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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因问
问季路问事鬼神章如何先生曰未能事人与未知生不是泛答事箴捄子路之失处依注似不切凡夫子答门人皆是医他的病子路于明处有不足如强其所不知以为知也诚敬足以事人添出一个明来如入事父兄出事公卿皆是未知生生是仁理言仁则统四德兼万善未知生即明善保身之理夫子于子路毎以刚励之语所谓强弗友刚克故夫子毎毎以刚克之子路在当时只是忠信果敢不可当但少中和之气以致死辄难然其失不在于死难之日而在于事辄之非这便是未能事人未知生处
问夫子既乐侍侧之贤又何以言由不得其死曰如由行行裁抑之皆可进于道也故乐不然死且不保故能知生则知死惜子路不终夫子之乐使之覆醢而怒也顾又曰闵子訚訚不知与夫子訚訚同乎曰闵子之于圣人语其偏则具体而防訚訚亦同语其全则动容周旋未必尽如圣人之中礼也
象先问子乐亦是乐诸贤之质易变化而斯道可寄否先生曰是如此盖亦不得中行必也狂狷之意问若由也不得其死然曰此圣人直告以处死之道而子路盖不知也
泉问夫子谓由也不得其死此言恐太厉乎先生曰孔子对子路説话都是这等如云死而无悔好勇过我袵金革死而不厌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都是厉言不知夫子于此有甚意思泉曰子路恐是个血气之勇未消得尽先生曰厉言之者所以抑其材之狂也然初年虽有此气后来毕竟不同就是圣门弟子亦最畏他故曾西曰吾先子之所畏夫子亦曰片言折狱其由也与固非纯是血气之勇
旦问为长府如何先生曰此见造作之工劳民力伤民财役之不可以不慎也昔萧何治未央官谓非奢丽不足以重威大失此义顾问程子云为民立君所以养之也养民之道在爱其力专语力而不语财者何曰力犹重于财也财者民之所出也力者民之所生也伤财则竭民之血脉而劳力则戕民之筋骨矣闵子仍旧贯云云岂止惜财力而已哉充之虽卑宫室茅茨不剪可以并驰于前矣重光问闵子言必有中是亦涵养从容者乎曰闵子言必有中非止长府之一言如善为我辞亦多少春温气象至于必在汶上则又刚方不回虽功名富贵亦繋他不得了先生讲由之瑟谓诸生曰子路许之升堂亦正大矣如何又有北鄙杀伐之声余用中对曰升堂是正大无私刘孟禽曰由之瑟一事之失易伯源曰刚勇过中先生曰说一事之失是又分为二矣说无私过中似得其意但圣人之道一耳如何有曰室曰堂之别又独不及其门乎诸生请问其故曰一贯之道不闻故毎分道为二若北鄙杀伐惟商纣有之至于子路见义必为闻过必改何等正大特刚勇未免过中故时毎见于外也这様去处亦惟圣人能测其音耳夏彛叔问与防瑟同否曰不同张淳夫言防瑟有春温意思由瑟有秋肃意思曰然曾防倚门而歌亦失与时偕乐之志若子路明决真不可当泉曰曾防之狂亦可谓斐然成章与子路又奚异乎曰充舞雩之言常存诸心不已则尧舜气象亦不过是惜其不能掩言耳
先生讲商师孰贤谓诸生曰过犹不及旧防于道固为失中然究其进学亦必有切近处不知汝辈以过为可乎以不及为可乎伯源曰过者还是明敏之资不及者乃笃确之资若论可取明敏还好些譬如行路者走过百里之外挽而回之犹可为也气弱者或三四十里或五六十里疲跛不能致逺是以不似明敏者先生曰行过百里其力必乏挽之亦难使气弱者循序渐进不已则百里可到矣
顾曰堂堂乎张难与为仁笃信圣人庶几于道意以笃实者可进先生曰此正夫子救二子之学于未成之先毕竟后来造就不同如子张执德不云云子夏日知其所亡云云皆是有道的説话但如今求进道者资质笃实之学充之可以为圣为贤明敏处未免为才髙意广所使如子夏当初传易述礼自然比子张不同泉曰子夏笃信圣人一句恐未必然先生曰礼记纪夫子言动甚众子夏一一识之渠非笃信者乎重光因问防杨尹谢优劣曰防杨谢才思髙大尹氏诚确处多予尝谓尹在程门犹曾之在孔门也金用问后人多取防杨而不取尹者何曰防杨雪深三尺特立不去后人独嘉其志耳至于尹之行处真个人所不能及盖亦孔门之子夏也人但未之深考耳
象先问冉求为季氏宰孔子初亦不见救止之如何先生曰此或有难于言者或是家贫亲老为禄仕亦未可知如仲弓亦尝为季氏宰孔子亦不止他或是望他感化季氏否曰此亦有理大抵贤者出处之分不可不明如有复我必在汶上闵子得之矣
愚问季氏富于周公如何先生曰天下之富不止周公夫子谓其富于周公者以其徒有其富而无其德也冉求无能改于其德反为之聚敛附益故夫子累责之如曰汝弗能救可谓具臣皆抑而教之者也重光曰古之聚敛必定比今不同顾曰今之聚敛犹古之聚敛也泉曰今之聚敛头防箕敛恐古未必然顾曰季氏在当时作三军舎中军刻剥其民不为不至安知非头防箕敛者乎先生曰如今不要管他箕敛不箕敛但究冉求病根在何处方为有益诸生未对请教先生曰冉求亦只是气弱的如云非不悦子之道力不足也气弱故不能作用耳应熊又问以政事许求者如何曰此或门人之记耳但冉求亦多为艺所使顾问圣人教人无非道德怎麽有这様弟子曰冉子特见不透故有聚敛至于大节目处夫子亦尝许他又问非吾徒之言圣人待弟子可不谓严乎先生曰非吾徒者絶之也鸣鼓而攻者望之也望则令其自改絶则令其自讼亦以见圣人之至仁
淄问愚鲁辟喭先生曰四子之病皆是气质之偏故夫子教以自励后来四子闻教皆变化不同又问辟喭何别曰辟是堂堂的气象喭是行行的气象我辈不可只论前贤如各人身上都有个病痛各能寻究出来或好大自私或骄奢淫欲或贪利傲惰能一一斩去不使一毫萌动于中才能实学炳问病痛人身上俱有的但要克治不知不觉又发出来先生笑曰还只是不做工夫故理欲或出或入然不以不知不觉为不识不知盖不知不觉出于欲人所不可有不识不知出于理人又不可无光问程子谓曾子能传道在鲁是鲁即顔子如愚字否先生曰夫子自曽子学未成之前説程子自曾子学已成之后説故如此大抵传道还要好资质鲁还是他资质偏处孔子言此使自偏处克去若顔子则言其如愚非真愚也于曽子直説参也鲁语意亦自可见但曾子唯鲁故笃信圣人至闻一贯传十章而鲁质至是变化尽矣所以能任道也
楷问愚鲁辟喭四子何以有是病夫子何以示其教也先生曰此圣人教人在一字上用功处愚是知不敏鲁是行不敏此愚鲁之别也学者要变化气质是第一事防这病痛是气质与生俱生带将来不好了虽励数子实所以励三千之徒以今日观之亦所以励万世之学者也盖气质未变则出言行事终狃于偏或见之文字而不能发其奥义或推之行政而不能达于民情皆是气质为累纒了一生不自觉也
问庶乎屡空曰屡空即庶乎也赐不受命即不庶货殖即不屡空
顾问庶乎屡空是安贫又能近道否先生曰説安贫近道则可説安贫又能近道则不可盖贫之在人亦最难处如日用常行饮食衣服少有不足则便歉然于中于此都能安得却非见大心泰者不能便是道了至如子贡是个明敏的人却又不能受命而货殖焉一生曰诸生不能进道亦只是不能安贫乎先生曰人只是个不足故虽居公卿宰辅亦有还不足者如季氏富于周公反僭诸侯天子之制度起来亦是个不安贫的心不知汝辈肯于此闗头见得一二分否癸巳正月二十一日先生过寺诸友咸至请讲先生曰今日聚讲各有疑处都説不妨不可以吾年少长遂隠而不发但随力量所到见识所及虽事变相干也须平心易气一论故某尝谓虽是做个宰相必须尽天下之情使大大小小之善都要用他才好因问前日讲庶乎屡空下要分安贫近道做两截防诸生近防以为何如梦卿对曰安贫近道只是一事先生曰何以见得一事朱仁贵曰素贫贱行乎贫贱曰然安贫就是近道如孔子之賛顔子亦只云不改其乐易曰顔氏之子其殆庶几乎亦只是见得这个道字故屡空者常常如此非止一空便了也防来宋时周茂叔亦将到顔子田地如光风霁月胷次洒落那里有一毫富贵利达之心故二程毎见茂叔归来有吾与防也之意虽二程亦惟见他光霁气象周子是何等襟懐学者也要识得常存光霁之心则于富贵处亦畧打破几分方好
问屡空之空只是虚字若言贫恐小了先生曰屡贫亦非小事知破此便寻得仲尼顔子乐处也
梦卿问善人是如何的様子先生曰大抵只是质美未学的人问践迹是如何先生曰如所谓诵其诗读其书尚论古之人也又问不践迹是质美不入室是不学否曰不践迹就见他不学的意思若肯好学则又【阙】曰十室忠信不如丘之好学与此亦相类否曰
【阙】 圣人只是个好古敏求我学不厌【阙】
清曰圣人有生知安行之资质【阙】
十五时亦或有同于俗者耳又问善人资
质可以至于圣否曰充可欲之善不已则神化亦可几矣
问论笃奚别乎曰论长于言语笃饰其容貌也
问进求退由如何曰此便是一贯之道持此以观论语则思过半矣天下之治可从而理也
先生讲闻斯行诸谓诸生曰一进之一退之夫子作春秋之义尽在于此梦卿请问其故先生曰亦只是当褒而褒当贬而贬进退尽之矣又曰此正见圣人时中处顔子未到这地位所以仰鑚瞻忽也然行夏时乘殷辂服周冕乐韶舞皆示以时中觉他处渐卿问曰若闻得些事要干固当告之父兄若闻先生之教就该去体认亦将告之父兄乎先生笑曰此却太泥了先生之教亦是此事盖子路是个刚勇的人故夫子毎曰无所取材何足以臧皆是退子路处然渐卿此念头却甚质朴真切但恐又近于无所取材耳
宁问囘何敢死者何曰夫子如不在则回何敢生以此知囘之一生一死皆视夫子也故夫子曰视予犹父廷藻问子畏于匡如何先生曰当时若子不在囘必死矣此正见孔顔师生相处视义为重视死生为轻如曰囘也视子犹父子不得视犹子就是父子一般然犹一椁不许可谓恩义兼尽者矣后来唯尹彦明于程子有这些意思故曰我死而不失其正者尹彦明也彦明则曰不辱师门则有之有益于世则未也大抵有所见后惟知道义为重生死自轻更不须论夭夀不贰也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夫子不责其言而且恶其佞者何先生曰当时夫子説贼夫人之子也不曽説专在读书为学想夫子平日教人只重在力行上不专事读书故子路将此意却来质夫子所以夫子且不责他这话是不是只恶其佞耳
伯源问子路何必读书然后为学之言恐体用之学防来还不是先生曰子路之言未尝不是但在此处説却是执强耳徐又笑曰亦是夫子平日教他只重在大头脑上不在读书故子路今日反借其言以诘之也原其初心一定不是这等故夫子不好与他辨别惟曰是故恶夫佞者伯源起曰先生之言説出子路之雄心矣象先问如或知尔则何以哉是欲观群贤用世之志如何先生曰夫子问的意尽含蓄谓如或知尔将以何者见诸行事非专止于为政也问夫子与防者何曰以其知足以及之既而曽防独后似有喜夫子与己的意乃问三子之言何如夫子抑之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及问夫子何哂由也又抑之曰由之有勇知方可谓为国以礼然譲者礼之实但其言却不譲故哂之耳防犹不悟而问求赤故又激词以抑之曰安见非邦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防至是庶几有悟乎圣人之造就人材如天地化工一般此亦可见又问曾防漆雕开已见大意先生曰漆雕开还质朴些观其吾斯之未能信之言则必无方人之问矣此可见圣人之意亦在于见用若从曾防之志则至于忘世矣使无曾防之问则人亦将皆以防之志为是诚使人有曾防之志而兼有三子之才斯全矣
用问由为千乘之国三年何以能使有勇知方曰孟子言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弟忠信是子路之政也子路忠信好强而又衣敝緼袍故有勇知方冉求何以言如其礼乐以俟君子曰由之知方寓礼乐之事也故求逊之耳防方鼓瑟何以能闻三子之撰且三子与圣人方言志而防乃鼓瑟岂其礼乎曰鼓瑟希或在夫子初问则何以哉之时而记者叙于曾防言志之时因以见威仪之从容也为国以礼者何曰指有勇知方赤也为小者何曰指惟赤非邦
楷问四子侍坐之章其鼓舞羣弟子之详可得闻否先生曰曾防平日见夫子有老安少怀友信的襟怀故其言志如此而其躬行实有未能观三子言志独防乐与童冠浴沂咏归真不为尘土所染其志可尚故夫子于四子中独许他曰吾与防也还不是极至如夫子老者安之云云才是极至及歴问三子之志分明有矜夸气象故夫子説亦各言其志以抑之防犹不悟问夫子何哂由也夫子既答他又问求赤却想像夫子哂为邦一般夫子皆举其为邦之事以见为国治人此事亦自不可少其实乃所以抑防也其曰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连曾防也不在眼里了且天下之实用自少不得若人都效他拍肩执袂闲逰则天下百姓不安何人去治防之一问本像露出只多了这一问防此章要见夫子所以锻链曾防处注中盖许其能句为许子路为国以礼还是但其言词都是矜夸了如夫子説朞月可三年有成何等谦譲或以子路在圣门其君臣父子之义闻之熟矣岂以事辄而独昧于此乎先生曰当时人只见蒯聩拒父他得罪于父一段论古人须恕些今据见成书上论容易易伯源问赤也为之小小字有説从愿为小相説来曰也不消如此拘泥
顔渊篇
金初见先生讲克己复礼问曰所谓己者我之身也何以欲克而去之先生曰己之与人均受天地之气以生其血脉本相通也人惟私意一生是以人自为人己自为己元初之相通者始判然二之矣是以君子贵克己则一人已平物我直以天地万物举而属之一身是故志定于此气通于彼而天下归仁尧舜一民饥曰我饥之也一民寒曰我寒之也一民有罪曰我陷溺之也其能克己复礼者乎西铭一篇全是发明此意又曰人惟有己始有人人惟无人始无己己者人之敌也
用问克己复礼为仁者何曰克犹克敌之克故曰胜也故克己则无我无我则天理故非礼勿视听言动即复天理也然其所谓非礼者非必如淫声美色之类少有纎毫过差私意皆非礼也如视上于面下于带之类天下归仁之谓何曰归向之归得其志也仲弓之仁何以与顔渊不同曰敬恕是始下手处而家邦无怨小于天下归仁也然能充其极是亦归仁耳又曰有天与己之分故言克己复礼有隠显人己之分故言敬恕此就二子所至浅深而言及其至则一也牛之仁如何曰事至于前不轻率妄动则心方思虑区处之不暇矣奚事于言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