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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义证
〔三〕 《校证》:「『义』原作『仪』,从唐写本改。」范注:「
按当作『议』为是。既总硕儒之议,亦参方士之术,谓如武帝命诸儒及方士议封禅,公玉带上黄帝时《明堂图》之类。」《校注》:「按范说是。《史记司马相如传》(《封禅文》):『乃迁思回虑,总公卿之议,询封禅之事。』(《文选》吕向注:「总,纳。」)可证。」
〔四〕 《史记封禅书》:「天子既闻公孙卿及方士之言,……颇采儒术以文之。」
〔五〕 梅注:「《汉书郊祀志》云:秦祝官有秘祝,即有灾祥,辄祝祠移过于下。」《训故》:「《汉书》文帝诏:今秘祝移过于下,朕甚不取,自今除之。」
范注:「《史记封禅书》:祝官有秘祝,即有菑祥,辄祝祠移过于下。(谓有灾祥辄令祝官祠祭,移其咎恶于众官及百姓也。)孝文帝下诏曰:今秘祝移过于下,朕甚不取,自今除之。」
〔六〕 参阅上文:「至于商履,……以万方罪己。」
〔七〕 梅注:「王性凝曰:事见《后汉书》。愚按《邓后纪》注云:侲之言善也。善童,幼子也。侲子,逐役之人也。《礼仪志》云:大傩:选中黄门子弟年十岁以上,十二以下,百二十人为侲子,皆赤帻皂制,执大。方相氏黄金四目,蒙熊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十二兽有衣毛角。中黄门行之,冗从仆射将之,以逐恶鬼于禁中。夜漏上水,朝臣会,侍中、尚书、御史、谒者、虎贲、羽林郎将执事,皆赤帻陛卫。乘舆御前殿。黄门令奏曰:『侲子备,请逐疫。』于是中黄门倡,侲子和曰:『甲作食,胇胃食虎,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随食观,错断食巨,穷奇、腾根共食蛊。凡使十二神追恶凶,赫女躯,拉女干,节解女肉,抽女肺肠。女不急去,后者为粮。』音凶,磔音窄。」「驱」,驱的异体字。《训故》:「大傩:选黄门为侲子,丹首皂制,逐恶鬼禁中。」「侲」音振,童男童女。《注订》:「大傩,谓逐疫于禁中也。」
〔八〕 《史记封禅书》:「是时即灭南越,越人勇之乃言,『越人俗鬼,而其祠皆见鬼,数有效。昔东瓯王敬鬼,寿百六十岁。后世怠慢,故衰秏。』乃令越巫立越祝祠。」按「越」,《汉书郊祀志》作「粤」。唐写本「祝」作「说」,意谓和越巫骗人的说法相同。《斟诠》:「所谓『越巫之说』者,盖指越人勇之所言也。」
〔九〕 《校证》:「唐写本以下诸本『礼』作『体』,黄注本改『
体』。」《校注》:「何焯校『体』为『礼』。按『体』谓事体,即上所云『汉氏群祀』。……《文选》皇甫谧《三都赋序》:『夸竞之兴,体失之渐。』(卷四五)即舍人所本。」「体」,指祝祀的大体。「渐」,开始。意谓春秋以来的祝祀已经变质。《斟诠》:「体谓体统,指祭祀之规制仪式而言。所谓『体失之渐』,谓祭祀之规制仪式渐流于荒诞淫滥,而非祭祀之礼典本身有何废弛也。」
总以上,纪评:「祝之流弊。」
至如黄帝有《祝邪》之文〔一〕,东方朔有《骂鬼》之书〔二〕,于是后之谴,务于善骂〔三〕。唯陈思《诘咎》〔四〕,裁以正义矣〔五〕。
〔一〕 唐写本「祝邪」作「耶」。张君房《云笈七签轩辕本纪》:「帝巡狩东至海,登桓山,于海滨得白泽神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因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能言之,帝令以图写之,以示天下。帝乃作《祝邪》之文以祝之。」
黄叔琳云:「祝,又音昼,《诗大雅》『侯诅侯祝』是也。俗作『』,非。故诅骂亦祝之一体。」
〔二〕 《训故》:「《古文苑》:王延寿《梦赋序》:臣弱冠尝夜梦见鬼物与臣战,臣遂得东方朔与臣作《骂鬼》之书。」
黄注:「按朔与延寿隔世久远,或朔本有书,延寿得之则可,曰『与臣作』,谬矣。倘作书亦是梦中事,便无所不可。然彦和又岂以乌有为实录乎?非后人传写之误,即前代有传写失实者。」
范注:「案黄说甚是。东方朔骂鬼之书,今不可考。惟延寿《梦赋》尚存(《古文苑》卷六)。盖亦骂鬼之流也。」
〔三〕 纪评:「《诅楚文》之类是也。」
〔四〕 《校证》:「『诘』原作『诰』,从唐写本改。……子建《诘咎文》,见《艺文类聚》一百(「诘」误「诰」)。」
梅注:「曹能始曰:按曹子建《诰咎文》序曰:五行致灾,先史咸以为应政而作。天地之气,自有变动,未必政治之所兴致也。于时大风发屋拔木,意有感焉。聊假天帝之命,以诰咎祈福。」
《补注》:「案《困学纪闻》(卷十七)引作诘咎,谓假天帝之命以诰风伯雨师,诘字较诰字为长。陈思此文前诘风伯雨师,后有『皇祇赫怒』,『顾叱丰隆,息飙遏暴』,『庆云是兴』,『
甘泽微微,雨我公田,爰既予私』,『年登岁丰,民无馁饥』云云,所谓『裁以正义』也。」
〔五〕 《诘咎文》中经过对风雨之神的责问,最后使得风调雨顺,「年登岁丰,民无馁饥」。「裁」,谓裁夺。曹植文不迷信鬼神,所以说「裁(断)以正义」。
若乃礼之祭祝,事止告飨〔一〕;而中代祭文,兼赞言行〔二〕。祭而兼赞,盖引神而作也〔三〕。又汉代山陵,哀策流文〔四〕;周丧盛姬,内史执策〔五〕。然则策本书赠〔六〕,因哀而为文也。是以义同于诔〔七〕,而文实告神,诔首而哀末,颂体而祝仪〔八〕,太史所读之赞,固周之祝文也〔九〕。
〔一〕 《校证》:「『祝』原作『祀』,从唐写本改。告飨之祝,见《仪礼少牢馈食礼》。」「礼之祭祝」,指上文所指祭神和祝文。
范注:「《仪礼少牢馈食礼》:『主人西面,祝在左,主人再拜稽首。祝曰:孝孙某,敢用柔毛(羊也)、刚鬣(豕也)、嘉荐(菹醢也)、普淖(普,大也。淖,和也。德能大和,乃有黍稷。),用荐岁事于皇祖伯某(伯某,其字也)。以某妃(某妃,某妻也)配(合食曰配)某氏(某氏,若言姜氏、子氏)。尚飨。』(
尚,庶几。飨,歆也。)」《斟诠》:「告飨,谓奉献酒食,祝告鬼神歆享之也。」
范注:「《说文》:『祰,告祭也。』《尔雅释诂》:『祈,告也。』《毛诗大雅行苇》:『以祈黄●。』笺云:『
祈,告也。』『告』,本字作『祰』。」
陈懋仁《文章缘起注》「祭文」类袭此文云:「夫礼祭以诚,止于告飨。」
〔二〕 范注:「中代祭文,据《文章缘起》有杜笃《祭延锺文》,文佚。」范注引曹操《祀故太尉桥玄文》,见《后汉书桥玄传》,又见《魏志武帝纪》注引《褒赏令》。
《文体明辨序说》:「按祭文者,祭奠亲友之辞也。古之祭祀,止于告飨而已。中世以还,兼赞言行,以寓哀伤之意,盖祝文之变也。」
《文体明辨序说》「祭文」类:「古者祀享,史有册祝,载其所以祀之之意,考之经可见。若《文选》所载谢惠连之《祭古冢》,王僧虔之《祭颜延之》,则亦不过叙其所祭,及悼惜之情而已。」「中代」,本书《颂赞》篇称晋代为末代,可见这里是以「中代」指汉魏时期。
〔三〕 《校注》:「『神』,徐校作『伸』。……按此言祝文体制之蕃衍,『伸』字是。《易系辞上》:『引而伸之』。」「而」,唐写本作「之」。「引伸」,谓从哀祭引出赞德行来。
《古今文综》第六部第一编第四章《祭吊哀诔》甲「祭文」:「《孝经》疏云:祭者,际也,人神相接,故曰际也。《周礼》:太祝掌六祝之辞,以事鬼神,告飨有文,此其嚆矢。迄乎后世,体寖孳乳。唐翼修曰:祭文之用有四:祈祷雨旸,驱逐邪魅,干求福泽,哀痛死亡,如此而已。」
〔四〕 「山陵」,帝王坟墓。《广雅释丘》疏证:「秦名天子冢曰山,汉曰陵。」「哀策」,颂扬天子后妃生前功德之文章。范注:「《后汉书礼仪志》:『司徒、太史令奉谥、哀策。』注曰:『晋时有人嵩高山下得竹简一枚,上有两行科斗书之。台中外传以相示,莫有知者。司空张华以问博士束。曰:「此明帝显节陵中策也。」检校果然。是知策用此书也。』案彦和谓『哀策流文』指此。《文章缘起》:『汉乐安相李尤作《和帝哀策》。』文佚。」「流文」,谓有哀策文流传下来。「哀策流文」,汉代祭皇帝陵墓,用哀策文,因而流行成为文体,即下文所说「诔首而哀末,颂体而祝仪」。
〔五〕 《穆天子传》六:「天子西至于重璧之台,盛姬告病,……天子哀之。是日哀次,天子乃殡盛姬于谷丘之庙。……于是殇祀而哭,内史执策。」郭璞注:「策,所以书赠赗之事。内史,主策命者。」哀册文不传。
〔六〕 范注:「『书赠』,唐写本作『书赗』,均通。」
《校释》:「唐写本『赠』作『赗』,是。」按「赗」音奉,给丧家送葬之物。
《校注》:「按《仪礼既夕礼》:『书赗于方。』郑注:『方,板也。书赗奠赙赠之人名与其物于板。』则唐写本作『赗』是也。『赗』『赠』二字形近,每易淆误。」
〔七〕 范注:「挚虞《文章流别论》:『今哀策,古诔之义。』(
《御览》五百九十六引)」
〔八〕 《校释》:「『仪』疑作『义』。」按仍应作「仪」。哀策文开头像诔,结尾是哀词,体裁像颂,而进行仪式像祝。
〔九〕 《校证》:「『太史所读之赞,固周之祝文也』,唐写本作『太祝所读,固祝之文者也』。汪本以下作『太史所作之赞,因周之祝文也。』今参定如此。言汉之哀策,即周之祝文耳。」
《汉书百官公卿表上》:「奉常……属官……有太史。」《后汉书续百官志》:「太常,卿一人。……本注曰:掌礼仪祭祀。每祭祀,先奏其礼仪;及行事,常赞天子。」注曰:「《汉旧仪》曰:赞飨一人,……掌赞天子。」范注:「案太常卿属官,有太史令一人。《礼仪志》载太史令奉谥哀策,则彦和所云『太史作赞』,当为指汉代而言矣。唐写本作『太祝所读,固祝之文者也。』语意似不甚明。」斯波六郎《范注补正》:「案此二句,疑当作『太史所读,固周之祝文也』十字。《续汉礼仪志》下曰:『太史令自东南北面读哀策。』据此,则汉太史令读哀策可知。」
《校释》:「按汉之太史,属于奉常,《礼仪志》载太史令奉谥哀策,是此二句应作『太史所读,固周之祝文也』,言汉之哀策,与祝文实同一物也。」
《校注》:「按唐写本是。……《续汉百官志》二:『太祝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凡国祭祀,掌读祝及迎送神。』」
以上为第二段,言祝之流弊及其流变。
凡群言务华〔一〕,而降神务实,修辞立诚〔二〕,在于无媿〔三〕。祈祷之式,必诚以敬〔四〕;祭奠之楷,宜恭且哀:此其大较也。〔五〕班固之《祀涿山》〔六〕,祈祷之诚敬也;潘岳之《祭庾妇》〔七〕,祭奠之恭哀也〔八〕:举汇而求〔九〕,昭然可鉴矣。
〔一〕 《校证》:「『务』原作『发』,据唐写本改。」
〔二〕 《易干文言》:「修辞立其诚。」正义:「外则修理文教,内则立其诚实。」此处借指写祝辞的真诚。《斟诠》:「观此,知祭文可分二种:一为祭告山川,一为祭奠亲友。我国古代最重祀典,远至唐虞之世,设有专官,以司其事。而祭奠亲友则为后起。东汉杜笃《祭延锺文》,当为祭奠亲友文之较早者。此外又有所谓『祝文』,实为祭文之先导,与祭文异名同实。」
〔三〕 《校证》:「唐写本『媿』作『愧』。」斯波六郎:「见『
祝史陈信』条。又《春秋左氏传》昭公二十年:『其祝史荐信,无愧心矣。』」
〔四〕 《校注》:「按《礼记曲礼上》:『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郑注:『庄,敬也。』」「式」指祈祷文之体式。
〔五〕 纪评:「此虽老生之常谈,然执是以衡文,其合格者亦寡矣。所谓三岁小儿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也。」
《文章辨体序说》「祭文」类:「大抵祷神以悔过迁善为主,祭故旧以道达情意为尚。若夫谀辞巧语,虚文蔓说,固弗足以动神,而亦君子之所厌听也。」
《文体明辨序说》「祭文」类:「按祭文者,……盖祝文之变也。……刘勰云:『祭奠之楷,宜恭且哀。』若夫辞华而靡实,情郁而不宣,皆非工于此者也。」
〔六〕 「祀」唐写本作「祠」。《校证》:「『涿』原作『蒙』,今从唐写本改正。」
范注:「班固《祀蒙山文》不可考。唐写本『蒙』作『
涿』。严可均《全后汉文》二十六辑得《涿邪山祝文》四句。」「涿山」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西部。
《校释》:「按固有《涿邪山祝文》,今亦讹『涿』为『蒙』。」
〔七〕 黄注:「《潘岳集》有《为诸妇祭庾新妇文》。」范注谓见《艺文类聚》三十八,文缺不全。又见《全晋文》卷九十三。
〔八〕 《校证》:「『祭奠』原作『奠祭』。今从唐写本乙正。」
《校注》:「上文『祈祷之式,必诚以敬』,故承之曰『祈祷之诚敬也』。此当作『祭奠之恭哀也』,始能与上『祭奠之楷,宜恭且哀』句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