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五代史平话

  靖泰三年正月初六日,唐主圣节,号做千春节,置酒内殿。真是:筵中珠履三千客,座上金钗十二行。宴罢,晋国长公主举觞称寿了,尝云:「妾启奏皇帝陛下,欲辞归晋阳,未敢擅便,取自圣旨。」唐主醉酣,笑答之曰:「公主怎不且留此中?匆匆谋归,待与石郎同反耶?」石敬瑭二子递这言语,报与父亲,转生猜忌,将其私财帑藏留洛阳诸道者,尽数收拾归晋阳,声言军需不足,转输私财,收给用度。朝廷料其有歹意,唐主日夕以为忧,夜与近臣从容论事,因曰:「石郎与朕,自是至亲,本无异志;但流言不已,恐彼自不安,万一失欢,将如何救解?」皆不敢对。朝退,李崧私与吕琦谋曰:「我等受恩深厚,岂得不关念虑。计将安出?」琦曰:「石郎若有歹心,必结契丹为授。契丹为求萴刺等,屡请和亲,今朝廷诚能纵萴刺等归契丹,约以岁纳礼币十万缗,彼贪此厚利,彼欢然从和。如此,则河东势孤,虽欲跋扈,无能为矣。」崧曰:「此上计也。但有一着,每岁捐十万缗钱,不是细事,亦须与张相好生商量,然后闻奏。」遂同去见张延朗,把二人谋议的事,从头说了一遍。延朗喜曰:「学士之计得之矣。若朝廷听从,不但可以制伏河东,销未然之变,亦可省边庭调度之费。学士管教闻奏,若财谷之事,老夫自当措办。」一日,李崧、吕琦就内殿密奏其计。唐主闻之,大以为喜,转以其策咨问枢密直学士薛文遇。文遇曰:「以天子之尊,屈身夷狄,国之辱也。谁为陛下画此谋?倘戎情无厌,他日求尚公主,如单于求要昭君之事,将何以拒之?」唐主急命召崧、琦责之曰:「朕一女尚乳臭,卿等使朕屈身以事戎狄,将欲使弃吾女于沙漠之地耶?」二人愧谢。唐主曰:「有敢倡和戎之议者,以军法从事!」次日,即出吕琦为御史中丞。石敬瑭在河东,欲觇朝廷意向,累表乞解兵柄,朝廷不允所奏,又称病上表。表文云:
    河东节度使臣石敬瑭,叨被国恩,滥充戚党,以国家之盛衰,系一身之休戚。受命
  驱驰以来,粉骨未知报效。近因入侍,栉风沐雨,病势日增,弱不胜衣,尪羸愈甚。欲
  乞圣慈怜臣疲病,筋力已衰,与解兵柄,付一小垒,容臣养疴调理。倘延犬马余生,则
  未死之年,无非报朝廷忠陛下之日也。谨具表奏闻,伏取进止!
  唐主得表,览所奏,与执政大臣谋议,欲从敬瑭所奏,移镇郓州。李崧、吕琦等力谏以为不可允所请。是时,薛文遇独在枢密院直宿,唐主召文遇与之商议。文遇奏曰:「以臣观之,河东素有歹志,移镇固反,不移亦反,不若先事图之。」唐主喜曰:「朕闻卿言,吾意决矣。今年司天台奏,今年当得贤佐,出奇谋,定天下,卿其当之。」即日写着除目付学士院,降制徙石敬瑭为天平节度使。制下,朝臣相顾骇愕。使张敬达做西北都部署,趣敬瑭往郓州。石敬瑭与将佐谋曰:「咱再来河东,主上面许,更不除人替代。今有移镇之命,是与千春节向公主说的话也。我岂能束手死在道路乎?今且再发表称病,以觇主上意向。若其宽我郓州之行,则尽节事之;若有意加兵于我,则改图以应之。」段希尧、赵莹等力沮其计。惟刘知远挺身向前,长跪而言曰:「教明公赴郓州者,是欲杀公于机阱也。明公久在兵间,素得士卒心,今从河东形胜之地,甲兵不是寡少,粮食不是虚竭,士马不是疲弊;若据险称兵,远近响应,传檄诸镇,帝业可成。奈何听命于一纸之制书,自投身于虎狼之口乎?」敬瑭曰:「公之言是也。顾计将何先?」桑维翰曰:「明公入朝,主上听公还镇,以河东授公,此殆天意假公以兴王之基也。明公为明宗之爱婿,主上以庶孽夺天位,今以反逆疑公,岂空言可以首谢?但为自全之计,则可免祸。吾闻契丹主与明宗约做兄弟之国,缓急相救援。明公诚能推赤心,屈节以事契丹,朝呼夕至,顾何求不获,何向不克哉?」敬瑭谢之曰:「策甚善。」乃令维翰写表奏:
    臣敬瑭谨言:古者,帝王之治天下也,立储以长,传位以嫡,此古今不可易之法也。
  晋献公以骊姬之故,废太子,立奚齐,晋之乱者数十年。秦始皇不早立储君,杀扶苏,
  立胡亥,卒以自墟其国。唐之天下,明宗之天下也。明宗皇帝,金戈铁马之所经营,麦
  饭豆粥之所收拾,提三尺剑从马上得天下,厥功亦不细矣。近者,宫车晏驾,主上以庶
  孽之子,入承大统。天下忠义之士,闻者皆为扼腕。区区臣愚,欲望陛下退处藩邸,传
  位许王,有以慰明宗皇帝在天之灵,有以服天下忠臣义士之志。不然,同兴问罪之师,
  少正篡位之罚,徒使血污阙庭,生灵涂炭,彼时悔之亦噬脐矣。冒昧奏言,伏候敕旨!
  唐主见表文辞语蹇傲,裂破其表,掷之于地,骂道:「竖子欲称兵向宫阙耶!」即手诏答之。诏曰:
    卿于鄂王,固非疏远,卫州之事,卿实负之。传位许王,何人肯信?卿往镇郓州,
  毋得翱翔不进。故兹诏答,卿宜悉之。
  唐主降制,削石敬瑭官爵。雄义指挥使安元信帅部下兵奔晋阳,归附敬瑭。敬瑭谓元信曰:「强莫强于朝廷,弱莫弱于晋阳。公何所见舍强而就弱耶?」元信曰:「元信不会观星知气,但以天下之事势决之,以人事之情理卜之,以定趋向耳。」敬瑭曰:「子姑言之。」元信曰:「帝王之所以统御天下者,莫重于信与义。今主上与令公至亲且贵,尚待之以不信,况其它疏贱之小人乎?无信与义,何以为人?其败可翘足而待也,何强之有?」敬瑭听元信的话,大悦,悉以军事委之。振武巡检使安重荣亦帅马步军五百人来奔晋阳。秋,七月,敬瑭子弟之在京都者凡四子,朝廷尽收捕杀之。敬瑭听得朝廷恁地处置,遂东向大恸曰:「臣受明宗皇帝如天福荫,今主上昏愚,听信谗邪,将臣四子一日屠之。臣不改图,死无葬所矣。臣非敢负明宗,顾今上激臣之叛耳。皇天后土,实闻此言!」明日,大会诸将佐,办个茶饭饮宴,共议举兵的勾当。即令掌书记桑维翰草表,称臣于契丹主,请假兵赴援,且约以父礼事之。约事济之日,割卢龙一道,及雁门关以北诸州,赂之。刘知远听得这话,力争曰:「称臣可矣,称子事父,其礼太过。厚许岁币可矣,许割土田,所赂太厚。乘快许之,虽足得其气力,然他日反为中国之患,不无生受么?」敬瑭曰:「但依咱说的写去。」表文曰:
    臣石敬瑭表奏契丹大国可汗:臣唐室之爱婿,切惟明宗皇帝,与大国约为兄弟,非
  一日矣。刑马之誓,歃血之盟,缓急相援,忧患相恤,两国信义,誓不食言。今潞王从
  珂废主自立,臣欲举兵兴问罪之师,顾兵单力寡,恐不足以办大事。愿执子礼,父事可
  汗,愿借精兵,共济斯役。事捷之日,愿割卢龙一道,及雁门关北土地以为谢。冒昧表
  闻,伏候报可。
  表至,契丹主大喜,复书道:
    契丹可汗德光,致书于元帅石公。得卿所奏,备见忠忱。追念明宗兄弟之情,敢不
  闻命。除已关报诸部落纠集军马外,候在秋高马肥,枣子红时候,倾国赴援。幸持重自
  守,以俟援兵之来。使回,不多祝。
  八月,唐主遣张敬达为太原四面兵马都部署,讨石敬瑭。张敬达军到晋阳,以为攻城计。石敬瑭以刘知远为马步都指挥使;知远收抚降附,用法无私,由是人皆为用。敬瑭身擐甲冑,登城坐卧矢石之下。知远谓敬瑭曰:「咱观敬达无它奇策,不足畏也。愿令公多遣间谍,经略外事。守城至易,知远独力足以当之。」唐主听得契丹许敬瑭以秋高赴援,催趣敬达急攻。奈天时风雨,长围为水潦所浸,竟不能就。而知远不时遣轻兵抄掠,敬达无以制之。九月,契丹德光将马军五万,自武阳谷至晋阳,就地名虎北口下寨。先遣使谓敬瑭曰:「契丹可汗,传示元帅:大军已到,吾欲今日即破贼,您但旁观可也。」敬瑭遣使驰赴契丹军营,报曰:「劳顿爷爷亲帅大军来到,略备些犒军对象赴军前投纳。」写着咨目道:
    犒军钱二十万缗,酒一百酲,羊三百口,牛二百头。
  使者传命道:「孩儿石敬瑭谨奉献爷爷契丹可汗军前,为犒设用度,伏望笑览。但南军甚厚,请俟明日决战如何?」使者未到时分,契丹军与唐骑高行周、苻彦卿合战;刘知远亦出兵助其进击。那时,张敬达、杨光远、安审琦等,帅步军在城西北山下寨。契丹遣轻骑三千人,不披甲冑,直犯北山阵。唐兵追击,奔至汾曲,契丹鸣鼓大噪,伏兵四起,冲唐兵断为两阵。契丹与刘知远合兵进攻,唐军大败,死者近万人。张敬达收召余众,退保晋安。契丹帅兵归虎北口。敬瑭得唐降军千余人,尽行屠杀。是夕,敬瑭出见契丹主,问曰:「皇帝跋涉远来,士马疲倦,卒与唐战而大捷何耶?」契丹主曰:「始吾之来,料唐兵必断雁门诸路,伏兵于险要之地,则不可得而进矣。使人驰驿侦视,皆无伏兵,所以长驱而来,知大事必济也。我军方来,气势方锐,若不乘机进击,旷日持久,则胜负未可知矣。」敬瑭叹伏,引兵围晋安寨。契丹就晋安之南置营,长百余里,厚五十里,军中多设铃索及吠犬,外人跬步不能过。张敬达士卒独有五万人,马尚有一万余匹,顾瞻契丹大军营垒,为之破胆,遣使入朝告急。唐主大惧,遣苻彦超统军屯驻河阳;诏天雄节度使范延光、卢龙节度使赵德钧、耀州节度使潘环,共帅所部兵救晋安,下诏亲征。诏曰:
    朕藉祖宗之灵,纂承大统。贼臣石敬瑭,凭恃戚畹之亲,诱致契丹,大举入寇,摇
  荡我边鄙,屠害我生灵。朕将帅诸路兵马亲征。咨尔臣民,各一乃心力,弘济小子于多
  艰,则予于汝多士有嘉。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是时雍王重美谏曰:「陛下目疾未平,未可远涉风沙,临犯矢石。臣虽童稚,愿代陛下北行。」唐主心下正怕北征,听得雍王这说,大悦。张延朗、刘延皓等怂恿唐主亲征,唐主不得已离洛阳。卢文纪曰:「河南国家之根本,胡兵倏然而来,忽然而往,不能久留。晋安长围甚固,况有三路援兵策应,计无难破之兵。且河阳天下津要之地,且乞车驾留此,镇抚南北,姑遣近臣督战。苟兵围未解,然后进师,亦未为晚。」唐主问曰:「近臣中谁可北行者,卿等但言之。」张延朗与和凝等曰:「赵延寿的父亲赵德钧,帅卢龙兵马来赴援,宜遣延寿会之,必能集事。」乃遣赵延寿帅兵二万往潞州策应。唐主至怀州,朝夕以晋安为忧,出黄榜募有奇谋异策之士,听条具诣行在所奏闻,待采用,升擢官赏。明日,有那吏部侍郎龙敏趋行朝见帝有事闻奏,百官班定,越班而出,执笏跪奏。怎道?
    臣龙敏奏闻皇帝陛下:臣切睹契丹德光,倾国入寇,内固空虚。为今之计,莫若捣
  其虚,且立季赞华做契丹主,发天雄、卢龙两镇分兵护送,自幽州取道直趋西楼,朝廷
  明明露檄,宣布中外。契丹主必反顾巢穴,无暇久留屯于晋安。俟其回军,选募骁勇将
  士,帅精锐之兵邀击之,此亦解围之上策也。事势危急至此,不可捐逊以拯溺也。惟陛
  下留神!吏部侍郎臣龙敏表。
  唐主览龙敏所奏,心中豁然大喜。执政大臣争持议论,恐其无成,沮挠百端,不从所请。唐主日夕忧虑,它无计谋,惟酣饮悲歌而已。群臣有劝唐主北行者,唐主曰:「卿勿说石郎的事,听得使咱每心胆堕地。」唐主一日谓大臣曰:「契丹之围不解,敬瑭之难未除,咱与卿等宜唤集僧道,就寺观作些好事,以回天意。」吕琦奏曰:「为今之计,须简军旅,募智勇以退敌。为此不切之务,岂不诒笑远近臣民乎?」卢文纪希望风旨曰:「此襘禳之法也。您岂不见《观音经》有云:『我若向刀山,刀寻段段断。』《北斗经》有云:『家有《北斗经》,兵难永不起。』一心做好事以回天心,未为失计。天意既回,然后藉民为军,悉力以拒契丹,则百姓各自以保护生聚为心,人自为战,契丹虽强,不足畏也。」唐主曰:「文纪之言忠矣。」乃酌卮酒以赏之。即出文移唤集寺观僧道,日夕鸣钟击鼓,焚香讽诵经咒,祝禳兵祸,唐主亲自临拜。又出榜募民兵。榜怎道?
    大唐皇帝亲征契丹,收剿敬瑭叛贼,大军已次怀州。廷臣奏请乞募民兵,藉民马以
  为义军,应副防御勾当。奏过,钦奉圣旨,大括天下将吏及百姓每有马的,尽数拘收。
  民间每上户出壮丁一人,自备铠甲器仗,唤做义军。就数内择有气力的大户充头目,自
  行管领。限在十一月十五日以前,到军前听候调遣。
  诏下,得马二千三百三十六匹,壮丁五千八百八十一人,拨隶范延光军下调发。十一月,唐主使赵德钧做行营都统,命自地名飞狐,去踵契丹军后,钞掠部曲。怎知道赵德钧自有反叛的心,要乘乱图取中原,却统马军从土门路投西去,奏请合泽、潞兵并进。那时范延光受诏,将带军马留屯辽州,德钧又请与魏博军合战。延光知得德钧已有歹心,表奏于朝,称道:「魏博军已入贼境,怎可南行数百里与德钧合兵?」德钧本意要并了范延光的一军,逗留不进,被延光恁地奏过,唐主不允所请,却统兵去西阳与赵延寿合兵投北去,在那团柏谷口下营;已经月余,按兵不动。契丹主在柳林下营,其辎重老弱的军,皆在虎北口。才到日晚,各各结束行装,待作遁走之计。赵德钧欲借契丹势援,图取中国,篡夺唐主帝位。德钧久蓄歹心,未敢发露,累表奏唐主,要为那孩儿赵延寿求成德节度使。唐主览他表奏,将谓是赵德钧已破契丹奏捷,喜见颜色。及见他奏请,却只是为儿子求节钺,乃大怒曰:「赵德钧统诸路兵马,防御契丹,去已多时,做得甚么功劳?便为儿子求讨节度使的名分!若他每父子能却契丹,便要禅代我位,咱亦甘心。若只玩寇邀君,第恐大势不能自立,如猎者防虞不密,犬与走兔俱毙,便得节使又怎生自活?」德钧因此怀嫌,密遣儿子延福赉持黄金三百两、缎五百匹,前去赂契丹德光,称是犒军礼数。契丹主接了金帛,问道:「元帅有甚言语?」赵延福道:「孩儿每临行时,大人说传示契丹皇帝道:大军远来,跋涉风沙不易;今唐主出奔怀州,称道亲征,其实回避大国兵马也。大人见拥重兵,与大国兵马对垒。倘若皇帝肯立大人做着皇帝,为中原之主,大人便将部下军马,南平洛阳,与契丹约做兄弟之国,把那河东割与石郎自管。若如此,则两下休兵,免使生灵荼毒,顾不伟欤?」契丹主听得这说,道:「您且安心,待咱思忖则个。」契丹主自悔深入唐境,晋安之营未下,赵德钧兵马尚强,又有范延光将兵在其东,又怕山北诸州出兵,邀其归路而击之;莫若多得岁币,成约而归:一则不损折了人马,一则岁岁多得金帛子女之属。将欲从赵延福所请。敬瑭闻之不自安,疾忙使桑维翰来使契丹军中。契丹见维翰至,问:「学士来此,有何言语?」维翰跪告契丹曰:「赵德钧父子,久有歹心,不是个有信义的人。其所将之兵,皆是临期驱逼市人,收藉脆弱之夫,闻战自溃,不足畏惧。皇帝不可信从赵延福诞妄说谎,贪取涓滴之微利,而自弃丘山之大功乎!若使晋阳石郎得做皇帝,将竭尽中国事力事大国,岁时修贡如子事父,又岂若德钧兄弟之约乎?」德光曰:「咱不是背盟,盖兵家用权变处事,待来使姑得持两可的话也。」维翰曰:「皇帝倾国来救敬瑭之急,四海之人,皆服皇帝信义。奈何一旦因小人的谗间,遽变前约,使大义不终,臣切为皇帝不取也。」自旦至暮,跪于帐前,涕泣奏请。契丹主乃召赵延福至帐前,指帐前石谓之曰:「咱每已许石郎做皇帝,盟誓已坚,待这个石头烂了则可变约矣。您为咱传示赵元帅,他若会事之时,且退兵观觑,待石郎做皇帝后,把一两镇归他做主。如不信从,当以鞍马弓刀相见未晚也。」契丹主一日召石敬瑭曰:「吾三千里来赴难,必成大功。观汝器貌识量,真中原之主也。吾欲立您做皇帝,您可早慰中国臣民之望。」敬瑭跪谢曰:「孩儿每不能了事,劳顿大大人远来赴接,欲藉皇帝威灵,扶持大唐社稷。若舍弃明宗的恩义,自立为帝,人谓我何?」逊谢再三。契丹主曰:「先立您做天子,则臣民有主,却图进取未迟。」敬瑭乃从之。契丹主命作策书。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