人才之法可见矣即朝廷因材器使之道亦从可知矣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説
此一章书是孔子深喜斯道之得人也孔子曰学者于论辨之际探求不已不但自益而更足以益人而回则不然盖人必疑而后有所问问而后有所发疑问相长而后有所助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所言无不黙契于心怡然神解盖无所不説而又安得有所助哉虽然此可为顔渊言也至于学者宜日事于博学切问圣贤之防非辨晰不精天下之务非考究不明黙识心通岂易言哉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此一章书是孔子賛闵子之纯孝也孔子曰人之行莫大于孝而孝行以取信于人者为真以今观之孝哉闵子骞乎天下之以孝名者或易得之于父母昆弟而不能得之于人又或易必之于人而反不能必之于父母昆弟处顺处逆非纯孝者不能尽也今闵子之孝父母昆弟称之人亦称之内外之间无间言者其孝友之实积于中而着于外也如此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孝为大宜孔子深賛闵子以风世也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此一章书见孔子谨言之教也诗经大雅抑之篇有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此深于谨言之防也南容每常三复白圭念兹不忘其用心加于人矣孔子于是以兄之女妻之夫爱其女而择谨厚之士则言之当谨为何如邪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顔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此一章书见好学之人不易得也鲁大夫季康子问弟子之中孰为真好学者孔子对曰吾门有顔回者真好学人也使天假之年其所优入当不可量而不幸其命之不永也今则亡是人矣夫人之为学当世既不可及身后不复再见宁不动人深长思哉宜孔子之致忾也
顔渊死顔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此一章书见孔子之爱回以义也昔顔渊死其父顔路以家贫不能具乃请孔子所乗之车卖以为椁意欲从厚以安贤子也孔子曰人之子虽有才不才之分而以父视之未尝有异亦各言其子也昔吾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卖车而徒行以为之椁此故何也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今岂可为回而舎车乎盖顔渊一生安贫乐道死生一致虽无椁何伤惟孔子知之深故不以薄为嫌非吝于一车也
顔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
此一章书是孔子悼道之无传也昔顔渊死孔子伤悼之曰天之生回斯道有赖亦予之大幸也而不意其遽死也噫天丧予天丧予天岂独丧回也哉予诚不能释然于天道矣孔子上接文王之传则曰天将丧斯文下失顔渊之传则曰天丧予然则道统之絶续皆天也
顔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此一章书见孔子哀之发而中节也昔顔渊死孔子伤悼之极于是哭之恸从者劝止之曰哀伤有节子之哭回可谓恸矣孔子曰予之哭回有恸乎予不自觉也虽然哀可节也至于回而有不能自已者矣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哉恸者一时而伤者无穷孔子之为道惜人如此
顔渊死门人欲厚之子曰不可门人厚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此一章书是孔子以循理责门人正所以爱回之深也昔顔渊死门人以其为大贤也而欲厚之孔子止之曰回之为人正无须于厚也于理不可门人终以为不厚不足以宠异顔回于是厚之孔子叹曰回之平日视予犹父也予乃今不得视回犹子也使回不安于身后予亦何以自安哉然此非我也夫二三子也二三子之心大异于回之心如此愈令人思回矣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此一章书是孔子戒人务逺之心也季路问鬼神者人之所当事其道当何如孔子曰可见者人不可见者鬼神未能事人而得其欢心焉能事鬼而冀其来格乎季路又问死者人之所必有其道为何如孔子曰难穷者生不必究者死未能原始而知所以生焉能反终而知所以死乎可见人鬼总是一道死生原属一理惟务力于平实之处即知明足以通幽而全生即以全归岂可舎近求逺而骛于幽杳难知之域哉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此一章书是门人记诸贤之气象也门人谓昔夫子在坐而闵子侍侧则见其外和内刚訚訚如也至于子路则见其果敢发越行行如也冉有子贡则见其端荘正直侃侃如也观四子之气象即以知四子之造诣斯道有人斯世有赖其时夫子若有欣欣然不自禁其乐者然四子之中惟子路过于刚强非终吉之道故夫子亦尝警之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此不过据理而论欲子路之损过以就中也而不意子路之终不能也可惜矣夫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此一章书见圣贤维鲁之心也昔鲁有长府其来旧矣一旦欲改作而更新之此乃变制之渐亦聚利之萌也闵子骞婉言以止之曰天下事创作者难为功完旧者易为力彼长府虽久未至大壊因其旧制稍加脩葺何为不可何必改作而为劳费之事乎孔子闻而賛之曰夫人不轻于言者也惟其不轻于言故一言而关生民之大计动当事之深思言必有中可谓仁人之言哉大抵劳民伤财之事所损虽在一时而变歴代之规模啓聚敛之苛法关系正自不小闵子不极言其弊所以婉而易入孔子复称説其美愈令闻者知愧圣贤之爱鲁民正其深于爱鲁君臣也
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此一章书见孔子作人之法也孔子曰声音之道通于性情瑟虽一艺也而平日所养皆可立见由之鼓瑟若直任气质无一涵养者然奚为于丘之门乎此盖欲由自警省而进于沉潜也乃门人不知遂不敬子路孔子晓之曰二三子何遽轻由邪据今日之由可谓升堂而登髙明之地矣特未入室而造于精微之域耳使由能自勉宁有限量而二三子之轻由何邪可见学问无穷自足者固非而轻人者更非孔子此言不但造由亦所以造门人矣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
此一章书见孔子以中道约人也圣门弟子有颛孙师与卜商二人者虽俱称为贤而所造各有不同故子贡偶举以问曰师与商也孰为胜乎孔子曰师也才髙意广往往至于大过商也笃信谨守往往失于不及二人所造如此观其所造而贤不贤可知也子贡不达其义乃问曰天下之事未有不以过为胜以不及为不胜者商既不及然则师已愈于商与孔子曰学问之道贵适乎中不及者固失之卑陋而太过者亦失之夸张其非中道正自等耳安见其为愈哉盖无过不及之谓中使学者各省其所有余勉其所不足庶防斯道之有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