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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秘史
合泐合河流入捕鱼儿海子处,有帖儿格等翁吉剌。成吉思使主儿扯歹领兀鲁兀惕、忙忽惕去,教说与翁吉剌百姓每:“想着在前姻亲呵,投降来者;若不肯投降呵,便厮杀者。”说将去时,翁吉剌都投降了。成吉思因他投降了,诸般不曾动着他的。
成吉思既取了翁吉剌,就起着去统格黎小河东边下了。成吉思差阿儿孩合撒儿、雪格该者温二人,往王罕处去说:“俺在统格黎小河东边下了,草也好,马也肥,父亲,我有甚事嗔怪,教我怕了?若怪俺呵,何不安然怪责,如何这般怪责?将俺家业破坏了,莫不是有人离间?当初咱在勺儿合勒昆山的忽剌阿讷兀的山行,不曾共说来:‘若有人离间呵,不要信。对面说话了时,方可信。’如今父亲,咱每曾对面说话来么?我虽少呵,也似多的般;虽歹呵,也似好的般来。且我与你如车的两辕,一辕折了呵,牛拽不得;如车的两轮,一轮坏了呵,车行不得。我岂不比一条辕、一个轮么道?在前,你的父忽儿察忽思不亦鲁黑皇帝,有四十个子,内只你最长,所以立做皇帝。后你将台帖木儿、不花帖花儿二弟杀了,你又要将你弟额儿客合剌要杀,他遂走入乃蛮去了。为你杀弟的上头,你叔父古儿罕来征你,你止有一百人,逃入合剌温山的狭处去了。你那时将女子忽札兀儿兀真献与蔑儿乞的脱黑脱阿,从那里来我父根前求救。我父领着军,将你叔父赶入合申地面,将你百姓还了。于土浯剌河边黑林内,与我父做安答。你曾知感着说:‘这恩于你子孙根前必回报,天地知也者。’随后你弟额儿客合剌于乃蛮处借得军马,又来征你。你走入乞塔种古儿罕的回回地面去了。不及一年,又反出,经过委兀河西地面,穷乏量,挤着五个羊,刺着驼血吃,骑着个瞎沙马来。因你与我父契交的上头,我差人迎接你来我营内,又科敛着养济你。你后将蔑儿乞百姓掳了,头口、家业尽都与了你。后又同追不亦鲁黑于拜答剌黑别勒赤列舌地面,与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对阵,你夜里营内又虚烧着火,退走了。那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却袭着你,将桑昆、妻子、百姓都掳了,又将你帖列格秃有的百姓,掳了一半。你又求救于我,我使四杰,将你桑昆的妻子、百姓、头匹,教救与了,你又曾知感来。如今有甚么缘故怪责?”使人说将来。
王罕听了这言语,叹息着说:“帖木真儿子行,有不可离的道理!我已离了。”于是内心艰难,将刀刺破小指流血,就盛在小桦皮桶内,说:“我若见帖木真儿子害他呵,似这血般教刺着。”遂将那血与去的使臣将来了。
成吉思教对札木合说:“皇帝父亲行,将我嫉恶着,教分离了。在前时,每日谁早起呵,将父亲的马乳用青钟饮,有来?为我常早起的上头,嫉妒了。如今将皇帝父亲的青钟满饮呵,待费得多少?”又对阿勒坛、忽察儿二人说:“您两个不知如何要弃我?忽察儿,你是捏坤太子的子,当初咱每里教你做皇帝,你不曾肯。阿勒坛,你父忽秃剌皇帝,曾管达达百姓,因此教你做皇帝,你又不肯。在上辈有巴儿坛的子撒察、台出,他两个也不肯做。你众人教我做皇帝,我不得已做了。您如今却离了我,在王罕处,您好生做伴着,休要有始无终,教人议论。你每全倚仗着帖木真!无帖木真呵,便不中用了。你那三河源头守得好着,休教别人做营盘。”
成吉思再教对脱斡邻弟说:“我唤你做弟的缘故,在前屯必乃、察剌孩领忽二人,原掳将来的奴婢名斡黑答。他的子名速别该,速别该子名阔阔出乞儿撒安,阔阔出乞儿撒安子名也该晃脱合儿,也该晃脱合儿子是你。你如今将谁的百生要谄佞著与王罕?我的百姓阿勒坛、忽察儿必不教别人管。你是我祖宗以来的奴婢,我唤你做弟的缘故如此。”
成吉思再教对桑昆说:我与你父,是有衣服生的儿子,你是赤裸生的儿子。父亲曾将咱每一般抬举。你生心,恐怕我谗在你先,将我疾恶,赶了。如今休教父亲心里受艰辛,早晚出入消解愁闷着。若你旧嫉妒的心不除,莫不是你于父亲见存时,要做皇帝么道?故教心内受苦。若要差人到我行来时,差两个人来。成吉思将这般话,会付了阿儿孩合撒儿、速格该者温,他两个对桑昆说了。桑昆说:“他几曾说是皇帝父亲来?”只说好杀人的老子。我行也几曾说是安答来?只说脱黑脱阿师翁,续着羊回羊尾子行。有这言语的计量,我省得了,是厮杀为头的言语。你必勒格别乞、脱朵延两个,将旄纛立起,骟马每放得肥着。无有疑惑。”那里阿儿孩合撒儿自王罕处回来了,速格该得温因他妻子在脱斡邻处,不曾回来。阿儿孩合撒儿将这话对成吉思说了。
成吉思随即起去,至巴泐渚纳海子行住了。那里正遇着豁鲁剌思种的搠斡思察罕等,不曾厮杀,便投降了。又有阿三名字的回回,自汪古惕种的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处来,有羯羊一千,白驼一个,顺着额ㄝ古涅河,易换貂鼠、青鼠,来至巴泐渚纳海子饮羊时,遇着成吉思。
成吉思在巴泐渚纳海子住时,有弟合撒儿,将他妻并三子也古、也松格、秃忽撇在王罕处,罄身领几个伴当走出,来寻成吉思。寻至合剌温山,缘岭寻不见,乏了粮食,吃生牛皮筋。行至巴泐渚纳海子,寻见兄成吉思。成吉思喜欢了,商量着,差沼列歹种的人合里兀答儿、兀良合歹种的人察兀儿罕二人做合撒儿的使臣,去对王罕说:“我兄的形影望不着,踏着道路也寻不见;叫他呵,他又不听得,夜间看星枕土着睡。我的妻子见在父亲皇帝处有,若差一个可倚仗的人来呵,我往父亲行去。”成吉思又对使臣说:“您去,俺便起身。您回来时,只于客鲁连河的阿儿合勒苟吉地面行来。”约会着,随即教主儿扯歹、阿儿孩两个做头哨,去客鲁连河的阿儿合勒苟吉地面下了。
合里兀答儿、察忽儿罕二人,到王罕处,将说去的言说了。王罕正立起金撒帐做筵会,听得合里兀答儿说罢。王罕说:“果那般呵,教合撒儿来。”就差中倚仗的人亦秃儿坚,同合里兀答儿等去,将及到原约会处,亦秃儿坚望见下营的形影甚多,便回走了。合里兀答儿马快,赶上,不敢拿,前面横当着。察忽儿罕马钝,自后箭射到处,将亦秃儿坚骑的马臀尖射坐了。那里将亦秃儿坚拿住,将至太祖处,送与合撒儿,教杀了。
合里兀答儿等对太祖说:“王罕不提防,见今起着金撒帐做筵会。俺好日夜兼行,去掩袭他。”太祖说:“是。”遂教主儿扯歹、阿儿孩两个做头哨,日夜兼行,到者折额儿温都儿山的折儿合不赤孩地面的口子行,将王罕围了。厮杀了三昼夜,至第三日,不能抵当,方才投降。不知王罕父子,从何处已走出去了。这厮杀中,有合答黑把阿秃儿名字的人说:“我于正主,不忍教您拿去杀了,所以战了三日,欲教他走得远着。如今教我死呵,便死;恩赐教活呵,出气力者。”太祖说:“不肯弃他主人,教逃命走悼远着,独与我厮杀,岂不是丈夫?可以做伴来。”遂不杀,教他领一百人与忽亦勒答儿的妻子永远做奴婢使唤。因当初忽亦勒答儿先说要厮杀的上头,教他子孙常请受孤寡的赏赐。
●卷八
那遍将客列亦惕百姓屈下,各各分了。因孙勒都歹种的人塔孩把阿秃儿,太祖处有恩的上头,与了一百只儿斤百姓。再王罕弟札合敢不有二女,长女名亦巴合,太祖自娶了;次女名莎儿合黑塔泥,与了拖雷。为那般,将札合敢不的百姓,不曾教虏了。
太祖再于巴歹、乞失里黑二人行,将王罕的金撒帐,并铺陈金器皿及管器皿的人,尽数与了。又将客列亦惕汪豁真姓的人就与他两个做宿卫的,教带弓箭;饮酒时又许他喝盏,直至子孙行,教自在快活;厮杀时抢得财物,打猎时得的野兽,都不许人分,尽他要者。太祖又说:“一则是他二人救了我性命;一则是长生天护助的上头,将客列亦惕种人屈下了,得至大位子里坐。久后我的子孙,将这有恩的道理,常常知道者。”于是将客列亦惕诸姓每,都分与众伴当。那冬就在阿不只阿阔迭格儿地面住了。
王罕桑昆父子二人,罄身走至的的克撒合勒地面涅坤水处,王罕行得渴了,将入去饮水,被乃蛮哨望的人豁里速别赤拿住,自说我是王罕。哨望的人不信,将他杀了。桑昆此时在外,不曾入去,以此就往川勒地面里去了。至川勒,桑昆与伴当阔阔出并其妻一同寻水吃,因见野马被蝇虫咬着,桑昆马下,将马教阔阔出拿了,潜往欲射中间,被阔阔出牵马走了。其妻说:“在前好衣服、好茶饭,曾与你吃穿。如今正主上,如何那般弃了。”就立住不行。阔阔出说:“你不行,莫不要嫁桑昆?”其妻说:“人虽说妇人是狗面皮,你可将这金盂子与他,教寻水吃。”阔阔出遂将金盂子撇下了,与妻同来太祖处,将弃了桑昆的缘故都说了。太祖说:“这等人如何教他做伴?”遂将他妻赏赐,将阔阔出杀了。
乃蛮皇帝塔阳的母古儿别速说:“王罕是在前的老皇帝。取他头来看,认得果然是呵,祭祀他。”遂差人往豁里速别赤处,割将头来,认得是王罕,于是动着乐器,祭祀他。祭时,王罕头笑了。塔阳见笑,以为不祥,就踏践碎了。有可克薛兀撒卜剌名字的人说:“死人的头,您割将来,却踏碎了,如今狗呔的声又不好了。在前您亦难察必勒格皇帝曾说:‘我老了,这妇人年少,儿子塔阳又柔弱,是我祷神生来的,久后恐将我多百姓守不得。’这般说有来。况而今狗吠,有将败的声音。夫人古儿别速行的法度严峻,我塔阳皇帝又柔弱,除飞放打猎之外,别无技能心性。”说了,再后塔阳说:“这东边有些达达将在前老王罕,教筒箭讠虎得走出来,死了。看来他敢要做皇帝么道?天上只有一个日月,地上如何有两个主人?如今咱去将那达达取了。”其母古儿别速说:“那达达百姓歹气息,衣服黑暗,取将来要做甚么?教远有者。若有生得好妇女,将来教洗浴了,挤朱羊乳呵中有。”塔阳说:“那般呵,有甚难?咱去将他每弓箭夺来。”
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听了塔阳的言语,叹息着说:“你不可说大话,这话你再休说!”塔阳不听,遂差脱儿必塔失做使臣,去对汪古惕种的主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说:“这东边有些达达每,你做右手。我自这里起程,可将他弓箭夺了。”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回说:“我做不得你右手。”却使人去对太祖说:“乃蛮的塔阳,要来夺你弓箭,教我做右手,我不曾肯从。我如今提省你,若不提防,恐来夺你弓箭。”此时太祖正在帖蔑延客额儿地面围猎,知了这话,就围猎处与众人商量。多说:“马瘦,如何可好?”斡惕赤斤说:“您如何推辞马瘦?我的马却肥。既听了这等说,如何坐得住?”别勒古台又说:“若生时被人将弓箭夺了呵,济甚事?男子死呵,与弓箭一处,岂不好!如今乃蛮恃其国大民众,敢发大言,我可乘此夺他弓箭何难?咱去呵,他多马群,必安然撇下,房屋空了,百姓必皆逃入山林。咱如今便可上马。”
别勒古台说了,成吉思说:“是。”自围猎处回,从阿卜只合阔帖儿格地面起去,至合勒合河斡儿讷兀地的客勒帖该合答地行,下了。将自己军马数了,立千、百户牌子头,设立等扯儿必官,都委付了;又设八十个做宿卫的人,七十个做散班。其选护卫时,于千、百户并白身人内子弟,有技能身材好者充之;又教阿儿孩合撒儿选一千勇士管着,如厮杀则教在前,平时则做护卫。斡歌列扯儿必与忽都思合勒潺将七十个散班,一同管了。
成吉思再说:“带弓箭的人并散班、护卫、厨子、把门人等,教日里八班来;至日落时,将管的事物,交付与宿卫的,出去宿者。若管马的守着马,宿卫的房子周围宿,守门的轮着门口立;至次日抬汤时,却入来,管自己的事物。每三日一次交换。”那管的千百户扯儿必等,也各委付了。
鼠儿年,四月十六日,成吉思祭了旗纛,去征乃蛮,逆着客鲁连河行了。教者别、忽必来二人做头哨,至撒阿里客额儿地面,遇着乃蛮在康合儿合山头哨望的。往来相逐间,被乃蛮人将这里骑破鞍子白马的人拿了,共说:“原来达达的马瘦。”随后太祖大军至撒阿里客额儿地面下了,朵歹扯儿必对成吉思说:“咱人少远来,可只于此牧马,多设疑兵,将这撒阿里客额儿地面布满,夜令人各烧火五处。彼人虽多,其主软弱,不曾出外,必是惊疑。如此则我马已饱,然后追彼哨望的,直抵大营,击其不整,必然可胜。”成吉思从其言。乃蛮哨望的,果自山头看见,说只道达达每少,如何烧的火如星般多?就将先拿住得人马送去,对塔阳说:“达达军马已塞满了撒阿里客额儿地面了,想是每日增添。只见夜间烧的火,一如星般多了。”
哨望的去时,塔阳正在康孩地面的合池儿水边,听了这言语,使人与他子古出鲁克说:“达达每马瘦,烧的火如星般多,其人必众。人曾说达达每刚硬,眼上刺呵不转睛,腮上刺呵不躲避。今若与他连兵,后必难解。见说达达的马瘦,咱教百姓起了,越过金山,整搠军马,诱引着他行。比至金山,他瘦马乏了,我肥马正好,然后复回,与他厮杀,可胜么道。”古出鲁克听了这话,说:“那妇人塔阳又是怕了,达达每多,从何处来?多半与札木合一同在这里有。我父塔阳于孕妇更衣处、牛犊吃草处,都不曾到。如今怕了,说这等话。”教使臣却说将去,塔阳听得儿子比他做妇人,说:“有力有勇的古出鲁克,厮杀时,休将这等勇来弱了。”其臣豁里速别赤说:“你的父亦难察必勒格在前于同等敌行,男子的脊背、马的后胯不曾教见。如今你如何又早先怕了?早知你这般呵,你母古儿虽速虽是妇人,教管军呵,倒中。可惜可克薛兀撒卜剌黑老了,咱军的法度,好生怠慢,莫不是达达的气运来了。”叹息说罢,于马上打着箭筒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