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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太后艳史演义
这时慈社复行训政,所有军机要人,斥退了翁同和,并革去宫傅及大学士官职,发回原籍,交常熟县看管;另下一道旨意,升任荣禄做大学士,兼军机大臣;将那裕禄,补授直隶总督,又以毓贤前在山东办匪有功升任做山东巡抚;原有巡抚李秉衡,着开缺另用。这一更动不打紧,哪知拳民兴起,即根据于此。为着什么?前回讲到刚毅会见李秉衡,提起大刀会的李来中,宗旨在扶清灭洋,他便欢喜不过,当允入了军机,便来提倡大刀会,重用李来中。这时李来中在山东结会传徒,声名极大,不知如何戕杀了德国教士,德人便严重交涉,一定要山东巡抚李秉衡;朝廷没法,只好另议替人,当由刚毅力荐毓贤,用了个换汤不换药的方法,以持制外人。从此直督裕禄,鲁抚毓贤,便极力提倡大刀会,刚毅又将李来中的姓名,径达慈禧。
慈禧因这新学潮流,不但痛恶康党,而且牵及洋人,常说:“咱们这大清国的江山,就被这东西洋一般鬼子,闹得六路不安,难得有人扶清灭洋,这是最好不过的。”
刚毅得了老佛爷口头嘉奖,于是同裕禄、毓贤,极力的鼓励拳民,并美其名为义和团,但山东的义和团,尚在酝酿,那南海的保皇党,已火焰出头。
慈禧训政的明年,康有为、梁启超早结合一起革命大家,轰轰烈烈地在湖南、湖北大做一常诸位,叙事的必然要有个起落,那康有为得着光绪帝手谕出京,正是荣禄进京的时会,荣禄一面捉拿六君子,一面便派人赶往天津,先后一脚,康有为已搭着海轮去了。其时津汉津浦铁路,通未接头,当下赶派个飞鹰快轮,追将前去,哪知到了上海,康有为已同梁启超,混合一起。启超说:“此地不可停顿。”
连夜师徒两个搭着海轮,赶往广东。来沪捉拿的人扑了个空,只好飞电进京,由政府出了赏格,如有拿获在逃首犯康有为者,赏银十万两,获住梁启超者,赏银五万两,中国照这样赏格,叫做海捕文书,不值大雅一笑。那康梁到得广东,早有前起的哥老会、三合会、兴中会,一班起事未成的人物,什么孙文呀,毕松琥呀,杨飞鸿呀,陈白呀,师中召呀,都赶着出面欢迎,邀康入党。毕竟宗旨仍是不合,孙文拿定了种族主义,康梁拿定了政治主义,彼此不能强同。这个当儿,保皇会的势力,非常膨胀,你道什么缘故?那光绪帝亲政十年,后因重用康梁,毅然决然变法。
这变法的事体,一班腐败学究所厌闻,在这维新少年,才灌输些欧风美雨,跃跃的急于一试,难得个光绪帝在上提倡,总以为中国文明,指日可待。而况康有为称做南海的圣人,岂有圣人讲的话,做的事,那四配十哲,两无上先贤先儒,不奉做金科玉律的?康有为在京结合了六君子,以外如宋伯鲁的身份,却不一而足。梁启超在上海设着保皇协会,就有湖南一位志士,名叫唐才常,广散了许多富有票。这票子是一方白布,上写会员姓名,加盖会中印章,质言之,叫做票布,文言之,叫做委任状。如今谈到委任状,是在会会员,大小都有一定名目,一定职务的,当时职务,总由保皇会公举。有个容闳,就任了外交,有个沈克缄,就任了内政,有个狄平,就任了财政。三个人学术经济,算得数一数二,却受那唐才常的指挥。姓唐的又受康梁指挥,康梁逃到广东,早派会中得力人员,前来与才常接洽,当下议定办法,遂以湖南湖北为保皇会一座地盘,由才常分地设官,驻扎汉口的,叫做宾贤公;驻扎襄阳的,叫做广贤公;驻扎沙市的,叫做制贤公;驻扎荆州的,叫做集贤公;驻扎岳州的,叫做益贤公;驻扎长沙的,叫做招贤公。六公皆会内要人,除分散票布外,并运动各地方的军队,勾结各地方的人才,什么李和生呀,马福益呀,徐宝山呀,每人部下,总有成千上万的党羽。那香港的李云彪,杨鸿钧,又奉着康梁的密札,暗暗夹带些军饷子弹过来,这时保皇会的声势,非常浩大。
记得这个当儿,是光绪二十五年的七月,由唐才常将全部分着三军,以驻扎湖北的为中军,驻扎安徽的为前军,驻扎湖南的为后军。当日顾祖禹讲得是:争天下必于武汉。因这武昌汉口,据天下之中腹。记得太平天国的兵,是从广西杀到湖南,后据武昌汉口,如是蔓延十数省,假如在前听了钱江计划,在后听了王畹计划,哼哼,还未知鹿死谁手。如今唐才常这种布置,他的心理,是要横截长江的,不过比较洪杨,一是野蛮手段,一是文明办法。那洪杨根据金田鹏化山,招兵买马多年,算是有实在地盘的;这唐才常散给富有票,私结保皇会,所有的兵队粮饷,不过是秘密运动,要算得因人成事,而况李和生、马福益、徐宝山,总算是些滑头码子,尽管接收姓唐的富有票,尽管暗中承认助力,一到风声不对,总会临时变卦的。事在人为,一张纸包不住火,先是由湖北新堤安徽大通起兵,却被两处官兵,先后扑灭,因此武汉的防范,格外吃紧。两湖总督是个张之洞,湖南巡抚是个俞廉三,两位先生,虽系科甲出身,倒还沉着任事,到处密派侦探。这张之洞标下,虽有位总兵,叫做张标。这张标人称他做丫姑爷,为着什么?因为张之洞瞧他干办有才,将个上房丫头,嫁给他为妻,那丫头生得很有几分姿色,张标得了这个活宝,如何不急图报效,肝脑涂地?在这唐才常肇事的当儿,姓张的早日夜提防,偏偏的破获一处机关,这机关就在汉口。原驻汉口的,便是宾贤公,唐才常方躲在里面,部署一切,约定各路于七月二十九日,同日起事,超前两日。张标部下有个得力侦探,名叫吴新,在个铁匠铺里,瞧出些破绽,当找出一个伙计,秘密盘问,居然得些踪迹,更不怠慢,随即密告汉口营防。这营长万士溃,也是张标得用的人员,随时带领兵队前往,封门扑捉,一个不曾脱逃,当搜出许多票布密函,军械子弹。不消说得,一共有二十多人,通同背缚过江,押至督署。总督张之洞随即坐堂严讯,好个唐才常,当面要了一张白纸,提起笔来,风驰雨骤地写了一大篇供招,自认保皇党的首领不讳。之洞瞧了一瞧,笑着说:“称得起个英雄,算得起个好汉!你知太后垂帘训政,出于皇上的自愿,照你们这种办法,明为保皇,实则陷皇上于不孝,置皇上于死地了。”
才常顿时把眉毛一竖,眼睛一翻,说:“你好糊涂!
那老婆子抱着金轮则天主义,不至潜移大宝不止,亏你赧颜,承顺牝朝,做裙带子的官,吃裙带子的饭。算了!你不必同我讲了,我们这起革命,一次不成,还有二次,二次不成,还有三次,四次,五次,十次,数十次,却不把政府推翻,算不得个结局。”
之洞不好再问,已经得了口供,权且将一干人犯,钉镣收禁,同时湖南巡抚俞廉三,又在浏阳捉获才常的胞弟唐才中,算是保皇党一番掀天揭地的举动,不上多日,已是乌灯息火。接着朝旨到了,可怜唐才常、才中弟兄,及一班志士,已枭首正法,张之洞、俞廉三均传旨嘉奖,不在话下。
单讲慈禧由上年训政以来,将光绪帝百日内变法诏旨,一概打消,只要朝臣提着个新字,便指是康党,说系保皇会的支派。什么御史宋伯鲁,不因为查无同谋实据,早已丢去脑袋;王照是革职永不叙用;那阻挠新法的许应騤、文悌,自然是不次超迁。这时刚毅、裕禄、怀塔布,及端王载漪、庄王载勋、礼王世铎,一个个当时当道,拿出些顽固手段,守旧的办法。
却好李鸿章已出使各国归来,因慈禧厌恶新政,不提外国致富致强的政策,单就那民主共和的办法,确非中国所宜用,我中国诗礼之邦,文物之薮,文功武烈,自系特过外洋,如今是要保存国粹,固结人心,那些新政皮毛,尽可抹煞。慈禧点首称是。当因保皇党声势浩大,恰恰唐才常又在湖南北掀天揭地,大闹起来,虽说一时平静,然而康有为、梁启超尚在广东,那两广总督,非得个威望重臣,前去坐镇不可,想来想去,只有派李鸿章赶去接任。
不提姓李的前赴广东,讲这慈禧因保皇党闹得利害,暗想:“康梁不除,终究是个大患。但康梁又借着保皇为名,这皇上终是个祸胎,如今要去这祸胎,是必由废立着手,但公然废立,这题目又不正当。记得光绪初年,有一位侍御吴可读,因为力争皇嗣,白白的送掉一条性命,我今且把吴可读的遗折,做个翻案。”
拿定主张,次日便召集王公大臣,在宁寿宫会议。刚毅、裕禄、怀塔布听讲是废立问题,无不迎合慈禧的意旨,说这种问题,断自慈衷,太后瞧准哪个,便立哪个。慈禧故意的发问:“现在咱们近支,莫过恭王、醇王,那醇王的儿子载沣,尚未婚娶,恭王的孙子溥携如何?”
刚毅首先摇头说:“不行,他那叔子载澍,也是维新党,父亲载润,早经过世,本意废昏立明,于事实求个妥善,这事如何能行。”
原来载澍同光绪帝感情很好,在那厉行新政期间,载澍很出些风头,此时已革去世袭,圈禁在家。慈禧明知恭王一支,无可选择,不过要做文字的波折,当下笑了一笑,便将眼睛瞧着端王载漪。这时承恩公桂祥会意,当说:“瞧那载漪的儿子溥携,倒很老实的。”
诸位,这桂祥久不出台,还是在第一二回书上,叙着他些言谈举动。我知读我小说的,早已忘却其人,但他一生享受些庸福,也无事实可纪,中日之战,算在奉天观场,在下一支笔,也叙不到他。如今因废立问题,他是一位国舅,又兼着国丈,年纪将近七十,不得不请他出来。如今桂祥提出溥携,一班王公大臣,无不一致赞成。慈禧笑说:“既是诸人同意,就权以溥携做大阿哥。”
端王听了,赶除去帽子,碰头谢恩。慈禧问说:“那溥携今年多大了?”
端王奏说:“一十四岁。”
慈禧说:“论十四岁的孩子,非用心读书不可。”
当下便派大学士徐桐做阿哥的师傅,议定退朝。这时端王载漪,心花怒发,早踅过刚毅、裕禄、怀塔布三人上前,替他道贺,载漪便邀至端邸说:“事虽如此,咱们还要放紧一着,能赶着明年让溥携登了大宝,咱们好实行那扶清灭洋的主张。”
三人忙满拍胸脯说:“这事都在咱们。”
说到这里,那簇簇新鲜的大阿哥,溥携,早跳跑过来,身段长得粗肥,面目带些凶暴,穿一件织金黑袍,套上个大红马褂子,嘴里说:“咱们做了皇帝,一定要杀尽洋鬼子,替爸爸争气。”
载漪只是嘻嘻地笑,刚毅、裕禄、怀搭布齐说:“着哇!”
当下无话,隔了几日,三个人便在慈禧跟前,竭力运动,慈禧也就拿定主意,除面谕在京臣工外,又分电各省督抚,定于明年改元,册立大阿哥即皇帝位,未知后话,且听下文。
第二十八回 立储君拳民起事 杀公使各国兴兵
讲到京内京外,得着明年改元,大阿哥即位消息,内部是孙家鼐不肯承认。家鼐也算是光绪帝的师傅,不过翁同和的职分,在当时比姓孙的较高,所以这位师傅,无声无息,不曾出着风头,此时也巴结到个尚书,当这要紧的关头,很廷争了一两次。外部是李鸿章、刘坤一。姓李的密折,却提到康梁党羽尚多,革命党的孙文,飘忽无定,认真借题发挥,恐事体很为缠手;姓刘的则切切实实,痛快淋漓,上了一封奏章,要请太后收回成命,一改元易主,必致国本动摇,千钧一发,关系极大。在这李刘两起奏折未曾到京之先,上海电报局干事的,叫做经元善,这姓经的翻出廷寄的密码,吃惊不小,当即自拟个电稿捏用一二百个人姓名,急忙发了个公电。电文里面是说着改元立嗣,中外闻之,无不骇怪,如果实行,不但中国各省人民,大动公愤,便是外洋各国,亦无不出头干涉。此举关系国家命脉,为存为亡,只争呼吸。诸位,这经元善敢于出头,也不过一腔愤激所致,然而这个雷声,非常炸裂。电到军机,依刚毅的意思,不呈送慈禧过目,转是荣禄说:“这却不能,此种公电,发自上海,那上海为人物渊薮,经元善既敢于发电,此人到未可厚非。”
刚毅知拦截不住,只好递给慈禧过目。慈禧瞧了一遍,暗想:“这经元善,莫非仍是个保皇党,同康梁一派吗?然而既讲到外人干预,倒不可不切实调查。”
正在预备调查期间,刚刚李鸿章、刘坤一两起奏折,已先后到京,折内云云,好似同经元善一鼻孔出气,当即召一班军机,入宫会议。这时军机大臣,又加入个赵舒翘,与刚毅再密切不过。当下赵舒翘进言说:“改元立君,是我们中国的内政,外人何能干涉?这些恫吓之词,朝廷尽可不理。”
刚毅接着开口说:“瞧这经元善,分明是个保皇党,怕同康梁唐才常等一气。”
慈禧说:“咱亦疑惑到此,但是李鸿章、刘坤,也具折阻挠,这两人系国家重臣,他们的言论,倒未可一概抹煞。”
这时荣禄瞧出慈禧意思活动,因婉婉款款地说:“这主座的问题,关系很重,与其一误再误,生出后悔,倒不如宽以时日,俟大阿哥年龄稍长,再解决这事,好歹名分已定,何争乎三年两载。”
诸位想想,会说话的,一句引人笑起来,不会说话的,一句引人跳起来,荣禄只用个缓兵之计,说得慈禧只是点首,刚毅、赵舒翘也不能过于争执。当由慈禧授意,李刘两起折子,是留中不发,却给经元善一场痛骂,并有电沪拿办字样。姓经的在沪站不住脚,也就溜往香港去了。这一幕改元继统的戏文,就算是如此结局。但慈禧对于新学,总疑是康梁一派;对于外人,总痛恨他干涉中国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