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蒙引

  藐之者藐其巍巍者也所谓巍巍指下文【云 云】也大人以位言 此章主于说大人言要在志意舒展言语得尽上
  堂髙数仞榱题数尺
  堂髙数仞两句是宫室之盛食前方丈两句是逸豫之乐般乐饮酒三句是宴游之侈此皆所谓巍巍者也 榱桷也题头也【注】桷有数尺之长桷头安得有数尺之大曰此头字乃桷之名数也如云桷一头二头即桷数也柱之头尚无数尺者况桷之头乎
  在彼者皆我所不为也【止】畏彼哉【芟二条】
  看来当依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例方见意思平正自然若拘拘于上文相反似亦狭了或以为本文古之制及大注古圣贤之法法制二字不贴看来有何不贴如君子行法俟命但天理当然处便是法制他日答彭更曰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即此所谓所守者皆古圣贤之法也 皆之一字所该固广不止不为上文【云 云】者而止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
  此章当以心对欲看心者天理之府而为之害把天理逐出外者欲也朱子曰此言天理人欲相为消长分数 养心则养性在其中矣 周子曰养心不至于寡而存耳盖寡焉以至于无按孟子所谓欲者以耳目口鼻四肢之欲而言周子则指心之流于欲者是则不可有也所指有浅深之不同若耳目口鼻四肢之欲安得而尽无也虽圣人不容絶但不至流耳
  曽晳嗜羊枣【减五字元衍文】
  曾晳嗜羊枣曾子于晳既没之后不忍食羊枣不忍食者以为吾父平日嗜此羊枣今虽有羊枣吾父不能食矣此朱子所谓食必思亲者也犹所谓母没而桮棬不能饮焉
  公孙丑曰然则曾子何为食脍炙而不食羊枣【芟一条】意以曾晳亦未必不嗜脍炙而曾子独讳食羊枣舍其不美者而用其美者何与曰脍炙人所同嗜者也羊枣晳所独嗜者也人所同嗜者自可食之至于父所独嗜者食之则有感于心而不忍食者矣此犹讳名不讳姓盖姓人所同也故不讳名已所独也故讳之耳然则曾子之食脍炙而不食羊枣岂以其味不如脍炙而弃之哉正以其为父所独嗜也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减二十七字更定次序】进取不忘其初都放在狂简外说不是申觧他盖狂简狂狷是目之之辞下文【云 云】都是说狂简之所以为狂简者如此 孔子在陈何独思鲁之狂士也万章意以为孔子何不思其上者而取于狂士耶
  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
  孟子曰孔子尝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獧者有所不为也由此观之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其次専指狂者答万章问意孔子之言本兼狂獧孟子引来特要应何思鲁之狂士一句
  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减二字颠倒句法】
  万章又问曰敢问当时在鲁之士何者则可谓狂矣孟子因歴指其人以告曰如琴张曾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注解牧皮无事实难以此讲
  何以谓之狂【止】不掩焉者也【减八字末条放字有误或教字】万章又问何以谓之狂也孟子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至夷考其行则又不能如其言此所以谓之狂 其志嘐嘐然曰本文只是其志而集注曰嘐嘐志大言大也兼志与言何曰人之志尝于言见之也其志二字微读谓以言乎狂者之志常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动辄慕古也及夷考其行则不能揜其言也是以志字对行字言 孟子此言总不出孔子所谓进取不忘其初者万章不察故复问而孟子又只承孔子意说放明白与他
  狂者又不可得【减二十五字】
  此又承上文言狂者固孔子之所思然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防之士而与之是獧也比之狂者又其次也 不屑不防注屑防也新安陈氏曰以不善为不防而不屑为之也此说最明言不屑为那不防也
  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
  万章因问夫子之所以取于狂者如此所以取夫狷者又如此然孔子又尝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乎乡原徳之贼也不识何如斯可谓之乡原 狂狷之外又有此一等人也 狂者知之过而行不及狷者行之过而知不及乡原有似乎中道而实非也故曰徳之贼徳即中道也 乡原二字乡有意思
  曰何以是嘐嘐也【芟一条】
  乡原之制行是惩狂狷之龃龉于世而自立一门户做人故其讥狂者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又讥狷者曰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此乡原之言如此其志可知故不为狂者之嘐嘐亦不为狷者之踽踽凉凉但只阉然深蔵以求媚于世使人皆无非刺人人见我都好如此者是乡原也 阉然媚于世一句是孟子话上都是述其言然亦未必是乡原实有此言孟子代他说故注云此乡原之志也 是乡原一句只是对阉然媚于世说为有者字 阉如奄人之奄闭蔵之意也又曰深自闭蔵以其收缩退敛不敢放出一句忤人之词不敢做出一件戾俗之事惟専媚世以取容故曰【云云】
  万章曰一乡皆称原人焉
  无所往而不为原人谓人皆慕而效之也
  曰非之无举也
  非轻刺重流俗狭污世广忠信以立心言故曰居廉防以制行言故曰行如居之无倦行之以忠之居行自以为是一句最重犹所谓色取仁而行违以居
  之不疑也 中行之士孔子所欲与同归于尧舜大中至正之道者也狂者自其所见而裁之亦可与入尧舜之道狷者自其所守而裁之亦可与入尧舜之道乡原不狂不狷似中行而实非中行者也自以为是矣故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
  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条
  孟子引孔子言似是而非凡六条总是起那恶乡原恐其乱徳也一句 佞才智之称其言似义而非义【注】以其思巧而才便本是不义的事被他安排计较说来又都是义若利口则専就言语说 佞者有才智说得来有处置方畧故能乱义利口者口给便利以虚为实故曰乱信
  君子反经而已矣【首条苐五条元一条分开减三字末条补题一句】君子兼徳位言 经即上文所谓徳注中所谓中道也自父子君臣之间以至一应事一接物之际其所当行者皆常道也 小注専主大伦五品 反经者端化原修治法于以一天下之道徳同天下之风俗语类兼躬行及施为说最尽 反经且就君子身
  说至民兴于善方是人化之 经正常道既复则正矣 斯无邪慝矣【补】孟子既答狂狷之问后复详扵乡原正以乡原不狂不狷似乎中道而实背乎中道非乎狂狷而实逺不及乎狂狷也狂狷尚可与进于圣人之道乡原则不可与入乎尧舜之道也是世之大慝也不可以不辨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减七十九字】
  但曰由尧舜至于汤由汤至于文王由文王至于孔子便见斯道在天地间决无久絶而不续之理然必同时之见知者有以羽翼推广之于前然后后世之闻知者得有所考据以续其不传之绪耳此孟子所以深致意也按皇极经世自帝尧即位至成汤有天下凡四百五十二年自成汤有天下至文王为西伯凡六百三十九年且汤年百歳在位仅三十年是相去七百余年矣自文王为西伯至孔子凡五百八十七年自孔子卒至孟轲至梁凡一百四十三年集注谓五百年而圣人出天道之常然亦有迟速不能正五百年故云有余也 试自孔子没后以年运考之孔子没至汉光武中兴即位得五百零七十八年自光武崩至唐髙祖即位六百二十余年自唐髙祖至五代之终仅三百三十年而宋太祖即位宋有天下通三百一十七年计四百一十年而我太祖帝业成矣恐五百年之数亦未可征盖气数一家之学其理尚未可晓也 所谓见知闻知者谓知其道也其道云何即精一执中而已故中庸序曰夫尧舜禹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下相传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际丁宁告戒不过如此则天下之理岂有以加于此哉自是以来圣圣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皋陶伊傅周召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传【云 云】尽之矣 此章重在见知必有见知于先而后有闻知于后如孔子之时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是以縁当时周召吕毕之徒一脉相传而来孔子乃得闻之不然文武之道其絶也久矣此据孟子语意如此亦不必太拘
  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
  精一执中之防尧传舜而舜以传禹天叙天秩天命天讨之大道皆皋陶发之且民协于中罔或干予正皋陶之有功于斯道大矣其为见知尧舜也为何如
  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
  伊尹与汤咸有一徳其见知莫切于此矣莱朱或曰即仲虺也则懋昭大徳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之义皆实虺发之则其见知于汤也为何如
  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而知之
  见于丹书者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减【云 云】此太公望之与文王合徳者也见于书君奭者曰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闳夭有若散宜生有若太颠有若南宫适又曰无能往来兹迪彛教文王蔑徳降于国人然则散宜生之见知文王岂不信哉然要之亦不必取征于书传书传所载有限彼既见知闻知则大道之全自其浑然之体与其灿然之用何所不周何所不至而岂可以简册有为而发之遗言绪论为之证哉见大意者黙而识之可也
  若孔子则闻而知之【减三十九字】
  集注引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至夫子焉不学为闻而知之愚以为汤之闻知于尧舜文王之闻知于汤槩是如此兼有得之于简编者 然而无有乎尔东阳许氏曰尔如是也指见知闻知者而言其说可从 以其见知闻知字已重见叠出于上文故此特约其指而省其文也 或曰然而无有乎尔岂无顔曾子思三人乎而孟子云然是前无三子而自擅其见知孔子也曰不然孟子固曰圣王不作诸侯放恣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着仁义充塞人将相食顔曾子思当孔子在日则以有孔子在今则与孔子俱往矣世道之责微孟子任之则孔子之道不百年而坠矣故曰轲书着孔子之道尊此孟子所以欲自比于见知者以俟后圣于无穷也 程明道尝云吾学虽有所受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以此见知伊川所以不推其本于濓溪而朱子于此及大学中庸序所以只说二程者要皆自有称量处不是苟且 日抄曰中行之道惟圣者能之故顔子具体而微其学犹有传传者必其刚毅自立如曾子子思三传而至孟子遂能笃孔氏而辟杨墨明王道而黜伯功卓然有功万世焉呜呼盛矣而世犹或讥之然李太伯以富国强兵为学其不识孟子宜也如司马公大儒亦讥之岂非孟子说诱时君变化百出温公守朴意见所不合与吁此可与权之难也





  四书蒙引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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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蒙引别录
  明 庄煦 编
  大学
  然其气质之禀【止】而全之也
  世固亦有能知而不能行者则是气虽清而质不粹亦有力行工夫至而知上少欠者则是质亦粹而气不甚清如中庸言道之不行不明皆以智愚贤不肖分说亦可见矣但其下即注云由不明故不行尤可明其非介然为二项也
  右孚斋繙阅所存止于亦可见矣此与煦前所钞新安陈氏一条知行元自相须之说不同若并但其下【云 云】而存之是终归前说也孚斋不取想别有见
  窃疑天地之性究竟亦只是隂阳五行之理耳隂阳五行之理即便有清浊厚薄矣故先儒先有理而后有气之说愚终不能释然
  煦谓宋儒分别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为二遂有先理后气之说若张子云形而后有气质之性是也窃疑以下虚斋不以为然故前所钞凡单言气一条有气载于质而理寓于气之说正与此合
  真氏以水喻性以土喻气是也然水固亦有清浊之不同而无闗于后来之土滓者且水所从来亦系土气也理安得独虚空为一物乎此疑尚未能解真氏以水喻性一条为上条而设也煦谓不切于本注故前所钞并此去之
  诗云瞻彼淇澳
  恂栗谓仁敬孝慈信等之存于中者纯一严整而无少頺惰放逸之意威仪谓仁敬孝慈信等之形于外者光辉宣着而自有从容中道之妙其得所止之实正在于此
  恂栗威仪或欲泛说而此以仁敬孝慈信贯有何不可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
  心以虚为体惟虚则灵而所应皆当故传者歴歴以有所二字警发后人盖受病之源在此也故不可不察
  此条于本文有所二字大有发明乃省心之要也偶遗之者亦为时义所不急耳俗学之见固如此自愧自愧
  所恶于上
  朱子小注云在我上者使我如此而我恶之更不将来待在下之人如此则自家在中央上面也占许多地步下面也占许多地步便均平方正矣此说是也又曰在下之人事我如此而我恶之我若将去事上便下面长上面短不方了前后左右皆然此说最明此是逐条各有絜矩之意比前所钞三条合言上下四旁之说犹为未尽故此条之末原有更详或问须兼二义一句
  自古圣贤析理未有如朱子之茧丝牛毛者且如长短广狭彼此如一此数字下得自不苟盖广狭如一而长短不如一非方也长短如一而广狭不如一亦非方也其意义固周匝也若周程张邵诸先生之解经则或未得如此之缜宻
  此条己钞在前孚斋欲去之为其不关大义也煦独念朱子析理之精虚斋看书之细耳自后凡孚斋所欲去者即削之惟録其所存者
  是故君子有大道
  章内三言得失而语益加切得众得国失众失国之得失以人言者也善则得不善则失之得失以身言者也忠信则得骄泰则失之得失以心言者也故曰语益加切
  此前条也煦前所钞乃后一条孚斋谓二条相比似前条更分晓些愚按前后二条义亦小异前以人言者谓众字以身言者谓善不善字以心言者谓忠信骄泰字此皆得失以上事也后条所谓得失者即是国字命字大道字盖得之失之之字各有所指也而所谓语益加切则不异于前条矣
  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
  絜矩二字是此一章之骨子而得失二字又是眼目所在盖三言得失意亦深切此最可以唤醒有天下国家者惰慢安肆之心而朱子亦甚有味于其言而为后人吃紧道之矣故于殷之未丧师条注曰引诗而言此以结上文两节之意有天下者能存此心而不失则所以絜矩而与民同欲者自不能已矣于惟命不于常条注曰因上文所引文王诗之意而申言之其丁宁反覆之意益深切矣至篇末君子有大道条则又曰此因上文引文王康诰之意而言章内三言得失而语益加切盖至此而天理存亡之几决矣大抵国之得失一判于众之得失而已耳一人之善不善又只判于一念之忠信骄泰而已耳则夫有天下国家者可不知所务哉呜呼此尧舜之所以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也禹之所以临兆民若朽索之驭六马也汤之所以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也文王之所以小心翼翼无斁亦保也武王之所以不敢泄迩忘逺也大学为万世开太平而作况此章为有天下者设安得不谆谆于其所以得失之际以为保邦制治之规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