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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秘史
定国无奈,只得受了五十鞭子。责毕,可望抱住定国哭道:“我要建立军法,不得不如此!弟须谅我。”
当下又令定国率领本部人马,到普洱去平沙定洲。定国心里虽然不服,因兄事可望已久,未便仓卒发难,领着本部兵马去了。
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不多几天,定州万氏、沙氏,都被定国灭掉,兵强势盛,于是孙可望不能节度他了。到这时,可望独霸的念头,方才打断,慨然道:“我辈汗马二十年,破坏天下,张、李究竟何曾得着寸土?倒被清国享了渔人之利,想起来真是犯不着。我现在定要把中国江山,双手捧还给明朝,才显我姓孙的手段。”
当下就备了南金三十两,琥珀四块,名马四匹,派当地绅士杨畏知、龚彝,贡肇庆进贡,并求封王爵。
一面移书南宁明臣陈邦傅,声言不允封号,马上提兵杀出。陈邦傅吓极了,听了部将胡执恭计策,矫命封可望为秦王,填写了一张敕令,铸了一颗“秦王之宝”金印,就派执恭斋往云南。
可望异常欢喜,叩头接旨,恭敬非凡。哪里知道杨畏知回来,说朝廷只许封为平辽王。可望骇道:“我已经封过秦王,如何又改封平辽王?”
畏知道:“秦王是假的,是陈邦傅假传的圣旨。这平辽王才真是皇上恩典。”
可望大怒,立传胡执恭问话。
执恭道:“他说我们是假,他那平辽王敕命,又何尝真的?我晓得皇上敕命,封王爷不过是景国公,这平辽王是堵胤锡串的鬼戏。”
杨畏知道,“廷议果然不许,堵大人一番苦心,才降下这个恩命。堵大人奉有恩命,原可以便宜封拜,这一道敕命,原与皇上亲笔差不多隆重。”
执恭道:“我们大人,也赐有空敕,可以承制封拜的。堵胤锡的算是真,我们也好算真,我们的算是假。堵胤锡的也好算假。”
正要发落,忽报勋国公高必正有信到来。可望诧道:“高必正是李闯部将,反正之后,朝廷封他为勋国公,平日与我素无交情,怎么这会子有起信来?
”拆开瞧时,只见上写着:
本朝祖制,异姓从不封王。我跟随闯王破京师,逼死先帝,蒙恩宥赦,亦上公爵。尔张氏窃据一隅,封上公足矣。安冀王爵,自今当与我同心报国,洗去贼名,毋欺朝廷孱弱。我两家士,马足相当也。
可望大怒,随命把畏知、执恭一齐下在牢里,索性大大改设立起护卫队来,名叫驾前军,本部各军,悉加上行营两个自称不楮,或自称孤,文书下行,称为秦王令旨。各官上书,都改称做启,称到李定国、刘文秀等,都称为弟,弟安西,弟抚南。派兵袭破贵州,袭破四川,明朝的巡抚总兵各文武官职,通通杀了个干净。
这时,永历帝恰恰连吃败仗,广州桂林尽都失守,瞿式耜、张同敞尽都殉难,兵穷势绌,没奈何,只得派遣钦使,赍着金册金印,敕封可望为冀王。可望还不答应,永历帝逆他不过,只得降旨封他为秦王。孙可望于是派遣总兵王爱秀赍表一道,到广南迎驾;一面派李定国、冯双礼率步骑八万,出全州攻桂林。刘文秀、王复臣率步骑六万分出叙州、重庆,会攻成都。
李定国一支,兵锋利无前,所到之处,宛如秋风扫落叶,沅靖、武岗、全州尽行恢复。清将孔有德因守桂林,守阵军士,瞧见定国兵到,吓的都溜跑了。有德怅然,奔入府中,谓妻子道:“不幸少时投了军,漂泊在铁山鸭绿地方,原望跟着毛大帅博一个妻封子荫,留名万古,不料毛大帅忠不见信,被袁督师害掉性命,因此归命本朝。现在得着亲王的封爵,受着专征的重任,受恩深重。到这会子,除了一死报君,还有别的法子吗?
”他妻子道:“我与你同受皇恩,自然同死王事。”
于是纵火自焚。阖家一百二十多口,尽都烧死。百姓献了城,定国专差飞骑报捷。使者回来,报称永历皇帝已经驻跸在安隆地方。秦王奏封主帅为西宁郡王,冯帅为兴国侯,钦差不日到也。定国大喜。忽报衡州有警,立率步骑往救。阵斩清将敬谨新王堪尼,军威大振。一日流星探马报称刘、王二帅深入敌地,误中吴三桂奸计,打了个大败仗,王帅阵亡,刘帅已被秦王奏参革职。
定国听了,很是叹惋。忽报秦王有使命到来。定国唤进,那人道:“秦王要面会王爷,商议军国要事。恭请虎驾马上到沅州去,秦王候在那里呢。”
定国喜道:“秦王召我好极了!我本也很惦着他呢。”
打发使者去讫,随传下号令,命各军防守要隘,自己轻骑简从,正要起行,忽有一将,匆匆奔入,缠住定国手腕道:“任爷此去,定中秦王奸计,这是汉高祖伪游云梦故智,去不得!”
定国大惊。欲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破云南舆图成一统 殂顺治清史暂收场
话说定国正要起行,忽有一将入帐,大呼:“去不得!这是汉高伪游云梦的故智。”
定国瞧时,乃是左军都督王之邦。
忙邀他坐下,问道:“我与秦王,谊犹兄弟。今来召我,怎见他别怀奸计?”
王之邦道:“孙可望心怀不轨,所以迟迟未发,就怕王爷一个儿。现在皇上在安隆,不过担着个虚名儿,一应政权,都在可望一个儿手里。皇上的宫室何等卑陋!服御何等粗恶!每年的供养,不过八千两银子,六百石米粮。随驾各官的开支,都在里头,这也不必说它。那行营户部报销册上,写着皇帝一员,皇后一口,月支银米若干。王爷,你想想,这是哪一朝的礼数儿?”
定国皱眉道:“怎么荒谬到这个样子?我想总不至于如是吧。”
王之邦道:“这等荒谬,比这个加起十倍的,正多着呢。戎政司马吉翔、勇卫司庞天寿,恨吴阁老不肯谄附孙贼,交章参劾他。皇上知道吴阁老是忠臣,不去理会他。这两个奸贼,竟会公然具启孙贼,把内外各政,尽行收归两司办理,又叫武选司郎中古其品,画尧舜禅受图,献给孙贼。
其晶不肯,马、庞两贼,竟会借事害掉他性命。现在众奸日夜谋逼皇上禅位,孙贼怕你老人家不答应,还未敢造次。”
说着,外面递进一封信来,定国拆开一瞧,叹道:“秦王果然是赚我,我与他是弟兄,不便跟他对敌。”
遂引着本部,走向广西而去。
早有探马报知可望。可望大怒,亲率人马追赶。赶到半路,撞着清兵,吃了一个大败仗,回转来一忿气,全发泄在朝臣身上。
弄得永历君臣,愈益惴惴不已。
一日,永历帝听得行宫门外,马蹄声络绎不绝。派内侍张福禄、全为国出去瞧看,回报秦邸驾前军飞鞭直过,并不下马。
永历帝泣道:“孙可望早晚必行篡弑,可怜朕躬,不知命在何时?”
二人见说得伤心,不觉也陪着下泪。君臣三个,偷偷儿哭了一会子。张福禄道:“吴阁老很是忠心,可惜手无寸柄。
”永历帝道:“听得西宁王李定国已走广西,军声大振,能够出朕险关,必是此人。意欲降一道密旨,叫他统兵人卫。你们俩,能够办理此事吗?”
二人奏道:“随驾各官,忠贞可靠的很是不少。像刑科给事中张镌,中军都督府左都督郑允元,大理寺丞林钟,太仆寺少卿赵赓禹,翰林院检讨蒋干昌、李开元,吏科给事中徐极,江西道御史周允吉,广西道御史朱议浘,福建道御史胡士瑞,兵部郎中朱东旦,工部郎中蔡縯,内阁中书易上佳,吏部员外郎任斗墟、林青阳等,见秦邸近日行为,都很忿怒,都可与谋。”
永历帝道:“你们二人,出去跟吴贞毓悄悄商议着行罢。千万小心,风声一走,咱们的性命就都没有了。”
二人应诺。当下背地里,告知吴贞毓,贞毓密邀张镌等到家商议道:“主上阽危如此,正我辈致命之秋。诸君中谁愿允当密使,到广西去走一遭?”
青阳慷慨请行。贞毓大喜,就令蒋干昌撰了一道敕,朱东旦书就,福禄持人用过宝,递给青阳藏好。次日早朝,青阳就上了一个乞假归葬的本章,却悄悄驰向广西去了。一去遥遥,杳无消息。永历帝等候得不耐烦,于是再降一道密敕,派翰林院孔目、周官前去催促。怕马吉翔知道,先下一道圣旨,派他梧州去谒祭兴陵。也是明朝气数,这件事偏被马吉翔晓得了,转报可望,吴贞毓等十八个人,尽都遭害。正是:尽瘁鞠躬今已矣,忠臣千载气犹生。
孙可望既害十八忠臣,又上封章一本,辞意之间,十分要永历帝没奈何,只得优诏褒答。一日,忽报西宁王李定国统兵人护,秦王部将张总兵在田州打了个大败仗。现在秦王派白文选前来劫驾,要把两宫移到贵州去。永历帝吓得魂不附体,太后听到此事,由不得伤心哭泣。永历帝见太后悲伤,也大哭起来,从官无不凄咽,顿时满宫里哭声惊天动地。正乱着,白文选已经进宫,瞧见帝后悲泣,不觉也凄怆下泪。因跪奏道:“皇上勿忧,臣愿誓死护驾。且缓一两天,西宁王一到,就好并力抵御孙贼了。”
永历帝亲手扶起文选,道:“卿真社稷躬臣,朕从此全仗卿家了。”
文选道:“孙贼悖逆如此,部下都很不直他。刘文秀也早通款西宁了。如果打起仗来,一定是一败涂地。”
永历帝才放了心。
过不多几日,果闻金鼓喧天,守城将弁飞奏“西宁王兵到。
”永历帝传旨开城延纳。霎时李定国、刘文秀并骑人城,径进行宫觐见。永历帝喜不自胜,亲书诏敕,封李定国为晋王,刘文秀为蜀王,白文选为巩国公。其余将土,一一都有封赏。定国就请永历帝驾幸云南。于是永历帝才脱去了霸绊,安安稳稳,临幸云南。定国就把可望府第改为行宫,给永历帝居住,把云南省城改名叫滇都。部署才定,惊报传来,说孙可望训练士马,修造营帐,不日称兵犯阙。永历帝大惊,召集心腹文武商议。
李定国道:“强敌没有灭掉,滇黔倒先战斗,不是反叫清国享受渔人之利么?依臣愚见,还是议和的好。”
白文选道:“王尚礼、王自奇、张虎都是可望心腹人,现在尚礼、自奇各拥着重兵。在辇毂下张虎那厮,尤为诡秘,日伺左右,祸且不测。
既要议和,还是皇上亲派张虎到黔中去,免生反复。”
永历帝允诺。当下就召张虎到后殿把议和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亲拔头上金簪赐之道:“和变成功,卿功不朽,必当赐卿公爵,以为酬报,就以此簪为信,见簪如见朕也。”
张虎得着这样的知遇,论理应如何感恩图报,谁料他到了黔中,非但不帮忙,还很挑拨了可望一番。这才叫画虎画龙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张虎向可望道:“皇上赐我金簪,命我到此行刺,事情办就,许封臣为二字王。臣受国主厚恩,哪里敢变心。白文选受了国公封号,已经投顺那边了。”
可望大怒,逆谋愈急。永历帝见张虎没有消息,又派白文选前来议和,可望拘住了文选,大起兵马,克期犯阙。
这时,可望部下马宝、马进忠、马维兴各将,都不以可望为然,心里头很是不服。群谋反正,计议已定,遂说可望道:“使功不如使过,默观请将,没一个及得上文选。征滇大帅非文选不可!”
可望应诺。于是拜白文选为兵马大总统,马宝为先锋,起兵十四万征滇。命冯双礼留守贵州,自己亲督精骑策应。十八日,渡过盘江,滇中闻报大震。永历帝下旨削掉可望秦王封爵,命晋王李定国、蜀王刘文秀与白文选联师进讨。这时,定国、文秀手下兵士,只有数千名,甲仗还不很完备。遥望孙可望大营,整齐严肃,宛如泰山一般,不觉相顾失色。文秀议逃向交址地界去,定国要东渡沅江,经取土司。踌躇了两天,没有决定。忽报白文选率众来归,二人闻报诧愕。马蹄响处,文选已经单骑进营,一见二人,就道:“请两王快快出兵交战,我们暗里头都已约定,稍迟就怕事机要败露。”
定国道:“不诳我们么?”
文选立誓道:“要是诳皇上,负国家,一定身死万箭之下。”
忽报马宝密使至。定国唤进,那人道:“我们爷叫拜上王爷,请王爷快快决战,再迟一两天,怕就要不得了呢!白爷走后,秦王原想收兵回黔中去。我们爷怕大事泄漏,就激他道:‘咱们兵马,比他们多至十倍,为了白某一个人就这么着,难道咱们都不是人么?’秦王悦道:‘诸将如是,吾复何忧’,遂令我们爷跟张胜两个带领铁骑七千,从间道走袭云南。我们爷所以差我来报一声信,要是迟一点子,王爷就不免要腹背受敌了。临走时,我们爷再三嘱咐,叫请王爷最好明儿就开仗呢。”
定国呆了半晌,搓手道:“真真难死了人,叫我如何处置?”
文选道:“事已至此,只有死中求生一法。”
定国道:“开仗保的住必胜么?”
文选怒道:“张胜已到云南去了。咱们退兵,他的精骑追上来,不鸟兽散也蹂做肉泥了。
一般是个死,死在阵上,比死在路上,石好点子么!而况开起仗来,敌营里头还有内应呢。”
定国听说有理,决然道:“我就听你话,一准开仗。”
当下传令,明儿五鼓,拔寨齐起,跟孙可望开仗。
一到次朝,营中吹起画角,大小三军整队前进,两军合战。
才交得三五合,大将李本高,马儿蹶倒,早被敌将一刀挥为两段。定国失色,才待退兵,早见本营中一支人马,如风发潮涌一般,向敌阵中冲荡而去,旗上大书“大明白文选”字样。定国驻马远视,见敌军阵脚冲动,后队已乱,于是挥兵大进。这时,可望部下各将开营欢呼,迎接晋王,呼噪之声,震天动地,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吓得可望只带着十多骑从人,落荒而走,逃到贵州。部将冯双礼接着,可望道:“威清是贵州的咽喉,威清有警,贵州就要不保。你带着本部人马,到那里防守。如果追兵到此,你就放三个大炮知照我,我好早早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