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注灯虎辩类

　　及此补牢犹未晚也（叠平韵）【羊尝亡，商量当防】
　　《国策》：亡羊补牢，犹末晚也。注：喻言事后图补救也。按：题面语意极动宕，用以敲击底句，字字得神。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荆卿名成，轻生】
　　《国策》：荆轲为燕太子丹报仇。宾客皆白衣冠，送至易水。高渐离击筑，荆卿和而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我将下报宣孟与公孙杵臼”……遂自杀【程婴精诚轻生】
　　春秋·晋·屠岸贾杀赵朔，公孙杵臼与程婴谋存赵孤。杵臼死，程婴匿山中，抚孤十五年。及赵武复位，程婴乃辞大夫，谓赵武曰：“我将下报宣孟与公孙杵臼”。赵武泣曰：“武愿苦筋骨以报子，何忍出此言乎？”程婴曰：“彼以我为能成事，故先我而死。今我不报，是以我事为不成。”遂自杀。
　　画八不可【留侯筹谋】
　　《史记》：张良对汉王曰：臣请藉前箸为大王筹之。
　　冀遇海中三神山之乐【虔仙延天年】
　　三件山者。紊海申。黄金白银为富锅。诸神仙及
　　《史记》：蓬莱、方丈、瀛洲，三神山者，在渤海中。黄金白银为宫阙，诸神仙及不死药在焉。
　　破冰求鲤【王祥娘望尝】
　　晋·王祥事继母至孝，冬日，母欲尝生鱼。天寒冰冻，祥将剖冰求之，冰解得双鲤。时以为孝之所感。
　　吴宫花草埋幽径【姑苏途芜】
　　唐·李白《登金陵凤凰台诗》：“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按：吴宫本孙权建都时所筑宫室，作者转指为姑苏台。（姑苏，山名，在江苏吴县西南，吴王夫差所筑）花草迷幽径，会意“途芜”，盖事理可通，不妨因而附会。以谜之性质，固得如斯也。
　　有酒盈樽【吾壶无须沽】
　　晋·陶渊明《归去来辞》：携幼入室，有酒盈樽。按：底句“壶”，系盛酒器。扣合题面“樽”字。酒既盈樽，便无须沽矣。
　　这般可喜娘罕曾见【生惊莺轻盈】
　　《西厢记》：“颠不刺的见了万千，这般可喜娘罕曾见”。注：颠不刺，玉名。
　　众宾望之以为神仙（集易卦）【观泰同人既济】
　　东汉·郭泰尝游洛阳，与河南尹李膺相友善。后归乡里，诸儒送者车千乘，林宗独与李膺同舟而济，众宾望之，以为神仙。注：林宗系郭泰字。
　　解散私塾【蒙师离革】
　　私塾课授，不遵部章。教育施行，遂未能统一。市县中教育局，当出而解散之。
　　开户视之不见其处（《聊斋》目）【苏仙、梦别、道士】
　　宋·苏轼《后赤壁赋》：畴昔之夜，飞鸣而过我者，非子也耶？道士顾笑，予亦惊悟，开户视之，不见其处。按：苏轼号东坡，当时有称为“坡翁”者、有称为“坡仙”者。
　　以“莫须有”三字诬杀岳飞【秦桧、织成、冤狱】
　　宋·秦桧诬杀岳飞，韩世忠诣桧诘其实。桧曰：“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莫须有”。忠曰：“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孙悟空闹御果园【齐天大圣、天宫、偷桃】
　　《西游记》：许旌阳真人以孙悟空终日闲游，恐生事端，奏请玉帝，使主管桃园。悟空见蟠桃成熟，思啖之，乃哄骗土地、力士出门。竟攀登果树，大行恣取。
　　赵子龙单骑救阿斗【常山、独活、使君子】
　　《三国演义》：赵云闻知夫人消息，连忙追寻。只见一个人家，被火烧坏土墙，糜夫人抱着阿斗，坐于墙下枯井旁啼哭。云急下马伏地而拜。夫人曰：“妾得见将军，阿斗有命矣。”

　　白描写真
　　吴江薛凤昌先生尝谓，画家不着颜色是谓白描，始于宋之李龙眠。后之评诗文者，以其清空而不含典实，亦谓之白描，较之高文典册、裁云镂月者，其难易奚翅霄壤。谜语亦然，有典实者较无典实者为易猜，止须知其典实，即不难揭晓。若无典实之谜，专尚心思，具非高明之见、活泼之才，终未易破的。

　　浮生依旧叹飘蓬（《诗经》）【至今为梗】
　　蓬至秋枯，风卷叶飞，故曰飘蓬，因以喻身世之不幸者。按：题面“依旧”二字击动“至今”，颇得神韵。
　　兔非可守而得也【胡为乎株林】
　　《韩非子》：宋人有耕田者，田畔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觊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为宋国笑。按：题面善于运故，能使底句“胡为乎”等字，神情活现。
　　红娘随我来【有莺其领】
　　按：题面一语见《西厢记》。底句“莺”字，别解崔莺莺。凌空描写，运实于虚。口吻神情，无不酷肖。
　　焉往而不三黜【谁适为容】
　　《论语》：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按：底句“适”字，别解为往；“容”作容纳，回应题面。实理虚神，无不入妙。
　　生平踪迹广陵多（《书经》）【我武维扬】
　　《广舆记》：广陵、郡名。汉广陵国，后汉改郡，隋改江都郡，唐为广陵郡。遂以其地为扬州。
　　予天民之先觉者也【我不以后人迷】
　　《孟子》：“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 按：题面从前一层描写，扣合底句，凌空得神。
　　非实中心好吴也【越在外服】
　　《吴越春秋》越王句践被吴王夫差困于会稽，身称为臣，妻称为妾。三年不倦，
　　盖有报人之志，不得不忍抑以下人，非实中心好吴也，不过外面强悦服之耳。
　　须（《四书》）【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女子阴性，本无须茎；小人（解小子）年穉，须茎尚未发达，故云难养。
　　梦【觉后知】
　　梦系觉因，亦为幻境。夫觉而梦，知梦己觉。传神阿堵，浑化逾恒。
　　娘子啊，千不是万不是，总是小生不是【平旦之气】
　　按：题面系演剧口白。体贴语气，纯系描写虚心折节、下气柔声之状。因底句“旦”字别解为“生旦”之旦，以之关联，便觉有趣。而“平、气”二字，尤一往情深。
　　枕流【洋洋乎盈耳哉】
　　晋·孙楚欲隐，谓王济曰“当枕石漱流”，误云“枕流漱石”。济诘之。楚曰：“枕流，欲洗其耳；漱石,欲砺其齿。” 描写底句，极有远神，入妙处殆有倒持甘蔗之喻。
　　昼寝梦初醒【非予觉之而谁也】
　　按：底句“非、谁”二字，呼应得神。盖本宰予事，变通运用，故表里相扣，灵警异常。
　　公与文姜如齐，齐侯通焉【然则有同与】
　　《左传》：鲁桓公十八年，公将有行，遂与姜氏如齐。申繻曰：“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易此必败”。公遂及文姜如齐，齐侯通焉。则是桓公有子名“同”，毋乃由齐侯所有。描写肩句“然则、与”等字，于想当然之理势，酷肖神情。
　　安排笔阵扫千军【思以一毫挫於人】
　　唐·杜甫诗：笔阵横扫千人军。注：谓文之雄健如行阵也。按：底句“毫”字，别作“笔毫”解；题面“安排”，针对“思”字，尤极细腻。
　　朕未尝弃卿【吾何以识其不才而舍之】
　　唐·孟浩然少好气节，隐鹿门山。会游京师，王维私邀入内署。俄而玄宗至，维以实对。帝曰：“朕闻其人而未见也”，召问其诗。浩然再拜，自诵所为诗，至“不才明主弃”句，帝曰：“朕未尝弃卿，奈何诬我”。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不知者以为为肉也】
　　《水浒传》：鲁提辖闻知镇关西强骗了金翠莲，愤气填胸。忙走到那郑屠（即镇关西）卖肉的地方，藉口买肉，故意难为，使他发怒起来。便“扑”的一拳，正打在他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半边。按：鲁提豁之施老拳，本藉端以申不平，彼不知底蕴者，徒以常情测之，无怪以为为肉也。扼定主要，击动全神，自是读书得间，别有会心。
　　未亡人【虽有存焉者寡矣】
　　按：妇人丧夫者，自称为夫亡人。语见《左传》按：底句“存”字与题面“亡”字，互相针对；而“虽有、寡矣”等字，尤敲击得神。
　　你不合临去也回头望【请问其目】
　　《西厢记》：假如你心中畏惧老母威严，你不合临去也回头望。按：题面扣合，描写“请问”二字，极得盘诘情形。
　　张三李四【讳名不讳姓】
　　“张、李”为姓，“三、四”各系行列。俗于称人时，呼姓不呼名，并以排行称之。故有“张三李四”之语。如《唐书》张巡呼南霁云为南八，即其例也。
　　心有灵犀一点通【牛之性犹人之性与】
　　唐·李商隐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注：犀有神异，表灵以角，故借通灵之犀，以为两心相通之喻。按：底句扣合，着眼全在一“犹”字，颇得神妙。
　　几曾见寄书的颠倒瞒着鱼雁【无有封而不告】
　　《西厢记》：几曾见，寄书的颠倒瞒着鱼雁，小则小，心肠儿转关，教你跳东墙，“女”字边“干”。按：底句“封”字别解为信封，扣合题面“书”字；“无有、不告”，又描写许多神情口吻。可谓心细如发，语妙于环。
　　莫辜负佳期三五，郎呵，到明朝又是奔波无限路（五言诗）【十六君远行】
　　按：题面“三五”会意十五，到明朝，即是十六；郎呵，扣合“君”字；奔波无限路，着实“远行”。妙在“莫辜负、佳期”等字，描写不忍割别之愫，情致宛然。
　　为郎樵碎（《续西厢》）【我这里因他瘦】
　　《会真记》：双文答张生词“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
　　枕边簌簌环钗响【美爱幽欢恰动头】
　　按：里面相扣，体会床第间两情欢爱。或驰之，或骤之，形容尽致，摹画逼真。
　　勿谓风流老无分【花柳依然】
　　《开天遗事》：唐时长安有平康坊，为妓女所居之地。每年新进士子，释褐其中。谓之“风流薮”，故世称狎妓曰“风流”。又：袁牧诗：“如谓风流老无分，夕阳何故照桃花”。引用遗事，说明来历。剪裁袁诗，描写神致。余于此作，文字亦见风流。
　　妾睡君复醒，君睡妾岂知【有梦亦难导觅】
　　身不能见，至求之魂梦。然不得同时入梦，亦复何处寻觅，以偿彼此之愿。神情委宛，意趣缠绵。
　　周公祷告三王【说哥哥病久】
　　《书》：既克商二年，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公为坛于南方，北面，植璧秉圭，乃告太王、王季、文王。祝曰：“惟尔元孙某遘厉。若尔三王是有丕子之责于天，以旦代某之身。” 按：底句“哥哥”字，转贴上周公称武王语气，描写尤极有趣。
　　我这病患要安，只除是出点风流汗【治相思无药饵】
　　《西厢记》：“我是晓夜将佳期盼，废寝忘餐。黄昏清旦，望东墙淹泪眼。我这病患要安，只除是出点风流汗。” 能将本书扣合，恰如神理，是谓读书别有心得。
　　张生于别院中人真如风马牛也（唐赋）【本无心以引莺】
　　《左传》：“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 注：牛喜走顺风，马喜走逆风，喻彼此不相干涉意。
　　阉宦无偶（古人姓名）【宫之奇】
　　《说文》：宫中奄阍闭门者。按：宦者谓之奄。主宫中闭门之役，故曰阉。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商容】
　　唐·朱庆馀《近试上张水部》诗：“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按：此则表里相扣，融会诗意，描写神情，击动底句“商”字极端入妙。
　　前书仓卒，未尽所怀，故复略而言之【姑布子卿】
　　题面二语，见李陵《答苏武书》。按：致书于子卿，是本题宗旨。而以未尽复略等字，描写“姑布”，含毫邈然。
　　太史公下蚕窒（《琵琶记》）【毕竟是文章误我，我误妻房】
　　汉·李陵降匈奴，帝大怒。司马迁上书言陵忠，遂下腐刑。按：此则表里相扣，纯系题外生情。妙处有如手挥五弦，目送飞鸿之致。
　　何须定约通媒媾（新名词）【自由恋爱】
　　《西厢记》：“何须定约通媒媾，我担着个部署不周。” 按：题面“何须定约”四字，描写底句。有致有情，亦风亦雅。

　　刻画传神
　　刻画一法，似属白描，细心研究，实有不同。盖白描如画家写真，须眉毕现。刻画似良工雕镂，斧凿无痕。运用此等法门，必天资过人，乃能行所无事。若非心灵手敏，未易措置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