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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纪元
这时刘绳祖也坐在一旁,黄之盛就回头问道:“恩师要用着多少泅水的人?”刘绳祖道:“十个八个也有了。”黄之盛听说,立刻教诸赫两人去取十件泅水衣、十副软玻璃眼镜来,刘绳祖道:“你休要慌忙,敌军离此甚远,此时要去劫营,也来不及了。”黄之盛想了一想,对着刘绳祖道:“如此只好明天,再行布置,但到了明天,敌舰又来挑战,却用何法抵御呢?”刘绳祖道:“老夫的化水为火法,只可用于黑夜,若白昼用之,那暗号看不清楚,不免要误了大事。”黄之盛听说,心下十分焦灼,此时金凌霄小姐因闻知黄元帅回来,正上来参见,遂乘间进言道:“据某的愚见,只要那倾药水的人,有一定的钟头,无论黑夜白昼,俱可行事。好在有了这个气球,夜间可以用孟齐圣先生的流质电射炮去引火,若在白昼,某尚有新法,可以包管成功。某有一种新法所造的日光镜,带在气球之内,便是白昼也能发火,请元帅且免忧烦。”黄之盛道:“请问金小姐的日光镜,是如何制造?如何便能引火呢?”金凌霄道:“请元帅听某说来:世界上一切光热,皆从日而发,聚日光于一点,即可生火,此理前哲早经发明,故曩年有人谓此法可用之恒旸之国,以光热生汽,以汽连机,则将机器一项,可专用日光之热力,柴薪煤炭等一概可废。然此人所云,不过徒托空言,迨西一千九百零四年,有人想得一法,用小透光镜一千七百八十八面而聚光于一点,此点适当锅炉,炉中水即化汽,其后美国旧金山南边,因每年晴日多而雨日少,土人便筑一镜架于该地,这架上面镜子甚大,合各镜计之,径得英尺三十二尺六寸,光点聚处,能沸极大锅炉之水,并能燃灼万物。某尝窃仿其法,制有小镜一具,大镜一具,若用为引火燃烧之器,诚最新之利器也。”
黄之盛听毕,对金凌霄道:“你所造的日光镜有如此大用,诚为佩服之至,但是刘老先生的气球甚小,安不下你的镜架,只好暂时不用,你所说的与倾药水的人约定时刻这法子,却是甚稳,本帅今日就采用了。”金凌霄谢了一声,退将下来。黄之盛便与刘绳祖商议,派出二十名素来善于泅水的军士,每人予他药水一瓶,约定明日午刻,在敌舰大队屯泊的地方,一齐倾在水面上,即速速回来。这二十名军士,却要身着泅水衣,眼戴软玻璃眼镜,从水底走去的。自己却与刘绳祖取了孟齐圣最小的电射灯十余具,以便届时放火。商议已定,便传谕教挑选各舰上素能泅水的军士二十名,又教诸赫两人,把泅水衣与软玻璃眼镜照数取来。须臾,两人已向后面舱底下军械库内如数取到,黄之盛看那泅水衣的箱子上,有小字数行道:西一千九百零五年时,瑞西国人普鲁布士,用新法制成一种泅水衣,在舍弥华湖试演,普氏自穿此衣,跃入水中,任意游行,与陆地无异。其衣以树胶造成,即长置水中,亦不溶解。
且腰部有囊,可藏食物与护身之器,虽值大鱼,亦不足惧。现略仿其法改造是衣,以供游行水底之用,如深入水中,尚有皮带以通空气也,诸述祖识。
又看软玻璃眼镜的木箱上,亦有细字数行云:此制软造玻璃眼镜法,创始于西一千九百零四年澳在利国马花爹省之雷哥非路,能使玻璃原料,如粉如泥,捏作器皿,后复坚硬异常,有若铜铁,虽以大铁锤捶之,亦不碎裂,其耐热力亦与铜铁等,盖名为软玻璃,实则坚如铜铁之硬玻璃也。
兹用其法造为此项眼镜,式如面具,可以入水不濡,并可护脑,赫连震附识。
黄之盛一一看毕,点头赞叹,便把所挑选的军士传上来,每人给予衣一件眼镜一具,派一艘潜水鱼雷艇,送到巫来由海峡。临动身的时候,又由刘绳祖从气球内取出二十瓶药水来,各给一瓶,约于明日午刻,一齐把来倾在敌舰之旁,不得有误,众军士答应着,坐了潜水鱼雷艇去了。这里黄之盛与刘绳祖部署已毕,彼此略睡片时,未及黎明,即起来着衣盥颊,同进气球,飞起空中,直指巫来由海峡而去。不提。
且说显利提督,将中国右翼舰队尽行捕去之后,四顾一望,不知其余的中国兵舰,到那里去了,便掌着得胜鼓,驶回巫来由海峡,来见鲁森总督请功。鲁总督问明了战时的详情,好生喜悦,便一面摆酒为显利贺功,一面教把中国舰上傅统领以下众人的尸骸都搬到岸上去,拣一块空地埋葬了。又对显利说道:“我料黄之盛此时必然不在军中,否则晓得我们有了绿气炮,定然早有准备,不至今天败到这个地位了。俗语云:一不做,两不休,我们宜趁黄之盛不在军中的时候,就于明晚三更,出其不意,再去破他一阵,将军以为如何?”显利道:“明日须把十尊绿气炮一同带去,并多派几艘军舰去,以期一战成功,免得黄种人再行猖獗。”到了次日午前,昨晚去追中国左翼舰队三号战舰,也回来了。鲁总督问知各舰所以不能捕到中国兵舰之故,笑道:“这也无妨,终是笼中之鸟,釜底之鱼,逃不出我手掌心的了。”鲁总督与显利商议一番,便传下令去把所有各国派来军舰上统领,概行传到,面授机宜,预备晚间出战的事。不想鲁总督正在部署,忽然左右上前禀报道:“启元帅,半空中有一个小气球,由东北方飞驶而来,不像是观战的局外人坐的,莫非敌人有什么诡计?”鲁总督听说,慌忙步出船头来观看,这一来,有分教:银涛百丈喷红焰,铁甲千寻付劫灰。
不知鲁总督看见了什么东西,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采嘉言进兵驻锡兰延残喘亡命归孟买
话说鲁总督步出船头,仰首向空中观看,果然看见有个小小的气球,由东方飞驶而来,心下好生疑骇,连忙上了舵楼,把一面五万倍的显微镜移过来,对准着气球一看,只见气球外面有几个华人,不觉失声叫道:“阿呀,中国军中的奸细来了。”
此时鲁总督还说是这气球内所坐的人,必是刺客一流,要来谋害自己性命的。便一面传令教各舰留心防范,一面调到一艘潜水鱼雷艇,自己坐下,等到气球里面有人落下来时,便往水底逃命。不料方跳到鱼雷艇之上,就听见各舰上的军士一片声喧,说水面上起了火了,接连又听得许多人高喊救命之声,甚是凄惨。急忙四下里一看,只见那东北方海面上浓烟罩地,烈焰冲天,好像泼翻了火油失慎似的,烧得来舰旁的铁甲通红,不知这火如何而起,何以能在水面焚烧。正在惊怪之间,又见西北方海面上,也有一片火光,轰轰烈烈的烧将起来,顷刻之间,就烧到自己面前,那些兵舰上存贮药弹的库房,被火气一逼,无不立时轰炸,有的把舰轰破,有的把舱板轰碎,军士们有被他击到半空之中,然后落下来的。鲁总督看到这里叫一声不好,急忙把鱼雷艇上舱门开了,耸身跃下,随手闭上舱门,将艇身如法沉入水底。此时海面上周围数十里之间,已烧得一片通红,不可向迩,可怜这巫来由海峡之内,十几国军舰,七万六千几百名军人,除了住在潜水鱼雷艇之上,及看见火势猛抢了救命圈跳下海去的,余者都活活烧死,烧得来尸臭熏天,海波俱沸,把三四十号白人的军舰,烧一个罄荆那海峡两岸上居民都成群结队的登高观看,后来水面上因药力已尽,没有火了,只有几艘军舰,因燃料充足,直烧至下午三点钟方熄。
这日黄之盛与刘绳祖,自从气球到了敌军屯泊的所在,按时抛下流质电射灯,放起火来之后,足足在半空里观看到晚,看到敌舰上的军士烧得焦头烂额哀号狂叫之时,刘绳祖道:“老夫早知道这化水为火的法子,如此厉害,所以不肯轻易传授他人的。”黄之盛道:“恩师的说话,诚然不错。”迨汪洋面上火熄之后,黄之盛见无数敌舰已杳无踪影,只有西南角上还有十三四艘军舰,未被延烧,屯在那里不动,心下颇为疑讶,便与刘绳祖商量,把气球驶到那军舰之上,朝下仔细辨认,原来就是傅统领所部的右翼全队的军舰,都搁在这里,但舰上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黄之盛道:“如此火光烛天,这舰上没有一人出来观看,一定是敌人未曾派兵看守,否则必是见火势利害,怕延烧到这里,预先上岸走了。”刘绳祖道:“我们何不把这气球落在那大号战舰之上,上去探探看。”黄之盛道:“甚好。”于是就把气球对准那艘大战舰,落将下来,黄之盛开了气球门,先走出来,四下里一望,见无一人,便走至下舱,又由下舱走至汽炉旁边及煤炭房军械库等处,各处搜查了一遍,见那煤炭粮食军械,都丝毫没有移动,又却只影全无。黄之盛口称咄咄怪事,仍旧走出舱面,把舱下所见的情景,告知刘绳祖,请把气球起在空中,落到第二艘战舰上去,再行查探。刘绳祖依言,立刻两人又驾着气球,落到第二艘舰上,黄之盛又照前搜查了一遍,又不见一人。黄之盛诧异起来,便与刘绳祖计议,把所有屯在这里的军舰,次第搜查过去,直至搜查到第六艘,方才看见一大群机匠火工,关在一间空舱之内。一见了黄之盛,认得是本国的元帅,都不胜狂喜,说我们已饿久了,请元帅速行救我们出去。黄之盛道:“尔等囚在此间,并没有派人看守么?”众人道:“有有,本有四五百兵,在这里看守我们,谁知今天午刻时候,他们正要造饭,忽见自家舰队屯泊的洋面上,无端发火,把战舰挨排烧过去,他们都料着是中国人放的火,恐怕这里洋面上,也要照样烧起来,弄得心慌意乱,竟不顾我们性命,急急的上岸躲避去了。”黄之盛道:“哦,原来如此。”说着,便转身走到械器房里,觅了一把大锉刀把舱门上的铁锁,狠命的锉了两锉,锉断了锁心,落在地下,顺手将门推开,众人喜得眼笑眉开,都走出舱来,拜谢黄元帅。黄之盛便命众人,趁着敌兵没有转来的时候,快把电机开了,驶回荒岛。大众哄一声,登时七手八脚,放下两只舢板,各人坐了,回到自己船上,开了电机,向东行驶。黄之盛与刘绳祖也不驾气球了,就坐在傅统领的坐舰上,一齐起碇而行。
这晚到了十二点钟时分,大家抵了荒岛。黄之盛便回到自己坐舰,把中军及左翼的军士,抽调了一千余名,分派到右翼各空舰上,改命提督祝自立为右翼统领,又因贺国兴也死了,就派参谋官管遍埏为右翼参谋。分派已定,便差一官员到暹罗国,将自己从青田转来及右翼舰队战败,并目下火攻敌舰的情形,原原本本电奏中国大皇帝,请把自己交议院严加议处。这里刘绳祖因见敌舰已经焚尽,不必久留了,便欲乘了自己来时的气球,飞回青田。黄之盛再三向之称谢,又竭力挽留,无奈挽留刘绳祖不住,只得让他走了。黄之盛把全军整顿一番,过了两日,召集了众参谋统领等,商议进取之策。何杰道:“此时新加坡巫来由海峡一带,已无敌舰踪影,我军宜趁此时前往巫来由海峡屯泊,以为根据之地。”正议之间,外面报称有新加坡的三位绅董来到,要请见元帅,黄之盛便教请入相见。须臾,只见军政官带领三个人走入,黄之盛定睛观看,见一个是中国人,一个是印度人,一个是巫来由种人。这三人朝着上面行了一个礼,黄之盛让他们在两边椅位上坐了。那中国人便先行启齿道:“某名金汉杰,与某同来这两位先生,都是新加坡全埠公举的代表。敝处新加坡,日前听说元帅提兵到来,替黄种人争气,便发电南洋群岛、大亚齐、小亚齐、婆罗洲、菲律滨、锡兰、印度以及美洲的古巴、墨西哥、澳洲、非洲等处,拟把我们黄种的同胞,联合为一体,把白种人驱逐了,聊为元帅臂助。后来各地的同胞虽表同情,无奈白人的大军,都屯在新加坡锡兰两处,使我们不敢冒险动手,岂知元帅神威,竟能于半日之间,把敌舰扫荡一空,我们新加坡百姓,喜得来个个欢呼万岁。当夜便把本埠的白人及鲁总督部下逃在岸上的兵弁五百余名,一概拘捕了,用一艘大帆船,装运他们送到欧洲,教某等前来欢迎元帅前往。不想某等正打算动身,大小亚齐、锡兰、婆罗洲、菲律滨等处的同胞,闻知元帅战胜的消息,也陆续来电,说已照新加坡办理,把白人驱逐罄尽,所有险要地方,都归自己团练兵扼守,元帅此去一路可毫无阻滞,且可接济粮械一切,所以某等特来报知元帅,并恭迎元帅前往。”黄之盛听毕,甚是欢喜,便对金汉杰道:“请足下先回,代本帅向新加坡全埠的商民先表谢忱,本帅随后就要来了。”这里黄之盛便再与大众商议,耿光道:“既巫来由锡兰两埠的白人,已被我们黄种人驱逐净尽,元帅当即尸进兵,到巫来由海峡,察看情形,留下几艘战舰,在彼扼守太平洋门户,然后进至锡兰,审视敌人举动,相机行事,不知元帅以为如何?”黄之盛便问大众,大众都道:“耿参谋之言,甚合兵法。”此时左翼何懋功等三艘铁甲舰、两艘蚊艇与送黄之盛到越南去那艘潜水鱼雷艇,都早已回来,会在一处了。黄之盛因为此去虽中国路远,恐防军报阻滞,就派了四艘蚊艇,教他从梧州起西至锡兰,万余里洋面上,都安设了无线电报。安设已毕,黄之盛便传下将令,把全部军舰,择于八月初十日,一律起碇,向新加坡进发,届时全部的军舰依旧分作五起,一起一起的按队而行。
次日就到了新加坡,岸上人民见是中国的海军到了,沿海炮台都张了五彩龙旗,并升炮十三门,以表欢迎之意。随后埠上的绅士,乘着小轮船出来,恭恭敬敬到黄之盛坐舰上来迎接,又送上啤酒一万瓶,牛脯一百担,用以犒劳军士。黄之盛只得概行收受,教军中备办筵席,将这些绅士殷勤款待一番。又随着众绅士上岸去巡视一遭,然后斟酌留兵扼守之策,金凌霄当着众人,上前进言道:“据某的愚见,此去过了锡兰,虽与敌人对垒,恐未必仍用水战,元帅宜将所有军舰,尽行分屯在新加坡、巫来由海峡、缅甸洋面、孟加拉湾以及锡兰等处,令其势如常山之蛇,东西八九千里之间,可以首尾连接,一气疏通,以免敌军再来侵犯,愚料鲁总督此次挫败之后,已知化水为火法的厉害,断不敢再调舰队前来搏战。此后两军相见,不在陆地,必在空中。元帅宜从速到内地调取陆军气球队若干前来,以为未雨之绸缪要紧。”黄之盛听了金凌霄这番议论,甚为佩服,当下便发电至汉阳,请湖广总督派气球队两营,带大气球五十具,前来助战。一面把左翼舰队,留在巫来由海峡,仍归海镜清统领,镇守新加坡、巫来由海峡一带要隘,其余的军舰,都跟黄之盛而行。黄之盛共留新加坡五天,方才起碇。一路在槟榔屿亚齐国领海等洋面,驶行五六日,到二处便留下几艘军舰,以资策应。直到八月二十五日,方到了锡兰。那锡兰岛的商民,也放炮升旗,备礼迎迓。黄之盛便把部下十余艘军舰,屯泊在锡兰海口,派兵上岸,把炮台守住,又派温燃乘了侦探舰,去侦探敌人消息。不提。