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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钟传正明集
正打中间,那诚斋喘吁吁的跑回来了,一见其母惨打其兄,遂道:“我哥哥又有了甚么不是?吾的亲娘嗳,【在心斋事母,毫无分别,反对面形容更惨。】者一次饶了他罢。”【只知明毒,不知暗毒。】陶氏总是怒不能息。黄诚斋一面与其母磕头,一面救护其兄。且说者陶氏为何者么大气?只缘久有毒害前子之心,未曾得手。早寻下红矾一包,者点红矾,还是因着心斋小时买的。黄心斋四五岁上长了满头秃疮,找了一个偏方,是红矾银朱烟,用滚酒调搽。先用滚水将其疙/洗去,然后如方调治。心斋之疮幸而见愈。不料剩下一点红矾,竟成了后日之害。【既能了病复能了命。】那陶氏找着此物,居然下在馄饨碗内,【轻易之极。】又被狗儿倾了。此计未曾用上,故其气如此之大。见诚斋苦苦哀求,方才松手。总得再图后计,【后母心肠何日了手。】母子三人同入屋中。心斋给陶氏磕了几个头,陶氏道:“你各人去罢,不必在者里叫吾生气。”心斋无奈,起身出来。看看应做的活,好紧紧作去。陶氏问诚斋道:“你吃了饭没有?”诚斋道:“没有吃饭。”陶氏道:“还有馄饨一碗,拿点干粮,快着吃罢。”诚斋拿过馄饨,便向外面去,走到外间屋,见条凳上下,倾的那些馄饨,遂将凳上的收在碗内。坐在门限上,便吃饱了。【代兄受毒,代母赎罪。】不料吃后,阵阵肚疼。陶氏见他疼的利害,忙问道:“你吃了别的么?”诚斋道:“没有吃别的呀。”陶氏道:“你速速想想。”诚斋道:“不用想,没有吃别的东西。”
正说这间,黄心斋想起所倾的馄饨,还未打扫,如被其母看见,岂不又是一场痛打。【如此小心,当爱如亲生。】遂慌忙跑到家来,见那凳上馄饨,已打扫干净,遂将地下的扫出,陶氏见他打扫,便问诚斋道:“你没有动倾的那些馄饨么?”诚斋道:“我将凳上的吃了。”陶氏一听此言,不觉大哭道:“你者个孩子,无论甚么就吃,吾才在者凳上砸了点红矾,要上在花里,怕他根下生虫。【花虫未生,心虫已发。】你者是中了毒了,可如何是好。”诚斋听此,便知其意,也就痛哭不止。他那肚中越疼越紧张,筋斗竖直立的,【施毒效验。】不可言传。心斋见其弟如此,又听其母一番言语,只是打战战。无可措手,在院中跑来跑去,总是没有法。忽然想起观音堂菩萨最灵,便跑到庙内祷告菩萨。跪到龛前,两泪汪汪,忽又想道:“者才大大的不是,指着祷告还解了毒么?总是打听个方子,才是正理。”遂又慌忙跑出,【其状如画,其心可知。】又不知何处有看病的先生。心中者个焦燥更是难题。诚斋在家中亦就看看至死。者陶氏正是使心用心,反害本身。【诚哉是言。凡为后母者其鉴诸。】不知诚斋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解:
毒莫毒于后母之襟怀,苦莫苦于弟弟之衷曲。陶氏谋害心斋,实畏人知而不意诚斋已知之焉。使诚斋非纯孝,早白其母之毒于心斋矣,而诚斋不忍视其兄为申生死,尤不欲使人知其母之毒,此际之斡旋,煞费苦心。故其精神魂魄,恒左右于心斋之旁,而未尝少阂,迨心斋得逢乞丐解厄,义犬护生,咸云鬼神拯救,适有此遇。而吾谓皆诚斋之精神魂魄为之也,非然者,何鬼神拯救心斋之不死?而不拯救,诚斋之误服毒食乎?此其中似有不可解者,然亦何不可解也?盖干父之蛊,乃可赎盖前愆,当其庙内号泣,代母任罪。故必身受奇险,始足抵消其母过,此圣贤践形之实迹也。然肝肠疼断,岌岌不可复生,犹不闻少有怨母之词,斯其孝为已至。而其弟更无以复加矣。
理注:
且说黄心斋,遭继母之毒,遇乞丐,实是观音救苦。观音普洒甘露,能解百药之毒。澄心闭目,净观其心,自然一切阴毒,皆散。诚斋误服毒,者是用力灭心太急,反成了妄心。所以一害诚哉。红巩乃石类,户字女字共合成个妒字,嫉妒始生。诚斋有病,心斋不安义犬打碗破了毒药。犬去了犭字,添人字,成伏字。伏心下气,自然嫉妒心不生矣。此一段批评,吾觉未契圣意,不妨证智高明,有何不可。
偈云:
欲修心斋先学诚,淘练性情定慧平。
用力急了反成害,风动火起损害诚。
第二十一回兄为弟竭力求方母因子苦思成疾
话说黄诚斋误服毒矾,生死不定。黄心斋在观音堂内,磕了一顿头,又想起求方。遂慌忙跑出,不料跑至庙之耳门,【可通好消息。】竟被外入一人碰倒。【极写其遑遽恳切状。】那人将他扶起,问道:“者一少兄,是为甚么,者样慌促?”黄心斋道:“我二弟弟,此时死活不定,所以慌促。”那人道:“有何病症?如此之急?”黄心斋遂将中毒一事,略略说了一遍。那人道:“可惜吾不解医,你同吾来到东禅堂,看看吾那朋友,有方没有。”说罢遂手拉黄心斋进了禅堂道:“李兄台你有解毒方没有?”李金华道:“申大哥你者话不是者样说法,那毒有多少样子?若是外毒,或可解释。倘心中有毒,可就不好治了。”【以心治心,其毒自解。】黄心斋道:“者位李先生,若有方子,速速说明,我二弟弟是服了红矾。常言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罢便与李金华叩了一顿头,李金华道:“者毒分个轻重,必须察其轻重,然后可以施方。不若我随你走上一趟。”【救人之危,不辞其劳。】黄心斋闻此连连称谢,遂引之于前,李金华随后,不多一时,来到黄家门首。黄心斋将金华让至内院,告于其母陶氏,方让到屋中。只见黄诚斋在炕上打滚,口已不能言,面已改色。李金华道:“者毒似难医治,【一怕。】若是早点还可以救。”陶氏闻言,两泪双流。黄心斋跪于李金华面前道:“李先生总是赐一方子,倘能死里得生,也是有的。”说着总是不起。李金华道:“你且起来。”黄心斋道:“只要先生赐方,跪破腿也是应该。”【极写其救弟恳切处。】李金华无奈,用手拉起道:“你二弟弟不甚好治,凡一切解毒方子,者时再用,全都晚了。只有一方,不过舍死望生。若是服了此方,依然死了,可莫埋怨我。”陶氏道:“先生宽心,只要赐方,他的生死也是命定。”【也知不由人算么。】李金华道:“虽是命定,也不可泥于一说。或本人有过,或父母有过,业累深重,罪不可赎,【刺他心腹之药言。】也是有的。闲语等等再说,先到药铺买巴豆十六粒,捣碎了,煎为浓汁连渣带水一齐灌下。倘能将毒推下,也未可知,总是难哪。”【又一怕。】
黄心斋跑到药铺,去买巴豆,药铺又不卖。【误毒人命,罪份不浅,凡在药市,悉要细心。】黄心斋哭诉原由,方买了十六粒,掌柜的也跟了他来,看其真假。及至到了黄家,果然不错,方才回去。李金华道:“先熬绿豆汤小米饭伺候着。”陶氏做饭,黄心斋煎药,将药煎好,灌了黄诚斋。不多一时,黄诚斋肚中作响,转眼大泻,其粪皆黑,泻的满炕,渐省人事。李金华道:“拿绿豆汁来,速速灌下。”及灌了绿豆汁,等了片时,黄诚斋道:“可疼死我了,咳我的亲娘嗳,【又从反面形容。】你老人家,以后可要仔细着哇。”【仔细不仔细,其母心自明。】李金华道:“快拿米汤来,叫他喝点。”及至喝了米汤,李金华见他不至于死,方将心放下。【其效如神,庸医当惊。】黄心斋速速谢过,李金华道:“须小心保养,他若是元气不复,依然难治。”【更一怕。】陶氏道:“还有个保养药方没有?”李金华道:“不必服药。只要积德,便无妨碍。【无庸怕矣。】似者宗祸事,业所招者特多,他个孩子家,还能有甚过失,总是他的父母,有些不是处。黄太太你可莫怪者话,若是作事对的鬼神万无不好之理。”【见诸言行而无亏。质诸鬼神而无愧。诚斋之感神护庇者在此一诚。修身立命者,亦在此一诚。】陶氏道:“李先生说的不错,总要记下者话。”黄心斋道:“你老人家,还有甚么错处。【小的无错处那知老的有大错处。】总是为儿的有些不好,或者也是二弟弟前世业累大。”李金华道:“不必说者个,以后合家人等,谨慎小心,也就是了。常言说的好。‘离地三尺有神明。’小有不是早已查清,岂不知善恶有报么?”【申明果报,陶氏惊否?】陶氏道:“诚然不错。”【也算个明白家子。】李金华也就告辞而去。
那黄诚斋虽然解了毒,却是病不能起。陶氏终日忧愁,竟是成疾,【子虽代之,你也得尝尝。】日甚一日。母子二人在一个炕上,卧了一两个月。者日黄诚斋道:“我的亲娘嗳,你老人家,须要保重。倘若抛下我们,如何是好,不用挂着我的病,你老人家好了就好。【毒根断了,不治也好。】若是不好,为儿的死也是死,不死也是死。”说着便哭,陶氏道:“你说者话,吾不懂的。”【莫非老湖涂了么。】黄诚斋道:“不是别的,你老人家,是我的亲娘。我若没了亲娘,谁还疼我?不死往那里跑?”【合盘托出,婉言可听。】陶氏明知其意,不觉泪下。那黄心斋自从陶氏病后,衣不解带,睡不安眠,一两个月如同一日。【继母之疾如此之久,心斋事之始终如一,真难得也。】那陶氏虽有所感,仍不免有些余毒。其毒不去,其病愈加。且说黄兴向山东贩买凉帽,也不回来。将一个黄心斋闹的面目焦黄,亦将与病为邻。者日请了先生,与其母调治。那先生竟不开方,叫预备其母后事。黄心斋苦苦哀告,方草草留了一方,慌忙而去。黄心斋取了药来,不知如何?下回分解。
注解:
作事无一不可对人言,即无一不可对鬼神言。有合子公诧者,方无愧于天地,乃可无愧为圣贤。盖人之富贵贫贱,及少年之夭亡残废,皆前生之所造。惟疾病灾厄,及老年之残废则不在前生,而在今生。然有己身所召者,有父母业累深重所召者。己身所召即如其业累之轻重以罚之,业累满则疾病始愈。父母所召,罪累系生,一所以警教其父母,亦所以磨砺其贤孝子,磨之愈坚,持则贤孝成而罪累除。警之少愧悔,则并其罪累亲生者,皆为造就亲生之具矣,人之为圣为贤者在此。人之所以超拔父母者亦在此。此理自在两间,又何必李金华论及始知哉。亦何能不赖李金华之论及而后始知哉?
理注:
话说黄诚斋,误服红矾,生死不定,心斋观音堂内祷祝。又想起求方,向外跑,正遇申孝思引进,见李金华,是水火既济。陶氏欲害是胆气入心,反害其诚。申、李二人与黄心斋相见,是心息相依,略少有定,故此有救。所以李金华,又到是真精入黄庭。买巴豆一十六粒,以毒治毒,推下黑粪,方能助诚。绿豆小米汤,是温养之义,又嘱托陶氏多积阴德,是平肝火,诚斋自无损矣。
偈云:
修心炼性要知机,机动还须用寂寂。
寂机若能了得无,自然无机亦无寂。
第二十二回黄孝子割股医亲陶万一良言劝妹
话说黄心斋苦求医方,将药取来,自思道:“他日之方先生费多少斟酌,还无益处。今日之方,先生不过是应酬而已。若照前煎服,吾母之命,明日休矣,如何是好?”踌躇半天,【前诚斋之恐兄遭害。在独立一时见其诚,有许多顾虑。今心斋之为母医病,在踌躇半天见其心,有无限忧思。】又自思道:“人有云:‘割股可以疗病。’吾何不试之。”【心斋之心,取望母遽愈乎。实别无良方,聊以割股,庶挽母病于万一耳。】遂焚香于天地牌前,取了钢刀一把,跪于神前虔祷曰:“吾母之病,吾之罪也。求上天网开一面,吾母得愈必当众善奉行,略赎前愆。【前其弟祷神,甘以身代而赎母罪,今其兄告天,愿以行善而愈母病。心斋诚斋何其如一,真难兄难弟也。】连连叩头,泪滴满面。【滴滴是血。】
者时星斗之光,明于日月。【孝光发现。】黄心斋将衣袖¥起,在臂上割肉一块,不顾疼痛。【只知救母,不知有身。】入药内煎好,陶氏服后,忽然神清气爽,身力亦足。【孝子血肉,十全大补。】遂起身而坐。【噫,此疗病之神速是谁之力也,纵不知割股之举。亦当念侍疾之勤,为后母者,果无一点慈心乎。】黄心斋见其母药后见效,少觉宽慰,【可见割股入药时,犹不敢生一必愈之想。】便请问母食。陶氏见他臂上鲜血滴滴,遂问道:“你者胳膊上怎么流血?”黄心斋道:“者是昨日取药时候,过于慌忙,被门限绊倒,将胳膊碰破,所以流血。”【愈隐愈真,孝之至也。】
正说中间忽听有人叫门,【至诚未有不动者也。】黄心斋出来,将门开开,却是他母舅马元龙。让到客座,马元龙亦见其血迹,及问其原由,依然如前之答。不时陶同亦来,直至客座,与马元龙相见道:“巧极巧极,【神使之乎。】马兄台早已到了么。”马元龙道:“亦是才到,陶兄台不用说是问病而来了?”陶同道:“虽是问病,亦是有件奇事特来访问。”马元龙道:“甚么奇事?”陶同道:“为弟夜间偶得一梦。”马元龙道:“暂且莫提,弟亦有一梦,不知相同否?可书于手上。”【说梦不为奇,对手方见真。】两相对证,陶同道:“可已可已。”二人各取一笔,两处写毕二人一对,大笑道:“何其巧也?他俩手上皆是孝感天地四字。马元龙道:“者字相同,不知景象相同否?”陶同道:“弟梦中见彩旗排列,有许多人,吹吹打打,抬着彩亭。上搁金字匾,匾上是此四字,直抬到他黄家悬于大门之上。”【闾里增辉。】马元龙道:“所见一样,必有奇事。才刚见心斋臂上,血迹淋淋,及问其原由,所对之话不足取信。莫非他是割股奉母么?”【诚然。】陶同道:“不是不是,他乃前子,焉有此心?”【的是继母舅口吻。】马元龙道:“等他出来,何不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