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笏山记
足足沿路招集残兵约得七八十人,天明时又有一队女兵追上。复整队伍,取路直回桃花乡。比到桃花乡时,那金毛洞的虎皮、金银早有夷庚乡的乡勇送至。足足引大智拜见连钱,备说前事。连钱恚曰:“失了更生如何见得庄公,你们逃走偏丢了他,是何意思。”大智曰:“若惊动更生娘子时,便一个也逃不脱,况更生娘子与我们的师兄有恩,必不加害,只是归迟了些。” 连钱没奈何,只得辞别云云夫妇,令秋娥点齐军马,奉母亲回竹山。
明日,连钱又带着足足、大智往黄石见少青,将足足的事细说了。少青闻更生失陷,定要大起军马,亲征紫霞。大智曰:“这洞断断乎征不得的。洞外的霞迷人目睛,对面都看不见。那洞中群山簇簇,尽是猩熊狒豹。欲搜人时,任搜十年,一个人也没有。你懈着时,他便四面杀出,不知从何而来,转瞬又不见一人。英雄无用武之地,如何征讨。若必要征那洞时,须缓缓的筹画,方得万全。况更生娘子不过暂尔羁留,原无可虑。昔吾师颛和圣姥能相人,曾言师兄无智师弟小智,皆非吾道中人,他日俱贵。眉心白气退时,即红鸾照命时也。安知造物非故留更生娘子,为此中针线乎。”少青不答,终恼着足足,骂了一回,骂得足足有气没泄,只得朝着墙角儿哭。连钱劝住了,有气没泄,向襟上扯了那锦囊出来,曰:“没来由且与他看。” 连钱接着见上有“ 颜庄公开”四个字,便递与少青。拆开看时,上写曰:“ 一坏土,巴山之傍,有一老,叱下口,仍留日上?@。止剩半丝儿,曳不休,雨在上,水在傍。假若无人,吾当与同。” 共计四十一个字不知何解。问足足,曰:“你且说这锦囊谁给你的。”足足曰:“咱只不说。”少青没奈何,拉着足足的手曰:“娘子说给我听。” 足足曰:“ 不说,不说。” 少青笑着曰:“ 娘子爱我,说与我些个。” 足足回秋波瞅少青一眼,格的笑了一声,曰:“ 呸!原来浼着咱说,咱便说。” 遂将草坡上怎么遇这病尼姑,怎么授了神铲,怎么荐大智作竹山女教师,临去时遗这锦囊的话一一细说了。少青点头,只是解不出来。连钱拟了一回,亦不明白,谓大智曰:“这锦囊既是汝师圣姥所遗,汝必能解。” 大智亦拟了一回,解不得。少青使娇鸾持往养晦亭问龙飞。娇鸾去了一会,回时先摇着首,那里解得。只见香香嚷将起来曰:“那里解得,解不得,只是没解的罢了。终日里嚷他怎的。” 少青喝退了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不觉喜动颜色,恐人阻当,并不说破。连钱将回竹山,私谓少青曰:“ 妾观这大智容色异人,况是颛和弟子,必非等闲之辈。明日妾准备筵宴,郎可回竹山与他合卺,俾好死心塌地出死力事郎。” 少青允诺。于是携诸娘子回竹山而去。即令大智改妆,赐名雪燕。香香闻之,大怒。纠 合 炭 团、秋 娥、银 银、铁 铁 往 见 娇 鸾,曰:“咱们皆出过死力,有功才得做个娘子,这野尼有何本事,却来搀位。” 娇鸾曰:“ 这是夫人的主意,你们自去吵他,干侬甚事。”这些人果然吵到连钱处,恰雪燕在那里改妆。众娘子齐声曰:“咱们娘子非容易做得的,量你野尼有何本事,有何功劳,却来搀位。” 雪燕笑曰:“ 你且说甚功劳甚本事。” 香香曰:“ 你洗着耳,说娘子的本事功劳给你听:当颜郎被困可庄,咱提三尺刀斩庄勇,鏖庄兵碣山门内,徒步救颜郎;鸦嘴峰头,赤手擒飞虎,谁不知香香娘子的威名。”雪燕又问炭团,炭团曰:“我炭团庄主呵,颜郎被困时,儿手提双锏,花月之下打死庄勇庄兵六十余人,斩谗人陶士秀,以谢颜郎。火焚鸾楼,兵夺碣门,然后击怒鲸之鼓,败飞熊之军,宁负父母,不负颜郎,谁不知,炭团娘子的威名。”秋娥曰:“ 钩镰坡之役,火劫韩庄,棒降韩杰,救出玉公;虎坑冈之役,提五尺铁棒,打破百里石垣,斩韩超,虏韩木,逐韩卓,遂夺韩庄。秋娥娘子的威名,谁不知道。”银银曰:“当颜郎为可兵所逐,马泞淤泥,性命咫尺,咱挥巨锄锄尽可军,救回茅屋,颜郎亲解龙凤钩聘咱。至于磨刀岭下,力败韩军,从征木棉,韩卓授首。银银娘子的威名,谁不知道。”铁铁曰:“ 咱铁铁呵,乱山一曲,遂遇颜郎,指点迷途,情由此定。提九齿耙,偕姐姐筑尽可军,救郎性命。蒙郎不弃,亲解黄金络索,手纳咱怀。磨刀岭下诛韩煦,降韩贡,咱力最多。木棉之役,龙飞陷马,咱独自一人,左手提龙飞,右手挥钜耙,杀出重围,转败为胜。故能擒韩水于马下,缚韩火于沟中。铁铁娘子的威名,燕然之石不能铭,麒麟之阁不能画者。汝只合向蒲团中讨生活罢了。何苦觊觎娘子的位,致伤面颜。” 雪燕闻这一篇话,不觉大笑起来。曰:“诸娘子的威名已闻命了,只是俺的运数好,庄公夫人都看上了,满河海的醋娘子们,如何吃得许多。”香香怒曰:“庄公夫人肯时,只怕咱的大斧头不肯,咱的斧头也会吃醋的。” 足足曰:“你们少嚷,不如往女教场上较个输赢,你们赢了他时,咱情愿退了位让他。你们输了他时,须贬做女兵勿怨。” 连钱没奈何,只得依了足足的言语。雪燕曰:“枪下无情,倘伤性命亦无怨。” 足足向雪燕耳边才说了几句话,只见连钱传令点女军,即刻下教场俟候。
第二十一回 大智力降五娘子 少青齐纳两佳人
各娘子遵令,各点部下女兵齐集教场。时,大智改名雪燕,虽易女妆,而发犹未蓄,只用青帕裹着假髻,戴个交龙银抹额,骑耿纯,与足足并马出教场。已见诸娘子皆缨盔雉尾,绣甲战裙在演武厅前坐地。遥见银花马上,坐着透绣金鳞软甲翠冠翘雉的,众指曰:“娇鸾娘子来也。” 娇鸾至演武厅下了马,正与众娘子厮见。坐未暖,又闻箫鼓喧阗,一队队的绣旗羽葆从西而来。猛听得连珠炮,众娘子皆整顿弓矢,手提军器,下阶两旁肃立。舆铃响处,凤冠鸾佩霞帔锦袍,正是玉连钱夫人,坐着彩舆而来。香炉导引至演武厅前,下了舆,一簇绣衣侍女,拥上帐来。诸娘子参拜毕,娇鸾领了五色令旗,领着十余个女军,登将台鼓吹一通,把绣旗一招,一队马军分两行雁行儿立着。一声炮擂一回鼓,将台上红旗招飏,步兵分队品字儿立着。静肃肃,人马无声。回望演武厅前,见龙旌影下,左边雪燕,横着双棱白缨枪,绣袄鳞裙,骑耿纯而出。右边香香,骑怒马挥大斧而出。这斧原是秋娥的叔父绍铁牛之物。秋娥载尸归葬时拾得此斧,遂赠香香,并授以斧法,故香香能用斧。雪燕在耿纯上敛衽,曰:“香娘子恕得罪。” 香香并不答话,挥斧横戳过来。戳了几戳,皆戳个空。雪燕左右招架,绝不回枪,圈子里盘旋了一会,忽见香香双足如枷转倒撞下马,那马早被雪燕的枪挑起血漉漉地掷出圈外,足足扶香香去了。雪燕正横枪耿纯上,双手整头上那假髻,忽一巨耙从脑后筑来,耳朵里早聆着风声,夹耿纯从右闪过。那耙筑得势猛,筑不着几乎连自己拖下马来。雪燕知是铁铁不忍加害,把枪向上一搠,铁铁拿耙挡时,这枪杆早点着铁铁左腿。铁铁忍着疼跳出圈外去,赞曰:“好枪好枪!”银银叱曰:“你那耙这等不济,辱没煞人。”一面说,一面挥锄向耿纯头上一锄,那耿纯性乖闪了锄,将银银的坐马后臀齿了一下,人与人并。雪燕遂扯着银银的乌犀甲,抱过马来,那锄遂失手堕地。雪燕曰:“银娘子得罪了。” 银银终是力大,乘着雪燕言语,翻抱雪燕的腰扯下耿纯。雪燕亦丢了枪,一对儿在草地上厮打。银银使个千字势,一拳正中雪燕的心窝。谁知雪燕退得疾,退几步翻扑在地。银银赶上时,不提防雪燕的脚,正打在银银的胸际,跌了丈余,爬不起来。这叫做卧虎欺狼势。足足又扶着去了。雪燕支枪欲上耿纯,秋娥的马来得疾,雪燕只得攲着枪伏地下。秋娥将铁棒向下一扫,雪燕已躲过左边,向左扫时,又躲过右边,趁势拿那马的后蹄一撞,撞跌了秋娥,那枪向秋娥鬓边虚搠过去,正搠时又听得有人叫曰:“炭团娘子来了。” 那炭团先自下马舞双锏打来。雪燕挥枪拨那锏时,秋娥爬起提铁棒,使个乌龙盖顶势。人只见雪燕跌坐在地,枪杆从顶上架棒,而不知左足已绊着炭团。炭团脚步一松,仰颠马下,险些为马足所践,亦负痛逃去。秋娥遂拜倒在地,磕头曰:“ 敬服,敬服!” 雪燕亦跪着还礼。足足拍着掌大笑曰:“我的雪燕贤妹,这回做个娘子不辱没了。”遂拉着秋娥、雪燕同上演武厅去。
众军看的无不咋舌。私议曰:“ 那几位娘子力大如山,却弄不倒这个绿面的,真是怪事。” 娇鸾在将台上看在眼里,不禁叹息了一回。下将台至演武厅,见足足在那里喧闹,娇鸾问故,足足曰:“言过的渠们斗不过雪燕,便降做女兵。今夫 人 护 着 短 不 肯 降 他,故 此 喧 嚷。” 娇 鸾 笑 曰:“不降他也罢,侬看诸娘子皆天生神力,但无至人点拨,有力也没使,何不拜这新娘子为师,各人做个徒弟,准折了女兵。”众娘子闻言,齐绕着雪燕扑地的乱拜。连钱大喜,下令收军鸣金放炮,升舆回府。
明日,雪燕合卺之期,连钱赐凤冠一顶,锦襦一袭,绣裙一具;娇鸾赠珊瑚压髻钗一枝;秋娥赠玉玲珑响佩一具;炭团赠七宝莲花扇一柄;香香赠金=连理带一条;银银赠翡翠文珰一双;铁铁赠蟠龙合欢镜一台;足足赠锦坳绣履两事金玉跳脱各一双,欢心宝一佩。绍龙飞亦于是日,于归竹山中。自夫人府至娘子诸院,皆华灯结绮,笙箫细响,与珠影香尘C匝得迷金醉纸。秋娥引香舆彩杖往养晦亭迎龙飞,炭团引彩銮头踏往黄石迎少青。先是山外带回的两个丫鬟云花嫁了可松龄,烟柳嫁了韩杰,至是亦来趁喜。云连鬓影,花接裙香。是时,少青当中,龙飞在左,雪燕在右,拜了天地祖先及岳母云太夫人。龙飞雪燕又拜了连钱夫人与众娘子。银烛华筵,各轰饮得钗B裙褪,大醉而罢。雪燕自是在竹山做了女教头,日授诸娘子武艺,数月间都习得纯熟了。
第二十二回 谈离合锦囊私解字 救庄乡黄石两兴师
少青虽娶了龙飞、雪燕,只是那锦囊中的字无人解得,横胸中不怿。思量要往紫藤乡,寻那余余子,又恐娇鸾阻当,私同雪燕商酌。雪燕曰:“此人为俺邻人,忽翁外孙女儿名阿容,自幼与俺善,读书过目不忘,深沉有大志,八岁时其舅忽兰,教之吟咏,有‘ 丈夫竟说英雄略,女子岂无王佐才’之句,忽兰大惊,叹曰:此女他年不可测也。忽兰尝以百金购得山外异书名登坛秘录,为我朝开国功臣刘青田先生所著,以示容容。阅已,掷之地,徐谓兰曰:行兵之道,奴鬼役神以阴阳造化为消息,既有语言文字以示后人,而犹称秘录,此秘字已不通之极。余何问焉。兰又大惊曰:此女他年诚不可测矣。又尝斫木一百二十八枚,枚高二寸广一寸三分,以意造一阵图名太极阵。每一枚当百人以两枚为一队,合六十四队,为太极。其枚半红半黑,以法阴阳。初分两大队法两仪。忽变而为四队,而八队,而□,四队其中,有顺有逆,有正有变,忽左旋忽右旋,又名归藏阵。又尝以木匣置机,测天行度,不差累黍,其聪明类如此。母曾梦五色芙蓉一株,摘簪之,遂孕容。容生而颜色姣丽,紫光恒照人。五六岁时,一尼见之而叹。因拾地下尘撒之,渐渐的准低眼小,颊削而发枯黄。父没后,贫极,敝衣垢面,无问名者。一幼弟名枝,甚蒙拙,容尝谓俺曰:使容登坛作诸葛,汝关赵之流也。故与俺善。俺为报仇,杀死多命,与兄逃去为盗。此后音信遂梗。公如不以貌选,何不聘为娘子,作个女军师。以公兵强将猛,威振三庄,何难混笏山为一统,作个笏山王。”少青大喜,拍着雪燕的肩曰:“ 娘子知吾心也。烦 娘 子 拿 起 锦 囊 浼 他 一 解,以 释 某 心,然 后 拟聘。”
雪燕遂怀锦囊,备了马匹,教紫藤乡那个军卒引导,直奔紫藤乡来。至那大榆树下,只见石上摆着半笼的炊饼,地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拿瓦片儿玩着。军卒曰:“你姐姐往那里去?”小厮曰:“我姐姐才出恭去,你寻他怎的?” 军卒指着雪燕曰:“有位娘子寻他,速去唤来。” 那小厮将雪燕看了一眼:“ 呵呀,这马上坐了个绿妖精,如何说甚娘子。”军卒喝曰:“多嘴你快去罢,迟些踏烂你的饼。” 小厮慌的跑进土屋里去了。少顷,见那小厮扯了个蓬发破衣的黄瘦女子,从土屋里走将出来。雪燕忙下了马,向前拉住曰:“容姐姐,认得阿冬么。” 那女子想了一会:“ 呀,冬妹妹,闻你做了尼姑,是误传的么。” 雪燕曰:“ 并非误传,待俺拜了姥姥,才好说得。” 遂教军卒门外等着,相携进那土屋里。花容指榻上那盲媪曰:“这便是儿的母亲。” 雪燕拜了。花容向姥姥耳畔说:“是母亲外家隔邻的阿冬来探候。” 母曰:“阿冬,这几时不见了你,我两眼渐渐的盲起来,你长大了好些,前来给我扪扪。” 雪燕没奈何,只得上前。母曰:“你身上藏的甚么,这等香。” 又伸着手向他头脸上扪将下去,“呀,你髻上触手颤颤的,戴的甚么?你这衫这等软滑,可是缎子的么。” 容又向他耳畔说着:“头上是七宝搔头,百花抹额,穿的是织成团凤的紫罗衫。” 母笑了一笑,又扪将下去,拿那裙幅,扪了一回。笑曰:“ 好裙子,绣得好么。” 容向耳畔说,曰: “ 是条泥金簇蝶东坡缛绣裙。”母曰:“阿冬,你是几时发了财的?” 雪燕只是笑着,行开去。母叫:“阿容你有好茶拿几个蒸饼儿给他吃。” 容应着,握雪燕的手,入厨下掇条矮凳儿并坐,一头烹茶,一头问着雪燕将近来的遭遇,细说了一遍。说到锦囊的事,容曰:“ 这锦囊既是你师给的,便该还问你师,如何寻我?”雪燕曰:“我师浮云踪迹,踏破铁鞋亦寻不着,知姐姐胸参造化,故庄公特使俺来拜求姐姐。” 容提着茶同雪燕到卧房里,那卧房虽是矮矮的泥屋,却也摆设得雅洁,桌子上列着花瓶笔砚,架上俱是一函一函的书,或是卷着的。几张竹椅却甚干净,饮了茶,吃了些蒸饼,雪燕遂将出襟上这锦囊来递与容。容拆开看了一会,又将手指儿向那字里格了一回,点头曰:“这不过是拆字的法,有甚难解。” 雪燕立起来问他的解法,容指着曰:一坏土是土字上加个一字,合成一个王字。巴山之旁有一老,是巴字左边一个老字,叱下口仍留日上瞳眬,是将老字这个匕除下来,留这口字,加巴字上,岂不是个邑字。那老字除去匕加个日字岂不是个者字。邑者合成是个都字。止剩半丝儿曳不休,前叱字除去口,剩个匕,合着止是个此字。丝字剩一半,合上此字是个紫字。雨在上水在旁假若无人,假字无了那人,岂不是个叚字。合上雨字成个霞字。吾当与同,是将这同字,合上水旁,成个洞字。总言之,不过王都紫霞洞五字。其意教颜公建都紫霞洞,才能成得王业。盖紫霞洞在北,地势高,面南而治,得高屋建瓴之势。旨哉,言乎,颜氏其兴矣。” 雪燕曰:“ 姐姐真个女诸葛。今颜公渴慕姐姐,寤寐之求,惧不得当。姐姐何不趁此妙龄,身未许人之际,谐鱼水之欢,奋鹰扬之烈,使不负所学乎。如肯俯从,千金之聘,即贲蓬门矣。”容笑曰:“蓬门之女,懒散已惯,诚不能为人驰驱。妹妹无作此不入耳之言相劝。” 雪燕曰:“记童时嬉戏,姐姐谓他日得为诸葛,以关赵待妹,今其时也。时可出而不出,日月不能待姐姐矣。”容曰:“此素愿也。但转思之:与其捧心蹴E身渥殊恩,何似若耶溪上逐伴而浣纱;与其食少事烦死而后已,何似卧龙岗上抱膝而吟梁甫乎。” 雪燕欲再语时,见日影将斜,恐从人不能久待,出黄金二铤,将颜公意相谢。容推让了一回,雪燕曰:“周之可受也。”容笑曰:“颜公知容有老母在。”遂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