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阁

  不逾时,群妖破浪拥卫赤鲤立于波间,万道红霞闪灼不定。
  蟹虎稽首再拜,跪于其前。赤鲤曰:“尔属何妖,擅破吾雾?”蟹虎曰:“吾族蟹氏,序居第二,名虎。”赤鲤曰:“来此何求?”蟹虎曰:“紫霞真人任肩阐道,命虚无子临凡脱化,号曰三缄,凡妖部中无不欲噬其躯以助成仙之品,而紫霞累施法力,诛及妖部,群妖争斗不胜,死丧甚多。今三缄游于万仞,为吾所见,意欲往诛彼命,又恐其力不敌,难与争锋。素闻大王道高法妙,因不辞步履来祈助之。倘将三缄诛后,不惟为群妖吐气,而于大王升仙之路亦不无小补焉。”赤鲤闻之,喜曰:“欲诛三缄,其计安在?”蟹虎曰:“俟其身至河岸,诛之自易耳。”赤鲤曰:“黄河险地,岂肯来兹,不若于万仞山之东隅,化一兰若,尔等化为老道,乘势诱之。待彼到时,出其不意,举口吞噬,是亦费力少而成功多也。”四蟹聆言,乘风速去,鹿妖、赤鲤在后缓行。行至东隅,兰若已化就矣。
  是时,复礼子化作三缄扬鞭而至,慧目遥视,兰若内黑雾盘结,知是赤鲤统领群妖以候三缄。于是策马前进,竟到兰若假问途程。四蟹苦留入庙,献茗后款以斋筵。复礼子身刚入座,赤鲤卷起妖风,突至席前,骂曰:“小小年华,即欲阐道耶?待吾吞之,以供一饱。”
  复礼子不答,暗以如意金钩麾去。赤鲤骇转自欲逃,早被金钩勾着矣。群妖上前,各显法力。复礼子正难相敌,紫霞、清虚骤至,群妖四散焉。复礼子当请紫霞发落赤鲤。紫霞曰:“赤鲤为妖,害及黄河居民无算,可命五雷击之。”清虚曰:“赤鲤之罪理应当诛,不如释归以待后用。”紫霞诺,谓赤鲤曰:“释尔归洞,须易辙改弦,毋得再害世人,他年自不尔负。”赤鲤谢去,仍含怒气,吐雾遮天。紫霞曰:“赤鲤心尚不服,吾必遣将招回,诛此恶妖,以除后患。”清虚曰:“化外野精,焉能一拘而服?如再作厉,擒获时惟开以言词,令彼积愧生悔,方能心悦诚服而为我用。譬诸铜头厉鬼已擒获二次,顽梗依然,可知以力服人,非心服也。”紫霞曰:“如是急返云车,以俟异日。”清虚曰:“然。”遂各乘云归于仙府。
  猴山洞里云衣真人一日身登聚仙台,招诸弟子曰:“紫霞为阐大道,命虚无子脱胎临凡,水怪山精累累缠扰,虽清虚、凌虚、碧虚等功传首步,而三缄未能领略,惟风尘仆仆,以访友为心,不知七窍原为败道临凡,群仙焉能使之相遇?尔等可于绿林庄前化一茅庵,三缄至斯,吾将传以一二护身之道。”言犹未已,台下脾梦子答曰:“欲卫道躯,必资法术,师欲传彼一二,其理固宜,然彼自有师,何劳旁代?”云衣曰:“阐此大道,为醒世迷,以广仙班,吾辈卫之,上天亦甚乐耳。”脾梦子曰:“彼如能受,不枉师心劳苦,如弗能受,不几空耗神气乎?”云衣曰:“彼能受耶?道如阐明,功归吾辈,若弗能受,吾心已尽矣,岂可坐观成败,而不为之一助乎?”脾梦子闻言甚合,缓整仙威,约及道弟道兄并驾云车,直向绿林庄而坠。口嘘清气,顷将此庄化为若大道庵。云衣真人祥光一展,来至庵内,独坐瞑然。无何,泥丸冲动,轻清之气结成一坊,坠于庄前,上现“泥丸国”三大金字。诸弟子见而禀之,云衣曰:“即此已知三缄终为阐道之人,故能成此佳兆,尔等各整精神以待。”诸子应诺,环侍而候。
  三缄自光耀洞中止宿一宵,又向前进,暗想:“老道梦中所传,虽常持能定心猿,总弗能凝神炼气。”心甚不乐,懒举征鞭。仆见而谓之曰:“公子近日何思何虑,大减形容?”三缄曰:“吾无思虑,形容何减乎?”仆曰:“公子访友多年,未能觌面,究不知世有七窍其人否。纵有其人,一在天涯,一在地角,恐虚费岁月,难以相逢,如或逢之,未必即成大道。况历稽往古,圣神仙佛,孝居第一,主公主母桑榆已迫,倘在外访友不计春秋,兼之途程愈去愈远,椿萱亦或凋谢,大道即成,孝行有亏,不无所缺矣。仆见世之求道者,置双亲而不顾,抛兄弟妻子而远行,废却人伦,入山不返。究其结局,犹是凡夫,甚有或在深林为虎狼所噬,否则欲归闾里,自觉无颜。其始也为求仙而去,其终也一无所成。以仆思之,何若庭帏株守,尽其子职,成一有死有生之神仙乎?”三缄曰:“尔言极是,奈何已出征途,再访数旬,如弗遇时,遂归奉亲,永不复出。”仆曰:“今正夏矣,熏风南来,可觅一纳凉之区,以避炎热。”三缄曰:“前面修竹茂林,堪为避暑,尔其往视,谅有大第于其间。”仆去移时,反告曰:“茂林中大第一座,红窗遥映,万瓦鳞鳞,不问而知为道庵也。”三缄喜曰:“有此道庵,或良友在兹,亦未可料。”仆曰:“友即不逢,若得明师指以大道,其胜良友不亦多乎?”三缄曰:“如是尔可前导,待吾驱动征车。”行不片时,大坊在即。三缄仰视已,谓其仆曰:“此泥丸国也。吾等既入异国,宜自谨慎,不可言访友而至,只云贸易而来。”仆诺,由坊直达。
  已近庵门,门外石阶坐一老道,见三缄主仆而询曰:“尔何来?”三缄曰:“吾贸易江湖,特来贵地发货者。”老道曰:“所发何货?”三缄不能答。其仆从旁应曰:“看贵地所重何货,然后贩而转售之也。”老道笑曰:“尔欲访友耳,何诳吾?
  然既至斯,可入庵中一驻其足。”三缄拜而后入。老道烹茗煮酒,款待主仆毕,天色已晚,鸣钟击鼓,各殿焚檀。夜静之余,始导三缄于密室。牀榻精洁,地无纤尘。老道交谈数言,谓三缄曰:“鞍马劳顿,可以卧矣。”言罢而出。
  三缄卧室二更,口焦思饮,遍觅斗室,茶缶之器绝无。度出室来,转至西角,见一老道执扇拂炉。三缄近前,低声询曰:“茗可烹熟乎?”老道曰:“尔思饮耶?”三缄曰:“夜承筵馔,口焦甚急,道长有茗,祈赐一盏以解之。”老道欣然曰:“吾庵虽小,不断炉烟,美茶如雀舌、龙团,瓶中常有。尔既思饮,来,来!”遂执瓶茶倾于盏内。三缄连吸数盏,其渴始解焉。老道曰:“尔饮如意乎?”三缄曰:“承道长所赐,己如意矣。”老道曰:“知尔行路辛苦,可仍就榻。”三缄曰:“吾为大道焦思,卧不成眠,就榻无益。敢问道长,是国也,胡以泥丸名之?”老道曰:“此地人习大道,安炉定鼎,炼气凝神,结就婴儿,神从泥丸宫出,上朝天阙,封为仙品,以此故名。”三缄曰:“结此婴儿,有甚法乎?”老道曰:“能用苦功,婴儿自结。”三缄曰:“功如何用?”老道曰:“先清乃心,心清而后神凝,继固其精,精固然后气炼。炼气归神,内功既足,炉内药料取诸当躬,自然结胎而婴儿成矣。层次井井。然此非一朝一夕所能,必赖有恒久之志,若志无恒久,其道断不能成。”三缄再拜稽首,曰:“真吾师也,弟子访友数年,奔走徒劳,毫无所得,兹非道长指其一二,将终身为道外人矣。恳祈不吝指陈,弟子愿铸金以事。”老道曰:“吾亦初入此门者,仙师犹在上宫尔,随吾晤之,自有指示。”三缄喜,果随之入。
  直上数层,乃到中堂,内一老道低眉趺坐。三缄跪地逾时,如未见之,方欲求前老道一为代禀,则已瞑然。三缄欲起不能,欲不起而不得,心思甫乱。老道忽然倒地,化为猛虎,舞爪张牙。三缄心虽畏之,而不敢逃。猛虎去后,门外一物飞来,坠地如虹,辗转化为巨蟒,先以尾绕三缄之项,继以首舐其口鼻。
  三缄心心在道,任其作弄,久之不见,老道趺坐如前。复跪更许,老道始开目睨视曰:“尔为谁?跪求何事?”三缄曰:“弟子三缄,特求吾师指点大道耳。”老道曰:“道在尔躬,何问乎人?”三缄曰:“弟子愚昧无知,不知道之所造,求师步步相引,俾弟子时而习之。如得功成,皆师赐也。老道曰:“尔欲求道,尔知有恒为作圣之基乎?常见世人始而求道心切,赴汤蹈火似亦不辞,继受折磨,则半途而废,此所以求道多而成功者少也。”三缄曰:“弟子一心求道,即赴汤蹈火不能弃焉。”老道曰:“如是,尔随为师入此斗室,秘传一二与尔习之。”三缄起,随老道入。
  老道曰:“吾之传道与他人异。异者何?先有以试之也。”三缄曰:“师以何者试弟子哉?”老说曰:“此室斗拱之上,有木雕白凤一只,尔拜得身离斗拱,能舞能飞,其道可传。如拜不下时,再归家庭,敦尔伦纪,他日复游此地,吾方传焉。所试如斯,尔心愿否?”三缄曰:“愿。”老道于是退出室外。三缄遵命向凤而拜,约拜数百,而白凤依然。三缄暗思:“凤乃木雕,何能起舞,此必老道试吾求道之念诚与不诚也。且颇一夜功夫,竭力拜之。”拜至千拜,将有欲动之势;复拜千拜,似有欲飞之形;拜至数千,虽能行走,不能飞舞,竟拜至数万拜,始展两翼下于斗拱,飞舞室内。飞舞已倦,仍住故处,昂首而鸣。鸣至数十声,口吐一珠,晶莹可爱。三缄拜舞愈急,其珠忽坠于怀,闪烁光明,圆转不止,三缄暗暗称奇。老道入室,笑曰:“白凤赐珠,尔何不拾?”三缄拾得,两手捧定,复跪于老道之前。老道曰:“吾因尔任肩阐道,影只形单,遇水怪山精,不能相敌,故于今夕特赐是珠,尔其好好珍藏,以为防身至宝。”三缄曰:“一珠极小,有何奇异可以防身?”老道曰:“是珠名为电光,佩诸身旁,怪不敢近。倘遇妖魔之法力绝大者以珠抛之,自有千百神祗诛以雷斧。尔何轻视谓为无奇?若非求道心虔,定不滥予也。”三缄闻之,百拜稽首曰:“承师盛德,恳其留名,好待他年尸位而祝。”老道曰:“吾非他,云衣子其道号也。尔道成时,自有相逢之日。”言罢渺然。
  三缄极目外望,天已晓矣。左右周视,乃在修竹之下,道庵一切化为乌有。忙呼仆人,出得茂林,前途再进。






第十一回 盗电光三缄负疾 游白马万里思亲


  三缄征鞭急举,由东而南,极目坦途,往来行人不绝如数。
  谓其仆曰:“一地有一地之境界,真所谓地阔天宽,风俗各殊,令人玩赏不置也。”仆曰:“昨夜道庵变幻奇同,光耀洞中,但不知主人异地而卧,曾有所见否?”三缄曰:“吾自下榻斗室,尚未入梦,渴极思饮,蒙一老道赐茗数盏,自豪饮后,虽未熟卧,亦无他异焉。”仆曰:“吾有瞩目之奇,敢质主人当作何解。”三缄曰:“尔试言之。”仆曰:“昨夜就寝,梦初醒时,瞥见榻前立一孩子,其龄不过六七,或时身如乞焉,或时身若富翁,形象靡常。偷觇久之,转瞬不见,吾以为出户矣。殊刚合眼,被重如山,气几逆而难出,掀之以手,不动,开目睨视,前孩已入吾被,手摸吾乳。乃戏以哺之,孩子欣然衔诸口内,始而轻吸,恨无乳出,力以齿啮,痛极,掀被而起。彼将两手紧抱吾胁,口仍盛吾右乳,推之不脱,若生成焉。吾骇甚,举手乱击,孩子负痛,坠地有声,以足踏之,俄而寂然,知已毙矣。及俯首细视,非孩子,乃卧枕耳。吾惊讶良久,自今思及,究不知卧枕若何能化人形。”三缄曰:“尔平素身居贫困,凡一坐一卧,思易穷躯为富体,此心有乎,无乎?”仆曰:“以困穷而思富厚,何时不有是心。”三缄曰:“此孩子之来,正尔心有所思也。殆其孩化为枕,是尔心清后而始知。其为枕也,如心无清时,睡梦昏昏,无怪不见于幽室。”仆曰:“如是,吾主历游数十郡,凡所遇妖魔皆心未清者致之欤?”三缄曰:“然。”仆曰:“吾今而知怪自心生,持其心而不敢乱思矣。”言谈至此,耳闻人声济济,喧闹不休。仆曰:“市廛已近,其前征乎,抑于此地息肩乎?”三缄曰:“昨夜未克安寝,可就此市早早驻之。明日遂行,亦未为晚。”仆诺,遂入市中,止于旅舍,三缄身倦,倒榻而卧,仆人无事,在市廛前后游玩一遍,亦归舍而卧于寝所。
  是市之西,蛮金洞里有一妖物,系龙精修成。是日天外闲游,见此市内一光如电,时随清气盘结,或上或下,转折不停。
  龙精暗思:“小小廛市,岂有真仙异宝在乎其间?”当呼当方询之。当方曰:“市有三缄住居旅舍,故清气直透斗牛耳。”龙精曰:“是非紫霞门徒虚无子所脱胎乎??”当方曰:“是矣。”龙精曰:“清气盘结,固彼前生根底,而电光闪灼,又自何来?”当方曰:“非小神所得知也。”言罢而隐。龙精窃自计曰:“此必身有仙宝,吾欲上升,何不盗之以助其力。”转思宝佩彼体,自然检点周密,盗又何能。
  正设策间,前面黑云闪闪,突如其来。中一大肚巨人,手执两钳,威然独立。龙精吼曰:“何方妖属,敢与吾对立耶?”巨人曰:“吾系蟹妖,名虎,其去游者,为访龙精耳。”龙精曰:“访彼何事?”蟹虎曰:“紫霞真人命虚无子临凡阐道,脱化三缄,诛及妖部万千。吾心不服,曾搬大王赤鲤往吾噬之,奈被紫霞得知,暗以如意金钩将赤鲤收伏。幸清虚讲情释放,常怀不忿,嘱吾告之龙精,以复前仇。吾不知龙精所居何地,每日乘风四顾,难觅踪迹,心殊歉然。”龙精曰:“如是,尔颇有缘,吾即尔所访者也。”蟹虎喜曰:“果尔,则不负赤鲤命矣。”遂出云内,向龙精拜舞不已。龙精曰:“尔欲得三缄而吞之乎?”蟹虎曰:“然。”龙精曰:“三缄乳子在此市廛,但不知身旁有何宝器。”蟹虎曰:“尔乌知有宝器耶?”龙精曰:“精光相随于清气中,非宝器而何?吾见宝器之光,正思盗此,尚无其策,不意得遇蟹兄。兄如欲复前仇,可为吾盗之,方许后助。”蟹虎曰:“若得龙精助吾,吞噬三缄,拾芥不啻。盗宝之命,吾何敢辞。”龙精曰:“吾妖目遥观,彼正卧榻。欲盗此宝,是其时也。”蟹虎即坠云头,化作常人,竞入三缄寝所。三缄梦里恍闻有人呼曰:“速醒,速醒,妖物临矣!”三缄惊寤,急将电光珠持定,假卧如常。蟹虎入,被光照耀,心胆俱怯,辗转化为原形,不能脱身。仆人适觉,突见大蟹,骇极而呼曰:“怪入室矣,可持械器击之。”店主闻呼,约集市人入室,果见一蟹身大如筐,共相惊骇曰:“此蟹何来?”三缄曰:“不知。”右邻旅主曰:“吾知之矣。”市人曰:“尔何知乎?”右邻曰:“吾家祖父常言:此地先年有一雪姓,横不知理,乡邻族党遭彼横逆,敢怒而弗敢言。中有受害者,暗暗对天焚疏,竟遭雷劈,尸骸朽腐,化为小蟹,肖彼横行之态。后被洪水淹及此市,蟹尽随浪入江,恐此蟹儿深藏穴中数十年来,所以躯大如是。”市人曰:“想彼横行害世,胡弗诛之?”右邻曰:“吾欲尝兹鲜味,以作醉蟹,何如?”市人曰:“如作醉蟹,非酒数瓮,弗能淹此躯壳,不如将绳系定,言及前情,遍示通衙,以为世之横行者戒。”邻左一人曰:“尔之所言,与吾闻异。吾祖传说,此市自古有之,当日市中常出佳酿。凡入市者,无不昏昏大醉,横行如蟹。是蟹也,其殆醉汉所化?言及前事,亦可以戒好酒之人。”中一少年笑曰:“左右邻翁所传,亦似不若吾所闻者为更确焉。”左右邻舍曰:“尔之所闻若何?”少年曰:“吾闻诸乃祖,是地当年乃一村庄,庄内牛翁好淫子媳,子媳每日炊黍,必执铁钳为之燃薪。忽被墙倾殒命,钳尚执手,故化为蟹,令彼常常持之。”内有老叟曰:“薪台老人当执一钳,而蟹则左右俱执,牛翁之化此者,其所淫子媳殆有两乎?”又一少年曰:“吾闻咏《薪台》者不惟化蟹,而且化虾。”左右邻曰:“如何?”少年曰:“吾父曾言,离火村中有淫子媳数至三者,没后化之。”左右邻曰:“淫及三媳,胡化为虾?”少年曰:“虾形两手举钳,头顶一刀,淫三媳而化此,大约取其在世既与一媳碎菜,复为两媳燃薪耳。言及前事,岂不可为薪台老人并戒乎?”后一老翁曰:“尔等皆属传闻,比例亦似。以吾愚见,此蟹前世必遍行市镇,假充医生而售药者,不然,躯壳何似药箱而紧负于背耶?系之街旁,未始不可为医戒也。”三缄曰:“众兄留言,此怪来兹,甚属不详,诛之以绝怪迹也可。”市人诺,将蟹扛至市外,甫以械器击之,倏化为莺,冲霄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