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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剑春秋
只见九条金龙,张牙舞爪,竟望龚国母落将下来。娘娘一见,冷笑道:“这不过是九龙条,何足为奇。”遂在怀中取出一条神杖,有五寸长,指头大小。迎风一晃,却是毫光万道,瑞气千条,变成三四丈碗口粗细神杖,见了九龙来,就起在空中,一声响亮,那九龙条踪影全无,现了原形,依旧是九个连环金钩,落将下来。你道娘娘用的什么宝贝,名为降龙宝杖,一起,九龙条皆无。娘娘收了金钩,收回宝贝,大叫妖道:“你有什么宝贝,只管使来。”子陵大怒:“好贱婢,怎敢收取宝贝,气死我也,你往哪里走?”圈鹿举杖就打。娘娘用刀架开,鹿马盘旋,刀枪并举,战经十余回合,子陵自知难以力敌:“这贱婢法术高强,若将一块神石打他,犹恐不能济事,何不将这五块,按上中下左右,齐打将过来,只叫他措手不及,稳定成功。”当下一面招架,暗念真言,就将五块神石一齐打将出来。只见一阵青黄红白黑的五色光芒,连亮响,忽然飞沙走石,风火烟雾,齐望龚国母打来。娘娘一见,十分着急。咬破了舌头,向着神石喷了五口血水,喝一声“五神何在,还不与我收回神石,更待何时?”言犹未已,只见半空中,降下几位神祗,五行制服五石,相生相克,神石一见,灭影藏形,烟消火灭。
子陵看见神石不灵,心头火起,催鹿挺杖,奔将上来。娘娘大笑道:“好妖道,还敢动手,有什么妖术,只管使来。”子陵闻言,怒气填胸,两颊发赤,用尽平生气力,舞得茶条杖呼呼风响。娘娘全无惧惮,展开刀法,密不透风。杀得子陵两臂酸麻,吁吁发喘,招架不住,大败而走。娘娘催桃花马追赶,子陵回首一看,暗暗叫一声:“不知死的贱婢,你只道破了我的一个法宝,自逞其能,还要赶尽杀绝。那晓得我身边有件异宝,未曾施展。这贱婢既赶来,还顾什么阴德。”一伸手,在豹皮囊中取出一面小小的铜锣,名为晃魂锣,也不用敲,也不用打,托在掌中对着敌将一晃,眼下发黑。晃两晃,魄散魂飞。晃三晃,命丧无常。此是海潮留下的奇法,与子陵应用。老道被娘娘赶得着急,尽把宝贝取了出来。看得娘娘追得切近,圈回鹿迎着娘娘,用锣晃了一晃。国母一见,大惊失色,忙取出一件宝贝,两头尖,当中大,名为破魂神针,祭起空中。子陵托着锣,才要晃第二晃,只见一道光气落将下来,对准魂锣一声响亮,打得粉碎,把老道的手掌都打穿了,疼痛难当,圈鹿大败而逃。娘娘用刀往后一摆,总兵周达急擂战鼓,打得鼓声如雷。孙燕在城上看见子陵大败,就将信炮施放,响亮惊天。那东西南北八员健将,听到炮响,把罩军丹吐落尘埃,喷了三口太阳真气,四面八方,大小兵将,个个显露出来。旗幡招展,戈戟如林,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子陵催鹿正走,举目一看,大惊失色道:“我方才与这贱婢动手,也未见这些人马,怎么转眼间就把我围困了。这贱婢此时焉能肯饶我呢?我是高山得道的门徒,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凭着我的本领,闯得出去,万千之幸也;若闯不出去,也落个美名不朽。”想定主意,紧依脚力,高声大喝:“来者何人?敢拦贫道的去路,通你名来。”小将喝道:“我乃保国公三子,姓袁名刚,知我的利害,早早下马受缚,免我动手。”子陵大怒道:“小辈,谅你有多少本领,敢说这等大言,看我取你性命罢。”即催开梅花鹿,手提茶条杖,照头就打。袁刚一举斧急来相迎,斧杖并举,各逞英雄。鹿马盘旋,一场好杀。
只杀得老道招架不住,鹿仰人翻,大叫“呵唷,好小辈。真力大斧沉,我焉能是他对手。”虚打一杖,往下败走,袁刚紧紧追赶,那袁刚的马比鹿还快,只赶得嘴尾相连,人挨马凑,袁刚心中自思:“我只道一斧子下去,把妖道立劈开两段,不足为奇,何不拿个活的,进城献功。”想定主意,抬起腿把斧压住,伸开虎手,把马前一提,紧赶上几步,使个大探身,一把拉住了黄丝条,大喝:“妖道过来罢。”用力往后一提,那老道着了急,往前一挣,两下的力大,只听得喀嚓一声,把系腰的丝条扯断,连道袍扯下半幅。老道慌忙催鹿,狼狈逃生,竟望南方而走。袁刚勒马不赶,复回汛地不题。却说金子陵逃至南方,喘息未定,迎面又来了一员大将,手提长枪,一声大喝:“妖道慢来,记得定国公三子独孤蛟么。你这妖道,胆大包身,敢来闯我的汛地。”不由分说,舞动钢枪,冲杀过来。
子陵用杖相迎,虎斗龙争,各逞武艺。独孤蛟这杆枪,乃是祖传,金子陵岂是他的对手。十合之外,招架不住。茶条杖散乱,露出破绽来。独孤蛟使个拨草寻蛇的架势,左肋上中了一枪。那老道哎的一声,旋回梅花鹿,带伤大败。独孤蛟也不追赶,回守汛地不题。
单讲金子陵,败走沙场,回首不见有人追赶,带回梅花鹿,心中自思:“左肋亦不知伤得如何?”连忙解开道袍服一看,虽然中了一枪,且喜伤得不重,只刺破一股皮,并无大害。老道紧上袍带,催鹿举杖,又往正北上走。忽见有一队人马阻住,门旗开处,现了一员大将,喊声如雷,高叫:“妖道,往哪里走?你老爷在此久等多时,岂不知护国公爷展麟的利害么?”子陵道:“我与展将军往日无仇,今日无冤,何不行些方便,放我出了重围,岂不感你的大恩。”展麟大怒道:“好妖道,怎敢下说词!你休要走,看我取你。”两手挺枪,旁心就刺。子陵举杖急架忙还,连战盘空,争战十余合,不分胜负。展麟在鞍轿上,摘下竹节钢鞭,拚在枪上,名为叶里藏花,枪里藏锋。只见金子陵催鹿一枚打来,展麟反手一枪架开。顺手提鞭,使了个金丝缠腕,举了过顶,明晃晃一根水磨竹节钢鞭,竟望老道而来。老道一见,骇得魂不在身,把头往前一闪,现出四平八稳的脊梁骨接了一下。打得子陵吐血而逃,旋回梅花鹿,闯至北方。展凤大怒:“好妖道,敢犯我的汛地么。”不容分说,举刀就砍。子陵不敢招架,往下忙奔。
展凤催开坐骑,随后追赶,相离不远,用手中刀一举,大喝:“妖道看我的兵刃到了。”子陵回首一看,只见刀已到了顶门,把头一仰,双膝催开,鹿往前一跃,那刀砍下,只听得喀嘹一声,把金冠砍碎落地。虽然未砍着顶门,已经骇得魂飞魄散,拚命逃生。那秦营掠阵官,见子陵被围,飞马回营,奏明秦皇。早有王翦、赵高、章邯闻知,不及等候令旨,慌忙下帐,各提兵器上马,枣领本部军兵,飞出营门,奋勇杀入阵中。子陵一见大喜道:“多承三位相救,事不宜迟,就此闯出重围,方有生路。”三将闻言道:“国师说得有理。”不言四人往外攻击,且说龚娘娘闻得秦兵攻入重围救护子陵,心中大怒。用九环刀一摆,催开桃花马,飞奔北方。那四面八方众将见龙凤旗高展,星飞电掣,往正北去了,一个个齐放征驹,围裹上来,将子陵兵将围得水泄不通。金子陵见龚氏娘娘率领众将围裹上来,并无出路,心中着急。偶然想起:“我真昏杀了,如今被困,性命只在倾刻,何不施展法力,杀出重围。”想罢,口念真言,忽然狂风大作,走石飞沙,打得众军二目难睁。子陵大喜,招呼众将:“跟着贫道来,快些趁势闯出重围。”赵高、王翦、章邯一齐用力,率部下趁着一阵风沙,杀出龙潭虎穴。急急如漏网之鱼,回转秦营。这且不题。
且说龚娘娘指挥众军,大困秦兵。不料金子陵暗祭风砂,闯出重围。娘娘大获全胜,收了阵势,率领众将,奏凯进城。
那襄王在城里掠阵,见娘娘得胜收兵,心中大喜,率领文武下城,至西门上等候迎接。不多时,只见旌旗闪展,三军欢喜,鞭敲金镫,齐唱凯歌。襄王见娘娘进了西门,往前抢行几步。娘娘一见,滚鞍下马。君后携手同进行宫。娘娘便换了宫装见驾,襄王陪笑道:“梓童为孤的江山大战一日,杀败了子陵,其功不小,孤心感念不尽。”龚娘娘道:“一来托圣上洪福,二来仗南郡王妙计,三者赖众将虎威,大败秦人,臣妻何功之有。”襄王笑道:“休得太谦,孤当先敬三杯水酒,权与梓童贺功。棒酒过来!”左右近侍满斟玉液,高捧金杯,双膝跪下。襄王接酒在手,就地一躬道:“御妻汗马功劳,聊表孤之寸心。”娘娘连忙叩首道:“臣有何德能,敢劳王驾赐酒。”
忙伸手接酒过来。他本是战乏人,浑身是汗,卸甲之时,不防贼汗浸体,举酒才喝了一口,忽然跟前发黑,脑后生风,往前一频,往后一仰,跌落尘埃,将玉杯打得粉碎。襄王大惊,慌忙上前抱起,灌救多时,娘娘凤目微睁,浑身发汗。襄王着忙,派宫宦将娘娘扶上凤辇,送回昭阳服药凋治。襄王率大小文武,排驾要还朝。忽见龙旗来报:“今有南奉王回朝,现在宫外侯旨。”襄王闻言,龙心大喜道:“传旨请王叔见驾。”田英进至行宫,襄王起坐,口称:“王叔临阵,被秦贼暗算,败走何方,你因何一去数日,才得回朝?”田英奏道:“被金子陵神石打伤,败走卧龙村,遇着护国公之女李美容。”把医治招亲之话,叙说一遍。襄王大悦道:“此是王叔万千之喜,传旨请王婶见驾。”李美容遵旨,直进行宫,山呼行礼。襄王道:“王婶平身。”分付宫宦备辇,送王婶回王府。李美容谢了恩,乘辇进鲁王府去讫。襄王摆驾回宫,上三清大殿,摆设喜筵,大宴群臣,不必细表。
且说金子陵暗祭风砂,闯出金锁阵,回转秦营,上金顶黄罗大帐,参见始皇请罪。始皇道:“国师被困,胜负兵家之常,孤也不应见罪。但龚金定虽然骁勇,未必有此妙算,一定另有能人调度。国师的阴阳有准,何不占算占算,便知甚人摆的金锁阵,神鬼不测,这等利害。”子陵叩首谢恩,起来吩咐排香案伺候,整顿衣冠,虔诚祷告。就将金钱一掷,细详爻象,大惊失色,默默无言。始皇心中疑惑,就问“国师占算一番,果是何人摆阵?或凶或吉,快快来说,为何不言不语,观看爻象,面带着惊疑,是何原故?”金子陵放下金钱,转身望上进奏道:“吾主在上,前者定道孙膑回转天台,不料藏在临淄城中,今日暗排八门金锁阵,帮助龚妃。如若不是借吾主的洪福,一定遭了毒手。”始皇闻得孙膑尚在齐国,心胆俱裂。
要知君臣如何商议?且看下回分分解。
第三十七回 子陵焚香求老祖 孙膑作法困毛奔
却说始皇闻得孙膑在齐,暗摆阵势,扶助龚妃,大惊失色,叹气连声:“这便如何是好?”子陵奏道:“吾主但请放心,想当日在易州大战,海潮圣人下山请了三教圣人,夜设平龄会,劝孙膑归心。他如今逆天而行,违了三教圣人的法旨,反在临淄惹事,海潮圣人知道,无有不恼的。待臣焚起信香,吾主虔诚祷告。老祖若知此情,必然忿怒下山,那怕孙膑神通广大。”始皇大喜道:“国师言之有理。”吩咐快排香案,子陵就焚起信香,始皇鞠躬行礼,口中暗祝情由。香烟缭绕,起在空中,直奔高山古洞。
海潮圣人在洞中,正唪皇经,偶然间一阵信香经过,老祖让过香头,抓住香尾,早知其情。心中恼怒:“可恨刖夫惫赖,逆天而行,故违法旨。不若我再下红尘,踏平东齐,与刖夫见个高下。”吩咐带脚力过来。早惊动一位帝君,上前拦挡。原来海潮圣人门下,有二十四个神仙,内有一位东华帝君,为众仙之领袖。当时帝君见圣人动怒,连忙离座,望上稽首,尊声“祖师爷清净无为,正唪皇经,为何擅自嗔疑,就要下山,不知要往那里去?”海潮道:“贤徒有所不知,今因孙膑逆天而行,不遵三教的拘束,又在东齐摆八门金锁阵,打败了金子陵,我恼恨不过,如今下山与孙膑见个高下,分个强弱。”帝君劝道:“师父,暂息雷霆之怒,听弟子一言。岂不知孙膑在易州大战,二百余场,费了多少工夫,不曾把他困住,好容易请三教圣人下凡,与他讲和。想祖师此次若再下红尘,重开杀成,不知何日了局,诚恐有累圣德。既然孙膑在临淄滋扰,不拘哪一洞神仙,差遣一位下山拿了他,治他逆天之罪,似为两便。”海潮道:“贤徒言之有理。”吩咐真人毛奔,号五雷真人:“与贫道代劳,下山走一遭。参见始皇,与孙膑对敌。”毛奔上前稽首:“遵领法旨。”
海潮道:“恐怕你不是孙膑的对手,我与你两卷神书,敌得过便罢,若敌不过,你照神书行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小心行事。”毛奔接书叩辞,即下三清大殿,出了云光洞,手提茶条杖,身跨梅花鹿,招展金光,起在空中,驾雾腾云,瞬息千里,早已到了东齐。收云止雾,落将下来。这位真人比众不同,乃五雷之领袖,行动处红光罩体,隐隐有风雷拥护。秦营的旗牌,见到这位真人到了营门,个个心惊胆战,纷纷议论。“跨鹿的不知是人是怪,怎么面上只些黑毛,好不怕人。”有一个道:“这是个玄门,想必与我家军师旧友,特来拜访,也未可定。等我招呼他一声。—骑鹿的玄门,休要往前进步,此是军师营中,到此何干?”毛奔道:“你等快去说与王翦、金子陵知道,就说海东云光洞五雷真人到此。”蓝旗闻言,急奔黄罗大帐,奏知始皇。始皇大喜,遂率领文武,大开营门。真人忙下了脚力,金子陵、王翦抢行儿步,拉住梅花鹿,又接了茶条杖。始皇看见那真人,相貌不凡,心中大喜。揖让至黄罗帐,分宾主坐下,献上茶毕,不提。
再说龚娘娘,得了卸甲风病,阵阵昏迷,医治无效。襄王分外着急,忽见内官报南奉王领的李王妃进宫,襄王离座相迎。李美容进寝宫,参见国母,只见龚娘娘昏迷不醒,阵阵发汗,倒在龙床之上,病势沉重。李美容审视一番,已知病源,便启奏襄王道:“国母得了卸甲风之病,龙心万安,臣妾能治。”襄王大喜:“王婶既会调治,不知是何药料?”美容道:“不须凡物,有金光圣母与我的金丹,能治人间百病。国母服了此丹,定然痊愈。”说罢,取出灵丹一粒,用阴阳水研开,吩咐宫娥抉起国母,启开口牙,将金丹灌下,登时打开三关,冲开九窍,就把贼风祛去。娘娘微睁凤目,襄王一见,欢喜不尽道:“难为王婶,孤不敢忘恩。”那龚娘娘苏醒多时,精神复原,病症全无。一起来,睁开眼见了美容,便问:“此位何人?”美容上前奏道:“臣妾乃护国公之女,名唤事美容,是金光圣母门徒。”又将救活南奉王招亲之事,金丹调治国母的话,细细说了了-遍。龚娘娘闻言,喜之不尽,忙下龙床,谢王婶救活之恩。不敢怠慢,吩吩宫娥摆宴:“待哀家与王婶庆功。”襄王也留王叔畅叙,这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