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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虎演义
曾奎进了树林,来到草房跟前,用手一推,柴门关着。他伸右手,紧握拳,嘭嘭嘭叫人开门:“开门哪!”
工夫不大,就听里边说话:“谁呀?大清早怎么就来叫门?”话到人到,咣当!两扇柴门一开,从里边走出一个老头。
曾奎上眼一看,这老人,年纪七十开外,发似山头雪,须赛九重霜;面如古铜,皱纹堆垒,两只眼睛,灼灼发光。头戴黄缎子鸭尾巾,身穿土黄色长袍。看他的相貌打扮,决非一般庶民。
曾奎看罢,忙上前施礼:“老爷子您好!”
老头仔细打量来人说:“啊!你是一”
“我是走道的。老爷子,请赏给碗水喝。”
“好,随我进屋。”
“不。天刚大亮,你家里有大姑娘、小媳妇的,我进去不大方便。’
“不不不,这儿没有家眷,就有孤身一人。走,进屋!”
“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话,老一少进到屋内。
曾奎进屋一看,屋内陈设十分简陋,除一桌一床之外,就是些日用家俱。
此时,老头叫他坐在桌旁,又递过一碗茶水。曾奎端起碗来,咕噜噜倒入肚内。喝罢,他正要询问路径,老头却开口问请:“这一壮士,看你穿了身夜行衣,不象一般之人。你这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呀?”
“啊呀,你还挺内行呀!“
“哈哈哈哈,不敢说内行,老朽我略知一二。”
“哎,老爷子,你是干什么的?”
“过去我是个保镖的;如今年事已高,保不了啦。”
“那一,怎么就你一个人呀?”
“唉!儿女都有,都死在我前头了。”
“你老伴呢?”
“也下世了。”
“唉哟,你老人家孤身一人,可够可怜了。”
“还好。我身体还健壮,一个人倒也自在逍遥。我来问你,你贵姓啊?”
“好吧,你要问我,我就跟你说说。老爷子,你久居深山,孤陋寡闻,其实,提起我的名讳,可大着哩!”
“噢?”
“你知道大宋天朝有个浑天侯穆桂英吧?”
“知道。”
“我就是在她老人家手下听令!”
“嗖?你姓什么?”
“姓曾。你听说过曾杰吗?”
“听说过。他是你的什么人?”
“那就是我爹,我叫曾奎。现在,我跟着穆元帅征西。今日是这么回事……”他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还说:“老人家,这个狄难抚,纯碎是个孬种!穆元帅怎么劝他,他都不听。哼,老狄家没一个好人。俗话说,‘上粱不正下梁歪。’他爹狄龙就不是个好东西,他爷爷狄青也不怎么样!”
“啊?!如此说来,这个奴才保鄯善了?”
“对!老爷子,你生气了吧?不光你气,谁听了谁生气。老爷子,请给我指引一下通往宋营的路径,我要走了。”
“等一等。想不到狄难抚这奴才保鄯善,打大宋,老朽我岂能容他?我跟你一块走!”
“你?拉倒吧!四虎大将都打不了他,你能顶个啥用?”
“暧!不用我打他,只要我到前敌把眼一瞪,他就得乖乖下马伏绑!”
“啊?老爷子,照你这么说,你还有两下子,不是吹牛吧?”
“不吹!”
“那好,跟我走吧。哎,你叫什么名字?”
“不用多问,见元帅我自会报名。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这老头说完话,转身形往后走,从后边拉出一匹战马,将扣带安牢,收拾利索,又转身形进到内屋。
曾奎等在外屋,工夫不大,老头出来了。曾奎一看,哟,变了!只见这位老爷子:头顶银盔,身贯银甲,外套战袍,虎头靴,红中衣,宝剑,弯弓,雕翎,全带在身上。
这老爷子浑身收拾紧衬,又伸手从墙上摘下一件兵器,外边罩着黄套,走到马前,挂在得胜钩上。
一切准备停当,二人出了柴门,老爷子回头把门一锁,说道:“曾奎,跟我来!”
“你认识道吗?”
“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说着话,老爷子抓过战马,扳鞍跨上战骑,冲马下喊话:“曾奎,哎,哪儿去了?”
“在这儿哪!”
老爷子回头一看,哟!在他马屁股上站着哪!老爷子扭过头去,对他说:“你怎么站到这儿了?”
“像骑马走,叫我跟着跑啊?一马双跨,正合适。加鞭吧!”
“好!”老爷子答应一声,马上加鞭,出了树林,穿山越岭,拐山沟,绕山坳,一直往前走去。
这二人走了好长对问,曾奎手搭凉棚往前一瞅,好!远远闪出宋国的军营。忙说:“快到了!”
“知道。”说话间,他们来到辕门以外。
老爷子一带战马,冲曾奎说:“快进去报知元帅,就说老朽前来报号立功!”
“好,你且少等。”曾奎跳下马来,噔噔噔向帅帐跑去。
再说宋营将官。自曾奎出营去盗双枪,众人无不为之担心。整整一夜都没合眼,眼巴巴盼着他回营。大家正在静静等候,就见曾奎进了帅帐。大伙一看:“唉哟,你可回来了!”
穆元帅忙问;“曾奎,盗枪之事办得如何?”
“唉,别提了。”他把昨夜详情述说了一遍,又说:“我碰到一个老头,这老头一听说狄难抚保了鄯善,立即就生气了。他非要给咱帮忙,跟着我也一块来了,现在辕门等候。”
穆元帅一听,忙问:“此人姓甚名谁?”
“他贵贱不说,说见元帅才讲呢?”
“不管怎样,人家既来助阵,咱就该以礼相待。众将官,随本帅出迎!”
穆桂英领众将到了辕门,抬头一瞧,啊?!这个人怎么如此眼热!
穆桂英正在发愣,就见这位老爷子甩镫离鞍,下了坐骑,紧走几步,来到穆桂英面前,一撩鱼褥尾,跪倒在地;
“穆元帅,死不了的狄青给你见礼!”
穆桂英定睛一看;“啊呀,原来您是平西王!”
第二十九回 拒认亲难抚反目 思克敌福生遇僧
平西王狄青见到穆桂英,立即下马,大札参拜。穆元帅赶忙将他搀起:“啊呀,想不到你我在此相逢。老王爷一向可好?”
“有劳元帅动问。”
“快快进营。”说话之间,把平西王狄青接进营盘。
大家来到帅帐,平西王与众将官见礼已毕,分宾主依次坐定。穆桂英问:“老王千岁,自南唐一别,您老人家何处安身?”
“唉!没有元帅的恩放,哪有老朽的命在?往事不堪回首啊!”说到此处,擦去泪迹,长叹一声,叙述前情:“那时我想,万岁皇爷若真将狄家满门抄斩,鄯善国定会以复仇为由,挑起战事。为此,我便暗暗来到西夏地界。到在这里,我没露面,隐居在僻壤穷乡,以观动静。鄯善一旦兴兵作乱,我便挺身而出,劝他罢兵。自三国联军进犯大宋王朝,我坐立不宁,常在暗中打听前敌战事。今日,多亏碰上曾奎,才得知详情。那小奴才狄难抚助纣为虐,已步入歧途。我决不能让他一意孤行,祸害宋国。元帅清放宽心,此事包在我狄青身上。”
“啊呀,老王千岁,您此番前来,恰如久旱的雨露,太及时了。您到在前敌,多对他陈述利害,让他带罪立功。并且,让他放心,有我穆桂英在,万岁皇爷定会不记前愆,赦免于他。”
“多谢元帅恩典。”
这时,穆元帅正要设宴与狄青接风,忽然前敌传来了当当的鸣炮之声。刹那问,蓝旗进营禀报:“启寨元帅得知,狄难抚带人马前敌讨阵。”
平西王狄青一听,站起身来,冲穆桂英说道:“元帅,他来得正好,请赐老朽一支将令,待我去见这十奴才。”
“老王千岁,你一路受尽了鞍马劳乏,还是歇息歇息,明日再战。”
曾奎眼珠一转,忙接过话茬儿:“不能!老爷子说了,到这儿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先把孙儿弄过来再说。老爷子,你说对不对?”
“是啊,我立功心切;纵然为我摆下山珍海味,我也难下肚肠。带马!”
“老爷子,我头前给你引路。”小曾奎一步当先,冲出帐外。
小曾奎撒腿如飞,跑出连营,来到前敌,抬头一看,双枪将狄难抚怒气冲冲,正在破口大骂。
狄难抚可真气坏了。昨夜没抓到刺客,他料知是宋营的战将。今日来到两军阵前,见跑来个矬子,仔细打量一番,心里合计,嗯,就是他,没错!他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曾奎听到喊话,站稳身形;“站住?站住就站住!”
“你是什么人?”
“我爹曾杰,我叫曾奎,是老杨家的亲戚。昨日下晚我进了你的寝帐,寻思把你蠼死!又一想,不能!真要把你镬死的话,对不起老狄家。所以,我就投忍心下手。”
“胡说,休是被我踢跑的。”
“谁说?我要真想镬死你,那还不容易?”
“好!有能耐你过来,咱俩较量较量。”
“跟你较量?哼,我身为大宋天朝的征西大将军,能跟你一般见识?我若跟你打,岂不等于欺负你?”
“你想怎样?”
“别急。我不但不与休交手,还得往后捎捎。”
“却是为何?”
“对付你这样的无能之辈,还用我亲自动手?后边有个老家人,是伺候我的。平时给我捧茶端水、铺床叠被。我曾教过他几下拳脚,什么三脚毛、四门斗的,多少会那么几招,今天我把他带到前敌-让他与你交锋。你若能胜他,我再动手,你若连这个老苍头都打不赢,还用得着我吗?”
曾奎讲出了这几句话,把狄难抚的鼻子差点儿气歪!他正想发作,见曾奎转过脸去,冲后边喊叫:“呔!我说后边那个铺床叠被、捧茶端水的老苍头,快来给我上阵!”
狄青一听:“什么?铺床叠被、捧茶端水的老苍头?他这是喊谁呢?”
孟通江眼珠一转,乐呵呵地冲狄青说:“老爷子,喊你呢!”
“这?这是喊我吗?”
“一点几不错。他若报出你的姓名,那狄难抚还不得吓跑了?如果真吓跑了,你去哪里抓他呀?他这叫稳军计!”
“噢,却也在理。”老王爷抖擞精神,一带战马,高声喊喝:“呀呔!曾将军,不要担惊,铺床叠被、捧荣端水的老苍头来也!”说话间,狄青两腿一磕飞虎鞴,两脚一踹绷镫绳,双手端起九耳八环刀,策马奔到前敌。曾奎一看,忙闪到一旁。
双枪大将狄难抚定睛一瞧,哟!这个老苍头,相貌不俗呀!有盔,有甲,有刀,有马,比那个矬于还威风呢!他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什么人?”
狄王爷带住坐骑,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仔细打量着双枪将,不觉流下两行热泪。他把眼拭了拭,说道:“你是什么人?”
“问我吗?狄青之孙、狄龙之子,双枪大将狄难抚!”
“噢,你就是狄难抚?我来问你,你娘是谁?”他为什么问这话昵?狄龙成亲,他不知道啊!
狄难抚听了这话,生气了:“你问我娘干什么,真来多嘴!”
狄青也没再问,他满怀深情,大叫一声;“狄难抚,我的孙儿……”
“住口!你这个老苍头,怎敢找我便宜?拿命来!”
“且慢!你把我当成何人?我是你爷爷、平西王狄青!得知狄家有后,我欣喜万分,心中暗暗谢天谢地。不料,你却保鄯善,反大宋,助纣为虐。如此妄为,怎对得起你的祖先?孙儿,遵爷爷言命,快下马伏绑,向穆元帅请罪。以图带罪立功,为狄家增光,为大宋效力!”
“啊?!你是狄青?”
“嗯!”
“你,你当年不是让穆桂英斩杀了吗?”
“不曾。孙儿,你听我对你道来——”他把前情一讲,又说;“狄、杨两家的隔阂,早巳消除。孩子,我做梦也未曾想到你呀!你在哪里投师学艺,你师父是谁?快对爷爷述说详情。”。
“休要多嘴,我不会告诉你。”
“那也好,以后再谈。难抚啊,快下马磕头!”
“哈哈哈哈,真来令人好笑也!昨日穆桂英与我交锋,连败四阵。她明斗不过,便暗暗派刺客,加害于我。明,暗都未得逞,又派你来上阵,假冒我家祖先。我狄难抚非是三岁孩童,怎能轻信于你?你说你是狄青,何人为证?分明这是穆桂英设的诡计,还能哄骗于我?”
“哎呀,我真是你亲爷爷,难道还能冒名顶替?”
“住口!方才那矬子已将底揭穿,说你是为他铺床叠被的苍头!”
“嗳!他那是稳军计,怕你知我前来,不战而逃!”
“得了吧!别说你一个糟老头来冒名顶替,就是那真平西王前来,我也决不相认!”
“啊?!却是为何?”
“如真是我爷爷前来,我倒要问他,那狄家的仇恨,他如何得报?”
平西王听了狄难抚这番言语,心里合计,他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爷儿俩从未见过面,今日萍水相遇,我自报姓名狄青,他怎能听信?再说,他口口声声要与狄家报仇,也是大丈夫之所为,不能怪他。想到此处,平西王点点头说:“好吧!难抚啊,你说我是假,我说我是真,再僵持下去,也难
辩明真情。依我之见,你也别打,我也别战,咱爷儿俩圈马先奔鄯善国。邪鄯善王单天启是我的内侄,到在那里,你一细问,便知分晓。”
“哈哈哈哈!岂能任你摆布?跟下,穆桂英已无计可施。全军覆没,指日可待。那鄯善国距此山高路远,往返一趟,需多少时日!你这是调虎离山的缓兵之计?哼,哪来那么多闲话跟你讲。看枪!”说着话,扑哧就扎来一枪。平西王一看不好,忙摆九耳八环刀,仓啷往外招架。
狄青勒马回头,大声喝喊:“畜牲!你这样待你爷爷,难道不怕五雷轰顶?”
“你是谁的爷爷?看枪!”说罢,又连着刺来两枪。老王爷不敢怠慢,又封了回来。
此时,二马错镫。只见那狄难抚把双枪住手中一并,奔着狄王爷的后脊背,啪!就打了出去。老王爷见枪到了,忙在马鞍上内躲身子。怎奈,他岁数大了点儿,身子闪躲得慢了点儿,双枪正打到他的后脊背上。就听哗楞一声,老王爷甲叶翻飞,眼冒金花,心头受堵,哇地一下,涌出一口鲜血。老王爷紧咬牙关,强咽下去。咽是咽下去了,但没咽净,那血顺着两个嘴角,就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