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页
- 集藏
- 话本
- 新编五代史平话
新编五代史平话
契丹皇帝诞膺天命,奄有朔方,痛念中原无主,四海罹兵戈之苦,百姓遭荼毒之灾,
亲提大军来赴急援。切见石敬瑭以明宗之爱婿,拥节度之重权,人望所归,天心攸属。
议立石敬瑭为大晋皇帝,即位于晋阳,定国号曰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契丹主既作册命,自解衣冠授与石敬瑭。就晋阳城南筑个三层坛,敬瑭就坛上即位,诸军皆山呼万岁称贺。石敬瑭举觞为契丹寿,跪曰:「孩儿每今日遭遇圣恩,推戴为天子,全藉皇帝福荫。请割十六州土地为皇帝谢。」那十六州,是甚州府?
幽州 蓟州 瀛州 莫州 涿州 檀州 顺州 新州
妫州 儒州 武州 云州 应州 寰州 朔州 蔚州
即日召大臣赵莹、桑维翰等,写着个文字,拨取以上十六州,请契丹主差人前去交割。又写着个每岁贡约岁币三十万匹的合同文字,赴契丹主帐前交纳。改唐长兴七年唤做天福元年,禀晋朝正朔。创立朝廷,其法制皆遵用明宗皇帝旧典。宣授赵莹做翰林学士承旨,宣授桑维翰做翰林学士权知枢密使事,宣刘知远做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宣景延广做步军都指挥使。立晋国长公主为皇后。册文曰:
大晋皇帝诞受上天明帝,晋承烈祖丕基,顷拜命于朔庭,俾宅尊于中夏。咨尔皇后
晋国公主,膺明宗之显命,作嫔予家,顷国难未平,夙夜敬顺,助予一人,鸡唱儆戒之
道。朕甫登大宝,均拜洪休,宜崇位号,仪刑宫庭。立晋国长公主为皇后。尔惟奉若天
道,表正中宫,美《关雎》之风,修彤史之行,无忝我明宗之休命。
晋王即位,立后已定,即日宣赵莹做左相,桑维翰做右相,兼同平章事。晋王乃命库使籍晋阳府库,得钱三十万缗、绢五千匹、金银各三千两,尽数输送契丹主帐前犒军。军中欢声如雷。近来有咏史一诗,道是:
底事疑心恼石郎,甘臣胡虏灭天常。
潞王未返怀州驾,无奈天心属晋阳。
晋史平话 卷下
诗曰:
细阅青编论是非,石郎举事不知几。
一朝反噬无遗孽,堪笑妖狐假虎威。
晋主即位,处置已定,欲从契丹主引兵南下。晋主谓契丹主曰:「河东形胜之地,须留一子守着。」契丹主曰:「您出诸子来,咱自择一人。」晋主的儿敬儒早丧,有一子名做重贵,晋主养以为己子,形貌状晋主而短小。契丹主指重贵曰:「此大目者可也。」乃命重贵做北京留守。晋主与契丹主诸军进屯团柏田地,使契丹将高谟翰做先锋。唐军迎战,赵德钧和赵延寿先逃走了,唐军不战自溃,杀死万余人。刘延朗走至怀州,唐主始知晋主即位。杨光远杀了张敬达,降附契丹。朝臣忷惧,不知所向。唐主召李崧议事。薛文遇不知事由,亦到行朝。唐主大怒。李崧私蹑文遇足,令他出去。唐主曰:「我见此等头口,使咱肉颤,几欲抽刀刺杀之,亦不足以泄我这愤怒也。他自谓天生贤佐,出奇谋,定天下,误咱每至此,有何面目来见我耶!」崧跪曰:「文遇小人,浅谋误国。陛下亲手刺之,转彰其丑。」因劝唐主曰:「今日之事,不利进攻,只宜退守。何似整驾南还,别图兴复。」唐主即择日起发。怀州居民,竟携老幼,逃窜山林,监门者请严刑禁止。雍王重美曰:「国家多事,未能为百姓做主,又禁他避死求生,徒增百姓之怨,不若听其自便。」乃出令任从逃窜。唐主择定十二月初五日离怀州,命诸将分守了南北城。
却说晋主与契丹主统军到潞州,赵德钧父子在高河地面,备办拜见礼数,迎谒契丹主,诣军前面缚投拜;被契丹喝令锁着,差人管押归契丹国去也。德钧父子到得契丹国,见述律太后。太后问道:「汝既做唐帅,近者又往太原是怎生?」德钧跪曰:「奉唐主之命。」太后指了天曰:「您从吾儿求做天子,何得谎说?」又自指着心曰:「这里不可欺也!吾儿将行,咱戒之曰:『赵大王若引兵北向渝关,急须引归,太原不可救也。』您既要做天子,怎不用兵击退吾儿?就唐主阴图禅位,亦未为晚。您为唐臣,负其主为不忠,乘时邀利为不义。不忠不义,何所容身于天地之间?」令左右将去剥取皮来,将付军中蒙鼓。命其子赵延寿与张砺为翰林学士。晋主将离上党,契丹主举酒与晋主曰:「咱若引兵南下,河南之人必大扰动。您自引汉兵南下,咱令太相温帅马军五千人,送您到河梁田地。咱且留此,俟您音问。若有急,则下山救您;若洛阳大事已定,则咱自北去。」晋主道:「藉皇帝福荫,以有今日之功。」约以他时修朝贡以谢。道罢泣下。契丹主曰:「世世子孙,休得相忘。如刘知远、赵莹、桑维翰,这三个皆是创业功臣,苟无大故,不得弃绝也。」唐主闻南兵大下,复归洛阳。晋主至河阳,苌从简已具舟楫迎降。唐主欲复过河阳,晋主怕唐主西奔,使契丹马军千余人据守渑池。唐主知大势倾亡,计无从出;唐主从珂与曹太后、刘皇后、雍王重美、宋审虔等,携传国玺同上玄武楼,使军士纵火将楼焚烧。引皇后并欲将洛阳宫室一齐烧却,有雍王重美劝曰:「新天子且至,必不露居。他日重劳民力营缮,死而遗怨,将焉用之?」遂不果焚。是日晚,晋主入洛阳,唐军皆解甲待罪。晋主谓刘知远曰:「您部署京城,分汉军使归营宿,顿契丹主馆待于天宫寺。」城中肃然,无敢犯令。追废唐主从珂为庶人。以冯道同平章事。范延光聚卒缮兵,将谋作乱,桑维翰曰:「大梁北控燕、赵,南通江淮,乃资用富饶之所。今延光反形已露,大梁去魏不过十驿田地,彼若有变,大军寻至,所谓迅雷不及掩耳也。」托以洛阳漕运有阙,东巡汴州。
天福二年七月,白奉进在滑州,军士有夜掠者,捕获五人,将三人棣奉进,二人棣苻彦饶。奉进将三人斩之,彦饶怒。明日,奉进诣彦饶军谢过,彦饶怒曰:「军中各有部分,奈何无客主之礼?」奉进谢曰:「军士犯法,何分彼我。我已谢公,公怒不已,怎个要与范延光同反么?」拂衣而起。彦饶命甲士擒奉进杀之。那时,奉国左厢指挥使马万,帅部兵欲从彦饶叛乱,有那右厢指挥使卢顺密帅部兵出营,厉声谓万曰:「苻公擅杀白公,必与魏城通谋。此去行宫才二百里,奈何不思报国,乃欲助乱自求族灭乎?今日当共擒苻彦饶送与天子立大功。军士从命者赏,违命者诛!」马万不得已,执苻彦饶送大梁斩之。杨光远麾下军卒,欲推杨光远为主,光远呼军卒责之曰:「天子怎是尔等贩弄的物?晋阳之降,实出穷迫。今若推戴咱每为主,是教咱做反贼也。相寻去讨诛夷之罪何邪?」众卒遂不复敢言。晋主尽以掌军事委刘知远。知远御下甚严,乃设为利禁。下令后,有军卒盗人纸钱一幞,被擒。知远曰:「军卒犯令,请行军法。」喝左右将去推转了来。左右曰:「所犯者轻,请宥其罪。」知远曰:「吾诛其情。犯令必诛,不计其值,虽一钱亦不恕之也。」竟押出斩之,众皆畏服。十二月,契丹主还国,改元会同,国号大辽,公卿百官皆仿中国之制,仍参用中国人,授赵延寿做枢密使。
天福三年二月,大赦天下。张允上疏驳论:
右散骑常侍臣张允,切谓帝王遇天灾多肆赦宥,谓之修德。借有二人坐狱遇赦,则
曲者幸免,直者衔冤。冤气升闻,乃所以致灾,非所以弭灾也。愿陛下谨之慎之,无轻
放赦,则下无侥冀之心,适足为省刑之一端也。
晋主览疏大喜,下诏褒之。七月,作受命之宝,以「受天明命,惟德允昌」为文。八月,晋主上尊号于契丹主及述律太后。差左仆射冯道、刘昫两人做册礼使,奉表称臣。表文曰:
臣大晋石敬瑭谨奉表朝贺于父皇帝契丹可汗陛下:臣叨辱圣恩,义同父子,曩在上
党,拜别慈光,首末三载,顾瞻阙下,岂胜驰情。切谓圣武英明太上皇帝尊太后号徽明
柔裕太上皇后。仍输送金帛三十万匹两,随表以献,伏取圣旨。天福三年七月初五日,
大晋皇帝臣石敬瑭表。
契丹主览表大喜,下诏慰答:
览您所奏,甚慰老怀。今后遣使,不须上表称臣,只作书称「儿皇帝致书于父皇帝
殿下」,如家人礼足矣。善抚中夏臣民,永承天休,予亦与尔有无穷之闻。
契丹主写着了诏,书遣报聘使同使者回大梁。晋主馆使者于宣德殿,即就别殿拜受诏敕。初,契丹主割得幽州,唤做南京,使唐降将赵思温做留守。思温的孩儿赵延照在晋做祁州刺史,思温知契丹动息,背地令人与延照言契丹终变,乞以幽州内附。晋主畏契丹不敢受。九月,杨光远统军攻广晋,逾年无功,晋主怕师老民困,遣内职朱宪入城,说诱范延光曰:「若举兵来附,当以大镇相处。若降而杀汝,白日在上,吾无以享国。」范延光见朱宪恁地说,举手加额曰:「主上重信义,许以不死,则吾不死矣。」乃撤去守备。至是月遣牙将奉表待罪,诏赦之。降制授范延光为天平节度使,仍赐铁券。将佐除授防团刺史以下,牙兵升为侍卫亲军。杨光远为天雄节度使。十月,契丹主加晋主尊号。晋主拜受其诏,待奉使宠赐甚厚。晋主改汴州为开封府,号东京。以其地乃舟车所会去处,漕运尤便,故徙都东京。遣王权充契丹报谢使。权谓人曰:「吾老矣,安能向穹庐屈膝耶?」上表以老疾辞。晋主怒,勒停其官。那时,方镇有杨光远最为跋扈难制,晋主召桑维翰分其权。维翰曰:「宜分天雄兵柄,则可制矣。」乃加光远为西京留守,兼河阳节度使。光远缘此怨望朝廷,背后遣使厚赂契丹主,养部曲千余人,有反叛异心。晋主建邺都于广晋府;置彰德于相州,将澶、卫二州棣之;置永清于贝州,将博、冀二州棣之。澶州旧治在顿丘,晋主恐契丹为后世之患,遣刘继勋徙澶州城,跨德胜津。以高行周为邺都留守,王廷胤做彰德节度使,王周为永清节度使,欲以阴制契丹也。
天福四年三月,加刘知远、杜重威同平章事。知远谓重威起自外戚,无大功,耻与同制,杜门不受。晋主大怒,谓赵莹曰:「知远坚拒制命,朕欲落他军权,使归私第,怎生是得?」莹拜请曰:「陛下昔在晋阳,兵不过五千人,为唐军十万所攻,危如累卵,设非知远心如金石,怎成大业?奈何以小过弃之?窃恐此语外闻,非所以彰人君之大度也。」晋主怒解,遣和凝诣知远第谕旨。知远惶恐受命。
天福五年二月,北都留守安彦威入朝,晋主曰:「朕所重者信与义,昔契丹以义救我,我今以信报之。闻契丹征求不已,公能屈节奉承,深称朕意。」彦威对曰:「陛下以生灵之故,犹卑辞厚币以事之,臣何屈节之有?」晋主大悦。七月,西京留守范延光请归河阳私第,朝廷许之。杨光远奏道:「延光叛臣,恐其逃入敌国,请朝廷除之。」朝廷敕延光居西京。光远使承贵帅甲士围延光第,逼令自杀。延光曰:「天子赐咱铁券,您父子何得如此相逼?」承贵将白刃驱逼延光挤于河。诡奏延光赴水死。朝廷虽知其冤,怕光远之强,不敢诘问。会杨光远入朝,授光远为平卢节度使。
天福六年正月,吐谷浑从晋割雁门后部属契丹,不禁契丹贪虐,思归中国;成德节度使安重荣复诱之,至是以部落千余帐来归。契丹主大怒,遣使责让晋。晋主遣人逐吐谷浑归故土。初,成德节度使安重荣耻臣契丹,见契丹使者,必箕踞谩骂,或密地遣人杀之。契丹以此责让于晋,晋主为之逊谢。六月,安重荣执契丹奉使拽剌,乃使轻骑掠幽州南境,上表称道:「今有吐谷浑、两突厥、浑契苾、沙陀等,各率部众归附;党项等亦将契丹告牒来纳;皆言为契丹侵暴,愿各帅十万众,与晋会合共击契丹。」又为书遗朝贵,及移文藩镇,谓已勒兵必与契丹决战。晋主患之。那时,泰宁节度使桑维翰,听得此说,密地使人上疏来谏晋王。疏曰:
臣维翰窃谓善兵者抚几而发,不善战者彼已不量。伏惟皇帝陛下,免于晋阳之难,
而有天下,皆契丹之功,不可负也。今重荣恃勇轻敌,吐浑假手报仇,皆非国家之利,
不可听也。臣观契丹士马精强,战胜攻取,其君智勇过人,其臣上下辑睦,牛马蕃息,
国无天灾,此未可与敌也。且中国新败,士气凋沮,又和亲既绝,则当发兵守塞,兵少
则不可以待寇,兵多则馈运无以继之;我出则彼归,我归则彼至,臣恐禁卫之士,疲于
奔走,镇、定之地,无复遗民。今天下粗安,烝民困弊,静而守之,犹惧不济,其可妄
动乎?契丹与国家恩义非轻,信誓甚着,彼无间隙,而自启衅端,就使克之,后患愈重;
万一不克,大事去矣。议者以岁输缯帛,谓之耗蠹;有所卑逊,谓之屈辱。殊不知兵连
祸结,财力将匮,耗蠹孰甚焉?武吏功臣,过求姑息,屈辱孰大焉?臣愿陛下训农习战,
养兵息民,俟国无内忧,民有余力,然后观衅而动,则必成矣。况邺都富强,国家藩屏,
今主帅赴阙,军府无人,乞陛下略加巡幸,以杜奸谋。冒昧谨言,伏取敕旨。天福六年
六月 日,泰宁军节度使臣桑维翰谨疏。
是时,刘知远为邺都留守,赴阙禀议,正在东京,亦劝晋主不可轻启兵端。晋主犹豫未决,忽得桑维翰疏,大喜,谓使者曰:「朕比日以来,烦懑不决,今见桑公所上表疏,如醉梦中忽然醒觉也。」晋主召刘知远问计,因谓知远曰:「安重荣跋扈,朝廷思有以制之。北京留守,非卿不可。浼卿一行,为朕镇抚其民,阴以制之。」知远遂行。八月,晋主至邺都降诏谕安重荣。诏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