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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公案
贤臣喝骂:“大胆凶徒,因何吵嚷?”打架三人闻听,唬得浑得打战,口尊:“大人容禀。”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二○回 清官爷怒斩凶身 张媒婆生波起祸
话言庞五说:“小的兄弟二人,名叫庞五、庞六,撑船为业。”贤臣便问说:“你们二人就是庞五、庞六么?”二贼吃了一惊,磕头说:“天爷,就是小的等名字,那人替小的撑船,不意三月间拐财逃走,今日遇着迫讨,他竟敢行凶,反为打骂,恳求替小的等作主。”贤臣不由动怒说:“此事甚小,为什行凶,害死冯文?将通判推落河中。天理昭彰,难妇脱逃,前来船头告状,尹氏诉讲真情,本院正要拿贼,不料此处获你二人。
快招实情,一句言差,本院六回三推,皮肉吃苦。”两贼口叫:“青天超怜草命,小的本是良民,怎敢图财杀命!求大人秦镜高悬,照察此事。”贤臣冷笑说:“既然怕死,就不该图财害命!如今事犯情真,还敢当堂混赖?又有螃蟹鸣冤,本院早已详参。尹氏鸣冤,有凭有据,本院若不加刑,如何肯认?左右,快些夹起!”衙役发威,齐往上跑,脱去鞋概套上两木,将绳一煞,“嗳哟”疼痛难当,一阵昏迷,大叫:“青天大人,招就是了!小人原系强盗,江湖行凶。冯文上任登舟,见其行囊沉重,生心胡行。船到扳罾口,设计诳祭河神,推落河中,两个家人刀下丧命。庞六贪图尹氏美貌,想逼成亲,嗣因饮酒误事,瞅空脱逃,不期拦船告状,已被大人访明,事犯遭获,头上青天不肯相容,身该万死。”诉罢,叩头。贤臣复又追问庞六说:“现今庞五已经实招,你还敢混赖么?”恶贼无言可对,只得实招,随即细禀一遍。贤臣吩咐松刑,令犯人画招押字样。
又叫那一打架之人审问,原是一伙为盗,名叫杨立。贤臣审明,每人俱是四十大板,发在天津监禁。差人传到尹氏,官给盘缠,送回本家,立刻缮写折本,奏闻圣上。未几,降下纶音:立斩!
就在天津正法三个恶盗。贤臣复又差人锁拿余党,问出真情,俱斩,军民趁愿。贤臣接了老佛爷,亦就回保定府。
且说直隶顺德府沙河县出一宗异事:此人家住城南小柳村内,姓何,名叫何素,妻子曹氏,所生一女,名唤秀芳,生的风流,十分美貌,琴棋书画、女工针指出众,年方一十六岁,尚未许人,家道不大甚富,却也从容。这日夫妻无事,房中对坐,何素望妻子讲话说:“惟有一件心事,女儿现奉聘人,几时得赘佳婿?”曹氏说:“夫主若论秀芳,年还幼小,何须挂心?拣选东牀,才貌兼全,方可允承,相女配夫,是礼之正,休提富贵贫穷,但得乘龙佳客,女儿受些荣华。”夫妻正然闲话,听得帘栊响声,瞧看,却是媒人张婆笑嘻嘻走进房内。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二一回 张媒婆提亲受辱 何大户拣选东牀
话说张媒婆进房陪笑:“相公、娘子万福,老妇人请安来了。”奶奶说:“妈妈免礼,请坐吃茶。”老婆子拜了两拜,坐在旁边。曹氏道:“我家姑娘喜事奉托许久,竟无回信。”
老婆子含笑说:“奶奶容禀,姑娘亲事与杨村侯员外门当户对,万贯家财,膝前大相公捐纳监生,名叫侯春,年十八岁,满怀珠玉,才博学优,大概不久选官受荣,特差贵府提亲,郎才女貌,甚属相当,如蒙见许,择期下礼。”何大户闻听,摇头说:“妈妈,姑娘还小,不必提亲,回复侯员外,迟几年再讲。”
媒婆冷笑说:“相公差矣,姑娘今年十五六,还说年小,就不该托我,相公行风又雨,岂有此理!”何大户用手一指说:“张媒婆,我家女儿由我作主,快去!”媒婆赌气出门而走。
且说曹氏打发张媒婆去后,眼望大户说:“相公息怒,原是托张、柳两个媒人与女儿查对亲事。”何大户说:“贤妻,侯信害众,成家行事凶狠,走跳衙门,包揽官事,专想邪钱,好通线索,侯春纳监更又凶恶,性爱风流,交接狗友狐朋,妄想求亲,岂有明知故许之理?拙夫倒看准东牀佳婿,名叫孙馨,与秀芳同庚,人才出众,进了秀才,就可科举会试。常言说‘佳人才子’,将来夫荣妻贵,不枉我目识英雄。未否,贤妻意下如何?”曹氏陪笑口呼:“相公,奴乃妇道,女儿大事,理该夫君作主。”何大户听毕欢喜,令家人找寻柳媒。不多时,柳媒进房,拜了两拜,坐在旁边说:“相公,不知有何吩咐?”
何宁带笑说:“妈妈,侯家提亲未允,另有主意,绿堤村里新中童生孙秀才之子,名唤孙馨,与姑娘同年,有心选他为婿,烦妈妈暗去通信,好叫他家再烦你提亲,若得事成重谢。”柳媒大笑说:“相公,你既看准女婿,诸事都要将就,孙秀才乐得便宜,老妇人包管一说就妥,等我去见秀才,回来报喜。”
说罢告辞,出门紧走,来到孙秀才门首。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二二回 孙秀才何府求亲 张一炮侯家报信
话说柳媒煞住脚步,用手敲门。孙馨闻听走出,开放门户。
柳媒瞧见孙馨,带笑说:“小相公,老相公在家没有?”童生回答:“在家,妈妈到此何事?”柳媒说:“有话讲说。”迈步走进房中,孙馨插门,柳媒陪笑说:“相公万福。”孙秀才说:“妈妈免礼,请坐,看茶。”柳媒拜了两拜,旁边坐下说:“相公大喜!”孙秀才叹气:“我乃贫苦之家,有何喜报?”
柳媒就把提亲一事说知。孙秀才大笑说:“妈妈,今朝何故哄我?久闻何公膝前爱女生得美貌,多少宦门豪富求亲不允,因何倒爱痴儿?想来断无此理。”柳媒说:“姻缘大事,老妇人如何敢撒谎言?何老相公看中令郎,是以叫来通信。相公这边好去提亲,爱好作亲,一说便准,不必多心。”孙秀才说:“妈妈,虽承何公美意,素手清贫,餬口艰难,如何娶得媳妇?”
柳媒笑说:“相公,此事只用你烦媒提亲,何相公已经满应,倒扎门招赘女婿,行茶过礼,下聘东西俱是女家自备。”孙秀才喜之不尽,说:“妈妈,既承何公俯就,只得高攀,一客不烦二主,还是妈妈为媒,大事成全,另有重谢。”柳媒道:“既是相公应允,好替令郎提亲,今朝天晚回家,明日事成,再来报喜。”柳媒出门而去。且说张媒无好谤气,走到侯家,进了上房,侯员外见张媒便问:“妈妈,到何府求亲如何?”张一炮见问,含怒摆手摇头:“员外听禀……”就将未允亲事说了一遍。员外、安人不悦,侯春听见说:“何家今日不允,明日再去求亲,一定成其好事。先给媒婆纹银三两,说成定以元宝为谢。”侯信夫妇最疼儿子,即拿银子递与张媒。无不应允,告辞回家,歇息一宵,天明爬起。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二三回 何大户怒骂张媒 侯恶人商量定计
话说张媒爱财,次日爬起,穿上衣服,又到何家强求亲事。
何大户一见张媒,不由动气,大喝:“你特无理,姻缘之事,非同儿戏!总而言之,我家另选奇男,侯春不是乘龙之客,别想此亲。再要多说,剜你眼睛,快与我出去!”张媒无语,回去传话。
且说柳媒进门说:“相公,姑娘亲事,孙宅愿意依从,就只无钱聘娶,情愿坐门招婿。”何公甚喜,说:“妈妈,大事已成,同娘子早些商议,择吉过礼。”何秀才说罢先行,柳媒在后进房见曹氏,就说孙家愿招女婿的话,何大户拿过宪书拣选日期,择定十月十三日下茶过礼,十六日招女婿过门。洞房花烛,买绸缎,雇裁缝,给女婿女儿作妆新衣,着媒人送银十两,给亲家安家,又打发家人去买礼物,媒婆来往通信。
且说侯春两次提亲,何宅未允,恶人怀恨,打听孙家下礼,咬牙大骂:“何秀才,不知香臭!世上嫌贫爱富,偏他嫌富爱贫,从来未见以女求男!孙家原是遇赦军徒之后,我的妻子被他占去,怎肯低头?何不撺掇父亲动气,县中首告逃军,花些银钱,买点体面,官司必赢,拆其鸳鸯,然后提亲。秀芳一定愿从狗子走进上房!”眼望爹娘,叹气大叫:“父亲,快些搬家,杨村住不得了!”侯信就问:“我儿,有话商量,何用如此?”狗子把脚一跺说:“商量什么?人家将老婆夺去,你老人家还在这里装聋,过什么日子?散了罢!”朱氏见儿子发急,解劝说:“孩儿,你别生气,快把情由告诉妈妈,我叫你爹好替你出气。”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二四回 侯监生县中告状 孙秀才嘱咐亲生
且说侯春闻听,越发大喊说:“母亲,提起这事,活把人羞死!”就把何家择吉招婿过门,气难平消的话说了一遍。侯信见儿子生气争亲,要害孙馨,听信妻子之言,吩咐家童:“快备走骡进城!”登时备完,带领家童来到沙河县中,买通后房书吏郑楫,作弊蒙官,将那“军犯孙茂遇赦回乡,禀明本县官给执照”的字样挖窟补好,并看不出破绽。书办为财弄鬼,侯信害人,串通一气,将事作妥,写状叫儿子出名,以便好与孙馨作对,约定十月十六一早拘人,给新人一个扫兴,使何家大面上弄人。诸事妥当,骑骡回家,告诉狗子,打个上风官司。
且说秀才何素备聘送到女婿家中,请亲戚看礼接茶,款待喜酒,女婿押聘礼赴席,老媒带领新郎进房拜见岳母,行了四拜,礼毕归坐。曹氏留神观看女婿,上下打量:果然好个书生!
瞧罢,满心欢喜,吩咐使女献茶。
吃完,娇客告辞外行,媒婆当先引路回家,单等招赘完婚。
不觉到了十月十六,何秀才吩咐家人安排喜宴,四人官轿,鼓手火把灯笼,柳媒插花披红,骑马出村,鼓乐喧天,扑小杨村大路行走,惊动那些村里邻近村民齐来观瞧,齐声夸奖。且说孙秀才说道:“何宅喜轿就到,我儿快些梳洗,戴上头巾,身穿吉服等候,好作新郎,前去入赘。”孙秀才坐在一旁,眼望孙馨开言嘱咐。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二五回 恶侯春拦挡孙馨 张媒婆何家报信
且说孙秀才说:“我儿,听为父的嘱咐与你,要紧记在心。
这一到何宅为婿,读书更宜用心。汝祖遭逢屈枉之事,充军遇赦回乡,我才进学,你须愤志,将来倘得荣贵,光宗耀祖。虽然离我膝前,岳父岳母跟前,早晚必须愈加殷懃,不可荒唐。”
孙馨答应说:“谨遵严命!”父子正然讲话,听得鼓乐之声,笙管箫笛齐鸣,四人大轿,灯笼火把,已到门前,惊动合村男女,都来瞧看热闹。
柳媒下马,用手拍门,高叫:“相公,吉时已到,请新郎上轿,别误时辰!”孙秀才欢喜开门,孙馨洋洋得意往外而走,刚出门坎,侯春上前高叫:“孙兄大喜!”孙馨听见声音甚熟,止步观看,认得是同学窗友,只得拱手陪笑说:“侯兄久违,今日因何光降?”狗子见问,冷笑回言说:“孙兄,我看你帽儿光光,要作新郎,在下有个小柬相邀,请兄去吃杯喜酒。”
孙罄未及回言,孙秀才答话说:“侯相公,小儿有事,不便叨扰。”狗子微微冷笑:“老先生,我这个席儿不但令公郎难辞,即老先生也要去走走。奉官来邀,并非在下私至。”高叫:“朋友们,快拿官府的请帖,给他观看!”八个公差一齐如狼似虎跑到跟前,快头打怀中掏出一张朱票,打开说:“老相公,请看,并非我等虚邀。”孙秀才闻听观看,上写:“沙河县正堂张为拘唤逃军孙裕。今监生侯春呈控,伊子孙馨立刻传到当堂,审讯真假,从公问断屈直。如敢抗违不遵,革衣巾,锁拿到案严办,决不姑容。去役毋得滋事。特票。”孙秀才看罢,发怔,望狗子讲话说:“与尊驾素无仇恨,小儿也系窗友,何故平地风波,妄报逃军,为理不能!侯兄快去抽此刁状,莫伤义气,徒落污名。”狗子冷笑大骂:“冤家稍装胡涂,休得掩耳偷铃!
曾说无有仇恨,破婚之事,是何人所作?张媒说到八九,你的儿子坐门招婿成亲,夺妻之仇,怎能平消!总要闹个黄河水清!”
公差不容分说,带起新郎去打官司。何宅家人、柳媒一齐发怔,难以分解,瞧着差人拉着亲家相公、新姑爷父子前去。众人干急,无法可救。柳媒开言讲话。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二六回 孙秀才县中见官 恶监生公堂弄鬼
话言柳媒说:“众位管事的回去罢,告诉相公,无咱的不是。”家人无奈,一齐扫兴而归,将始末述说一遍。何大户说:“皆因他求亲两次未允,愿招孙馨,不料却是逃军之后,这件官司非轻。侯春挟恨,出首买通衙门,亲家姑爷遭此横事,设或女婿充出,撂下女儿,终身无靠。舍着家俬全花,替姑爷洗清。”吩咐备马,叫过一个管事家人,拿出银子打发柳媒等散去。“先着姑娘要紧!”说罢,出门上马,带领家人进城。
且说狗子侯春、八名公差,匾裹秀才、童生如飞进城,走巷穿街,到了沙河县衙门以外,两边吆喝:“逃军进!”拥至当堂,父子跪倒。知县张明就问:“孙秀才,本县问你,汝父昔年犯罪充配湖南,因何胆大冒称遇赦?侯监生首告理合,本县批准,故此拘你父子上堂对审,或真或假,从实招承!”孙秀才见问,肘膝进礼,口尊:“老父母容生员细禀:昔年生员父亲冤枉之事,发配湖南数载,后来侥幸逢恩赦回,生考进文学。今年何宅爱女侯春求亲几次,生员不知。昨日忽柳媒通信,何秀才愿将爱女赘招孙馨,因此侯春挟仇告状,捕风捉影,呈控公庭,奉票拘唤。案前诉冤,实话口供,公堂有神,难以撒谎。伏乞青天父母详情理,细追缘由,刁辞诬告,应该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