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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禅林宝训笔说
                    
                          或庵入觉报院后施主请法。升座曰。佛祖之道。通亘古今本不变易。世间之事。从名入利自然有变。昔者如江西马祖。南岳石头诸祖。若有所作。皆稽考前贤之法以为训诫。考究其可不可以定纲宗。持以中道。专力以合人心。必教以悟为则。所以淳素之风凛然犹在。至今未泯。若约衲僧门下一着子。纵饶你向言前荐得。早已是屈我宗风。若更向句下分明。转见沉埋了佛祖。虽然如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便下座。由此一番说法。缁素听者喜其闻所未闻。自是归敬者。如尘市之来往不绝也△黄金有价。白玉有光。总不是从人得的。
  此篇言知人以道如水投水也。
  或庵既领住持。士庶翕然来归。衲子传至虎丘。瞎堂曰。遮个山蛮杜抝子。放拍盲禅。治你那一队野狐精。或庵闻之。以偈答曰。山蛮杜抝得能憎。领众匡徒似不曾。越格倒拈苕帚柄。拍盲禅治野狐僧。瞎堂笑而已(记闻)。
  或庵和尚既领觉报住持之后。士庶翕然如鸟之群聚。于于然而来归向。有诸衲子传言至虎丘者。瞎堂闻而喜。戏而语曰。遮个山蛮杜抝子。杜。乃不依轨辙。抝。是不顺人情。也来者里放出些拍盲禅。拍。拊也。盲者。自不能行拍拊人肩而行。谓其不脱洒也。只好治你们者一伙野狐精。此言似谑。其实着力。称赞钦羡之极。或庵闻之以偈答曰。山蛮杜抝得能僧。是贼识贼。领众匡徒似不曾。切莫躲跟。越格倒拈苕帚柄。大煞显露。拍盲禅治野狐僧。个中能有几人知。瞎堂笑而已。怕杀人△语出偶然。而心情毕露。真果是倾盖之遇也。不知语脉者。岂识二师妙处。
  此篇谓学道要持其平。轻重俱不宜也。
  或庵谓侍郎曾公逮曰。学道之要。如衡石之定物。持其平而已。偏重可乎。推前近后。其偏一也。明此。可学道矣(见曾公书)。
  谓曾公曰。学道之至要。犹如秤物者但以平为是。偏也不得。重亦不可。推前则谓之重。近后即谓之偏。俱过而不平矣。昔佛语比丘云。学道如调弦之法。紧则令弦易断。缓则使声不和。缓急得宜可也明此可以学至道矣△朝勤夕怠通病也。愿以此为准则。但持平一句。极所难能。倘非切于至道者。终不得平。
  此篇谓主法者。当知丛林根本。不可弃厌衲子也。
  或庵曰。道德乃丛林之本。衲子乃道德之本。住持人弃厌衲子。是忘道德也。道德既忘。将何以修教化整丛林诱来学。古人体本以正末。忧道德之不行。不忧丛林之失所。故曰。丛林保於衲子。衲子保於道德。住持无道德。则丛林废矣(见简堂书)。
  曰。人能守道存德。实为丛林之大根大本。英人哲士乃能成其所学。则衲子又为道德之根本也。住持人不奖诱衲子。是弃厌道德。道德既忘。住持又将何法修行教化。整理丛林。诱引来学耶。古之人乃体本以正末。其所忧者忧吾道德之不行。竟不忧丛林之得所不得所也。故曰。丛林原为衲子所设。故其所保者是衲子。衲子乃行道德之人。而其所保者又在道德。住持不保护衲子。衲子若无道德。是二俱丧亡。则丛林必见其废也△是篇词旨娓娓。累若贯珠。总只教人认得根本。
  此篇言主者要在知贤。得贤者而法有所继也。
  或庵曰。夫为善知识。要在知贤。不在自贤。故伤贤者愚。蔽贤者暗。嫉贤者短。得一身之荣。不如得一世之名。得一世之名。不如得一贤衲子。使后学有师。丛林有主也(与圆极书)。
  夫为善知识。要具知人之明。识得众中谁是贤德之者。此真为贤德主人也。原不在以自贤为贤。以得贤为真贤。若使伤毁贤人谁为赞助。难免愚痴之失。蔽覆贤人谁为告语。难免暗昧之弊。嫉妬贤人谁为相长。难免短浅之讥。纵使得一身之荣显不如得一世之美名。得一世之美名。又不如得一贤德之衲子更为美也。此何故也。使后之学者有真正之师。丛林有道行之主也△得人授任。实为盛举。果得一真正道者。立纲陈纪。卓冠一世。能继千载之嘉声。岂不快哉。
  此篇见古人去来自在。无所系恋也。
  或庵迁焦山之三载。寔淳熙六年八月四日也。先示微恙。即手书并砚一只。别郡守侍郎曾公。逮至中夜化去。公以偈悼之曰。翩翩只履逐[卤-※+夕]风。一物浑无布袋中。留下陶泓将底用。老夫无笔判虚空。
  或庵再住焦山之第三载。是日实淳熙六年八月朔四。将入灭先示微疾。手作一书并砚一只。预别郡守侍郎曾公逮。至即日半夜化去。及明晨曾公至。师已逝矣。乃作偈而伤悼之曰。翩翩只履逐西风。此句。言师如初祖之归[卤-※+夕]也。一物浑无布袋中。此句。又言如憨布袋是物纳于袋中。而师之布袋竟无一物。显其来去自由也。留下陶泓将底用。陶泓。是砚名。有宝泓。石泓。涵星泓之类。此句。言师临终以砚见寄也。将底用者。谓师之砚我无能用。所以云。老夫无笔判虚空。此句。乃侍郎自谦之辞。亦是极赞之语。谓师之道大如太虚空。我亦无此一笔能判此虚空也△主宾故是妙手。然此中有个生死不相关处。人能知否。知之。可以与语矣。
  此篇言人器能自有分定。不可强教也。
  瞎堂远和尚谓或庵曰。人之才器。自有大小。诚不可教。故楮小者不可怀大。绠短者不可汲深。鸱鸺夜撮蚤察秋毫。昼则瞋目之不见丘山。盖分定也。
  此节明人生本有分定。曰。人生之才力与夫器量。本有大小。赋性已定。岂可教之为大小耶。譬如楮之小者。决不可以包藏大物。楮。乃木之皮。蔡伦将此造纸。绠。取水之绳。绳之短者。岂能汲及其深。出庄子至乐篇。鸱鸺。怪鸟也。鸣之则雨。昼目无所见。夜则能察秋毫。亦出庄子秋水篇。今引以为譬。谓此鸟亦毛羽之属。何故夜间极黑处。能撮蚤察秋毫。及白日之下。大张其目。即丘山在前亦不能见。此何故也。盖生成之分定耳。
  昔静南堂传东山之道。颕悟幽奥。深切着明。逮应世住持。所至不振。圆悟先师归蜀。同范和尚。访之大随。见静率略。凡百弛废。先师终不问。回至中路。范曰。静与公为同参道友。无一言启迪之何也。先师曰。应世临众。要在法令为先。法令之行。在其智能。能与不能。以其素分。岂可教也。范颔之(虎丘记闻)。
  此节言既定难以强为。前举事物作譬。此以人晓之。昔者彭州大随南堂元静禅师。阆州玉山大儒赵约仲之子。嗣五祖演禅师。传东山之道法。可称颕悟。其幽深奥妙之旨。深切而着明。东山曾印之曰。诸方关楗。无逃子掌握矣。及至出世住持。凡所到处不能振起东山之道。圆悟先师归蜀。同觉范和尚访之大随。见静公凡于事大率忽略而丛林大体。百般规条。尽皆弛废。先师知其才器如此。一皆不问。回至中途。范问曰。静与公为同参道友。昨见他百凡不整。竟无一言启发开导之何也。先师曰。大凡应世行道临众领徒。全要在以法令为先。其法令之必行。在乎人之智识能力耳。其能与不能。乃人平素之分定。他非不知。乃不能行也。彼既不能行。我岂能教之哉。范闻而颔之。颔者。意有所领也△高视阔步。大家气象。而威严济济。人孰不知。其奈做不出。真果差一丝毫不得。学者宜自悚栗也。
  此篇言学道要先正心。心正而万物从化也。
  瞎堂曰。学道之士。要先正其心。然后可以正己正物。其心既正。则万物定矣。未闻心治而身乱者。佛祖之教。由内及外。自近至远。声色惑於外。四肢之疾也。妄情发於内。心腹之疾也。未见心正而不能治物。身正而不能化人。
  此节教先正其心。谓凡欲发出世心学无上道者。先要将此一片心立教端正。洗涤得洁净。然后才能正自己之身心。亦能正他人之身心也。其心既是端正。则万物皆随而正之矣。未闻有人心既治。而此身犹乱者也。佛祖之教法。总皆由内而至于外。自近而至于远。声色之迷人。四肢之患外疾也。妄想之情欲。心腹之患内疾也。未见有自心安静而不能治物。自身端正。而不能化人者。
  盖一心为根本。万物为枝叶。根本壮实。枝叶荣茂。根本枯悴。枝叶夭折。善学道者。先治内以敌外。不贪外以害内。故导物要在清心。正人固先正己。心正己立。而万物不从化者未之有也(与颜侍郎书)。
  此节明心为根本。盖一心为根本。万物为枝叶。若根本壮大而充实。则枝叶自然荣秀而茂盛。若是根本枯悴。则枝叶必定夭折。所以善学道者。先要治其内。内治自能敌诸外境。不要贪逐外。尘而返害自心。彼欲引迷导物。要先自清净其心。欲去正治乎人。必先要正乎自己。心既正己既立。而万物不从其教化者。未有是理也△正心诚意。便是出世根基。根基匪立。万事俱弛废矣。
  此篇见道行有时。滋养至而味自全也。
  简堂机和尚住番阳筦山。仅二十年。羹藜饭黍。若绝意於荣达。尝下山闻路旁哀泣声。简堂恻然。逮询之。一家寒疾。仅亡两口。贫无敛具。特就市贷棺葬之。乡人感叹不已。
  此节明迹虽晦而仁心自显。简堂和尚住饶州鄱阳县筦山仅二十载。菜用藜藿。饭即黍粟。胸中绝无一念求荣华显达之想。每尝下山闻路傍人家有哀泣之声。简堂为之恻然。及询问之答曰。时因寒病竟亡两人。以家贫无敛葬之具。所以哀也。师就市中贷其棺以埋葬之。乡人感叹不已。
  侍郎李公谓士大夫曰。吾乡机老有道衲子也。加以慈惠及物。筦山安能久处乎。会枢密汪宣抚诸路。达於九江郡守林公。虚圆通法席迎之。简堂闻命乃曰。吾道之行矣。即欣然曳杖而来。登座说法曰。圆通不开生药铺。单单只卖死猫头。不知那个无思算。吃着通身冷汗流。缁素惊异。法席因兹大振(懒庵集)。
  此节明时既至而道化自彰。侍郎李公名浩字德远号椿年。幼阅楞严如游旧国。参应庵和尚有省。谓士大夫曰。吾乡机老真有道德衲子。加之仁慈恩惠于人。筦山小院安能为师之久居乎。即会枢密汪明远。枢密。即今称都察院。宣抚。即今巡按也。诸路。宋云路。今称为府。以书致于九江郡守林公叔达。虚庐山圆通法席迎之。简堂闻命乃曰。吾道其行矣。即欣然曳杖而来。登座说法曰。圆通不开生药铺。单单只卖死猫头。此因僧问曹山曰。世间何物最贵。山曰。死猫头。丹霞颂曰。腥臊红烂不堪闻。动处轻轻血污身。何事杳无人着价。为伊不是世间珍。喻向上事也。不知那个无思算。吃着通身冷汗流。缁素闻之一皆惊异。法席因兹大振△古人三二十年冷山角里。无一点热气。忽然被人推出来。便见熏天炙地。讵可与今时旋蒸热卖者。同日而语。
  此篇教学者当存大体。勿拘小节也。
  简堂曰。古者修身治心。则与人共其道。兴事立业。则与人共其功。道成功着。则与人共其名。所以道无不明。功无不成。名无不荣。
  此节言古人纯公而无私。谓古人修其身治其心。身正心通之后。不私受其道。则与一切人共明此道。或兴一事立一业。事成业就之后。不私立其功。则与一切人共显其功。道既成功既显。不私得其名。则与一切人共彰其名。所以语其道。则道无不明。论其功。则功无不成。着其名。则名无不荣。所以亘千百世而不泯也。宜矣。
  今人则不然。专己之道。惟恐人之胜於己。又不能从善务义。以自广也。专己之功。不欲他人有之。又不能任贤与能。以自大也。专己之名。不与他人共之。又不能谦光导物。以自达也。是故道不免於蔽。功不免於损。名不免於辱。此古今学者之大分也。
  此节谓今人专私而无公。今人则不然。专行一己之道。惟恐人之道胜于己又不肯虚心从善。务合其义。惟以自为广也。设使立功专欲掩人之功。不与他人共之。又不能任彼贤能之士以扶助之。惟以自为大也。设使名成务以为自显。不欲与他人共之。又不能谦恭蓄德。和光同尘。引接于人。惟以自为达也。如此一片私心。虽有道。不免为私心所蔽。虽有功。不免为私心所损。虽有名。不免为私心所辱。此两般学者。乃古今一定之大分别也△公私一判。品类天渊。所以名播寰区。而道扬今昔者公也。彼私心自恃者。所谓根疎者不固。基薄者易危。故道有蔽。功有损有辱。必然之理也。
  此篇言学道宜苦志深修。蓄养厚大。方可发而用之也。
  简堂曰。学道犹如种树。方荣而伐之。可以给樵薪。将盛而伐之。可以作榱桷。稍壮而伐之。可以充楹枋。老大而伐之。可以为梁栋。得非取功远而其利大乎。
  此节先以物情况显。谓学道工夫。犹如世人种树相似。才荣长便欲伐之。虽无大用。可以供给樵薪。及稍长盛茂而即伐之。可以作榱桷。周曰榱。齐曰桷。即椽也。稍壮坚固而欲伐之。可以充楹枋。楹。柱也。枋。枅枋也。老大而后伐之。可以为梁栋。脊木曰栋。负栋曰梁。此岂非取功远。而其利大乎。
  所以古之人。惟其道固大而不狭。其志远奥而不近。其言崇高而不卑。虽适时龃龉。穷於饥寒。殆亡丘壑。以其遗风余烈。亘百千年。后人犹以为法而传之。乡使狭道苟容。迩志求合。卑言事势。其利止荣於一身。安有余泽溥及於后世哉(与李侍郎二书)。
  此节正明道必真修。所以古之学道者。惟知其此道固是广大而无际。非狭小之量可学。故所立之志高远深奥而不浅近。所发之言尊崇旷阔而不卑小。虽遭时势之龃龉。龃龉者。谓人齿相值一前一却。比坎坷之意。或穷于饥寒。以至危亡于丘壑。人虽往矣。其所遗留之道风。余剩之功烈。亘百千年而不泯。后人犹以为法则。世世相与传之而不休也。向使他视此道为狭小。操守之际。苟且取容于己。以浅近之志。阿谀求合于人。以卑小之言。事奉权势之家。纵得些利益。只好荣显于一身。又安有余泽恩惠普及於千百世之后哉△喻得晓然。说得通畅。只是无人效行。为可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