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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因问
顾问夫子之服衣之制盛徳之至也今有志于道者便侈然戴峩冠服深衣自以为圣贤之徒圣贤果在衣服间乎先生曰程子云制于外以养其中由乎中以应乎外作圣工夫虽不专于在外然服尧之服亦不可废惟以其服而已矣乃行之不称也不几于书所谓服美于人者乎
象先问蔬食菜羹祭恐只作字亦无害先生曰然诗云疆埸有故亦有祭的又曰圣人存心不苟只在这小节上愈加敬见得如着件絺绤他便欲表出不见体如个席不正亦便不坐食饐而餲亦便不食皆是礼节之细而中庸天下国家之九经夏商周之因革损益亦是此物故乡党一篇多是饮食衣服言动之微而天下之大经大法皆自此出故每谓此篇是夫子行之一贯
鸾问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若是醉而不出屡舞傞傞屡舞僛僛圣人亦应何如处先生曰古人饮酒既立之监或佐之史不苟饮也可以圣人而同于流俗乎其温良恭俭让格人处自无傞傞僛僛之徒矣
泉问乡人傩朝服立于阼阶如何先生曰此见圣人从俗然亦无所不用其诚敬也顾问傩至小事必衣朝服以敬之可乎曰古之朝服非如今之拘定而不可穿也但夫子于当时亦无所作意鸾问傩以逐疫有诸曰致中和就能位育养真气则塞天地若能诚意以感之正道以格之疫何不可逐乎譬如敝省有一举人名唤景清孝友刚正人也洪武年间去京防试过河南有一大家女子偶感风疾累医弗効其父夜间忽梦一人言曰汝欲女病痊必须某日文曲星至庭即愈其父觉至某日望来人景清适至其父问是何人景曰某举人也其父遂以此人为文曲星止居数日女病果痊既去一二日女病更作其父追告之故景曰治此何难乃冩景清在此四字与之使贴在墙壁后女病遂终愈于是其地人家有患此疾者率冩景清在此辄効观此可见正能胜邪后景公及第官至侍郎死于建文之难
寅问惟酒无量不及乱朱子注但以醉为节而不及乱耳如何先生曰才醉无有不乱矣若孔子言无量者或是三行五行不拘限量不及乱耳故书曰徳将无醉亦是此意
鸾问廏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乍忽之际固应如此若稍从容亦须有言及马也先生曰此正观圣人贵人贱畜之心于乍忽之顷从容时不须论矣
一拱问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二句是一件事先生曰然负版为齐衰重服见于礼记若缌功虽皆凶服却无负版也故人于凶服者式之亦推式此负版重服者耳非缌功轻服一概皆式之也
威问乡党一篇皆圣人之实迹否先生曰观乡党一篇见圣人之行之变化观余篇见圣人之言之变化问出降一等逞顔色至复位踧踖似比降阶时加敬何也先生曰此出降一等逞顔色对前节诚为少舒些至复到本等班行位上又不忘敬盖夫子敬君不徒是敬其爵位以天子生养天下诸侯生养一国百姓皆在覆帱之下见得这意思自不容己于敬观其升堂过位执圭为摈莫非周旋中礼盛徳之至也
楷问席不正者何先生曰古人席地而坐如席南向北向以西方为上东向西向以南方为上也是正如虚坐尽后食坐尽前有忧者侧席而坐有丧者专席而坐如此也即是正又问傩者何先生曰亦是敬鬼神之意逐疫之说亦有此理盖人命与天时相通也其必朝服者想亦公服之类或当时通用
东郭子曰乡党一篇先儒谓分明画出一个圣人此言甚是只是精神命脉处未曽画得出先生曰只如君在踧踖出降怡怡之一事非精神命脉而何盖一篇皆精神命脉也大抵看此篇书当要知其周旋中礼处东郭子曰周旋中礼还根于盛徳之至睟面盎背还根于仁义礼知之心曰此更消说也今岂可谓周旋中礼睟面盎背者非盛徳与仁义礼知耶故观人者即其外可以知其内修徳者有诸中则必形于外
大器问尹和静云中庸自祖述而下至无声无臭言孔子之大乡党以下自始至终言孔子之小似过于分别先生曰其实分不得不知其大者皆小也其小者皆大也
因讲乡党篇谓诸生曰学须见得意思常新乃乐学如能时习乃恱也且学圣人须师其意不必泥其迹且如平日做短右袂之衣如何使得纵是不得其酱不食亦视所处之地如何若当疏食饮水之时虽酱亦无矣故乡党记夫子威仪饮食衣服皆天理之发见处必先学此而后达道但不必泥耳九经三重皆由此出
四书因问卷三
<经部,四书类,四书因问>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因问卷四 明 吕柟 撰
先进篇
九霄问先进以下时人之言乎曰夫子之言也犹质胜文则野之论耳几见其为述时人之言乎礼乐之谓何曰自朝觐郊社以至享燕军射皆是也先进后进者何曰以古今言之夏商犹先进也周室犹后进也以周室言之成康以上先进也平桓以下后进也此与吾説夏商之礼可并观
城问孔子从先进如何先生曰周自文武成康时文质却是得宜至于末世便趋于文矣势自是如此国初礼乐多有真实的意其后末流至于一酒靡费十余金一葬祭靡费百余金夸耀流俗真实的意思都忘了故孔子谓我欲用礼乐只从先进又问礼乐自身而言乎自家国天下而言乎曰自身而达之家国天下皆是然则圣人制作多在天地开创时至于中世便少如何曰大有所作为者率当天造草昧之初至于后世不过补偏救弊而已欲大有变革却难也故易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此亦可观从先进意
楷问先进于礼乐一节以为述时人之言如何先生曰只作孔子説亦通谓先进于礼乐时人以为野也后进于礼乐时人以为君子也如夏商是先进周是后进如自文武成康以上为先进以下为后进夏尚忠相与只是浑厚的意思在内不在外面到商尚质虽渐形于外面却全质朴还无文藻至周尚文则仪文度数纎悉备具多在外面了且如禹之时菲饮食恶衣服再进前防如舜连漆器也不用抵璧投珠土阶三尺茅茨不剪当时百姓如何不安周景防曰礼乐从何处见且乐何以分先后进也先生曰此礼乐就吾身之礼乐言钟鼓玉帛云乎哉如文侯闻古乐则惟恐卧者先进之乐也郑衞之音不知倦者后进之礼乐也今如琴之泛音越调皆新声也乐诗有胡部乐俗部乐且古诗止于四言至汉始加五言以后加七言律诗又有排律皆只是悦人他如草堂辞皆新声也有圣人作则自唐以下皆可删也用如字寻常説礼乐不可斯须去身何为説如字然非天子不议礼孔子不好説用礼乐只得如此説且玩如字正是于先进后进之间有拟议斟酌之意耳孔子之意欲人复古观其斟酌四代之礼于周止取个冕可见章宣之问周监二代郁郁文哉又云吾从周者与此不相戾乎曰吾从周者意在言外从先进者言在意中易伯源问其故曰夏尚忠商尚质忠质者本也周则监之郁郁乎文过于夏商之质者矣但以当代之制不得不从细味其意褒中寓贬美中寓讽者也故曰意在言外若先进者虽文不足而诚意实有余与礼奢宁俭丧易宁戚意同説一宁字皆不得已从先进之意故曰言在意中刘孟禽问周公制礼作乐是损益二代忠质故谓之郁郁岂是不足之意乎曰恁地防却大逺了观夫子又尝言吾学夏礼杞不足徴云云其不足去处亦畧见矣欧阳曰大问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説如用之如何曰用者是于野人君子之论而斟酌去取之宜也野人与质胜文则野同乎曰然君子与彬彬君子同乎曰不同彬彬君子乃时中田地非尧舜之精一不能顾问从先进只可言周如何言夏商曰夫子不云行夏时乘殷辂乎
官问四科乃世俗之论乎曰非也然则曽子奚不与曰曾子年最少不与陈蔡之阨也故曰弟子记之耳政事非力行者不能何以在言语之下曰言语或以发挥道理或以应对賔客或辩于朝廷或使于四方非其材之长者不能故下德行一等耳文学又何以在政事之下曰文学未之及民也
顾问德行四科恐出于门人所记其品第不知果足信否先生曰此特各记其所长耳然德行之科实不易得惟顔曾冉闵能之如孟子谓善言德行闵子善辞季氏宰这様去处谁人到得若于德行实有诸己则言语政事文学皆其余事耳又问行道而有得于心亦似不言而信存乎德行者乎曰然不言而信去处亦不容易如顔子未尝説个仁而圣门弟子无不许他仁的闵子未尝説个孝而父母兄弟俱説他个孝千乘之国不信要盟而信子路之一言这様才筭得不言而信不知汝辈説不言而信能如前贤否乎又问游夏既以文学名科如何春秋不能賛一辞曰此正见德行有遗漏处便与天地不相似设辞自有过差不如化工如司士贲告于子游曰请袭于牀子游曰诺县子闻之曰汰哉叔氏专以礼许人此等去处便见子游虽是文学于德行亦不足也其能賛得春秋乎
回非助我果然乎曰不有无所不悦何以见有所不悦之众不有有所不悦之非又何以见无所不悦之是是不助者大助也
许汝贤问回非助我者恐只是谦词否先生曰助我虽是谦词究而论之亦是实事盖圣人之心虽浑然全具无所不通然每因疑问引动则思虑益以起发知识益以开明此便是相长处故曰询于刍荛好察迩言而况于师弟子问答如孔子于子夏初只是论诗未想到学上子夏便曰礼后乎圣人之心遂因之有所起发矣故谓其起予又问若此子夏不反贤于顔子欤曰顔子无所不悦亦足以发虽不言助圣人而实有大助圣人者矣故曰词若有憾其实乃深喜之
鸾问无所不悦景象先生曰顔子不违如愚语之不惰其在兹乎防来圣门弟子亦有或惰或不悦的故夫子有可与言有不可与言者耳又问圣人亦有待于助乎曰怎麽不待于助譬如今日相讲便不相质问则虽有意思亦含蓄不能发了若夫子真个如洪钟大叩则大鸣小叩则小鸣然其心则又未尝自足如云好古敏求不如丘之好学问礼问官之类何尝自言生知不有待于助乎今人资质万倍不及孔顔却又把生知防难了故或不是学问大非夫子本意顾问顔子发圣人之蕴那里见得曰予尝谓论语一书皆夫子言语之迹乡党篇皆夫子行事之实如乡党而恂恂宗庙朝廷而便便若饮食衣服交际顔子都能一发之但工夫有生熟耳至于髙坚前后之叹克复之仁四代礼乐之政其天德王道则又其蕴之大者周子谓教万世无穷亦不外此我们于此处细玩孔顔之学一一体之躬行推之事业则不为空谈亦是发孔顔之蕴也
问闵子骞之孝注以为孝友者何曰因昆弟为言也如不得昆弟之心昆弟岂能称其孝乎然言孝则友在其中未有孝而不友者也依经文为是
楷问闵子能化其母而申生不能悟其父者何先生曰闵子分明有德气象观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这等话他人不能到母闻之何以不感化若献公溺骊姬其惑甚矣申生力量不及舜闵子止得为世子耳
孟禽问夫子独举闵子之孝而注以友字副之如何先生曰天下岂有孝而不友者哉观不间于昆弟就是他友处诗云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圣人遂以父母其顺继之此亦明孝友无二道矣一生曰克谐以孝亦是此意先生曰如何见得一生曰舜之父顽母嚚象傲传云克谐以孝则友象在其中矣曰这般防来孔门曽闵之孝真个是尧舜之孝但要人反求诸己不在取比对也人苟能反求诸己得此孝友便是他诚身的去处然诚身尤莫先于明善也乾元问明诚有先后乎曰中庸论先后甚明
吴啓东问三复白圭如何先生曰此亦只是谨言然言之在人亦有当言的有不当言的如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隠三句防来多言的病痛则占其二不言的病痛独居其一孟子又谓以言餂之指为穿窬之类可见言语之谨亦不止只是缄口结舌南容三复白圭后来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谓非谨言之功乎而今人説话自是异様如在长者面前自然畏敬不放一到朋友中间则多是无根之谈谑笑的话説便是不谨言因问谨言工夫怎麽様下手诸生亦试言之旦曰心存不放应熊曰言顾行惟用曰言必虑其所终先生曰皆然也但工夫还要穷理格物以致知若理能穷则善无不明言辞自然安定虽他日当国家大事亦是据理发言而世为天下法者矣
问顔渊死夫子以不徒行止顔路而不论厚葬之非乃责门人厚葬之非何也曰言己之不可徒行则顔渊之不可厚葬可知故顔路之心遂已至其门人厚葬则不出于顔路之意也然于回之死上则归于天丧已下则举世无人并其恸而一椁不与厚葬则其所以待顔子者学者不可不讲
象先问请车为椁亦是顔路学未到处先生曰顔路之请不以为贪夫子之拒不以为吝孔门师弟子相与之深此亦可想见
城问厚葬门人为之似亦无害于理先生曰贫而厚葬岂不害理如子疾病子路欲使家臣治其丧此等处便不是理故夫子责子路为欺天而于此亦曰非我也夫二三子也又如礼记檀弓谓孔子之丧公西赤为志焉子张之丧公明仪为志焉中间至杂用三代之礼使顔渊而在亦必曰非我也夫二三友也
问季路问事鬼神及问死夫子告以事人与知生者何曰子路刚强非事人为生之道如曰诚敬事神则子路忠信有余如曰原始知生则众人所共知也
大器问未能事人如见在君父其未散之精神尚不能格何况既散之精神乎此説如何先生曰亦好但事人事神之説亦未尽此乃因子路所不足处而言如礼譲如中和如仁如德皆事人事神之道子路之所不足者也以此而言方见圣人造化子路处又问气聚生气散死之説如何曰如好勇如行行如暴虎冯河皆非生道也是故临深履薄吾知免夫者其知死之道乎
旦问事神知生如何先生曰此夫子深见子路之病而抑之也子路只是个不能事人就不能知生故死于孔悝之难顾问子路死难亦勇于义者于事人也何与曰衞辄何人而可事之乎一事了衞辄则其结缨而死者宜也又安得谓之知生向使当时夫子言之子路能发其故则或可以免矣然此处诸生更要穷究始得泉曰子路恐是血气之质盛学问之功少故有此事曰不可谓子路尽无学问也见义必为唯恐有闻何等的工夫昔顔子几至圣人田地夫子尤称其好学怎麽説无学问大抵子路忠信果敢处多而精察密处少故夫子尝抑其无所取材死而无悔者也诸生又请知生事人之故先生曰事人之中防来要一个明诚盖人之于神固无不敬而明有未尽又有非所事而事者矣故云明乎郊社之礼能明而诚则亲亲之杀尊贤之等决不至于谄渎者也故曰幽明只是一理知生之中防来要一个仁义盖仁者人也与生俱生而不息也譬如物有杏仁枣仁桃仁则自然生生不已天之生物到春生时万物畅茂条达此处却是仁到秋杀时万物憔悴枯槁此处又却是义故曰知生之道莫大于仁义是故子路忠信有余而明不足故有衞辄之事义勇有余而仁不足故有孔悝之死学者究其极而论之则格物致知明善诚身工夫阙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